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未樊抿唇一笑,“姑母也常常跟我说起您,说起你们小时候的事。”
想起过往,罗太太怅然一笑,那样无忧无虑的日子不可能再回来了,片刻,她回过神,拉过身边的少女,跟她介绍,“这是你浓表姐,比你大一岁。”
少女明亮的双眸柔柔地看着她,见她望过来,抿唇浅浅一笑,大方得体,又温柔婉约。
柴未樊拉住她的,“表姐好生亲切,樊儿今日一见,恍然觉得跟结识许久似的。”
闻言,惠太妃爽朗笑道:“那合该是你们的缘分。”她唤浓姐儿上来,“来,坐哀家身边。”
罗浓款款大方地走上去,立即被惠太妃揽在怀里,好生疼惜一番,这种疼爱与对京城柴府小辈的疼爱不同,她对京城柴府小辈虽也疼爱,但到底无法授予满腔慈爱,但对罗浓,她正经的亲侄女,唯一亲人的独女,那是怎么疼爱也觉得不够。
柴未樊坐在左下首首位,同罗太太和惠太妃说了会话,又同她们一同用过午膳。
午膳过后不久,罗太太便起身告辞了,虽然太皇太后开恩让她们留下用膳,但也不能在宫里待太长时间。
等她们走后,柴未樊立即依到姑母身边,跟她闹:“姑母,你最喜欢的不是樊儿了,你说好把那套头面留给樊儿的。”
初次见面,惠太妃给了罗浓一套头面,不是多么贵重,但胜在精巧别致,柴未樊相那套头面许久了。
惠太妃好笑又无奈地望了她一会,随即,指轻轻戳上她额头,笑骂:“你这丫头,忒霸道!你在姑母身边这么多年,姑母这里所有好东西都是你的,你浓表姐好不容易来一次,姑母便是多疼疼她怎么了!”
“哼哼。”柴未樊抱着她腻歪,不过她就是随口开个玩笑,逗姑母一乐。
想起那位罗浓表姐,她好奇道:“浓表姐好亲切啊!”
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惠太妃笑笑,“大抵与你姑父有关,你姑父便是十分温儒雅的君子,听说你浓表姐自小在你姑父膝头长大。”
柴未樊恍然点头,随即心里涌上一丝淡淡的羡慕,若是她父亲还在世,也会这样待她如珍如宝吧。
惠太妃又说:“樊儿,你要同你浓表姐好好的,姑母就剩下你们几个至亲了。”
柴未樊抱着姑母,郑重点头,看在姑母的面子上,她也会高看姑母她们几分,更别说,她对姑母和浓表姐印象都不错。
从寿安宫出来,柴未樊没坐凤撵,而是慢慢朝紫宸殿走去,这时候,表哥应该下朝了吧。
路上,遇到神色匆匆的宁王,柴未樊惊讶,“宛哥哥?”
宁王看见她,脸上顿时露出失望的表情。
柴未樊不满,嘟起嘴,“宛哥哥,你见到我干嘛这个表情?”
宁王忙摆摆,“不,不是,那个,你刚从永和宫出来?”
柴未樊点头,好奇问道:“怎么了?”
他猛然抬起,脸上显露懊恼。
柴未樊更好奇了,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离京?这是,要找我姑母吗?”
宁王顿住,他放下,迟疑了会,思考道:“我可能,要在京城多待段时间了。”
柴未樊瞪大眼睛,十分不解,“为什么?不是,我不是不让宛哥哥你在京城多留一段时间,只是,你不是早早就闹着要走吗?”
“额,那个,”宁王支支吾吾,没回答她,反而问,“听说你姑母来了,只她自个?还是和浓姑娘一起?”
柴未樊慢慢眨眼,不懂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以及怎么知道她姑母来了,片刻,她吃惊地张开嘴,“宛哥哥,你……”
宁王咳嗽一声,分外不好意思。
柴未樊立即捂住嘴笑起来,没想到,没想到啊,仔细一想,绵阳好像就在终南山那块,宛哥哥认识浓表姐也不足为奇。
“当然是跟浓表姐一起来了,啧啧,我那位表姐可是位大美人哦。”
“咳咳。”
来到紫宸殿,柴未樊想起宛哥哥脸庞涨成猪肝色的脸庞,还觉得有些好笑,皇上看她坐在旁边时不时发笑,不由好奇,“发生何事了?竟致朕的皇后如此高兴?”
柴未樊立即将宛哥哥的事说给他听,皇上慢慢张大眼,也分外惊诧,片刻,同她一块笑出来。
柴未樊眼见着宛哥哥前前后后跟着浓表姐跑,而看浓表姐的样子,对宛哥哥也不像没一点感情的样子。
她微微一笑,希望她爱的人都能岁月静好。
最后,宁王还是拖到将近五月份,才跟着罗府的马车一同返回终南山。
宁王和浓表姐走后不久,二姐进宫来看她,跟她说她要随宋言珂去外地赴任。
算来,宋言珂在京城待了好几年了,皇上要重用他,势必要把他放地方上历练两年,将来好在政绩上提拔他。
柴未樊知道这个理,但还是有些不舍,她这么一走,两人便很长时间不能见面了。
不过当下还有更加重要的事,她问二姐,“二姐,你现在,还没有吗?”
提到子嗣的事,柴未珮神色不免落寞,她和宋言珂不算多恩爱,但也相敬如宾,房事和睦,不知为何,竟迟迟怀不上孕,好在宋家没长辈,不然她恐怕要被婆婆数落死。
柴未樊忙劝道:“这事情急不来,京城里成亲五六载才有子嗣的比比皆是,二姐你最重要的是放宽心。”
柴未珮苦涩一笑,“我知道,你二姐夫也这么跟我说,他说这次外放,我就权当跟他一块出去散散心,心情豁达了,好事说不定就来了。”
“正是这个理,甭管怎样,二姐夫疼惜二姐,便是最大的好事。”
柴未珮温婉一笑,宋言珂待她的确不错,家里也没侍妾通房之流,他说等十还无子再考虑通房的事,这之前,他不着急,也劝她不要着急。
二姐走后,柴未樊很是寂寥了段时间,然而不久,便容不得她寂寥了。
柴老太太数次递贴子要进宫觐见,柴未樊皆没有准允,她实在不想管柴府那个烂摊子,更别说这次还事关跟她一向不和的长姐。
长姐再次有孕,且再次诞下一名女婴,这次,何大太太对她的不满即刻升到了十足的地步,诞下女婴隔日,便给何二公子送去两名身腕和样貌皆不错的通房。
偏偏讨巧的是,两个月后,大夫给其一名通房诊治有孕,何大太太立即对那个通房嘘寒问暖,比对她还要上心,而何二公子也每日都要往那个通房里坐会,见此,早就万分不满的柴未娴心一狠,居然买通那名通房身边的丫头,害得那个通房一尸两命。
这样算是捅了何大太太和何二公子马蜂窝了,何二公子连夜将她赶了出去,还扬言要休了她。
柴未娴无处可去,只好回娘家,朝老太太哭诉。
于是,老太太便想到她了。
柴未樊头疼,长姐不是个好东西,那个何二公子也不是个好东西,两个人凑在一起,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她是没打算管,且不说她早已对柴府寒了心,单就大姐曾经对她做的事,她便没办法没任何芥蒂地去帮她。
但是,即使她不想帮她,柴老太太毕竟是她祖母,大郦朝以孝治国,过了几日便传来老太太病得不省人事的消息,柴未樊没办法,只能按捺下脑袋允许老太太进宫。
老太太带着大姐进宫,全程,柴未樊都是冷着脸接见,临走时,她对老太太说:“您是本宫祖母,本宫孝敬您是应当的,但您也应当掌握好分寸,本宫这次是看在同族的份上帮大姐一次,但若下次您再这样逼迫本宫,本宫无法奈何得了您,但您最好顾及下在朝堂上为官的大伯和四叔。”
闻言,老太太神色一僵,半晌,她神色灰败地点了点头。
听说回去后不久,何二公子便亲自来接大姐回府,至于回去后关上门的日子究竟是好是坏,便不由外人道也了。
柴未樊也没闲工夫关注那些,只几年后某一天,跟陪丈夫回京述职的二姐聊天,听她说大姐被何府休弃了,柴府也不愿意接纳她,她只能带着两个孩子另外买了栋小院,一个人过活。
柴未樊分外吃惊。
柴未珮解释说:“听闻大姐在何府后院十分作妖,头两年,何二公子膝下不止流了一个孩子,说来也怪,这两年何府后院不流孩子了,因为这两年何府后院无一人有孕。”
柴未樊茫然不解,片刻,她倏忽睁大眼睛,十分不可置信。
柴未珮叹气,“随后便是大姐被休弃的消息。”
柴未樊神色恍惚,半晌,她轻轻抚摸自己凸起的肚子,心下一片凄然。
大姐何其心狠,但是这世上,小孩子是无辜的,真心更是狠不回头的。
第122章 番外二
二公主来到含章宫,默默坐下,许久不发一言。
柴未樊边看折子边时不时瞄她一眼,最后,她放下折子,无奈问道:“阿采,你怎么了?”
二公主抬起头,“樊儿,母妃打算向祖母和皇兄请求给我赐婚。”
柴未樊惊了下,随即笑道:“这不是好事吗?”
看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柴未樊温声道:“你是担心郦世子那边?”
二公主垂下头,落寞难过,“郦世子仍旧不喜欢我,我看得出来。”
顿了下,柴未樊走下来,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说:“既然如此,你就去求你母妃,让她晚些日子再说。”
二公主抽了抽鼻子,分外惶惶无措。
柴未樊叹口气,停了会,她小心翼翼开口,“阿采,你有没有想过,放弃郦世子?”
二公主茫然地抬起头,一脸懵懂,似乎有些不明白她的话。
柴未樊望着她,循循善诱,“郦世子若有意娶你,不管他是不是喜欢你,都会接受你的好,可是……”
二公主脸色陡然变得苍白。
柴未樊心疼极了,但是想到二公主继续深陷在这段感情里,只会害人害己,便咬咬牙,继续说:“阿采,你是一朝公主,根本无需讨好任何人,你更值得跟喜欢你,疼惜你的人在一起,郦世子,你要不然放弃吧。”
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二公主身子一颤,忙用帕压住眼角。
片刻,她惶惶道:“可是,樊儿,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喜欢是何物,自小我便没有自己喜欢的东西,母妃总告诉我,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要。”
她眼神迷茫,下一刻,狠狠抓住身旁柴未樊的衣服,“樊儿,我,我喜欢郦世子是不是打扰到他了?”
柴未樊忙抱住她,劝道:“没有的事,堂堂一朝公主喜欢他,那是他的荣幸,阿采你根本不需要妄自菲薄。”
“可是,现在他每次见到我,远远的,就避开了。”
柴未樊闭上眼,既心疼二公主,也有些懊恼郦世子,但是她知道感情的事最是勉强不得,郦世子并没有做错什么,不喜欢更没有打算娶二公主,早日摆明态度才是真正对二公主好。
想了想,她揽住二公主的肩膀,认真道:“阿采,我陪你一起去找郦世子,你认真和他说清楚,如果,如果他没有接受你,咱们就潇洒点,放过彼此好不好?”
二公主满脸是泪,等了许久,她方艰难痛苦万分地点了点头。
柴未樊暗自叹气,吩咐人给二公主洁面重新上妆。
大约一盏茶功夫后,两人步行朝御花园走去。
柴未樊还在劝导她,“一会我派人将他叫到后宫,然后我会离开,你好好与他谈谈。”
二公主点头。
“即使他拒绝了,也要记得维护一朝公主的颜面,不许哭。”
二公主再次点头。
“一会,我就不陪着你了,你要勇敢坚强点。”
二公主继续点……倏忽,她顿住,瞪大眼睛,怔怔地望着前方。
柴未樊疑惑,转头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悠长的宫巷里,一男一女缓缓迎面走来,女子笑靥如花,男子温柔敦和,视线交织间是抹不去的浓情蜜意。
二公主慢慢道:“樊儿,我是不是不用去问了?”
柴未樊愣了会,立即担心地转头看她。
二公主慢慢垂下眼帘,片刻,平静一笑,“郦世子既然不喜欢我,我还能拦着他喜欢旁人不成?”
柴未樊握住她的,劝慰的话还没说出口,那边一男一女已经看到了她们,忙过来行礼。
“参见皇后娘娘,二公主。”
柴未樊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子,明眸皓齿,温婉大方,她知道此人,是礼部尚书的嫡长女长孙连,她曾经跟着她母亲给她请过两次安。
柴未樊慢慢道:“起来吧。”
郦至惑瞥见二公主,垂下眼帘,一副波澜不惊的古谭模样。
柴未樊暗自叹了口气,看来他真的对阿采无意,既然如此,就无需浪费彼此的时间了,她牵住二公主,没再看他们,兀自转身离开。
后面,郦至惑缓缓抬起头,紧紧盯着她的背影,神色复杂,伴着些许怅然。
“至惑哥哥。”长孙连转头,刚准备同他说话,冷不丁看见他这模样,顿时一怔。
郦至惑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但又不好吓住她,便温和一笑:“连儿,你自个去太后宫里吧,我那边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开。
徒留下长孙连站在原地,怔怔许久。
那边,柴未樊看着神情平静的二公主,心里担忧,“阿采。”
二公主抬起头,轻轻一笑,“樊儿,你不必安慰我,我早就猜到这个结果了,只是,我需要自个安静待会,抱歉。”
说罢,她拎起裙摆,小步跑开。
柴未樊担忧,但又不好追上去,只好一个人慢慢回了含章宫。
过了两天,她担心二公主想不开,便前往长乐宫看望她。
谁知,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的喧闹声。
“放弃?为何放弃?你当初说属意郦至惑,母妃满以为这门婚事成了,便没为你相看其他人家,现在京城里合适的儿郎都已成亲,你却告诉母妃你打算放弃了,你是不是要气死母妃?”温太嫔暴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