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瑟说的,高瑟说就是你。”
唐玥皱眉,“谁?”
她忽然想起夏医生说每个人格都是完整的,有完整姓名年龄,成长经历,生活环境。
她试探地问:“高瑟,是你朋友?他有什么证据说是我?”
莫咪咪不耐烦了,“滚,你再不滚,我现在就把他叫出来。”
“你要叫谁出来?高瑟?家明哥?”
莫咪咪冷道:“别提司家明,司家明是懦夫,你杀了他老婆,他竟然还把你当妹妹对待。”
唐玥心里又闷又堵,明明面对的是司家明,却又完全陌生。
唐玥和莫咪咪陷入了死循环,一个追问,一个不说。
她抬头眯了下眼,示意盛文修可以了。
盛文修那边上演了一场小型男人家暴现场,声音越来越大,莫咪咪侧头望过去。
唐玥紧紧地盯着司家明,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莫咪咪女性的神态,迅速褪去,变化成一个面露凶狠的男人。
唐玥望了眼盛文修,示意让他赶紧过来,边问司家明,“你是高瑟?”
高瑟阴森地瞪着她,“唐玥,那场聚会上,我就该杀了你。”
唐玥心一惊,站起身来,下意识朝走过来的盛文修靠过去。
司家明瞳孔微缩,眼皮在明显跳动。
盛文修将唐玥护在身后,逼问道:“韩梦是你杀的,司家尧脸上的疤也是你伤的,因为他向你追问韩梦的事,你就对他用了暴力,是不是?”
高瑟冷笑,“韩梦是个贱货,她本就该死,司家尧太多管闲事了,还不如像他哥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做个傻子。”
唐玥听得心惊胆战,转头去寻找夏医生和傅淮之,看到他们二人后,稍微镇定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追问:“教授的爱人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
“司家明他妈?呵,被他爸打死了。他爸是个畜生,他妈死得早,也算是解脱了。”
盛文修听得脚步向后退了半步,不敢相信他尊重的教授,不仅是家庭暴力施暴者,还是一个杀人犯。
唐玥紧紧握着盛文修的手,给他力量,仰头死死地盯着所谓的高瑟。
“那晚聚会结束后,发生了什么,是因为你看到韩梦和男人聊天,所以回去后你打了她,错手杀了她。”
“不,是她要像司家明他妈一样抛弃我!她和我说她要离婚,她要走,她受够了我!”高瑟变得歇斯底里,手握杯子重重地往桌子上砸,“为什么我是被抛弃的那个?!为什么都要离开我!”
盛文修看着那摔碎的玻璃杯,眼皮猛地一跳,再次将唐玥护到身后,“司家尧呢,你竟然忍心向他泼硫酸?”
“我为什么不忍心?是司家明不忍心,司家明护他弟弟一辈子,每次他和他妈被打的时候,他都把他弟弟支走。他弟弟初中就开始住校了,他能那么早离家住校,是司家明被打了无数次换来的。他那么保护他弟弟,结果呢,他弟弟还向着外人!向着一个女人!为了一个女人去逼问司家明!他们都在伤害司家明,只有我们能保护他!”
唐玥听得浑身都在发冷,打颤,“那你为什么让人去报复我们?我们没有对韩梦做过任何事。”
“是你们,是你们其中一个人,说服韩梦,要带韩梦走,都是你们,毁了司家明的婚姻,毁了司家明的爱情,是你们间接杀死了韩梦!”
不远处的夏安和傅淮之,摘掉耳机,朝他们走来,低声说道:
“可以了,再追问,他要精神崩溃了。”
高瑟已经满目猩红,下一刻就能扑上来动用暴力。
夏安坐到他对面,温柔缓慢地说:“你叫高瑟对吗?我理解你,我知道你们在保护司家明,你最近生活怎么样,可以和我谈谈吗?”
夏安抓起袖子,露出手臂,上面有一道疤,“你看,我们是同类,你可以信任我。”
高瑟神色变了,他坐回到椅子上,声音充满理智,“不,我们不是同类,我见过你,在那场经贸会议上。”
又看向夏安身后的傅淮之,“傅总,你是做橄榄油生意的?”
显然,眼前的人已经是西班牙国籍的邱睿。
傅淮之手臂搭在夏安肩膀上,“邱先生什么时候回国的?”
邱睿道:“刚回国,他们都太不冷静了,我不得不回来管他们。”
邱睿冷静,不再歇斯底里随时要暴力的模样,傅淮之和夏安能够应对。
唐玥和盛文修退到靠窗的位置。
唐玥身上有些发抖,“我得告诉司家尧,让司家尧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办。”
盛文修抱着她,窗外太阳走出乌云,有阳光洒到唐玥身上,她终于暖和了。
盛文修安抚道:“我在。”
“咳。”一道咳声,打断二人。
是盛文修的父亲。
盛承林问唐玥:“你是医生?”
他刚才看到了他儿子和他儿子女朋友与另一个似是精神分裂的男人交流的全过程。
唐玥忙要否认,盛文修按住她肩膀,回答道:“是。”
唐玥:“……”
盛承林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无趣,她很有趣,这么看来,也算互补,改天带回家来一起吃个饭。”
第63章 温柔
夏安对司家明继续进行专业诊疗。
另一边, 唐玥给司家尧打电话,让他来现场, 并请他冷静地听她说。
她将司家明前后的所有事情,包括他父亲的事情,一并告诉给了他。
包括今天这一切, 也都是唐玥设的一个小局。
以一个与莫咪咪同盟的身份,也就是一同憎恨神珠婆婆的身份, 向莫咪咪约片子。
所以莫咪咪准时赴约。
也是唐玥安排好现场能引起司家明性格转变的小型家暴现场。
夏医生说过,如果切入点准确, 人格可以在秒速间转换。
夏医生和傅淮之在现场耳机实时监听, 也是唐玥所想。
她一切的目的,是想知道韩梦的真相。
否则, 以心理医生对多重人格的缓慢治疗, 很难快速挖掘出韩梦真相。
另外, 她心里的想法,她没说,她想帮的人并不是司家明, 而是司家尧。
司家尧走不出过去他哥带给他的阴影,她就走不出司家尧曾经消失的阴影。
到头来, 帮别人,也是自救。
事情很长, 唐玥在电话里讲完这一切,司家尧刚好到达网红餐厅。
他站在门口,未往里面走, 只是远远地、沉默地看着那个穿女装的哥哥。
曾经憎恨他哥往他脸上泼硫酸暗自决定绝不原谅他哥的恨意,全部散了。
他哥保护了他二十多年,承受着他们那个施暴父亲的虐待,他再恨不起来,满脑袋都在想希望时间能够重来。
司家尧眼睛通红,身体发抖,呼吸声越来越急,像哮喘之前无法呼吸的样子。
唐玥将耳机递给他,转移他的注意力,“到目前为止,出现的依旧是其它人格,转换时间时长时短,但家明哥始终没有出现。”
司家尧摇摇头,没有听,失了力气,气息微弱,“带走吧。”
司家明承认杀过人,即已涉嫌刑事犯罪。
他的情况特殊,多重人格,而他杀人的人格,是否符合刑法对精神病人无罪的判定,也需要由法定程序鉴定。
带走司家明时,司家尧藏了起来,没有见他哥的面。
唐玥很想抱抱他,但终究没有上前,盛文修过去,用力地捏了捏司家尧的肩膀,以朋友间的立场传递力量。
司家尧缓缓抬头,越过盛文修,望向唐玥,无言地说了两个字。
因司家明的事,唐玥情绪有些低落,仿佛她的生活跟着大起大落了一回,有种深深的疲惫感。
回到盛文修家,她都没洗漱,直接趴床上,奄奄一息道:“我要睡它个三天三夜。”
梦里面,回到曾经的那场聚会,韩梦和司家明两个人恩爱如初,司家尧向她表白,没有不告而别的消失,她对他说可以试试。
突然,梦境戛然而止,她意识到那是梦,从梦里面醒来,是盛文修在亲吻她。
唐玥笑了起来,搂他的脖子,“盛老师,我没刷牙呢。”
盛文修压着她,轻笑着将她头发掖在耳后,“告诉你件事。”
她懒洋洋的,“嗯?”
“答应我,别激动。”
唐玥立马激动了,“是家明哥怎么了吗?”
盛文修摇头,“没有。”
唐玥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没什么能让我激动的了。”
盛文修慢条斯理地说:“我妈来了。”
唐玥猛地推开他,慌里慌张地冲进浴室照镜子。
“我的妈呀,太丑了,满脸都是油!”唐玥脑袋探出来,急急地说:“阿姨等多久了?我得洗洗脸,再让阿姨等的话,阿姨会不会生气啊?”
盛文修走过来,靠着浴室门框,歪头道:“她带着她煲的汤来的,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她下厨了,你说她会生气吗?”
唐玥满脸洗面奶,疯狂揉着,半睁着眼看他,“阿姨很喜欢我啊?”
盛文修笑着反问:“谁不喜欢你?”
毛巾擦干脸,在男朋友面前,完全不在乎素颜,她笑着问:“谁最喜欢我?”
盛文修轻俯身,吻她的耳朵,“你男人我。”
盛文修母亲一身优雅旗袍,一如盛文修的矜贵样儿,拿出保温饭盒,给乖巧坐在餐桌前的唐玥倒汤。
“小月亮最近在忙什么?”
唐玥看向一旁沉默的盛文修,歪头问他,“你最近在忙什么?”
盛文修棕眸微眯,答道:“自营品牌在上海和广州有走秀,代理的品牌在巴黎有场秀,过几天要出两次差。”
唐玥故作担心,“那要很久吗,那完了,我不太会收拾行李。”
可惜了,盛母也不会,她沉默两秒,还是道:“我会,小修,妈帮你整理行李?”
盛文修不着痕迹地睇了眼唐玥,点头道:“嗯。”
盛母对她感谢微笑。
三天后,盛文修接到夏安的电话,说司家明回到他本体了,唤醒他本体的关键点,和摄影有关,和他家有关,摄影是他爱好,家是保护他的港湾,但司家明仍旧时不时地转换人格。
多重人格是一个需要长久关注陪伴治疗的病,国内许多心理医生都没有接触过这样的病例,夏安也都只是摸索着前行,但她会努力尝试以各种办法治疗他,这是他们心理医生的责任。
夏安道:“一切悲剧的源头,都是孩子的成长环境。要避免这一切,就是让每一个孩子,在快乐幸福的环境中成长。”
盛文修回头看了眼那个趴在阳台地毯上晃脚丫的女人,那是个成长在快乐幸福环境下的幸福女人。
盛文修手机收到提示,看到唐玥新发的微博状态:
【作为一个时尚博主,告诉你们一个关于投资的小秘密,押注有潜力的年轻新设计师的仅此一件设计作品,买下来,等待它升值翻倍。】
他按下点赞,过去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走吧,带你去看中医。”
唐玥不开心,哼唧哼唧不想去。
她站在门口不动,“每次号脉,都要说我浑身都是毛病,开了一大堆药,每天按时吃了那些苦苦的药,也都没作用。”
盛文修蹲下,给她穿鞋,“那是因为你背着我吃凉吃辣的。”
唐玥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林龙只是摆设?”
“你派他监视我吗?”唐玥有理由不去了,甩掉鞋子,跑回去继续在阳台趴着,“盛老师,我生气了,晚上别想教学了。”
盛文修走过去,索性将她扛到肩上,“五天后是你经期,不想疼死就别耍小脾气。”
唐玥挣扎着踢他,“你把我搞到手你就不温柔了!我要告诉我哥哥们!”
盛文修失笑地拍她屁|股,“老实点,这件事没得商量。”
中医诊所不大点儿,是程邵泽介绍的,他朋友多,不少朋友的女朋友,都来这里看大大小小的病。
给唐玥号脉的是位女性老中医,岁数很大,说话有方言,问唐玥话的时候,唐玥听不太懂,眼里尽是迷茫,都是由盛文修回答。
盛文修答道:“一般情况很准,周期大概是三十二天。”
唐玥:“!!!”
这你都知道,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老中医戴着眼镜,眼镜向下摘了摘,仰头看盛文修,“除了痛经外,还想问她容不容易受孕?”
唐玥:“???”
盛文修颔首,“嗯。”
老中医摇头道:“不容易啊,很不容易。”
唐玥还是没听懂。
盛文修深呼吸,脸上没有异样。
但唐玥了解他,觉得他脸色不太好,轻轻拽了拽他袖子,“怎么了?”
他揉了揉她脑袋,还是温柔的,“没什么,大夫说药可能会有些苦。”
“哦,那没事儿,我不怕吃药的。”
老中医斜了他一眼,“还挺恩爱,放心吧,没问题,给你们开点调理的药,回去按时吃了。还有老生常谈的,一定要注意饮食,凉的、辣的、刺激性的,都不能吃,也不能熬夜和受凉,平常给她看住了,连女人都看不住,要你们男人有什么用。”
盛文修:“……”
唐玥也看过一些中医,大多数都是男性老中医,话也少,她要是没听懂、再问一遍的话,中医都一副懒得重复的样子。
今天这位女中医的话居然这么多,她小声问盛文修,“我不会得什么重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