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窝在夏妩肩头安慰似地蹭了蹭她的额头，“我们早点儿走，不做什么任务了。”
“可是之前还说有惩罚呢，作为上一个世界的惩罚。那个惩罚是什么呢？”，夏妩的声音飘渺不定，她抱着膝，“我一直在想惩罚是什么。”
“惩罚是时间。”，黑猫用柔软的鼻尖碰了碰夏妩的脸颊，“无尽的时间。”
“你知道魔女是不会老的吧？”
“嗯。”，夏妩低低地回应了一声。
“那么就需要面对无穷无尽的时光，看着所爱所在乎的人一点点老去然后死去。这其实就是惩罚啊。”
“那现在这么逃避可以吗？”，夏妩把黑猫抱进怀里，用脸贴着黑猫的毛发。
“因为夏妩现在很伤心啊。”，黑猫难得温柔地说话，“所以啊，惩罚什么的，就不用去管了。”
“魔女是不会死的，除了神与她们自己，谁也杀不死她们。你因为惩罚，所以无法自己选择死去，只能祈求神明。”
“以□□义，赐你死亡。”
“会痛吗？”
“只会痛一小下，一下子就过去了，像是蚂蚁咬了一口那样疼。”
黑猫伸出爪子，露出尖利的爪轻轻在夏妩手上划了一下，“大概比这个痛一点点。”
“但是我听说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神了，几百年前，光明神与掌管黑暗的神明一起陨落，再无踪迹。”
“还是有的，这个世界的核心就是任务目标啊。”，黑猫开玩笑道，“主角总是得有点儿光环的啊。”
“卡洛斯或者奥顿斯都能杀死你，去找他们，祈求一次安稳的死亡。”
“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用管。”，黑猫碧绿色的眼眸在月光下越发晶莹剔透，仿若上等的翡翠。
第78章 魔女小姐
无法杀死, 但是不代表不会受伤, 长时间的囚禁照样可以杀死一个人。何况夏妩的求生欲本来就不大。
奥顿斯凯旋的时候, 面对的就是几欲发疯的夏妩。卡洛斯还在路上，他得处理一些收尾的工作。
奥顿斯本来打算这次回来就带着夏妩走的，他知道王宫里那些人的小九九，无非是怕他抢夺王位，时时刻刻盯着他的动静。他带着夏妩回去的时候便有些担心会有人以为自己跟魔女结盟, 但是奥顿斯还是没怎么在意。
反正有自己护着, 而且夏妩也不是不会魔法, 再怎么样也不会被伤害。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夏妩会……丝毫没有求生欲。
十几天暗无天日的囚禁让她精神状态很不好，就算有系统在跟她说话, 但是也不能完全她的负面情绪。
那些阴暗面逐渐显露, 夏妩尽力抑制自己, 暴动的魔力被她强行压下，就算压制不了, 她也逃不出这个专门关押魔女的监狱。
夏妩眼睛有些涩, 干干涩涩的, 有些许光亮进来便会灼伤她的眼睛。监狱里布下的法阵让她越发虚弱，黑暗摧毁了她的心理与视力, 眼睛除了能感光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她听到门开的声音，有人向她走来，然后她便落入一个怀抱，那个人拍着她的背，安慰似地亲吻她的头发。
夏妩笑了起来, 然后回抱住来人。抱着他的脖颈撒娇似地蹭了蹭。
“奥顿斯。”，她叫来人的名字，“杀死我吧。”
奥顿斯沉默不语，一头金发养的有些长了，遮住了他的眼睛。
“赐我死亡，赐我永恒的安宁。”
夏妩喃喃细语，然后再次恳求。
完全无法拒绝的请求啊，奥顿斯想。他抽出匕首，将尖利的刃刺入少女的胸膛。
他将匕首拔出来的时候带出了几点鲜血，脸上也沾上了一点红色，他低下头去，看着怀中的少女。
她微笑着，眼尾却挂了泪珠，红着眼睛，一副委屈的模样。
“后悔吗？”，奥顿斯静静看着少女胸前的鲜血蔓延，然后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少女没有回答，她闭上眼睛，仿佛已经睡去，然后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最终消失在空气中。
“啧，还真是狠心啊。”，奥顿斯伸出手，却来不及触碰她最后一下。他抱怨了一句，然后缓慢地起身，向着监狱外面走去，每踏出一步，脚下的石块便碎成齑粉。有着实形的风环绕于他周身，使得披风猎猎作响。
他浅蓝色的眼底是浓稠而化解不开的暴怒。
外面传来人群的惊呼，有巨大的龙破云而来，张开双翼，仰头长啸，带着风暴迎接自己的主人。
神已觉醒于世间，带着暴怒与悲凉。
卡洛斯赶往王都的路上，突然觉得心脏处一阵刺痛，他停下来，望着远处的风暴，眼眸里映出翻腾的乌云。
******
后来啊，奥顿斯王子反叛，乘着一头青色的龙，带领军队推翻了王国几百年的统治，摧毁了教廷。
教廷是世世代代奴役着底层人民的庞大机构，就连国王也不得不接受在自己的王都里给主教留出一座城堡。
奥顿斯一举将两大祸患铲除，自然大快人心。自此之后，王国归人民。
流浪诗人们传唱着他的胜迹，歌唱着他的无上荣光。
奥顿斯是神明转世，掌管黑暗，他住的地方便是永恒的黑暗。他重新回到了之前住的城堡，在那里布下了结界，无人可入。
在那里，永远都是夜幕笼罩，除了伶仃的月光便再无一处光亮。
奥顿斯颇有些疲惫地靠在窗边，窗下便是刚刚漫上来的潋滟的水面，他闭上眼睛，一头如同太阳般灿烂的金发也黯淡下来。
我跨越了半个王国，带着满心的欢喜来找你，想将胜利献给你。将这无上荣光与你分享。最后却只能将匕首刺入你的胸膛。
亲手杀死你的我啊，大概这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
即使高高在上如神明，也无法掌控死亡。
第79章 脱离
卡洛斯踏过水面, 前面是一望无际的水面, 他伸出手, 一点波纹从指尖蔓延开来，整个城堡便一点点显露在眼前。他继续向前走去，眼中仿佛有银色的风暴在盘旋。
“把夏妩还给我。”，卡洛斯进入大厅，抬头看着端坐于高处的奥顿斯, 目光毫不掩饰地盯着端坐于其上的人。
奥顿斯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她死了。”
卡洛斯笑起来, 薄薄的唇带着点儿嘲讽，长相是轻薄无礼的模样, 说出的话也毫不客气：“妄图将她藏起来吗？”, 他用手摩挲了一下腰间的佩剑, 银色的长发使得他更为凉薄，他神情淡淡, 语气却不善, “不要装傻,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交出她的灵魂。”
“诱惑她死去的人是你。”, 奥顿斯低头看着卡洛斯，站起身来，目光中仿佛含了冰，“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
“你借用黑猫的身体，引诱她死去。”
“因为她很痛苦, 她想要解脱。”，卡洛斯面色平静，丝毫没有被拆穿的样子，非常坦然地承认了。他撩了一下身后绑起来的长发，指尖在发尾绕了一圈。笑得不怀好意，眼中含着得意与快活，慢慢地道：“况且，亲手杀死她的，可是你啊，我亲爱的兄弟。”
“看着她痛苦，你就好受了吗？”，奥顿斯显然快压抑不住怒气了，说话的声音嘶哑起来。
“我会带走她的灵魂，抹去她的记忆。她不会记得任何其他不好的事情。”，卡洛斯仍是笑着，“当然也包括你。”，他本就生的精致，如此更显阴柔，明明就是在笑，却像是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般。眼尾也微微泛红，像是委屈极了的孩子，明明渴望着，却倔强地说自己不需要任何拥抱。
卡洛斯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犯错的是你。”，随后语气一下子变得暴戾，翻腾的魔力使他的长发在空中猎猎飞舞。
“你不过是我的半身而已，有什么资格触碰她！”
“她是我的。”，他一边说一边抽出剑来，慢慢走上高台，然后将尖利的刃对准了奥顿斯。
“我死了，你也不会活着。”，奥顿斯也不抵抗，任由卡洛斯将剑尖刺入。
“就这么嫉妒吗？连自己都容不下？”
“那是我的事情。”，卡洛斯冷淡道。
“你想起来了？”，奥顿斯看着卡洛斯，一丝血迹从嘴角流下，“纠缠了三个世界，轮回了三生，到底还是没有得到她。”
“她还是不欠你半点儿东西。”，奥顿斯说着，像是说给自己听，语气里带着自嘲。
“她真是狠心。”
“之前这样，现在也还是一样。”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后闭上了他那浅蓝色如天空般的眼睛。
周围的景象开始慢慢破裂，化为点点荧光，卡洛斯的身影也开始渐渐湮灭在其中。
卡洛斯低垂了眉眼，把剑丢在地上。然后慢慢，慢慢地长舒了一口气，他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消失，带着莫名诡异的欢喜道：“既然不把她还给我，就直接毁掉好了。”
话音刚落，整个人随着空间一起破碎为点点荧光。
*****
夜幕降临，天边的云翳被染成灰蓝色，有几颗星散落在远处的山顶旁边。夏妩坐在湖边的石阶上，风吹过，树叶哗哗地响。
她低头，将脚放在清澈的水中，偶尔有胆大的鱼儿与其嘻戏。身边趴着一只懒洋洋的黑猫，黑猫打着盹，懒懒散散的模样，不时用尾巴勾一下夏妩的手腕。
夜风微凉，从湖面带着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点点萤火掠过水面，仿佛水底有着另一个世界。
莫名的起了雾，隐约可见不远处有人乘船而来，还有笛声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
船头那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靠近之后，那人还未等船停靠到岸便踏入水中，一步一步涉水而来。
随着他越走越进，那人显露出面容来，是一个俊秀的男子，穿一件月白色袍子，外面披着一件藏蓝色大氅，头发用玉冠高高束起，戴一个中间镶嵌有蓝宝石的抹额。
那人五官深刻好看，眼尾带着一丝轻佻，看人时却深情的很。
“阿妩。”，他唤道，然后笑起来，向夏妩伸出一只手来，宽大的袖子落到水上也不在意，温温润润的模样，“我们回去罢。”
夏妩安静地看着他，也不动作，最后歪了歪头，唤道，“陆离？”
“我在。”，那人这样应道。
“沈清远？”
“我在。”，那人不厌其烦。
“卡洛斯？”
“我在。”
“奥顿斯？”
“我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