风衣里有什么东西滑了下来，曲默低了一下头。
一件藕粉色公主睡裙躺在他脚边，被楼道风一吹，像是在挑衅，朝他的大长腿上扑了扑。
“……”曲默低着头静止了两秒，把风衣摔到地上：“我靠！”
第33章
曲默把脚边的衣服踢远了些, 开了门进屋。
室内灯开, 他在门边脑子空空的站了会儿, 往里走了几步，又折回去，把门打开, 看向地上两件纠缠在一起的衣服, 抿着唇居高临下的审视了一番，俯身捡起。
走去奚瑾门口, 抬手想敲门, 看了一眼裹在风衣里的睡裙, 又觉得很难解释清眼前这个情况, 再加上先前的乌龙，实在是……有点丢脸。
默默收回手, 闷头想了想, 伸了两根手指把奚瑾的睡裙捏手上，满脸“嫌弃”的挂在门把上，转身走人。
回了屋，曲默把风衣随手扔进沙发里，走去浴室洗澡。
浴室水汽蒸腾, 那件藕粉色公主睡裙氤氲在水汽里, 恍然若见。
穿堂风一吹, 光滑的衣料上捋出一波微妙的褶皱，裙摆掀起一角，露出的腿修长笔直, 白的晃眼，视线慢慢往上攀，是纤若拂柳的腰肢，是胸前饱满诱人的曲线，是隐约可见的锁骨，是被乌发半遮的天鹅颈。
她在喝水，胸膛起伏如风过湖面起的涟漪，放下杯子，隔着水汽，一双媚眼裹着睡意雾蒙蒙的看了过来，引得曲默心头躁痒。
曲默伸手把水温又调低了些。
一个画面在脑海里一晃而过，他白净的脸颊上晕了层淡粉色。
那件睡裙就这么挂在门外，万一又招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渣……
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迅速关了淋浴，扯了浴巾将身上的水渍擦净，抓了干爽的家居服，一边往身上套一边往门口方向走，湿发尚在滴着水，水滴滑进锁骨，室内灯光一照，光泽流动。
曲默开了门探头往隔壁看，挂在门把上的睡裙还在，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转头往电梯方向看了一眼，这才走了出去。
把门虚掩上，走到奚瑾门前，一边有些心虚的又左右看了看，一边伸手去抓那件睡裙。
抓了睡裙在手里换着各种姿势拿，怎么拿都感觉怪怪的，最后团成皱巴巴的一团，攥进掌心里。
曲默抬手敲了敲门，站门外想着各种说辞，可惜等了许久都没人来给他开门。
把耳朵贴近了些，趴在门上听屋里的动静，里头静悄悄的。
该是在洗澡吧。
曲默想着，这样也不错，悄悄给放进去，神不知鬼不觉，他还省的费口舌解释了。
他退开几步，伸手按了密码，把门推开一道缝，从门缝里看向玄关柜。
蹑手蹑脚的跨进屋内，抓着睡裙的手伸向玄关柜。
奚瑾贴着面膜的脸从门后突然凑了过来：“你在干嘛？”
曲默被吓了一跳，抚着胸口扭头看她，保持着先前的奇怪姿势僵在原地，脑子一瞬间当了机。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都是误会。”曲默愣了两秒，匆忙站直了，手忙脚乱的把手背在身后，脸涨的通红：“反正绝对不是你想的那种奇怪的事！”
奚瑾“哦”了一声，问：“我想的什么事？”
“……”
“是来还我睡裙的吗？”见他不说话，奚瑾朝他伸了手：“给我吧。”
曲默别别扭扭的把手里的睡裙递了过去。
奚瑾伸手去接，曲默没撒手：“你不会……跟别人说吧？”
奚瑾抬眼看他，一只熟透的番茄正囧囧的巴巴的看着自己。
她收回手按住脸上的面膜憋着笑：“曲默，你有点可爱。”
突然被说可爱，曲默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总觉得怪怪的。
把手里的睡裙扔到奚瑾脸上，转身跑了。
曲默折回屋，关严门扑在门上，脸贴着门降温，啐了自己一声：“丢人！”
崔茵怡从沙发处站起身，笑盈盈的看向他：“曲默，你这是上哪儿去了？”
曲默回头看向屋内，这才发现屋子里多了个人。
“你怎么在这？”
曲默转身正视她，黝黑的眸子瞬间冷了下来，语调不善。
“你门没关严，我就进来了。”她朝曲默走了过来，一脸关切的看向他的左臂：“听沈姨说你出车祸受了伤，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的胳膊还疼吗？”
曲默往边上退开一步，满脸嫌恶：“谁让你进屋的？”
“曲默，你一定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吗？”
“不然呢？”曲默扭头往厨房走，从冰箱里捞了罐可乐，打开喝了一口，瞥了眼还在门边站着的崔茵怡：“还有事？”
“曲默，你是还在怪我吗？”
曲默垂眼看手中的可乐，指尖在罐口来回摩挲着。
他跟奚瑾分手的前一天，因为波板糖的事让他心情有些不好，一个人跑去网吧打游戏，中途接到崔茵怡的电话，给她报了个地址让她自己过来。
游戏打的乏了，觉得索然无味，放下耳麦起身，准备折回去找奚瑾，崔茵怡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在他身边拉了张椅子坐下。
曲默看了她一眼，慢半拍的想起崔茵怡先前有跟自己联系过，重新又坐了下来。
“曲默，两年不见你更帅了。”崔茵怡笑的一脸灿烂，把手里的礼品袋递了过去：“给，这我给你挑的礼物。”
曲默伸了手指勾住袋子，放眼前晃了晃，兴致缺缺的道了声：“谢了。”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曲默把礼品袋甩到桌上，仰靠进椅子里看了她一眼，没应声。
“难道是……”崔茵怡歪了歪脑袋，试探性问了句：“跟女朋友吵架了？”
曲默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崔茵怡的脸色沉了一下，眨眼间又笑眯眯的看向他：“都不知道你有女朋友，怪不得这两年打你电话都不怎么接，敢情是怕女朋友不高兴啊？”
她似乎是在打趣，顿了顿，问：“她是个怎样的人？”
“不解风情，固执死板。”曲默还在生气，抿了抿唇，抱怨了句：“该死的漂亮！”
没办法，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依旧控制不住的想去奚瑾身边，曲默是被自己气到了。
“你呀，还是不懂女人。那种脾气硬的女生你就不能一直顺着她，不然早晚有一天她会仗着你的宠爱爬到你头上的，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曲默目光淡淡的看向她：“你什么意思？”
崔茵怡把椅子滑近了些，正色道：“不如你唬她一下，意见相左的时候跟她提分手试试，她要是爱你，一定会自省的，不然，就是不够爱你。”
“疯了吧？”
“你堂堂曲少爷，这会儿竟然连这点自信都没了？”
崔茵怡娇笑了一声，故意激他。
曲默跟着嗤笑了一声：“你真当我傻吗？这种话能乱说？”
当时脑子还算清醒，可是隔天吵架，“分手”两个字竟真的脱口而出了。
当年要不是她挑唆，曲默也不可能下意识说出那样伤人的话。
至此他对崔茵怡便产生了抵触心理，她的存在就像是自己当年愚蠢的标识，更何况据他调查，崔茵怡这些年背后使了不少小手段伤害奚瑾。
他怎么可能给她好脸色？
可乐罐渗出细密的小水珠，指尖潮冷。
曲默抬眼看向崔茵怡，嘴角掀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明知故问：“怪你什么？”
崔茵怡定定的看着他，没有过多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曲默没理她，懒洋洋的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把电视打开。
电视屏亮，恰巧在播奚瑾代言的鸡尾酒广告。
她光着脚踩在细软的沙滩上，碧蓝的海水漫过她白嫩嫩的脚尖，海风勾住她的长裙一角，薄薄的白色纱裙在她身后铺开，裙尾与浪潮缱绻缠绵。
樱花粉的酒瓶握在手中，她低头浅酌一口，一抹勾人的笑扬上眉梢。
画面切远，她高举酒瓶朝着海浪奔去，海藻般的长发散在风里。
镜头切回，她回眸，樱花色的酒瓶贴近白皙的脸颊，顾盼生辉。
曲默的注意力被镜头前的奚瑾吸引了过去，半晌回神，抿了下唇，低低的笑了一声。
喝了口手中的可乐，忽然记起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回头看向门口，门半开着，崔茵怡已经走了。
曲默把可乐放到茶几上，起身去关门。
崔茵怡没走远，站在电梯口等电梯上楼，曲默走到门边，恰巧听到她低语了一句：“想办法找到奚瑾那个挂名爸爸的联系方式。”
曲默低垂着头站在门后，手用力抓着门把，黝黑的眸子瞬间黯了下来。
“崔茵怡。”
从门里跨了出去，曲默冷着脸看向倚在电梯边的崔茵怡。
崔茵怡回看向他，把手里的电话挂断，没了往日娇娇巧巧的姿态，哼笑了一声：“都听见了？”
曲默蹙眉，目光似刀子般落到她身上：“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还什么都没做，你就心疼了？”崔茵怡得逞般勾了勾唇：“真不明白，除了有副好皮囊，她还有什么好的？值得你牵肠挂肚这么多年吗？”
“想知道她哪里比你好是吗？”曲默的手揣进口袋，朝她走近了些，压了压身子平视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她能走进我心里，而你不行。所以你不甘心，是这样吗？”
崔茵怡脸色越发难看，身后的电梯门开，她没动，目光笔直的看向曲默。
“念在我们两家的交情，你笃定我不敢动你，是吗？”曲默敛了笑，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你可以试试，不妨告诉你，她就是我的底线。”
第34章
身后的电梯门正要合上, 崔茵怡匆忙转身按开向下的按钮, 电梯门又缓缓打开。
她抬脚走了进去, 转身神色自若的看向曲默，软软的笑了笑：“再见。”
端着最后的一点尊严，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曲默不冷不热的看了她一眼, 湿发软趴趴的搭在额前, 眸光隐在长睫的阴影里。
他伸手把住电梯框，舌尖抵了下唇, 掀了眼皮看向崔茵怡, 墨色的深瞳死水般沉寂。
“没有一定要见的理由, 就不用再见了。”
像是在下最后通牒, 他轻描淡写的把崔茵怡伪装的面具重重摔到地上，不留任何情面。
崔茵怡面上的笑意瞬间消散。
曲默松了手, 往后退开一步, 电梯门在两人间缓缓合上。
三年前，曲默才刚分手，崔茵怡就迫不及待的与他告白，话说的漂亮，说是可以什么都不计较, 哪怕他心里装着别人, 她只是想陪着他、安慰他。
那份迫切落在曲默眼里直犯恶心。
他是冲动, 可他不傻。
一道无形的心墙，在三年前就已高高筑起，任崔茵怡这些年再怎么百般讨好, 娇软人设在他心里早就崩塌了。
更何况他不好这口。
喜欢的，怎么看都不会腻，不喜欢的，硬贴上来，只会让他不自觉的心生厌恶。
曲默转身看向奚瑾的那扇门，那里也为他筑起了高墙。
是他该为自己当年的那句话买单的时候，他明白，即便是这样，他也依旧不想放手。
*
一夜无梦。
破晓时分，奚瑾被窗缝吹进的冷风唤醒。
窗户没关严，一道窄小的缝隙让凉气钻了空子。
她掀了被子起身，走到窗前，垂眼往楼下看。
天越发冷了，路上行人皆裹紧了外衣，行色匆匆。
呼出的热气很快便在玻璃上凝成了水汽，街景朦朦胧胧的隔在水雾间。
奚瑾掩唇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转身去浴室洗漱。
路过客厅，听到门口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她步子顿了顿，扭头看向门口。
一声轻咳引起她的注意，门外的人似乎没有要敲门的意思，步子轻轻的。
奚瑾走到门边从猫眼往外看，外头没人。
她微皱了下眉，打开门，隔壁间的关门声恰在此时响起。
有些狐疑的探头往隔壁看了一眼，楼道空空的，半个人影都没有。
许是自己听茬了，奚瑾如是想着，正要关门，眼角余光掠过门把。
门把上挂着一个全家的塑料袋，里头装了一个肉松味蛋黄酱三角饭团和一杯打包好的星巴克咖啡。
奚瑾伸手把塑料袋取下，把袋子托进掌心里摸了摸，饭团还是热的，咖啡也是温温的。
该是刚挂上。
脑海里浮起昨夜曲默尴尬窘迫的模样，他该是觉得丢脸，不好意思见她吧。
真的是有点可爱。
奚瑾抿了抿唇，低头浅浅笑了一声。
把门关好，将塑料袋放到餐桌上，想了想，走去房间，在床头柜上取了手机，给曲默发了条微.信：“谢谢。”
曲默正缩在沙发上一边喝咖啡一边抱着笔记本看邮件，手机震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点开微.信，手速飞快的回过去。
“今天出门早，就把早餐顺便给你挂门上了，你起挺早啊。”
那头在打字，删删减减了许久。
曲默盯着手机屏幕耐心等着奚瑾把消息发过来。
那头突然没了动静。
“你刚想发的什么？怎么不发了？”
那头又开始打字了，很快消息便发了过来。
“听到你关门声了。”
曲默的指尖悬在屏幕上，仰头望了望天花板，有一种想去死一死的冲动。
低头抿了抿唇，在对话框里打下：“下次装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