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恋——莉籽
时间:2018-09-20 09:18:14

  他的嘴唇动了动,终是再未说什么。
  两人相对沉默一刻钟后,他在随从的恭敬催促声下转身离开。
  待他和他的蓝色军团从森暗之国的高空中消失的时候,她仍站在外书房的彩色落地窗前。
  她推说身体不适,并未出城堡送他,由艾纱传薇妮公主代劳。
  他来得突然,离去得竟也快,让她的心神竟一时回不过来。
  这几日的相处竟像一场梦一般。
  站在落地窗前良久,直至天色完全变暗,她才慢慢踱着步子走入御书房,又开始前后翻找起秘密通道,一边找一边叹气。
  沦落这片大陆并非她所愿,且还曾有上一世的痛苦不堪的回忆,如有可能,她还是希望能找回自己原来的身体,并顺利回家,做一个普普通通刚毕业的女大学生,找工作,结婚,生子,平淡地过一生。
  她独自坐在地板上,默默凝视无名指上炫美发光的透明钻戒。
  她和裴诺尔结婚的可能性不大,一是她现在虽是女王,可只是一小国的女王。她很清楚这个王国的婚姻规则,或者说是这片大陆上约定俗成的通婚法则。希达尔斯皇室首先考虑的是本血统内的嫡系女子成为王后、王妃,其次是大帝国的嫡系公主,最后是大帝国的拥有实权的遗孀。当初裴诺尔要与还是宫廷美发师的她订婚时,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她虽觉得意外,但也没有多问,至今不知裴诺尔是如何成功的。
  她如今小国女王的身份并不能成为与他结婚的优势,充其量也就是做他的王太子侧妃了,将来王太子继位,她便可成为正式的王妃。可是有这样的联姻吗,放着堂堂的女王不做,去做一个王国的王妃,哪怕是大帝国的王妃也不值得,会丧失原本属于自己的权势与自由。所以这片大陆上历来就没有这种搭配的通婚。
  二是她如今对他的感情有些微妙的转变。或许是伤透了心,她对他是抗拒的、害怕的,甚至还有些排斥。虽然她的内心深处仍对他有些微妙的情愫,可是她仍然惧怕那不可知的未来。
  她很早以前只是个天真的姐姐,一股脑沉醉于爱情,从来不管什么身份地位、兴趣爱好、心智成熟度、外形、年龄等差距,只想不顾一切地与他在一起。
  现在想想,真的是很可笑很可笑。
  她拽着钻戒,想把它取下来,可除了扯得无名指通红外,钻戒仍纹丝不动。
  看着钻戒,她有些怔忡。如果裴诺尔是因为火刑场这件事感到愧疚而向她求婚的话大可不必,对这件事,她惧怕过,经常做噩梦;她怨恨过,经常在心里把他贬得一文不值;但她从未真正地从心底痛恨过他,因为她曾是那么地爱他,爱他胜过了一切,包括她自己。她想过要报复他,可后来还是放弃,且不谈两人的实力现在仍然相差巨大,就算报复成功了又如何,她会感到快乐吗,会感到重重出了一口气吗?不,不会,她只会感到更痛苦。每一击的报复,都会提醒她曾受到过的伤害,每一次的谋划,都会让她仍沉浸于过去的痛苦无法自拔。裴诺尔被她真杀掉了又如何,这是她真心想要的结果吗?不,不是。
  所以,不如放弃。
  她并非圣人,只是当她一想到报复成功,他真的死了的时候,她的心底便会升起一种更加痛苦的感觉,这种痛会使她的身体、她的灵魂四分五裂。
  ***************
  直至午夜才回了睡房。
  “传南希!”她冷冷地吩咐门外的侍卫。
  “是!”
  约一刻钟后,一个身穿曼妙白色劲装、梳着两条马尾辫的娇俏女孩步入睡房外的隔间,半弯下身,“向女王问安!”
  “传令下去,速查希达尔斯皇廷发生什么事了,另外继续留意凯洛特的动静,每隔三天向我汇报一次。”
  “是!”
  南希是她值得信赖的专收集情报的密卫之一。她和她的家族只对王国效忠,所以无论是哪位主人上位,他们都会忠心耿耿。
  看着南希离去的娇小背影,她的眼睛眯了起来,凭着一股直觉,或许只是原主薇安女王的直觉,她觉得希达尔斯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五天后,南希便不负所望地来到了外书房。
  她正在翻看几份公文,南希恭敬地道:“殿下,根据我们的最新情报,希达尔斯的国君两年前新娶的王后的所属家族成功策反了两位御林军统领,同时控制了王国三大家族的几大核心人物,连夜发动政变,以国君名不正言不顺继承王位的名义将其囚禁,迅速控制了整座城堡。”
  “然后?”
  “现在希达尔斯的主城全城戒严,没有一个平民敢出门,所有街道上都布满了巡卫,日夜巡视。”
  她放下手中公文,缓缓走到巨大彩色落地窗前,拉开纯白色长长窗帘,看向傍晚天空,深深呼吸一下,问道:“希达尔斯的王太子怎么样了?”
  “裴诺尔王太子目前正在希达尔斯主城外的一栋豪宅里,据说与打入死牢的国君新娶的王后来往密切,现有传闻说他们可能会结婚。”
  她的唇角优雅噙着一抹笑,扬起左手,对着夕阳的余光看着无名指上那枚钻戒,含笑道:“这一个最聪明的做法。”
  如今裴诺尔的力量日益强大,各方面都优异,却唯独差一个好出身。
  他的生母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落魄家族贵族小姐,本没有资格做国君的王妃,却因为无与伦比的容貌在选美大赛中获得了国君的注意,不顾一切地将她娶为王妃。可惜女人的容貌再美也敌不过权力的诱惑,其母不过被宠五年就被国君因种种顾忌弃之于角落,后被王后阴杀。裴诺尔是在其母亲家族的死忠亲信的保护下才得以顺利离开城堡,后遇见了她,才得以秘密存活下来。
  裴诺尔在变身之后展现了惊人的容貌与才智,使整个希达尔斯皇族惊为天人,可以说,城堡里没有女人是不暗恋他的,甚至还包括一部分男人。裴诺尔因为容貌曾吃过不少苦头,曾差点沦为贵妇们的长期情人和权臣的禁脔。
  她当时知道后又是心疼又是痛苦,只恨自己保护不了他。
  但裴诺尔却安慰她说:“姐姐,凡是稀有的必会遇到罪恶,但这也许是权力的必经之路。他们伤害不了我。”
  他罕有的容貌与身体,飞速增长的才智与心智,使他成为了多少女人与男人的梦中情人,也使这些有权有势的人争先恐后地想要占有他,但这些罪恶的力量互相牵制,反而使他的处境变得安全起来。
  据说希达尔斯国君新娶的这位王后的家世雄厚,背景惊人,其父血统高贵,是国君的叔父,有问鼎王位的资格;其母的出身也极其高贵,是希达尔斯第一家族的嫡长女,其曾祖母曾为希达尔斯的王后。若与这样家世的王后缔结婚盟,他必稳登王位。
  只是……她凝望着彩色落地窗外的橙色夕阳,暗想着,一旦这样的王后诞下后代,无论是男是女,而他又不是太听王后家族的指令的话,他随时会被他的后代取而代之,然后王后成为摄政太后。
  “殿下,若是无事,我就先退下了。”南希仍半跪在地上,语气恭顺地道。
  “好。”
  南希正要退下时,艾纱撩着及地长裙匆匆前来,手中拿着一封印有红色火印的信,“殿下,希达尔斯王太子有信来了。”
  南希的眸光微微一动,安静地退下。
  接过了艾纱的信,她直接拆开,仅一纸薄薄的紫色信笺,上面只有一行字:“姐姐,我对你的婚盟永远有效。”
  “莫名其妙!”她冷笑着,将信笺捏在掌心,来回揉捏几下,掌心里洒出细细碎碎的纸末,纷纷扬扬洒落在地。
 
 
第25章 女王往事
  已近午夜,城堡里另一间柔美奢华的睡房里,四根柱的粉色宽大软床上,昏黄的烛光照在一对正缠绵翻滚着男女的光裸身体上,他们不住地喘息之后,终于达到了颤栗的顶峰。
  娇喘吁吁的薇妮公主抱住了那个带她领会无穷快乐的美男,喘息着说:“温伽顿,要是你下次再用这么大的力,我就不理你了。”
  “若我不用这么大的力,你以后才不会理我。”温伽顿吻住她的下巴,“公主,我爱你。”
  她靠在他的怀里,深深依恋着,“温伽顿,你说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啊?”
  “那要不我们再给女王下一次毒?”
  她咯咯地笑起来,“这种事情只能做一次,哪能做第二次。”
  她的手指在他的胸口移动着、挑逗着,“你知道吗,前段日子有人恐吓我,说我若不在一个月内就把薇安赶下台的话,他就会另找人来做。”
  “哦,是不是希达尔斯的王太子?”
  “你怎么知道的?”她微有些讶异。
  “王太子与女王的关系在城堡里已是公开的秘密,但他想娶到女王可没那么容易。他不大可能娶一个小国女王为正妃,但女王也不会屈居侧妃之位,唯一的办法,只有当女王不是女王时,他才可能把她带到希达尔斯,并且牢牢地控制住她。”
  她笑得很开心,笑声犹如一串串银铃,“这么说,他和我们的目的是一样了。”
  “可以这么说。只可惜啊希达尔斯的王太子现在自身难保,无法助我们一臂之力。”
  “那你就错了,即使王太子现在好好的,他也不会帮我们,他对我说得很清楚了。”
  “我们不需要他帮,只要他把女王带走就可以,省得留在森暗之国是个祸患。”
  “那倒是,”她懒懒地靠在他的怀里,“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也学希达尔斯王后的父亲那样对权臣来一次策反如何?”
  “可就算成功了又怎样,我不是长女,坐上王位名不正言不顺。”
  森暗之国皇室的规矩严格,只有长子或长女才能继承王位,即使长女过世了,妹妹也没有资格继承王位。这是几百年前皇室为了防止后代为王位互相残杀而特地定下的规定。
  如果女王过世,没有子嗣可继承王位的话,便从前国君或王后的直系嫡亲子女里挑选长子或长女,但这样一来,就可能引起皇室贵族为王位而血腥争斗,斗个你死而活。
  但温伽顿听她说到这里,却是微微一笑,优雅地下了床,披上睡袍,拿出一沓文书,翻出上面的签名,淡笑道:“若这个女王不是真正的女王如何?看到了吗,我的公主,这些签名的字迹与女王以前的有些不同,明显缺乏力道,再加上女王的一些日常举止,我怀疑这个女王并不是真正的女王。”
  她睁大眼睛,满眼不可思议,“你说的是真的吗?”
  “公主,请相信我的直觉,这个女王肯定有问题。”
  ***************
  在出发巡视至边界之前,心美特地给希达尔斯的王太子写了一封回信:“待你与你的王后母亲正式缔结婚盟时,别忘了给我发一张结婚请柬。”
  初晨的阳光下,她骑坐在黑色高头大马上,刚拉了一下缰绳,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殿下,殿下,等等我!”
  骑着马转过身,初晨的日光下,只见身穿深红长裙的娜塔妮亚骑着一匹白色骏马急急地赶来,“殿下,我要与您一起去边界巡视。”
  似乎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她,没料到一出现便是要随她去边界。她感到疑惑,“娜塔妮亚,你前段日子到哪里去了?”
  “我……我……听说希达尔斯的王太子来了,他向来讨厌我,我不敢出现在他面前。”
  娜塔妮亚支支唔唔地回答,她仍记得遭到这位王太子暗算的事情。
  “殿下,”专门负责边界事务的伦纳斯这时骑马过来,“抱歉,巡视边界时一般不可带上情人。”
  “殿下!”娜塔妮亚噘着小嘴,“带上我嘛!”
  她不由得有些心软,虽然明知这可能是原主在心软,而不是自己真的被她娇俏的表情打动,但仍然说道:“好吧,就一起来吧。”
  伦纳斯安静地策马退到一边,再未说话。
  大半个月后,她率着军团顺利巡视完所有结界,几乎没有发现什么太多差漏,对伦纳斯的能力有些刮目相看。
  明日就要回城堡,简陋的驿站的小厅内,壁炉里的火嗞嗞燃烧着,伦纳斯正在向她简单汇报明日行程细节安排,比如明日会经过哪片森林、河流,以及会于几时到达城堡等。听完后,她略微点点头,打了哈欠,便要回房睡觉。娜塔妮亚娇憨地要求与她同一间房间,被她巧妙地拒绝,娜塔妮亚只得郁闷地离开。
  夜深人静,她独自躺在粗硬的大床上,翻来覆去,难以成眠。在这片异界里,上一世,她只是一个孤苦零仃的姐姐;这一世,她是一个孤单无助的失势女王,似乎命运从未眷顾过她。她根本不适合留在这里,还是赶紧找到办法回到自己的世界才对。
  躺在床上的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此刻门外正蹲着一个深红色的影子,将一根竹管轻轻吹着,对着门缝吹出一缕细细的白烟,吹出的刹那,白烟顿化为无形。
  在这个深红影子的不远处,一个黑骑士盔甲影子避在拐角处,冷冷地注视着。
  夜更深了,她辗转反侧多次,一阵奇异的极淡极淡清香缓缓飘至鼻尖,一抹困意徐徐袭来,缓缓地,她不知不觉地沉入梦乡。
  她第一次梦见了这个原主女王的故事。
  天际一片血红,赤目的红色一直染到天际的深处。
  护城河里的亡灵蠢蠢欲动,古怪的咕哝声与呻/吟声隐隐传出。护城河的铁索吊桥上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已有两个钟头,冷风掠过她小小的脸蛋与紫色长发,也吹起了她的华丽美丽的粉色裙角。
  “公主,天色已晚,小心那些护城河里的冤魂就要出来了。”一位绿衣侍女来到她身边,蹲下身体,握住她的手,吓唬着她。
  她的眼底流露出一丝奇异的笑意。
  “公主?”绿衣侍女有些迷惑。
  “看到如鲜血一般的护城河里这些不安份的冤魂没有?艾纱。”她没有被吓住,而是淡淡道。
  “它们每日都是这样不安份。”艾纱温和地道。
  “不,不是。它们每晚虽然凄厉地叫着,却是低低地,带着欲哭却哭不出的抽泣。可是最近几晚,它们发出绝望的哭喊,就仿佛被压抑住的难以被释放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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