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喜欢你不笑的样子——问吴十九
时间:2018-09-21 08:18:25

  面店旁边就是小学,学生早就已经放了寒假,学校里空空荡荡,只有门卫在保安亭守着。
  孙一军让她在校门口等着,自己走进保安亭。钟翘看见他从大衣的兜里拿出一包红色的烟,分了一根给门卫,不知道说了什么,远远就隔着透明的玻璃窗瞧见门卫大叔笑弯了眼,接过香烟,别在耳后。
  钟翘没有等太久,孙一军就和门卫大叔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大叔给他们打开了小门,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道:“小姑娘是你对象哇?很洋气的哦!”
  孙一军推了推鼻梁上稍往下滑的眼镜,弯着嘴角解释道:“不是对象,是小表妹。”
  大叔听了这话,也不尴尬,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叮嘱他们不要瞎逛。
  “你跟他说了什么?这就让我们进来了?”就这样简单的进了学校,钟翘难免好奇。
  “也没什么,我说我是这里毕业的,好不容易赶上过年回来,就想回母校看看。”
  “就这样?”
  “嗯,就这样。”孙一军没有说的是,为了显示亲近,他特地改用了方言和大叔交谈。小镇民风淳朴,十里八乡的多少都沾亲带故的认识些,大叔一听他是本地口音,就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那你是这儿念得小学吗?”钟翘将双手背在身后,走着走着还转了个身,定住脚步,笑的狡黠。
  孙一军抿唇不语,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周围没什么灯光,也不易让人察觉。
  “原来孙老师也会撒谎啊~”钟翘故意拖长尾音打趣道,孙一军平时太正经了,她偶尔也能理解上次秦艽艽说的话,这么正经的人,总会让人忍不住想看他摘下面具的样子。
  “我是一小毕业的。”孙一军很快又恢复了往常的镇定,换了一个方式回答了她无意的为难。
  “诶?真的吗?我也是一小的!”钟翘突然来了精神,倒没想到两人念得是同一所小学,不过转念一想,两人差了好几岁,自己还是小豆丁的时候,面前这人就已经是高年级的大哥哥了。
  “我上小学的时候你都五年级了。”说着,钟翘还用手在自己的腰处还有胸前比划了一下,假设了两人当年的身高差。
  “是六年级,我跳过一级。”孙一军纠正道。
  钟翘夸张的冲他抱拳,揶揄道:“这B装的自然又不做作,服!”
  大概是两人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也可能是奔波了一天有些疲倦而不愿意再端着,又或者是因为知道两人算得上是校友,钟翘对他的态度亲近了不少,言语间也没了太多的顾忌,肆意的开起了玩笑。
  两人沿着操场的塑胶跑道慢悠悠的走着,让北方的狼冻成狗的南方虽然没有暖气,可严冬的风到底还是比北方的温和不少,吹在脸上也只感觉凉凉的,并不刮脸。
  小学的校园和大学终究还是很不一样的,虽然是在黑夜,可走在这里,依旧让钟翘真真切切的回味到了年少的感觉。甚至连儿时的回忆,此刻在脑海中仿佛都清晰了许多。
  临近新年,按照传统的说法,过了除夕,钟翘的年纪上就又得虚长一岁,在如今27虚岁的数字上再加上一。
  一想到这儿,再看看身周的环境,她不禁应景而叹,站在升旗台边,望着月色下的教学楼,追忆了下青涩的少年时。轻叹声从微张的口中呼出,在旁边灯柱的照射下化成一团白雾,缥缈旋动。
  “怎么还伤感起来了?”孙一军听见那声叹息,转头问她。
  钟翘很快就从那丝矫情中脱离出来,侧歪着脑袋,掀起眼帘,瞥了他一眼,有些幽怨的说道:“又要老一岁了能不伤感吗?我们女人的青春多宝贵,哪像你们男人,三十一枝花,四十一枝花,年年一枝花,天天花擦擦。”
  孙一军忍俊不禁,嗤笑一声:“你人美心也美,再说了,仙女不都是活几万岁的嘛,你才二十几,离成年还远着呢!”
  钟翘没想到孙一军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对他刮目相看,还毫不吝啬的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两人绕着跑道走了两圈,就离开了学校。坐上车后,孙一军时不时看她一眼,欲言又止,直到车子停在小区楼下,还是钟翘忍不住先问了出来。
  “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第66章 不笑
  孙一军一路上的频频侧目钟翘不可能感受不到, 其实不光是从面店回来的这一段,从机场回来的路上,她就感觉他可能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了。
  只是她想不出孙一军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还会露出这样犹豫的表情。
  总不可能是要跟她告白吧,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就立马被她给否定。倒不是她对自己没有信心,而是这段时间和孙一军的相处之后, 她对他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如果是他下决定要做的一件事情,他应该是不可能会犹豫的。
  “我就是想问问, 你最近和戚承还好吗?”镜片后的瞳仁透出几分歉意, 他是在为自己问出这样的问题而感到失礼。
  “嗯?”钟翘没想到孙一军想问的是这个, 面露意外之色,但还是回答了他,“挺好的。”
  孙一军微微颔首, 目光没有从她脸上移开,舔了舔唇瓣,继续问道:“那他学校里的事情你都知道吗?”
  钟翘眨眨眼,有些疑惑不解:“学校的事是指?”
  “研究生的事情。”他提醒道。
  钟翘恍然大悟:“哦~你说保研的事情啊, 我知道啊,很早就知道了,这不是他大三就在准备的吗?之前好像还听你提起过他复试第一嘛, 保研的事儿对他而言应该是板上钉钉了吧。”
  孙一军稍敛眉心,仔细品了品她这话,目光从她面上移开,抬手把弄着挂在后视镜上的挂坠流苏, 释然一笑:“你知道就好,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这件事情呢。毕竟读研就还得三年才能毕业。”
  “反正我也不着急结婚啊,无所谓,就先这样谈着呗。”钟翘的这话还有说的有些故作轻松,与其说是无所谓,不如说是没办法来的更贴切。
  “不好意思啊,问你这些,只是有些好奇。”孙一军适时的结束了这个话题,拉开车门,走到车尾,帮她把行李给抬出来。
  钟翘也下了车,接过行李箱,客气的询问:“上去坐会儿吧,喝杯茶休息一下,今晚辛苦你了。”
  “今天太晚了,会打扰到叔叔阿姨的,改天请我吃饭吧。”孙一军给出了一个贴心的建议,他当然知道钟翘是客套,自然不会傻到不识趣的接话。
  而且他们的关系尴尬,的确不大适合一起出现在家长面前,免得给大人错误的暗示。
  “行,那我也不留你了,你赶紧回家休息吧,改天再约。”钟翘感谢孙一军的体贴,也不再假客气,目送他上车开出小区,然后转身上楼。
  小区是前几年钟翘父母特地买的大户型,当时以为她毕业了就能结婚,想着换套大点的房子,为的就是等钟翘生了孩子可以让一家老小住的宽敞舒服些。
  结果没想到,房子是弄好了,结果女儿却单身了。钟翘又不愿意回小镇,哪怕是去临市工作都不愿意,一年都回来不了几趟,夫妻两人住在近200平的大房子里,空空荡荡的,也难怪钟妈妈天天念叨着要让她去相亲。
  钟翘拉着行李箱,坐上电梯,电光火石间突然想起了刚才孙一军说的那些话。
  他怎么会问自己那样的问题呢?
  上次菁英会的时候他明明还在自己和华旸面前帮戚承说话,才提起了保研复试,怎么会以为自己不知道保研的事情呢?
  电梯很快就到达目的楼层,她走出电梯,也没想明白原因,便干脆将这件事情抛在脑后。
  钟翘回家没歇上两天,就被钟妈妈每天带出去在各种亲朋好友前遛来遛去。因为有钟妈妈在旁边监视着,所以每天也只有在睡前,她才有机会和戚承打上一会儿电话,还得是压低了声儿窝在被子里的那种,以免钟妈妈的突然袭击。
  这种地下情的维持既无奈又刺激,简直就跟上学时那会儿似的。
  戚承是在小年夜那天和母亲一起坐飞机飞往新西兰与父亲汇合的。北半球的刺骨寒风在南半球却是另一幅艳阳高照的景象,靛蓝天加芳草地,最适合那些忙碌了一年来去匆匆的人放松身心。
  戚承的父亲比他们晚一天到的新西兰,按照北京时间那会已经是大年三十了,倪贞丽带着儿子去了一趟China Town,买了不少的食材,做了一桌子的菜,等戚尉光到的时候,饭菜都已经做好了,客厅里的网络电视正开着,等着一会儿北京时间晚八点的春晚。
  戚尉光换了鞋,先去厨房拥抱了妻子,对儿子颔首算是打了招呼,拉着行李箱上楼。
  他是个非常自律的人,又常年出差在外,已经习惯了自己整理东西,也不愿意辛苦妻子。
  热菜都已经端上桌,倪贞丽在盛汤,看丈夫还没有下来,便叫儿子上楼去喊人。
  “我不去。”戚承拉开餐椅,先坐了下来。
  倪贞丽将汤碗摆好,擦了擦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语重心长的对他说:“你爸要找你谈话肯定也不会是今天,去吧。”
  她知道儿子为什么不愿意上楼,无非就是担心被丈夫留在房间里‘谈心’。
  “我又不怕他。”戚承小声的说了一句,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上楼喊父亲下来吃饭。
  除夕钟翘是跟着家里人一起回乡下的爷爷奶奶家吃饭的,钟爸爸上面还有两个已经当上爷爷的哥哥,下面还有一个离异带着孩子的小妹。自建的小楼里搭了一张硕大的圆桌,但四家人凑在一起,还是坐的满满当当,都伸不开胳膊。
  “翘翘找对象了吗?过完年都28了吧,要抓紧了啊!”
  催婚已经是这两年过年过节的必备话题了,去年还有两个被催生的堂哥顶着。今年大堂哥不负使命生了二胎,男女双全,二堂哥也成了准爸爸,于是一大家子的矛头便全指钟翘,火力全开,连装死都没有用。
  “你们催什么催,我觉得翘翘这样就好,有房有车,自己过的舒舒服服的,找个男人指不定还让自己不痛快,要来干嘛?”
  说话的是钟翘的姑姑,去年过完年离的婚,以前她也是催婚大军里的主力。可经历了一场失败的婚姻后,她却突然看开了不少,竟然站在了钟翘这边说话。
  “翘翘今年刚升的总监,这个时候结婚生孩子肯定不行的。他们大城市现在就流行什么黄金单身汉,反正我们是不懂了,就只管拿着女儿的钱享享福就好。”
  钟妈妈是个极护短的人,自己催女儿是一回事,但绝不允许别人拿女儿的私事当谈资。虽然说这一桌都是亲戚,但她就是个小心眼儿的,想当初女儿跟华旸分手的时候,可没少被自己这两个嫂子冷嘲热讽。
  说话间,她抬起胳膊,捋了捋前两天刚烫的大卷,还不忘抖抖袖子,露出手腕上亮眼的手镯,密密麻麻的碎钻在白炽灯的照射下闪的刺眼。
  “三嫂嫂!你这个桌子是不是爱马仕的啊!老好看了!我在电视上看好多女明星都带,很贵吧?”钟翘的小姑离婚后有一段时间一直一蹶不起,还好有这个平时看着泼辣的三嫂陪着她。这会儿见三嫂又跟大哥二哥家的暗暗较劲,也愿意应承一把。
  钟妈妈将手伸到小姑子面前,却故意将手镯转了转,把带钻那一面外朝着对面:“哎哟,钟翘这个死丫头!一声不响拖朋友从国外买回来,四万多块钱哦!心痛死我了!”
  “翘翘这是孝顺,你应该高兴才是~”
  坐在对面的钟翘的大伯母看着那只亮闪闪的手镯,眼睛都红了,可还是不以为然的瘪瘪嘴,掀着眼皮,冷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一年挣多少钱,花四万块钱买个镯子,这样大手大脚,也不知道存存钱。”
  钟妈妈自然听见了这话,她将袖子往上拉了拉,又拢了一把头发,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挣的也不多,一年也就一百来万的工资,什么公司分红还有投资理财的钱我们都不问,随她自己,爱怎么花怎么花。”
  一顿年夜饭在几个女人的明争暗斗下吃的胆颤心惊,钟翘全程将脸埋在碗里,只有被点到名字的时候才嗯嗯应两声,生怕被殃及池鱼。
  吃过年夜饭,喝多了酒的大人们依旧围坐在桌子边追忆往昔,感叹着小时候食不饱腹衣不蔽体的苦日子,说着说着,还红了眼睛,落下几滴老泪,感慨万千,仿佛前面那会儿的争锋相对都是错觉一般。
  钟翘和两个堂哥还有表弟另寻了一张方桌,开了牌局,兄妹几人平常虽然联系不多,但关系都还算不错,也从来不掺和大人之间的事情。
  “小妹有男朋友了吧?”乡下没有自动麻将桌,都是自己洗牌,翠绿的麻将在桌上相互碰撞发出噪耳的声响,掩藏着大堂哥含笑的发问声。
  钟翘不动声色的动了动眼眸,望隔壁桌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摇了摇头否认道:“没有,工作那么忙,哪儿有时间找对象。”
  大堂哥咧着嘴笑的更欢了,将脑袋往牌桌中间凑近了些:“你十分钟看一次手机,还说没情况,你放心,我们不告诉婶婶。”
  钟翘咬着下唇,幽幽瞥了堂哥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一说法。
  时间临近12点,小镇开始有不少人家放起了烟火,钟翘他们结束了牌局,大家端着茶杯,手里抓着干果,纷纷站到室外。
  朗朗的倒数声从客厅的电视机里传出,零点钟声敲响的那一刻,身周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守旧的小镇还是以最传统的方式,延续着过年的习俗,鞭炮响了许久,尽管已经缩着脖子捂住了耳朵,钟翘依旧觉得自己的耳蜗嗡嗡作响。
  她走进客厅,从包里翻出准备好的红包,先递给了年迈的爷爷奶奶,再将剩下的拿给两个小侄子,和正大着肚子的堂嫂,就连今年刚上大学的表弟也包了一份。
  空气中还有大团未散开的烟雾,鼻息间全是浓浓的鞭炮味。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手中备用的红封,拿出了手机。
  手机上有许多拜年的短信,还有几个未接来电,微信的绿色图标在通知栏堆积,一滑都拉不到底。
  她打开微信,在片刻的卡机后,依旧有新的对话框在不断往上跳。钟翘找到组员的微信群,直接往里面发了几个大红包,然后找到戚承的微信。
  十几分钟前,他给她发了消息。
  【Q:悄悄,新年快乐。】
  不知道是不是隔着时差的原因,还是零点的时候服务器太挤,戚承掐着点发的消息,在钟翘的手机上显示出的时间却是00:0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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