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影响。”冯峻点了根烟,这才凑过来低声说, “你觉得我刚才势如破竹的那一箭射出去后,还有谁敢跟我挑战比箭?”
哎哟,这嘚瑟的语气……
唐糖翻了个白眼,她看了看周围看着他们的土著们,不知道是该夸他呢,还是该骂他呢。
这里的习俗比较奔放,所以免不了会有几个女孩争抢一个男人,或者几个男人希望得到女孩的情况。
那么像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呢?
经过了一晚上的出生入死,欧阳慧已经跟她建立起深厚的革命友谊,低声跟她说:“通常族长不会做这个坏人,会让他们用某种比赛方式自行解决。”
唐糖非常心塞地看了旁边正在抽烟的某人一眼,沉默了一下:“欧阳姐姐,你是说,我现在要跟这个女的决斗?”
“……”欧阳慧脸色复杂看了看周围,“也许不只这一个。”
??
!
果然,接下来,族长说了句什么,只见有几个年纪稍大的女孩走过来,眼神大胆地落在冯峻身上,唐糖非常熟悉这种眼神,少女情怀总是诗嘛。
那几个女孩穿着各色衣服,脚尖点地,眨眼间就转到冯峻面前,围着他跳起舞。
纤细的手腕,扭动的细腰,撩人的铃铛……
都说这里女多男少,果然是男人们的天堂。
像极了一群母孔雀追求一只公孔雀。
只不过……那只公孔雀从始至终面无表情地抽着烟,仿佛这些都跟他没有关系。
大概是冯峻的表情让人觉得不敢接近,女孩们跳完舞,也不敢围在他身边,只是“虎视眈眈”地看着他旁边的唐糖。
唐糖瞬间就怂了,腾地一下站起,脚底抹油就想溜:“那个……我突然想起有点事情,先出去一下。”惹不起我还不躲不起吗?
然而刚起身,整个人受到一股阻力,她回头,看到羽绒服被两根修长的手指扯住。
唐糖尽量让表情看上去一本正经:“我马上就回来。”
但是唐糖感觉到冯峻的心情明显不好了,因为他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掐在木桌上。
对面的女孩们看着他的动作眼睛又亮了几许。
冯峻放开她的衣服,垂眸淡淡说:“好,我在这里等你。”
这么落寞的语气,让她一时怔住。
她突然想起上次被颜烟撞伤时,在医院里的那个场景。
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听到她要回去时,也是这么个表情。
眼皮垂着,长长的睫毛在他眼下方投下两块很小的阴影。
也不知道他是有意无意,这个角度刚好显出他下巴上那颗小痣,跟上次一样,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孤单。
灯光下,那颗小痣的主人语气低沉:“你也知道,这里女人多男人少,你要是就这么走了,也许我会被吞得骨头都不剩。”
是啊,冯峻他不打女人,要是他被那些女孩打扮成印第安人模样,穿上兽皮裙,涂上各色颜料,最后被扒了绑在木板床上,被圈圈又叉叉……
唐糖心里狠狠的一哆嗦。
画面太美,她不敢再想象。
唐糖心里内疚了两秒钟,深吸了口气重新坐下。
冯峻也是因为要救他才拿起弓射箭的,要是她今晚舍他而去,那真的跟劈腿的渣男没什么区别。
不过,她觉得自己的三观可能需要刷新一下,她没想过哪天要跟几个不知名的部落女孩抢男人,抢的还是个作天作地的小妖精。
“那怎么个比试呢?”唐糖有点担心她们会比射箭摔跤什么的,遇到这种送命题,她肯定宁愿把冯峻拱手让人算了……
这时,有人端进来一盘香喷喷的菜,唐糖心里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吃东西比赛,这个她在行。
但是当东西端上桌时,唐糖头皮发麻。
是用黄油炸的虫,纠缠交错,只能看到一些露在外面的昆虫的脚。
唐糖仔细辨认了一下,里面似乎有蚱蜢、螳螂……最底下铺着整条烤熟的蛇。
看着这些蛇虫大杂烩,唐糖有了再度离席的冲动。
灯光下,虫子的腿在盘子里投下一些纷乱的影子。
唐糖咽了口口水,转头可怜巴巴看着他:“我不想吃,要不今晚你牺牲一下,陪她们一晚?”
冯峻看了她一眼,目不斜视把她的头扳回去:“不行。”
唐糖苦着脸,跟盆中的蚱蜢面面相觑。
一阵风从他们中间吹过,一条螳螂腿被吹得晃了晃。
其实不用翻译,唐糖连蒙带猜,这些人大概只要她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吃了这些东西,今晚的事情就算一笔勾销。
其实自从在福建钱羽那个别墅里,唐糖端着玩具枪进去救人的时刻开始,她就把自己定义为一个纯爷们。
纯爷们刚才见到血都没怕,自然见到昆虫更是没在怕的。
唐糖在心里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
她努力把这些昆虫想象成小虾米。
冯峻看着女孩似乎在心里下定了决心,然后终于鼓足勇气,用手捏起一只蚂蚱,闭着眼睛吞了下去,那一刻,他觉得这世界真的很奇妙。
被黑衣人绑架的时候她没有怕,端着枪去救他的时候,她也没有怕,甚至是当颜烟开车撞过来时,她也没有什么表情,却在吃昆虫的这一刻,她眼底露出来的胆怯是真实的。
冯峻难得心神飘忽了一会,他忽然有了个假设,假设如果今天坐这里的不是唐糖而是别的女孩,她们会为了他而去吃这些蛇虫吗?
冯峻想到一半又自顾自笑了笑,怎么可能有别的女孩。
自始至终只能是她一个。
旁边,唐糖又挑了块蛇肉,脸上一本正经看着他:“那什么,要是我今晚能保住你的清白,你可要记着我是你恩人。”
冯峻的神色不明,低低嗯了一声。
有人递给她一杯水,唐糖喝了一口,脸上五彩纷呈,mmp,是酒?
她把蛇肉就着酒吃了下去,嘴里含糊道:“但是我告诉你,别再搞以身相许那一套。”
冯峻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唐糖心里松了口气,她说的自然是两人在冯家老宅那个帐篷里的事,当时大白天的,这不要脸的非要用“以身相许”的借口跟她做不可描述的事。要是金助理在,肯定又要说唐小姐您可真幸运哇,这可是我们老大第一次以身相许啊……
唐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脑子里七荤八素想着这些,直到发现她已经就着当地的酒吃完半盘虫时,才觉得舌头似乎有点麻……
她大着舌头看冯峻:“问问这些王八蛋,可不可以不吃了?”
冯峻看向族长,低声问了句什么。
族长倒是笑眯眯地又说了一大堆。
唐糖的眼皮越来越重。
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的人散去。
只剩下他们几人和族长。
耳边,他说着当地的语言,语调低沉,像是一首催眠曲。
混沌间,她看着冯峻的侧脸,觉得那双长眸实在漂亮,忍不住伸手点了点。
那张俊脸的主人顿时停了跟族长的对话,转过来,眼神漆黑看着她。
唐糖不以为然,幽幽说道:“你这个人真是太坏了。”
冯峻沉默着看了她一会,也低声问:“我怎么坏了?”
“你让郑老板把我洗干净了送你房里。”唐糖手捧着脸,低头拨弄着一条炸蜈蚣,沉浸在自己悲伤的情绪里,“你还把杂志扔我脚上,还叫我滚蛋。”
她大概说的是那次在郑伟的游轮上,她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
大概真的很害怕,现在还留存着当时的记忆。
唐糖有点委屈,用手比划了一下那本杂志:“这么大,这么厚,砸脚上可疼了。”
动作幅度有点大,她差点从凳子上栽下去。
冯峻连忙把她扶好,用手抹掉她嘴边的碎屑,垂眸看她:“你喝醉了。”
唐糖摇头:“我没有醉。”
冯峻不跟她争论,低声问:“那本杂志砸得你很疼吗?”
月光透过窗照进来,显得她的脸更白。
唐糖茫然看着他,摇了摇头,又点头:“很疼,你还总是不用套。”
冯峻一时没跟上她的思维,愣了愣。
她继续难过着:“你真的太坏了,自己不肯买,还让肉丸去买套套。”
冯峻这才发现她似乎……醉得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 呃,所以泥萌还没考完试?怪不得最近评论好少嘤嘤嘤
麻烦大宝贝们点一下作者收藏哇。
下章要回国啦,肉丸托我给你们带句话:泥萌想我了煤?
第69章
唐糖意识混乱, 大概是这里的酒太烈了, 平时酒量颇好的她,居然觉得有点晕。
然后脑子有点空白,反应有点慢。
她的记忆一会儿是在郑伟的那艘游轮上,她不小心听到冯峻的墙角;一会儿是跟他去香港, 跟他一起在纸醉金迷的酒会上与一个老外豪赌;然后场景一换,变成他家里的书房,她和他的狗在一起看绘本, 旁边有一抹恰到好处的夕阳……
最后意识迷糊间, 出现了一个丛林,里面掩映着一幢玻璃房子,房子附近有湖水,有温泉,有鱼, 还有月明星稀的夜空。
……
加拿大的月亮, 也没有比国内的更亮啊。
唐糖这么想着的时候,睁开了眼睛。
这里的酒后劲太大,头有点疼。
入目处,日光柔和,看情形, 似是已是第二天的早晨。
环视周围,似乎在一个小木屋里,角落里有刚熄灭的炭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醒了?”一道低沉的声音自身侧传来, 唐糖抬头看去,对上一双黑漆漆的长眸。
只见冯峻坐在她床沿,手里拿着一碗绿油油的东西。一向有洁癖的人,正淡定地用手蘸了一大坨在她脸上涂着。
唐糖抓住他的手:“……这是什么啊?”
冯峻把碗放在旁边,垂眸看着她:“按这里的习俗,男方给女方脸上涂满颜料,就算定亲成功。”
唐糖哦了一声,然后猛地一个激灵,起身时,脑袋不小心撞到了木床上的柱子,她疼得龇牙咧嘴:“定亲?”
冯峻脸上略有不愉:“你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我可以知道事情是怎么从刚才的……吃虫,变成这样的吗?”
时间倒回到昨晚。
土著女孩安妮塔原先觉得这个瘦弱的女孩并不敢吃这些虫,但是当唐糖绿着脸,却非常爷们地吃完时,安妮塔当即跟族长表示,她被唐糖的勇气感动,主动愿意退出。
安妮塔说这些的时候,唐糖虽然如愿“抢”到了小妖精,但是已经醉趴下了,自然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而族长,每个月要处理无数次这样的比赛,心里早就不耐烦,既然安妮塔主动提出,他也乐得当和事佬。
最后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而冯峻和唐糖则被族长安排在客房。
唐糖听完,觉得事情依然很玄幻。
“所以,他们这里定亲的方式是涂这种颜料?”唐糖眼睛盯着他手里的碗。
“不完全是。”冯峻认真端详着她的脸,又在她额上抹了最后一笔,才说,“等会带你去个地方。”
外面有三三两两说话的声音,大概是当地人在忙碌。
唐糖突然叫了一声:“冯峻。”
声音带着点醉后的干涩,却很清晰。
她很少这么认真地叫他,冯峻愣了愣,看着她的目光意味不明。
她抬头,说道:“昨晚对不起。”
冯峻拿着碗的手顿了顿:“对不起什么?”
唐糖抿了抿唇:“我本来想临阵逃脱……不想跟她比赛的。”
冯峻眯了眯眼,淡淡道:“猜到了。”
她低下头:“你放心,我下次不会了。”
“知道就好。”
这里的人很热情,给他们带来早餐。
冯峻早就吃过了,唐糖吃早餐时,看到李叔正在外面抽烟,他手上似乎受了伤,一个当地女孩正在替他包扎。
唐糖轻声问:“他和傅明山的恩怨解决了吗?”
冯峻给她倒了杯牛奶:“我早上起来时就发现傅明山不见了。”
唐糖愣了愣。
“他们的事已经解决了,但是他心里的结,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解开。”
唐糖低头喝了口牛奶,不知道为什么尝出了一点苦涩。
很多人总喜欢原地踏步,不知道向前看。
吃完早饭,冯峻带她去了一个射击场。
与其说是射击场,只是一个简陋的场地,远处放了几个木靶子。
“昨天说的习俗,其实还有后半段。”冯峻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弓,眯着眼看着不远处的木耙,“如果男女双方都合心合意,就可以订婚。”
唐糖抬头看他,12月的日头不算烈,在他头顶形成一个光晕。
经过了一晚上,他似乎比昨天更帅了,唐糖默默移开目光,看了看自己身上都是污渍的羽绒服。
冯峻掂了掂手里的弓,随意在箭筒里取了一支黑色的箭,搭弦,举起。
这是唐糖第一次近距离看他射箭。
眼、准星和靶心连成一条直线。
黑色的冲锋衣下,因为拉弓的动作,能明显看到他两肩带肌肉撑起,非常……性感。
冯峻略微眯了眯眼,淡淡道:“他们这里的订婚形式是,男女双方一起射中靶心,并蒂同心。”
说到“心”字时,那支箭就瞬间飞了出去。
正中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