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包小太监——疏楼
时间:2018-09-20 09:19:53

  只是神熙帝自然不同以前的晋王了,那天夜里见证一切的柳崇,他每次一看到,便会颤抖不已,还如何能留?可是他手上有疏密使权力,晋王夜里可睡不好。
  一睡不好,他便叫:“雪球呢,雪球呢?”
  柴衮屁颠屁颠跑出来,神熙帝指着脑袋,“快,快帮我摁一摁。”
  柴衮被封了一个参赞大夫,中书舍人,反正每天就负责给神熙帝捶捶腿按按肩,肉肉太阳穴,偏他做了,神熙帝还觉得有用,不知心里多爽快。
  “雪球,朕时常做噩梦,梦到柳崇把我杀了,朕想除了他兵权,你帮朕想想办法。”
  柴衮微微一笑,这一点,柳崇早就找他提过了,本来还不知道怎么跟皇帝提及呢。
  “柳崇唯一惦念,自然是我妹妹与他的孩子。他不是阉人的事,可还握在您的手里头,您再将我妹妹与孩子归还他,他不会不交出兵权的。”
  “就这么简单?”
  “柳崇这人,最爱名声、虚荣,您学着先帝,与他吃上最后一回酒,杯酒释兵权,再给他一个高位便是了。”
  神熙帝自言自语,“是啊,若他不甘于此,当日就不会将虎符给朕……”晋王想起了那日,柳崇是如何向自己交出虎符的……是在自己退无可退,说出“朕封你为王”这五个字后,他才给自己下跪的。
  柴衮低低地在神熙帝耳边说:“他从前向我提过一次,他必为王。”
  神熙帝恍然……“柳崇其人,一贯是说到做到。”
  以兵权换王爵,这就是他想要的。子孙荣华,王爵虚位。爱财惜命之人……
  神熙帝咬咬牙,“他还真要得狠呢。”
  柴衮道,“不狠,他不是柳崇啊。您想轻易换取兵权,可不就得付出多少,得到多少么?”
  神熙帝想了半天道,“那你去叫他来,朕就和他喝这一回酒。”
  ……
  柳崇应召而来,但面仍消瘦,脸上一点喜色都没有。因为二皇子仍旧被囚禁宫中,虽然封了王,但还没获准搬走,柳崇每日要见妻子,还得跑去他那翠微阁。
  是个人早就膈应死了,谁还会有好脸色?
  神熙帝是知道这一点的。
  宣和殿上,神熙帝为了自己的安全,还特地叫侍卫亲军将此处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柳崇一来,便是淡淡地想笑,神熙帝怕自己怕成了什么,外面所传,自己成了他的噩梦,是真的啊。
  坐在宣和殿上,歌舞仍和昨日一样,教坊还是教坊,唱的曲儿奏的歌都没什么新鲜的。掣肘帝王的还是他,和帝王称兄道弟的也还是他,若说变了什么……
  他柳崇,有了心爱的人,有了孩子……
  柳崇狠狠笑了两声,等着神熙帝亲自给他斟酒。
  “长瑾啊,你我兄弟这么多年,到了今日,朕是满足了,你说说,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柳崇笑而不语,连酒都不饮,只是望了望周遭的人。
  神熙帝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陪侍的押班王得喜、刘十六。
  护卫的侍卫亲军新任都知林冲。
  御药院过来给他尝药的小内监和勾当陈明晚。
  还有御厨房总班善尧。
  他又想起内侍省皮都知,那也是柳崇曾经的下属。
  柳崇曾经是他在宫里最大的眼睛,他依靠柳崇,仰仗柳崇,到现在,他竟然不能明确说出有谁是真正听命于自己,不属于柳崇的。
  他向宣和殿外望了出去。这乌压压的侍卫人头,好像围着的不是柳崇,而是自己。
  如果他喊一声救驾,到底有几个人会动?
  神熙帝愣神半晌,笑着举杯,“长瑾啊,朕封你为南阳郡王,赐你长安两座大宅,良田百亩,世享封邑。你就携娇妻美眷,带上儿子,去享清福怎么样?”
  柳崇并不举杯,而是继续向周围看着,看着他熟悉的人,眼神掠过那些数不清的脸庞。
  神熙帝额头薄汗,但笑容仍旧沉稳,“那不若,朕封你南阳郡王,赐你长安五座大宅,良田千亩,世享封邑,你就去长安怎么样?”
  柳崇微笑着,转了转手中的酒杯,还是不语。
  这样的条件还不能打动他……神熙帝心想,这历朝历代以来,宦官封王者也就那么一两人,李辅国死后封二字郡王,宗爱封二字王,看来他还真是想要做这宦官第一人呢。”
  神熙帝道:“罢了!朕全遂你!让你当世上绝无仅有的一字王!待你死后,再给你加两个绝无仅有的三字谥号,除了朕的太子,谁也不如你,那你可能告老还乡了?”
  柳崇哈哈一笑,将酒饮毕,“那臣一定,永不回汴京给您添堵。”
  一日后,柳崇被封秦王,加赐长安大宅十处,良田万亩,世代永享爵位封邑。六十年后,加谥号秦康忠王,长度为大居朝绝无仅有。
  ……
  飞驰出京的一辆银辂马车队出了汴梁城,向京兆府长安而去。
  福豆坐在车里抱着小女娃逗弄。
  上一个月,为着她做月子养身体,便没有搬出翠微阁来。当初的二皇子,如今的燕王因先皇驾崩,也跟着去为先帝守陵去了,至于要守多久,是三个月还是三年,全都由他。
  不过据说,因为是他撺掇皇帝杀晋王,结果皇帝不愿动用□□,而是用这种方式最后身死,对于他这儿子来说,当然是痛苦自责。
  但也有可能,皇帝是因为无法得到□□,而不得不走这一步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临走前,燕王跟福豆说,“咱们往后是没法相见了,不若,咱们互相留个念想。”
  说着解下个玉佩来,上面写着“赵开京”三个字,递给她。
  福豆想了想,把自己给孩子编的红绳小铃铛拿下来,给了燕王。
  燕王拿着铃铛一看,嫌弃地说,“这随处可见的东西,我怎知道是你的,重拿一个来!”
  福豆指着最大的那个铃铛说,“上面不写着个福么?”
  燕王怒瞪着眼,“你诓我呢,这满大街的都写的福字。再说,你叫柴茹茹,福豆是假名!”
  福豆反驳道,“可你当初喜欢的是福豆啊。”
  燕王愣了愣,一时脑子里乱作一团。柴茹茹是真名,可他念起来如此陌生,福豆是假名,可对他来说才是最真的。
  他想记住的是福豆。是福豆。
  是马球场子上的绿帽福豆,跟在官家屁股后头的福豆,给自己送饭的福豆,还有那天晚上的福豆……
  “罢了。就这个吧。”明知道是敷衍却也收下了,燕王瞧着她将自己给她的玉佩随手放袖里,生怕她不珍惜,于是道,“你,你藏好了,这两个就当我赵开京给你女儿的定情信物,咱们这娃娃亲便定了,将来我就让我儿子带着你的铃铛前来求娶,你可别把我的给丢了!”
  福豆撅噘嘴,“娃娃亲啊,这么早给孩子定未来不好吧。”
  燕王怒了,“我赵开京说话算话,我会告诉我儿子,今生娶不到你女儿,他这辈子就别想给我上坟啦!”
  甩下这句狠话,他便深深望了福豆一眼离开了。
  出了月子,柳崇终于用银铬车带着她,还有冯均顺、李弯一起上路了。
  柳崇坐在马车里,将终于不再虚弱的福豆揽在怀中,吻她的额头。
  小孩子本在睡觉,突然清醒了,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柳崇也亲亲她额头,她方止住了哭,看着福豆说,“咱们好像还没给他取名。叫做什么好呢?”
  福豆低着头,“我还真想好了名字,只是……”她脸红了。
  柳崇低了头,想了想,用手指拖起她的下巴道,“你不会想把她叫做福豆吧?”
  “柳福豆,本来就会出现在宣徽院的名籍之上,做您的儿子的。往后我也不是福豆了,是茹茹,可我总想把福豆这个名字留住,就让咱们的孩子叫这个名儿吧!”
  柳崇瞧她撒娇地扭了扭,又用舌尖舔着嘴唇来逗他,实在令人忍不住想将她揉在怀里头,于是道,“哎,随你,柳福豆,就柳福豆吧。”
  于是他怀里搂着的是大福豆,大福豆怀里搂着的成了小福豆,马车向着京兆府长安飞驰而去。
  ……
 
 
第54章 
  番外两则
  香阁第一
  福豆在垂拱殿里站着, 手捧着茶水递到皇帝和柳崇跟前。
  彼时皇帝也未太在意她这小内监, 而柳崇也还不知道她是女的,一门心思将她做个干儿子使唤。
  “柳卿,你这二十四岁了。是不是该娶个妻?”皇帝和柳崇闲聊。
  福豆手一抖,茶杯险些掉下去, 柳崇瞥了她一眼,把茶杯拿过来,沉声说, “拿稳点儿。”
  皇帝说, “朕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乃是朕远方表亲之女,算侄女,是个颇为伶俐的人儿,模样朕也见过, 少小就肤□□嫩的。”说话间,见柳崇低着头, 并不高兴的样子, 于是道, “人, 朕给你送来, 绝不屈着你!”
  福豆心里狠揪了一下, 也不知道为什么, 连色刷地煞白。
  柳崇余光扫着她,不自觉笑了几声。没料皇帝道, “那便这样了,现在朕已将她收来做了个洒扫宫女,就送去你阁间吧。”
  柳崇道,“那自然由官家做主了。”
  福豆感觉手脚发软,等他们喝完了茶,将茶碗再递回来,福豆怏怏地接过,跑到后阁间发愣去了。
  到了晚上,福豆迟迟也不敢回柳崇阁里去,生怕撞着一个女子。
  可是自己为什么要怕撞着个女子呢,干爹迟早要娶干娘的,总不能单着一辈子吧?
  福豆蹲在后苑边儿上,抱着腿狠咬下牙床。
  干爹难道就必须有干娘么,只有儿子不行吗!
  “你在这儿干什么?”声音从头顶传来,福豆一仰头,正瞧见柳崇低头瞧下,瞬间怂得往后一跌,仰倒在地上。
  “干、干爹,您怎么还在这儿,那官家御赐的干娘……”
  柳崇低头,伸手到她胳肢窝托起,“所以咱家才来找你,让你帮着把把关啊。”
  福豆一听,推开,“我不要把关!”
  “你发什么狠,又不是你娶妻,咱家还没脾气呢。”柳崇低头瞧着她哼笑两声,一把攥住她手腕回去了。
  一进阁门,院子里头已经站着一个袅袅婷婷的宫人儿,人美条顺,个子还比福豆高,一见到柳崇便眉眼弯弯地走过来,“大官,您回来了。”
  “嗯。你就是官家所说的刘容儿?”
  宫人道,“正是奴家,从此奴家托身于大官,请大官好生对待奴家。”声音娇柔软糯,听得福豆羡慕嫉妒,一点也不想给好脸色。
  柳崇拽着福豆,更贴近了些,道,“娶你可以,不过,你得先过了咱家干儿子的眼。”
  刘容儿微微低头,瞧见比自己个头低的福豆。
  福豆昂了头对上她的视线,但却,却,因为个头小,实在是憋不出什么气势来。
  “我儿子与我,是世上最亲,若你对他不好,咱家可必须得和官家明说了,这婚便不成。”
  福豆心中一阵欢喜,撅嘴道,“对,儿子最大。”
  刘容儿瞧这父子两个,身体贴得比那夫妻还紧,看着让人心里一咯噔。她其实就是个离皇帝十万八千里远的同乡侄女关系,皇帝也未得多看重,指婚只是口头的,只是让两人试试对不对眼,并非强制。
  刘容儿勉强应下,“那干儿子要干娘做点什么好呢。”
  福豆得意道,“时候不早了,干娘赶紧地去睡美容觉吧,这儿有我陪着干爹就够了。”
  刘容儿说好,就要往柳崇卧房去,福豆赶忙跳过去拦住她,“您去偏房,找冯均顺要被子去,这房间除了我和干爹,谁也不许进。”
  说完就把柳崇拉至房内,啪地关上了门。
  柳崇忍俊不禁,“有你这样赶人地么。”
  福豆靠着门边,弱弱地说,“干、干爹,我不想要干娘,我想激一激她,让她自己走。”
  柳崇盯着她怪笑,“你方才在外面那么横,在我面前却又装作胆小,是觉得这样装一装,我便会心疼,不收拾你是吧?”
  福豆仰头,浑身一颤,“干干干爹,儿子绝没有装,儿子是真、真心对您的!”
  柳崇将他一把拽到怀里,把她那头摁在自己胸前,贴紧了,再伸出另一手把烛台放在窗前。
  福豆余光往窗上一扫,“干爹,贴、贴得这样近,外面能看到窗上咱两个的影子啊……”
  柳崇不语,只是眯缝着眼睛,将手指插/入她乱蓬蓬的头发丝儿里,揉动摩挲,越来越乱,低低地说,“就是让她瞧见,好不战自退了……”
  福豆有些胆怯,说,“您也、您也不喜欢她,对不对?”
  柳崇呵呵,“咱家何时说喜欢她了?”
  福豆咽一口唾沫,追着问,“那您、那您可有喜欢的人?”
  柳崇低头瞧她,“自然是有的……”
  福豆愣住,心凉了一半,“竟然有……那、那可是在我来之前就有的么……”
  “不是,在你来之前没有。”柳崇继续抚摸她。
  “那、那可是儿子认识的人吗?”
  “嗯,你认识。”柳崇将自己的手从乱发中拿出来,捏了捏她的耳垂。
  福豆心虽一颤,可还是冻僵了似的,又问,“那到底是谁,儿子认识的女子可不多……”
  柳崇一挑眉,“谁跟你说是女子了?”
  “啊?”福豆瞪圆了眼睛,这可完了,从冯均顺李弯数起,她认识的内监都多得数不清,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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