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相公——棠月
时间:2018-09-21 08:36:07

  萧璟结账之后走到路边小小的摊铺前称了二两梅干,她笑起来眼尾上扬,捧着一包梅干心满意足的吃着:“你尝尝。”
  他就着她的手吃了一颗,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何她会喜欢吃这个:“你若喜欢,以后我也给你做。”
  漱墨掩唇便笑了,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道:“又说傻话,君子远庖厨,怎劳太子殿下为我洗手作羹汤。”
  萧璟环臂扬眉道:“母后的事情父皇一直亲力亲为,李总管更是把琯夷姑姑照顾的无微不至,自己心爱的女人自己不宠着护着,难道要假手他人吗?”
  “歪理邪说。”
  说话间天空飘起沁凉的雨丝,行人匆匆踩着水花胡乱奔走,萧璟把宽袖遮在她的头顶拉着她走到廊下避雨,他用袖子擦拭着她腮边的雨珠问道:“这位兄台好生俊朗,不知可否有幸结识一下?”
  漱墨抬眸对视上他戏谑温柔的目光略拱了拱手:“在下姓苏,不知兄台姓氏名谁?”
  “好巧,我也姓苏。”
  她嗔怒道:“你什么时候也姓苏了?”
  “冠妻姓。”
  漱墨耳唇红若胭脂,往他身边挪了挪,见无人注意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廊外雨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静置一会雨势渐大萧璟揉了揉她的发顶道:“你且在此等我一下。”
  待他撑着一把油纸伞回转的时候廊下并无漱墨的身影,往前转了一个巷口隐隐约约听到男子说话的声音,“这模样长得可真标志,不若跟了小爷我?”
  漱墨浑身湿透,蹲跪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她小心翼翼的护着怀中的孩子道:“京都闹市,无故不允车马疾行,你把雁月的律法置于何地?”
  “律法?小爷便是律法,何人敢阻?”
  萧璟俯身把油纸伞遮在二人头顶上方,漱墨赶忙道:“臣之,他受伤了。”
  他从她怀中接过孩子抱着起身,漱墨白色的衣袍被染得污迹斑斑,乌发犹自往下滴着雨水,望着孩子受伤的右腿担忧道:“臣之,我们先送他去医馆吧。”
  “你是何人?”
  锦衣华服男子着人拦在二人面前,萧璟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让开。”
  男子指着漱墨搓了搓手,形容猥琐:“你可以走,他必须留下。”
  萧璟眸光一敛,不怒自威,几个下人不觉往后退了退,还未看清他如何出手,男子躺在泥污之中哭爹喊娘:“我爹可是吏部尚书,你竟然敢打我,你真不想活了,你给我等着,哎呦,疼死爷了。”
  萧璟勾了勾唇角,崔府也便无需留了:“我在枕霞云舟恭候大驾。”
  孩子乌黑的眼珠怯怯的看着他,竭力保持与他的距离唯恐弄脏了他的衣袍,萧璟把他往怀中护了护:“乖,一会腿就不疼了,哥哥这便带你去医馆。”
  “我……我不怕疼。”
  漱墨尾随其后,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柔声问道:“你爹娘呢?”
  “爹爹收摊,娘亲帮忙,走散了。”孩子看着自己把萧璟的白袍抓脏了,害怕的缩了缩手指,“我不疼,不去医馆,我家很穷,没有钱。”
  “虎儿!”
  孩子闻言兴奋的叫道:“娘!”
  一对年轻夫妻,粗布麻衣,焦急的跑了过来,接过孩子抱着便哭个不停,男人一看他们的穿着便知非富即贵,赶忙低头赔罪:“两位公子,犬子冲撞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你们的衣服我会赔的。”
  漱墨道:“衣服洗洗便罢了,无碍的,孩子右腿伤的很重先去医馆为好。”
  萧璟摸了摸孩子有些发烫的额头从袖口掏出一琔银子递了过去:“春寒料峭,帮孩子添件衣服。”
  “公子,我们怎么能收你的银子呢。”
  漱墨盯着孩子鲜血淋漓的右腿满目心疼之色道:“治病要紧,你先收着。”
  “谢谢恩人,谢谢恩人,公子住在什么地方,我们改日会去还的。”
  萧璟叹了一口气:“朱雀街旁李府枕霞云舟。”
  目送三人离去,漱墨忧心忡忡有些闷闷不乐,她心地良善,曾为了一只被雨淋湿的小麻雀顶风冒雨反倒把自己弄得生了一场大病。
  萧璟握住她的手郑重其事道:“天下脚下百姓尚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边关常年战事肆起,饿殍遍野,然官僚腐败,视法度为无物。
  漱儿,你信我,以后我定让雁月国泰民安,边关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
  她抬眸看着他笑,额前濡湿的碎发贴在前额处,眼睫沾着未干的雨珠:“你说得我都信。”
  他忧心她生病染了风寒,抬目看着不远处的朱雀街询问道:“先去枕霞云舟换套干净的衣服好不好?”
  “好。”
  枕霞云舟是一所独立的庭院,与李府相通,依水而建,时值盛夏,二楼有个延伸出来的平台,疏窗四面折合,攀附着新抽嫩芽的藤蔓,置放着小几软垫,美人靠上铺了湘妃竹编制的凉席。
  “相公,你尝尝我新研究的点心,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可好吃了。”琯夷刚刚把做好的点心端到小几上便看到雨幕之中狼狈不堪沿着曲桥行过来的两人,“臣之?漱墨?”
  李成忱看了一眼伸手按住了她的手:“无事。”
  “怎么就没事了,也不知臣之有没有受伤,我得去看看。”
  
 
    
第16章 
  疏窗外细雨潺潺,室内茶香四溢,萧璟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骨瓷茶盅道:“卢国公的奏本被文齐驳回了,越州总督刘昆是他的门生,无视调令,只能从朝中另选将才押送粮草奔赴建业,这一招真是又准又狠。”
  李成忱道:“皇上龙体欠安,他这是想趁势把控朝局。”
  他冷笑:“户部尚书崔成是个契机,明日早朝谏议大夫王祯会弹劾户部,吏部,工部,看他如何弃车保帅。”
  “臣之,眼下四面楚歌,不宜操之过急。”
  萧璟抬手给李成忱斟了一杯热茶,“今早我给他送了一份大礼,纵然韬光养锐也由不得他自作聪明。”
  萧璟眸光晦暗不明,带着上位者的杀伐决断,他跟随萧赭历经朝争内斗,亲查民生疾苦,纵马奔赴疆场,四岁便是东宫太子,他在阴谋算计中长大早已练就了皇家的无情狠厉工于心计,只是被他俊朗温文的外表很好的掩盖住了。
  这几年萧赭身体每况愈下,背后真正掌握朝堂变动的是这位看似无所作为的太子殿下。
  耳闻珠帘碰撞的哗啦声响,他侧头望向漱墨之时目光转瞬变得温柔缱绻,仿佛刚刚的阴沉狠厉只是错觉,萧赭为秦曦箬废除六宫,萧璟则从一开始便只认定了她一人。
  他已过二十岁生辰,莫论他是东宫太子,便是普通的世家公子也早已妻妾成群,而他清心寡欲不近女色,耐心的等待着漱墨及笄之日,在她面前他永远都是细心温情的模样,以至于漱墨都忽视了她的夫君是未来的九五之尊。
  漱墨换了一套藕粉色齐腰襦裙,乌发湿漉漉的披在身后,娇媚动人,萧璟忍下心中的悸动,拿了帕子细细擦拭着她的长发:“冷吗?”
  她摇了摇头,止不住打了一个喷嚏,琯夷把两碗热气腾腾的姜汤放在两人面前:“应急急饮之。”
  萧璟勾唇一笑:“琯夷姑姑,何时你也学会咬文嚼字了?”
  琯夷挽着李成忱的胳膊摇了摇:“相公,我说错了吗?他……他欺负我!”
  李成忱把瓷盘中的雪片糖递给她道:“并无不对之处。”
  琯夷边吃雪片糖边扬着下巴瞥了萧璟一眼,他低头用帕子擦拭着发尾的水珠淡淡道:“李总管向来对你言听计从,闺房之语,岂能作数?”
  “相公,我可以下逐客令吗?”
  李成忱望着窗外不见收势的大雨淡笑道:“你舍得?”
  她弯了弯乌黑明净的杏仁眼,眼角处有微不可查的细纹,她自然是舍不得的。
  琯夷对萧璟极为疼爱,他刚刚从宫中搬进太子府时,她每日必要亲自过府一趟方能放心,他喜翡翠虾饺,喜静,喜徽墨,喜梅花,不喜焚香,不喜浓茶,浅眠……凡此种种她委实把他从小到大当做小孩子宠。
  “玫瑰千层酥,可好吃了,你们尝尝。”琯夷转去内室拿了两件披风递给萧璟,“两个小祖宗,可别着了风寒。”
  漱墨不好意思的笑笑:“谢谢琯夷姑姑。”
  他捋起漱墨身后的长发把葱绿色绣芍药花的披风披在她身上:“是我思虑欠周。”
  琯夷数落道:“两个这么大的人怎么不知道躲躲雨?”
  李成忱寡言,琯夷却是个话痨,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好半天蓦然抬头认真的看着李成忱道:“哎呀,我刚刚说得什么来着。”
  他眼睛并未从书卷上移开,清清淡淡把她刚刚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琯夷疑惑的挑了挑眉:“我竟然说出这么文雅有哲理的话?相公,相公,我是不是很厉害,你快夸夸我。”
  三人忍不住便笑了,漱墨低声对萧璟道:“琯夷姑姑真幸福。”
  他旁若无人的用檀木梳帮她梳头发:“你也应该多对我撒撒娇,身为未来太子妃怎能对觊觎你家夫君的人无动于衷?琯夷姑姑吃起醋来一哭二闹三上吊能把枕霞云舟闹得鸡犬不宁。”
  漱墨脸颊红红的,垂放在膝上的双手无意识绞弄着衣角:“你喜欢那样的女子?”
  萧璟轻笑:“我只喜欢你对我无理取闹。”
  ……
  漱墨回府之后便病了,缠绵病榻大半个月总不见起色,至晚月华如水,庭中玉兰斑驳树影打在素纱疏窗上宛若一副浓淡得宜的水墨画。
  丹竹收拾着早已凉透的清粥小菜,被忽然闪进来的黑影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方舒了一口气:“太子殿下?”
  他平常惯穿素色衣衫,温润如玉,清隽雅淡,今晚一身黑色长袍,宽衣窄袖,周身凌厉肃杀之气便有些掩饰不住了,宛若一把出鞘的利剑,泛着泠泠寒光,丹竹心生胆怯,往后倒退了几步。
  “漱儿可安歇了?”他手中提着红漆描金食盒听着内室传来的咳嗽声皱了皱眉。
  丹朱回禀道:“药吃了便吐,饭也不吃,睡觉也睡不安稳。”
  “我去瞧瞧。”
  “太子殿下稍候片刻。”
  丹朱禀了漱墨,给她披了一件胭脂红单衫方撩开层层雪青纱幔引萧璟入内,漱墨面色苍白,拥着一床红绫被靠在床上,手拿绢帕掩唇咳嗽颇有西子病娇之美,“臣之,你怎么这个时辰来了?于礼不合。”
  “我放心不下。”萧璟打开红漆食盒端出一碗浓稠的的汤药并一碟梅干,坐在床榻上用白瓷勺舀了一勺药汁,放在唇边吹了吹:“良药苦口利于病,不吃药病怎么能好,我找太医要的方子亲自煎的,就当卖我一个面子好不好?”
  漱墨掩唇咳嗽两声,泪眼汪汪的望向他没有说话,萧璟把声音又放柔了几分哄道:“不苦的,我喝一口给你尝尝。”
  她一把攥住他举着瓷勺的手,触肤微凉,赶忙又松开了:“药哪有随便吃的。”
  漱墨接过萧璟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竟也不吐了,他复又从食盒最底层端出一碗熬得软软糯糯的粥,隔着碗壁拭了拭温度刚刚好:“喝点粥好不好?”
  她点了点头,萧璟一勺一勺喂得十分细致,起初漱墨十分不好意思,垂着眼睫不敢看他,慢慢心中泛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甜意,丹竹笑道:“太子殿下喂得便不吐了,果真是我们笨口拙舌不会伺候安慰人,小姐怕不是害的相思病吧。”
  漱墨红着脸嗔怒道:“死丫头。”
  丹竹对着她吐了吐舌头端着青铜盆走了出去,萧璟递给她一粒梅干摸了摸她的发顶:“祁阳的牡丹花开了,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去祁阳赏牡丹。”
  “嗯。”
  “琯夷姑姑包的馄饨定然合你的胃口,明日我着人给你送来,你可一定要记得吃。”
  “嗯。”
  “花朝节就要到了,你是不是应该给我再做一个荷包?”
  “嗯。”
  “你想我了吗?”
  漱墨本就有些昏沉,他离她那么近,淡淡的书墨香清晰可闻,她只觉他声音低哑好听,丝丝入耳,缠缠绵绵,并未留心他真正说了什么,顺口便嗯了一声。
  萧璟把她吃剩的半个梅干丢入口中轻笑道:“吾每念卿,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漱墨回过神来睨了他一眼抿唇浅浅而笑,他轻轻把她揽入怀中低叹道:“五月及笄,我便可以娶你了,漱儿,我等这一天等了十五年。”
  她阖上眼睛靠着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伸手覆在了他的手上,萧璟大拇指若有似无摩挲着她的掌心:“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她沉睡之时整个人便软软的贴在了他的身上,身上单衫滑落,水红色亵衣因为她的动作前襟松散露出鹅黄色的肚兜,一痕雪脯,萧璟喉结动了动,体内涌起一股无名邪火,肢体僵硬的把她轻轻放在床榻上,拉了拉她的亵衣盖上了红绫被。
  他走到外厅饮了两杯凉茶,攥握了一下汗津津的拳头微微失笑。
  甫一出门,一道掌风袭来,他避开一招扬眉道:“舒文?”
  司徒舒文披着鸦青披风,转着手中的白玉箫沉声道:“你若毁我妹妹清誉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萧璟眼角酝着几分风流,义正言辞道:“她是我夫人。”
  “等明媒正娶了再来同我说这句话。”
  他用手指拨开他抵着他的白玉箫:“漱儿的药被人动了手脚,你在司徒府好好查查。”
  司徒舒文皱眉道:“针对司徒府还是太子妃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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