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相公——棠月
时间:2018-09-21 08:36:07

  几人戒备的望向不远处孤零零的马车,坐在上面的少年身穿宽衣窄袖的白色衣袍边缘绣了精致的紫色缠枝牡丹, 手上转动着一个紫玉箫,剑眉上扬,俊美风流。
  “多谢少侠相助。”
  他戏谑笑道:“哦?你们打算如何谢我?送人还是送钱?”
  几人未料到他有此反应怔愣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车帘挑开, 扶疏甫一落地便被人扑了一个踉跄,温文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紧紧把她圈在怀中哽咽道:“前辈,我就知道你还活着,我就知道你对我们是最好的。”
  “我……快被你勒死了。”扶疏推搡了他几下,温文赶忙松开她,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抹眼泪,她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你都几岁啦,还哭。”
  温文有些不好意思的吸了吸鼻子,温念乌润的眼珠静静的望着她眼圈红红的,她踮起脚尖摸了摸温念的头:“念念真是越长越好看了。”
  温清垂头道:“前辈,是我们拖累了你。”
  三人皆穿着剑阁卷云纹白衣白袍,乌发用白色缎带束得一丝不苟,乖顺的站在一旁排排站,扶疏越看越顺眼,没想到到头来挂念她的竟然是这几个小娃娃:“我还没有死呢,别一个个的和哭丧似得。”
  温文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身后的苏逍结结巴巴道:“苏……苏公子?”
  苏逍温文一笑:“好久不见。”
  这是什么情况?前辈怎么会和苏公子在一块?他下意识往温清身旁凑了凑,眼前之人,云墨入画,比之四年前更为风姿卓然,他竟然看得有些移不开眼睛小声嘀咕道:“前辈又把苏公子给染指了。”
  扶疏问道:“你们怎会在此?”
  温清颔首一礼道:“我等奉命查访巳毒门灭门一事。”
  温文道:“巳毒门被屠门当晚二少爷孟梓里外出会客并未在府中侥幸逃脱,我们今日刚刚得到一点线索便在途中被这些傀儡偷袭,可见这位二少爷是个关键性线索。”
  苏逍遮挡住她望向血肉模糊的傀儡的视线,温清道:“前辈,这些傀儡无痛无觉,招式诡异,我们几日联手亦不能将其制服,操纵之人绝非魔音谷等闲之辈。”
  温文深以为然摸了摸下巴道:“会不会是那位锁魂使大人?前辈你是不知道那人有多可怕。”
  扶疏偏头看了一眼苏逍意味深长的笑笑,千容千面,伪装的滴水不露,是挺可怕的。
  神殿之中他们眼睁睁看着魔音谷之人在他们面前瞬息白骨,那人周身似被一团雾气笼罩朦朦胧胧看不分明,浓烈阴戾的怨气与松沉旷远的琴音诡异的让人不寒而栗,在他面前似乎一切的反抗都显得毫无意义。
  温文细思之下打了一个寒颤,偏头正好看到温念拾起被丢在地上的瓷瓶愤然对着旁边的蓝袍少年道:“沈岐央你不要太过分!”
  少年蓝袍华贵,领口袖口绣着金丝夔云纹,剑眉星目,下巴微扬,从骨子中透着一股养尊处优的桀骜不驯,他捂着受伤的手臂冷笑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用不着你们管。”
  苏逍道:“马上便天黑了,先上马车吧。”
  几人陆陆续续上了马车,沈岐央满脸寒霜独自坐在角落里,温文毫不客气的拿了碟子中的桂花糕咬了一口,另给温清拿了一块,夏桑倚着车壁对着温念勾了勾手指:“你陪我赶车说说话。”
  温念默默坐到了车外,夏桑瞧着他过分俊美的容貌道:“你叫什么名字?”
  “温……温念。”
  夏桑扬鞭策马问道:“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温念摇了摇头,他偏头弯眼一笑,桃花眼中酝着几分风流:“念汝。”
  扶疏依旧很容易便感觉到了疲累,软软靠在苏逍肩膀上阖上了眼睛,他摸摸她有些冰凉的手握在手心暖了暖。
  温文欲言又止,她道:“说。”
  “前辈,你这段时间去什么地方了?”
  扶疏反问道:“你们不知我的去向?”
  温清道:“我们醒来之时已在剑阁,沐护法并未告知前辈的下落。”
  她睁开眼睛,狭长的凤眸微微上扬,潋滟生情:“我被魔音谷的人抓走了,他们把我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中对我……”
  扶疏哀戚的垂下眼睫,温文啊了一声焦急的望着她:“前辈,都怪我们没有保护好你。”
  “我九死一生逃了出来便遇到了苏美人。”她漫不经心的摆弄着他修长的手指,“真是没有办法,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他这一辈子也只能任由我祸害了。”
  苏公子还真是可怜,当年前辈救了他硬逼着他以身相许,而今他救了前辈似乎结果并无不同。
  苏逍清清淡淡道:“夫人所言甚是。”
  夫人?温文讶异的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转,温清忙把手中的桂花糕塞入他的口中堵住了他要说的话:“前辈因何会来金陵?”
  扶疏笑道:“赏牡丹。”
  至金陵城天已完全黑透,魏国并无宵禁,因花朝节刚过花灯如海恍若白昼,马车停在一家客栈门口,温清几人率先蹦了下来,沈岐央象征性的对他们点头一礼便往城西走去,温文最看不惯他这样一幅目中无人的模样皱了皱眉别过脸去。
  扶疏道:“苏公子,如此良辰美景怎可辜负?”
  苏逍不言,她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角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但看在温文三人眼中并非如此,前辈眼下之意不就是让苏公子陪她去逛柳色馆,当真是……未免扶疏把目标转移到他们身上,三人同情的看了苏逍一眼溜得比兔子还快。
  苏逍牵着她的手道:“想去什么地方?”
  扶疏仰头望着他,眸中荡漾着细碎的烛光,一片清澈澄明:“我饿了,想吃馄饨。”
  “好。”
  街上行人并不少,嘈杂的吵闹声,平淡生活中的烟火气,扶疏在一个摊铺前挑选了两个草编的蝈蝈伸手对着苏逍道:“给钱。”
  苏逍付完钱看着她孩子一般摆弄着手中的蝈蝈侧目问他:“像不像你?”
  “并不像。”
  扶疏瞧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乐不可支,二人边走边逛瞥到转角处有个馄饨摊便坐了下来:“一碗馄饨。”
  “得咧。”
  中年男人手脚麻利的把桌上的馄饨下到沸水之中,少倾,一碗馄饨两个白瓷勺,透明的面皮,汤汁浓郁,飘着碧绿的芫荽并零星的虾皮,苏逍把馄饨推到她面前道:“尝尝可对胃口。”
  扶疏并未接过他手中的白瓷勺,朱唇轻启,含笑看着他,他舀了一个馄饨放在唇边吹了吹方喂到了她的口中:“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
  “臣之,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雁月?”
  苏逍手上动作一顿:“你想什么时候回去?”
  扶疏嘴角含笑眸中殊无半点笑意:“若我现在便想回去你当如何?”
  他用瓷勺拨弄着面汤上的芫荽良久没有说话,她透过朦胧的蒸汽瞧不清楚他的神色,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她并不知道为何要来金陵,她已然是个废人那些江湖纷扰与她有什么关系呢?魏国九十五桩无头悬案与她有什么关系?玲珑玦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没有那么无私仁爱抽丝剥茧还亡者以清白护天下以公正,她自始至终只想过平平淡淡的普通人的日子,可这个愿望依旧是个奢望。
  他是魔音谷锁魂使也许此生根本就没有办法脱离魔音谷,她不闻不问不代表她不知道,比如他刻意为之让她看到石窟中的壁画,比如他甚少用剑,比如他掩饰的滴水不漏依旧无法掩盖从骨子中渗出的阴冷,比如长此以往他终归有一日会成为名门正派讨伐的众矢之的……
  “漱儿!”苏逍一声惊呼,待她反应过来他手中折扇展开,方桌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
  
 
    
第36章 
  扶疏用帕子拈起一根方桌上细如牛毛的银针, 并无淬毒:“来人是想试探我现在的武功。”
  苏逍眸中的阴沉冷厉一闪即逝,大手覆在她的手背上问道:“有没有伤到?”
  她笑道:“有你在我身边他们怎么可能伤到我。”
  苏逍付账之后二人缓步往客栈的方向而行,凉月如水, 花灯摇曳不定, 他掩在宽袖中的手不露声色的牵过她的手与之十指相扣避重就轻道:“漱儿,等此间事了, 我便带你回雁月。”
  深巷幽深,树影婆娑, 扶疏停下脚步, 目光平静如水, 宣和五年,白维上奏镇国将军司徒啸天拥兵自立,坑杀五万大军, 通敌叛国,不奉圣诏,斩杀良将,司徒一族挫骨扬灰, 玄奕大祭司死于鸩毒。
  所谓拥兵自立实则招兵买马突袭齐国、乾国两面夹击,所谓坑杀五万大军实则是文齐私筑兵符调动飞羽骑坑杀于临山之下,所谓通敌叛国实则围魏救赵与齐国结盟共御乾军, 所谓不奉圣诏实则平叛反贼无暇北顾,所谓斩杀良将实则为多路暗卫阻杀其亲信致使司徒将军孤立无援,栽赃陷害。
  他的父兄就为了雁月一生杀伐却落得这样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她怎么能不去怨恨?她沉冤血案了又如何, 他们都不可能回来了,始作俑者魔音谷依然肆无忌惮兴风作浪她却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以天地为棋局的博弈她无能为力。
  魏国近十年国力衰微,当今圣上沉迷修仙问道寻求长生秘法不理朝政,皇嗣单薄,丞相白奕、定北侯沈策一文一武把持朝政,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朝堂暗潮涌动与当年的雁月何其的相似。
  她抬头望向他:“凌昆为一己私欲寻找上古四大神器视人命如草戒,剑阁顺应天命洞若观火,都不是什么好人,那你寻找留在金陵寻找玲珑玦的目的又是什么?魏国又要重蹈雁月的覆辙吗?”
  他知道她对他心有芥蒂,魔音谷就是卡在她喉中的一根刺,苏逍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发顶:“漱儿,魔音谷……”
  扶疏猛然扑入他怀中打断了他的话道:“我不想听了,有些累了,你背我回去。”
  苏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知她不愉没有多言佝偻着身体轻轻松松把她背了起来问道,“不高兴了?”
  她窝在他的颈窝处闷闷道:“没有。”
  “等我们回到雁月与退之、舒文比邻而居好不好?”
  她揪了揪他的耳朵嗤笑道:“锁魂使大人脱离魔音谷,你以为我那么好骗吗?”
  苏逍郑重其事道:“我从未骗过你。”
  “你骗我骗的还不够吗?我都还没有原谅你呢,你不要得寸进尺。”她明目皓齿,浅浅一笑,双手环住他的脖颈,趴在他的背上抬头望着河中的花灯掩盖住凤眸中的所有情绪道,“莲花灯好漂亮。”
  苏逍背着她拾级而上行至拱桥正中央,她兴致勃勃道:“我给你数数有几盏花灯,一、二、三……十五、十六……二十八……”
  最后数的乱七八糟,苏逍一笑置之,扶疏手中摇着刚刚买的兔子花灯道:“我们要不要也放个花灯祈福?”
  苏逍好笑道:“你什么时候也信这些了?”
  “不许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扶疏听到他隐忍的笑意轻拍了几下他的背慵懒的埋在他的颈项中不好意思道:“今天白日吃得有点多,有些撑到了。”
  “回到客栈喝点红果汤消消食。”苏逍侧头脸颊擦过她的发淡笑道,“近日是有些重了。”
  “啊?真的重了?”她这些年虽过得纸醉金迷穷奢极糜却也一直身轻如燕,只是这段他会变着花样做她喜欢的吃的菜,监督她吃药,陪她练剑、游玩、下棋、作画,强制性控制她的作息时间……竟然被他真的养胖了。
  “我还背得动。”
  “我可不想长胖,太难看了,都怪你!”
  回到客栈苏逍把扶疏放到床榻上,她还未回过神来他以手撑榻俯在她身子上方,沙哑略带魅惑的声音格外好听:“为夫可能讨赏?”
  说着薄唇贴着她的的红唇温柔细致的吻了吻,黑眸迷离浸满情\'欲,扶疏咬了一下他的下巴:“先斩后奏,还来问我?”
  冰冷的唇沿着她的脸颊吻至鬓角,修长的指轻抚着她的发,极致的温柔细腻反而让压制在体内的岩浆喷薄欲出,缠绵旖旎,缱绻柔情,销魂蚀骨,面对她一向引以为傲的理智每每溃不成军。
  扶疏意乱情迷的嘤咛了一声,苏逍躺在她的旁侧望着她迷离的双眸,伸手拨开她额间被汗濡湿的乌发,她对他而言简直是致命的诱惑,他恨不能把她拆吃入腹方能一解相思。
  苏逍密密吻着她的鬓角:“来日方长,你现在的身体还需好好调养,不宜劳累。”
  便宜都被他占尽了现在又来装清高,扶疏不满道:“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
  苏逍语塞:“一时情难自禁。”
  扶疏往他怀中蹭了蹭喃喃道:“让我抱抱,我困了。”
  ……
  次日清晨金陵程府出了一桩命案,死者是王知府的二少爷,不知是否刻意为之总归又把朝廷官员牵扯了进来。
  程府内庭古木参天,藤蔓深深,香草葱郁,王蒙背靠太湖石,锦衣华带,身上覆盖着水灵灵的红茶花,众人倒吸一口气皆感觉头皮发麻,阴风阵阵。
  金陵捕快腰悬刀剑把程府包裹的水泄不通,捕头抱拳一礼迟疑道:“大人,并未发现可疑人等。”
  王圭悲痛欲绝,老泪纵横,挣扎着便要扑过去被金陵程府掌事弟子程戌一把拦住:“节哀,待仵作验尸之后再做定夺,现下不宜破坏案发现场。”
  几人一早接到消息便来到了程府,温文慢慢挪到扶疏身旁道:“前辈,第九十六桩命案。”
  “昨晚白相亲临程府,戒备较之往常宛若铜墙铁壁,密不透风,在此神不知鬼不觉杀死朝中要员,谈何容易?”松针簌簌落了满地,温清踩在上面无迹无痕,“刚刚找到张子忻一案的关键证人刘震便又死了一人,这二者之间可有什么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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