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冠天下——粟米壳
时间:2018-09-20 09:16:39

  “还有人——”
  溪光见她身侧站在的丫鬟一幅忍不住的模样,只好低声同她吐了这三个字。
  从她们此刻所站的地方看过去,的确是看不到第三人的。可刚才说话的两个人,分明一直将视线都一齐转到另个方向……由此可见,这显然还有一人在,只是那人尚未开口罢了。
  溪光不想盼兰冒冒失失过去,这才叫她先忍了片刻。被旁人这般辱骂,溪光不可能无动于衷,不过她却更想知道是哪个人……纵了这两个丫鬟如此的。
  “就是这话,外头是传遍了。真是丢死了人!咱们府这位三小姐可真是好大的能耐,这才回京多长时间,接连出了多少桩事都是同她相关的。”
  那两人说话一直没断,你一言我一语将溪光里里外外奚落嘲讽了个遍。末了一声“夫人”、“五小姐”,便让溪光知道了此刻她所站之处瞧不见的那第三人——是宁相府的三房夫人李氏。
  “小姐——”盼兰低唤,脸上全是震惊,好似并没有想到会是李氏。
  溪光没应声,秀眉微蹙。真是巧得很,就这么一段去老夫人那的短短路途,还能撞见这事。
  紧接着,果然是李氏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以为她是什么好的!真要是个懂规矩的,何至于上回将手伸到到咱们这一房来?一个未出阁的小姐,管三房的妾侍!呵,也就老夫人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不然怎么会被这么个小丫头也哄得团团转!”
  李氏的声音充满了憎厌,先前说话的丫鬟便又献媚着附和:“要不是她,咱们五小姐何至于现在还在外头受苦?这回她自己不知廉耻倒也罢了,别叫外人以为咱们府的小姐教养都是如此。奴婢只怕……只怕她连累咱们五小姐往后的……”
  “这贱蹄子果然是个祸害!”李氏明显这会的声音比之前更多了几分森寒戾气,恨不能要亲自将溪光剥皮拆骨了一般。
  不过,这话从宁相府三夫人口中说出,也实在是不像样。盼兰望向自家小姐,心道这还尚且是在有老夫人护着的府中,在府外头更不知……
  溪光嘴角凝起了半分笑意,可这笑容却是不带分毫温度的,那一双漆黑的眼眸当中只透着冷意。她刚才就生在心中的一股邪火,此刻叫李氏和她那两个丫鬟激得更加旺盛了。
  若是溪光再沉稳些,这时候便该离去,等来日好好筹谋了再“回敬”这位三房夫人。可这会,她偏偏要随心所欲的冲动一回。管它过会发生什么事,也得让她将心中压着的这口邪火先泻了再说。
  溪光侧过头,对盼兰低语了几句。
  盼兰闻言惊讶,最后只得遵从她家小姐的意思转身疾步离开。
  “三婶说的‘贱蹄子’是哪个?‘祸害’又是哪个?”溪光收回目光,隔了片刻慢悠悠的开口。她声音低沉却又清澈,每个字都异常的字正腔圆,叫人听了只觉得带了股莫名的……沉着和淡定。
  这声音响起时,骤然让那边三人都噤了声。
  溪光施施然的绕出假山,出现在那三人面前,非但脸上寻不见的意一丝怒容,还眉眼弯弯十分娇软的模样。
  李氏的脸色则是青一阵白一阵,显然是被忽然出现的溪光给惊着了。不过是缓了片刻,她便彻底回过了神,心中暗道既然都已经知道了,自己何至于还要心虚?
  李氏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回过头对着身边的那两个丫鬟低语吩咐:“你们去给我把着风,拦着别让人过来!”
  等吩咐完,她才对溪光道:“哪个做了败坏门风的事心中自然有数。”李氏脸上透着讥讽,看着对面那少女的目光更是充满了鄙夷和厌恶。仿佛这样的人,完全不应该出现在她的面前,多看一眼都嫌恶心。
  溪光越是见她如此,就越是能沉得住气的。她茫茫然的望着李氏,好似经过了一番苦思冥想仍是没有想出来是何人:“三婶刚才那样气愤,怎么这会却不肯直言了?”
  “……你!”李氏哑然气急,她早就认定了溪光是在装傻充愣。可不就是这样一幅模样,这阵子才将老夫人哄得团团转,还叫她那心肝肉一样疼的女儿也遭了责罚。
  李氏气不打一处来。是了,她又何必要藏着掖着,又何必要给这个祸害留脸面!“生在咱们府里的姑娘各个知书达理、冰清玉洁,只有你……宁溪光!只有你是个浪荡不知羞的!”
  “宁府的脸面都要叫你丢光了!”
  李氏越发觉得自己那丫鬟刚才说的不错,宁溪光的名声败坏了,她那宝贝女儿往后怕是要因此而不好议亲了。
  这一转念,李氏更是全将怒气怪罪在了宁溪光身上,咬牙逼近了溪光,“也不怨你品行不端,你自小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不过,今儿就叫三婶代你娘好好教教你规矩!”
  说着,这李氏就扬起了手,高高举起大力挥下。
  溪光却是十分坦然,虽此刻已有掌风吹动了她鬓角的碎发,仍然是不避不让。她还以为李氏要如何教自己规矩,原来不过又是要打她。
  此时此刻的情形,就同当日在府元巷许思娇要打她几乎一样。溪光很是不解,为何这两人都要打她巴掌,难不成都以为她是会束手就擒的傻子?
  至少眼下李氏是这般认为的。在她看来,溪光是她手中的蚱蜢——怎么都逃不掉,只能任她生死。又哪里会想到,等她手掌落下去的时候,这宁溪光会忽然转身一避,又瞬时握住了她即将落下那只手的手腕。
  “三婶要打人,却也得先问过我愿意不愿意被你打。”溪光不咸不淡的笑,语气当中甚至还透着两分轻松和随意。
  李氏脸色都变了,使了两回力都没能将手抽回来。李氏总以为自己办这宁溪光不过是十拿九稳的事,却没想到这会被身量还不足自己的宁溪光给拿住了,她一贯在三房是说一不二的,平日只有她教训人,这会面上自然是挂不住。
  “还不给我松开手!”
  “松开?”溪光好似听见了什么有趣儿的事,忍不住娇笑着回。“松开是不可能松开的了。三婶这只手是能打人的,我好不容易才抓住了,哪有松开的道理?”
  “你放肆!”李氏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人,越发觉得这宁溪光里外两幅面孔,难对付得很。
  溪光则好笑道:“三婶先前还说我不懂规矩的。既然不懂规矩,哪来的什么放肆不放肆?”二人离得近,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只有李氏一人能听清楚。
  “三婶可想亲自见识见识,哧——”话到一半,溪光忍不住挑眉笑出了声:“……我到底有多不懂规矩?”
  这一瞬,她半嗔半娇,既娇妍又冷艳,眉目间光华流转,灼灼得叫人挪不开眼。
  作者有话要说:  嗯嗯嗯,周五没效率……
 
 
第40章 
  李氏闻言脸色旋即一变, 还未等开口,自己那手腕就被人狠狠一折,钻心的疼顿时叫哀呼了起来。“哎,疼——!”
  她这般疼, 更是要从溪光的挟制下挣脱, 动作十分剧烈,一面还啐骂道:“你这臭丫头!敢这样对我!”
  溪光在府元巷口差点儿被许思娇打的那回, 就打算这般制她的, 无奈那时阴差阳错没能施展。看吧,她虽瞧着娇弱无能, 总还是藏了一手的, 没想到今日却是用在了李氏身上。
  “我既已经做了,还有什么敢与不敢的?”溪光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 越发逼近了面前之人,咬着字道:“平日我敬着三婶,可今日你既不将我当成侄女儿, 那就也休要怪我无情。不过,我奉劝三婶往后收敛着些,不然……就不会是这么简单就能揭过去的了。”
  李氏哪里想到她小小年纪会这样的张狂,还真是应了自己之前对她的看法,这的确是个有心机的主儿。想她哪里会甘心叫这么个小丫头拿捏住,此刻更是被这三言两语给气得头精昏。
  李氏仗着自己身量高,满心怒火全都化成了蛮力,强行推动了面前那人。
  这么一来, 就使得她正对着的溪光要被逼着后退了。
  恰巧在此刻溪光听见远处传来几声隐约的喊声,便假装受不住力,顺势做出了一幅被李氏反制住了的模样。
  李氏见状则是一鼓作气,力气越来越大,只要将溪光逼到前头的假山石上抵着。
  怎料还没走出几步,被她推着后退的那人脚下踉跄,显然是要跌跤了的样子。她大喜过望,趁着这空档,奋力将双手挣脱了出来,下一刻在宁溪光胸口狠狠推了一把。
  “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李氏眼见这宁溪光要跌倒正当得宜痛快,哪知这人一个踉跄却又站稳了,她不免大失所望。宁溪光这会就在离开她不远的地方,她又怎肯就这般就饶过了,当即跨步上前。
  李氏急是急红了眼要扑上前,自然也就没有察觉到自己脚底下有东西。等察觉时,她整个人已经被绊着往前倒了。偏还想抓着不远处的溪光一起,可只够着了她的裙摆。
  “刺啦”一声,溪光最外头的一层纱裙叫李氏给撕下了好大一片。她原本是能避开的,偏就留了这么些个距离给李氏。
  溪光颇是惋惜的看着自己被撕毁了纱裙,“啧啧”了两声,对着地上的李氏道:“像三婶这样,恐怕谁都教训不了。”
  李氏接连吃亏,哪还受得了这样的言语刺激,当即也顾不得疼,从地上连滚带爬的起了来。“我今日一定要狠狠收拾了你!”真是个小贱人,二房早没有人了,不过是仗着老夫人喜欢才敢这样放肆。她倒是不信,这死丫头如今败坏了名声,老夫人还要护着她不成。
  ——呵,就是她今日在这打残了这的丫头,总也有光明正大的说法。
  溪光眼见李氏凶狠的朝着自己过来,心下冷笑。她装得急急的往后退,脸上早换出了一幅凄楚可怜的神情。
  李氏被怒火冲上了头,非但没留心远处来了人,更是没瞧出溪光忽然换了神色的不对劲。
  她眼见溪光要跑,面孔狰狞的喝道:“我看你往哪跑!”说罢伸手死死抓住了溪光的肩膀,她的手指就跟那钉子一样,此刻恨不能齐齐扎在肉里头去。
  溪光吃痛,连声音都打起了颤儿,“三婶,你、你弄疼我了……”
  “弄疼你?”李氏好不容易才叫自己占了上风,这时候又怎么可能因着溪光的一句“弄疼她了”就收手?
  疼就对了,她不但要将自己吃的亏全都讨回来,还要连她那女儿的份也一块也要讨回来。“疼算什么!我今日还要弄死你这小贱人!”
  “你要弄死谁!”忽的响起了一道不怒自威的暮年男声,声量不高,却透着股迫人的气势。
  李氏看清楚来人,心下猛颤,呆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了,“老……老……”
  怎么会是——老太爷?!
  这时候他怎么会在后院来的?
  来人正是这宁府的老太爷宁相本尊了,此刻一身未褪的官服更衬得他精神矍铄,虽是满头银丝,可眉眼当中的锐气半分没有消减。这是久居朝堂高位,看尽风起云涌后才能有的威仪。
  “你看看自己是怎么样子!”
  李氏被那目光一扫,双腿发软当即跪在了地上,“媳妇、媳妇没有……”她张口想要争辩,可却在那等目光下自己怎么都辩解不出来。
  溪光在旁侧,只是红着眼垂泪,此刻并未插话,等听道不远处传来的一声“央央儿”,她才飞奔着扑入了那人的怀中。
  盼兰正跟在宁老夫人身后,跟着动容道:“小姐,奴婢来得晚了——”显然,她来得并不晚。这一趟她按着吩咐去了上房搬救兵,谁知竟是请动了老夫人亲自过来,这已然是紧赶着的了。
  亏得宁老夫人也是真心疼这个三孙女的,一路上没半点耽搁。虽是如此,宁老夫人瞧见她的央央儿这般模样,还是心疼得不成,“可有哪儿伤着了没有?”
  溪光红着眼摇头,“多亏了祖父。”
  宁老夫人便将视线转去了跪在地上的李氏身上,既是痛心又是痛恨:“你是央央儿的婶娘,怎么能……怎么能对她又打又骂!这般的刻薄!”
  刚才溪光说的是没伤着,可宁老夫人总归是不信的。她打老远就看见这两人纠缠在一处,央央儿外头的裙子都撕碎了,这李氏怎么可能没动手。
  李氏是宁老夫人的三媳妇,在她眼皮子底下一二十年了,又怎么会不了解她的什么为人。这些年来李氏眼皮子浅,善妒刻薄,三房里但凡有几分姿色的丫鬟都叫她寻了由头发卖了出去。这些倒也算了,说到底是她三房关起门来自己的事情。
  老夫人一贯和善好说话,从来不以婆母的身份插手底下儿子儿媳院内的事儿。就连着上次那妾侍的事,老大媳妇虽是同她说了,老夫人也没去追究老三媳妇的问题。可没成想,她的宽容倒是让这媳妇越发的无法无天了!
  李氏也哭了起来,心中早就将回话给盘算好了。“老夫人可听说可外头的那些传闻。三丫头仗着有老夫人的宠爱,便不拿任何人放在眼中。她一个许了婚约待嫁的姑娘,私下却跟旁的男子幽会。这不是丢咱们府的脸么!媳妇也是她的婶娘,不过是想教她知道些规矩……”
  “你又是什么懂规矩的人!”老夫人怒喝。
  而站了有一会的宁相并不愿见这些,脸上的不快非但没有褪去,反而是更重了两分。他转过身,对宁老夫人道:“那些传闻外头传也就罢了,府里是该好好管管了。”此一言,就已经完全将李氏要受罚的事给定了下来。
  李氏不服,觉得是老太爷和老夫人双双偏袒宁溪光。外头都传成了那样,怎么还可能不是真的。“无风不起浪!她闹出了这样的丑事,简直是将宁家的脸都丢光了!”
  溪光才听宁相的那话心中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又被李氏明晃晃的提到了明面上来质问。她的确是在意她祖母和祖父两人对这桩事的看法,传闻闹大了又有多少人会真去计较真假,这委实已经关系到宁府的颜面了。
  宁相回身,目光又沉了几分。“同在一府,老三媳妇……你这是盼着三丫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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