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洛刚走来,就看到陶小毛蹲坐在王念乡的肩膀上,也不知道在干啥,小爪子将王大公子的头发弄得乱糟糟。
王念乡倒是难得,被猴子欺负了也没反应,自顾自地拖着地,还不时嘀咕两声,似是和陶小毛说话。
陶洛感叹,这两家伙倒是投缘,她说小毛今天怎么不黏着自己呢,原来是找着同伴了。
见了陶洛,小毛抛弃了刚结交的朋友,滋溜一下爬下来,蹿到了陶洛身上。
陶洛嫌弃地把它趴下来扔一边:“沾了满身的男人味,别往我身上蹭。”
小毛被扔了也不生气,“吱吱吱”地向陶洛比划着,如果陶洛能听懂猴语,就会知道小毛是在说:“虱子哪里去了?为什么我现在身上没虱子了,他的毛里也没有呢?”
“师父好。”王念乡见了陶洛,马上立正,鞠躬行礼,一套动作似是练习了好几遍。
陶洛对着他眼神凉凉一扫:“不敢当,还是叫我陶洛吧。”
王念乡马上改口:“陶洛,我是真心拜师的,你收下我吧。”
“你睡醒了?”陶洛横他一眼,“梦话留到活干完再说。”检查了一下王同学的工作情况,打扫的成果还算可以。陶洛对他的印象稍微好了几分,留下一句“继续表现”就走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王念乡也不失望,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会让大家看到他的决心的。向还在一边因为被陶洛冷落而装孤独的陶小毛一伸手,小毛便顺着他的手臂又爬上了他的肩膀,继续翻弄起他的头发来。
谁能想到,这个被只猴子欺负还能毫无怨言的男人会是个纨绔子弟?看到这一幕的陶琛摇头失笑,一人一猴看着像哥两好。
在武馆过了几天清闲日子,集训报到的时间眼看就要到,武馆来了两位客人。
打头那位模样英俊,后面那位顶着一张娃娃脸,正是张晓强同学带着他的师父上门了。
陶洛出来一看,笑了:“二位此来不知有何贵干?”
总不至于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吧,暴露身份也不应该那么快啊。
那打头的男子看着相貌堂堂,开口却是先套近乎:“哎呀,都是一家人,别那么生分,我就是来参观武馆的。”边说边冲着她笑,态度特别和蔼可亲。
一家人?陶洛呵呵:“咱们有关系吗?”
“怎么没有,不打不相识嘛,来来来,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年少不懂事时收的小徒弟,我志不在武道,一直没认真教他,那三脚猫功夫让你见笑了。”
娃娃脸的张晓强满脸纠结,本来就显小的五官皱在了一起,看起来越发像个未成年的少年郎,哪里有半点社会人的样子。
他是真没想到,前些天闹得公司附近鬼故事疯传,还害得他连着几天蹲守又摔跤的“恶人”竟然会是个美女明星。
那天晚上吃了亏,他虽是灰溜溜地走了,却不会把这事当没发生。就算他不介意出丑的事,那天被黑衣蒙面人抓手上的“人质”总还是要关心一下的。
徒弟失败师父出马,一下楼,他就把这事告诉了教他武功的师父谭庆余。
谭庆余正在睡觉,迷迷糊糊中接了电话没太在意,张晓强的话是说完了,他却是一耳进一耳出,听过就算,能给个“嗯嗯啊啊”的回应已经是很给张晓强这位挂名徒弟面子。
张晓强认识谭庆余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他这是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也不怕得罪师父会挨批,他挂断手机继续拨,不把谭庆余弄醒不罢休。
被铃声吵了一遍又一遍的谭庆余分外想念以前的座机,手机要是能像座机那样,一方不挂断,另一方就再打不进来多好。现在么,等他想起来可以把手机调静音或关机的时候,睡意已经没了。
“你能不能动点脑子?”谭庆余忍无可忍,“那要真是个坏人还能这么简单就放你回来?”他咋就一时心软认了这么个白痴做徒弟!
第45章 故事
不是坏人是什么人?张晓强满脑子问号, 缠着谭庆余不放。谭庆余被折腾得没辙,又实在懒得和这逗比纠缠下去, 最后答应天亮后就去调查这才把他安抚住。
然后,清晨五点, 一夜没睡的张晓强就瞪着一双熬夜熬红了的眼上门了。
谭庆余无奈得直想叹气。这人不只是逗比, 还是个认死理。
问了下事情的详细经过, 谭庆余郁闷了, 那一块的保安都说没有发现,最简单快捷的办法就是找局里的诸位去调查,可是张晓强晚上走得急,忘记拍照留证据了, 口说无凭不方便报案。
谭庆余不想为这事去找局里任职的亲戚,只好带着张晓强去见了谭暮青。没错, 他也是谭家人。
谭家是有家传武学的,但流传下来的那一套顶尖功法很挑根骨,家里一般子弟练练没问题, 想要出挑就难,而谭庆余, 就是那个根骨极为合适的幸运儿。
可是,大多数人都想要的东西到了某些人那儿,偏偏不被重视。谭庆余对练武没什么兴趣, 稍微练练对敌防身可以,刻苦投入就做不到了,他的梦想是当一个导演。
其实当导演不是问题, 谭家人也没古板□□到连孩子的职业都要限制,虽然大部分都在政法圈子里摸爬滚打,但走其他路的人也有,比如谭暮青就是一个。说起来,一个演员一个导演,还能相辅相成。可问题就在于,如果谭庆余的根骨差就罢了,有根骨却不练,看在谭家长辈眼里,多浪费的事。
瞧瞧谭暮青,虽然当了演员,练武也没落下不是,你咋就偏要和家里作对呢?
一帮子对家传武学传承十分重视的长辈们不爽了,我们不爽,你也不能开心,谁叫我们是长辈呢,所以,你把武功练到我们满意的程度,才可以做导演。
方法也简单,卡钱。
拍片子投的不是小钱,家里不给赞助,有意投资的各方人士也打过招呼,谭庆余实现梦想的道路阻且长。
谭暮青有些同情这个堂哥,人的理想和能力是两码事,就因为适合练武就被逼着练的事挺悲催。
因为打心底的不高兴,谭庆余的武学基础是打牢了,进步却很慢,且很容易就碰上瓶颈。
那时候谭暮青已经混出了一些名声,钱也赚了一些,曾想过私下帮谭庆余解决资金问题,可谭庆余的脾气也上来了,非说不想牵连他挨家里的骂,坚持要自己找门路。
结果弄来弄去,到了如今30岁出头的年纪,谭庆余还一部片子都没拍成。也因为这,他有事也不太想找家里人,唯一往来密切的就是谭暮青这个堂弟了。
联系了一下,得知谭暮青正好在工作室,师徒两就上门了。
长话短说将事情又解释了一遍,谭庆余道:“这事都快成晓强的心病了,你帮下忙吧。”
谭暮青咋可能真为这事去找家里的哥哥姐姐。内情他知道得很清楚,陶洛的所作所为要是那么容易被查到,他就不会纵容她了。可这些不能跟面前的两人说。直接拒绝显得心虚,答应了做不到也有违他的作风,谭暮青正想着怎么答复比较好,谭庆余自己找到答案了。
谭暮青犹豫的一小会儿时间里,谭庆余抓过桌上的平板电脑,刚才进来的时候谭暮青就在看这个,虽然马上就关了,但他眼尖,看见那是微博页面。
众所周知,谭暮青是没有认证微博的,他很好奇,这位堂弟在关注谁。
此时谭暮青不好拦,拦了更显心虚,于是谭庆余利落地点开微博,就看到了一个未认证小号,关注名单里只有三个人,都是他手下艺人。
粗粗一看没啥,可是再一看点赞回复,呀,对这个陶洛格外关注嘛。
能够在那个圈子里屹立多年,大部分的谭家人都有着野兽般的超强直觉,在这一点上,谭庆余不是例外。不知道怎的就联想到了谭暮青刚才的犹豫,又一看陶洛的微博,好多都和武术内容相关。
谭庆余既然立志要当导演,虽然迫于家庭压力没人给他投资,平时和这个圈子里的来往却是没有断的。陶洛教训一位外来纨绔的事最近也有耳闻,再联系到张晓强说昨晚那人看身形是个女的……
一句话脱口而出:“那人不会是这个陶洛吧?”
谭暮青:“……”谭家人遗传下来的野兽直觉真可怕。
张晓强和谭庆余的为人谭暮青是了解的,虽然做事风格有时候“出人意料”,口风和品行都是过关的。谭暮青想了想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去问。”
既不正面肯定也不完全否定。就看陶洛自己怎么解决了。
这样的回答在谭庆余听来已经没有问的必要,陶洛既然有动手教训人的前科,想来就算昨晚真是她,做的应该也是类似替天行道的事,再挖下去就没意思了。
可张晓强非要见一见陶洛,磨得他受不了,还是来了。
听了谭庆余的猜测后,张晓强对昨晚那人的恶感已经没了,他现在更多的是想再见识下陶洛的身手。
说起来,谭庆余实现不了当导演的梦想是苦逼,张晓强也好不到哪去。他明明是个想要好好学武的孩子,偏偏拜了个不爱学武的师父,上哪说理去?练出个三脚猫的成果也就不足为奇。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谭庆余对武术的看法不同,一般人又怎可能把武术传给他?
这些个内情,此时三人见面,喝茶聊天中断断续续说了一些。
陶洛多聪明,前后一联系就知道了大概。自己感觉没出错,谭暮青果真会高深武术,就是不知到哪一程度了。
对着谭庆余,夜半惩恶的事她是不会认,还要扎他的心:“我觉得练武是比较重要。”
谭庆余一口气硬是给憋了下来。得,还得怪张晓强这傻徒弟漏他老底。在一个武馆继承人面前说练武没当导演重要,他是不是傻。
有些气不顺,又都是和谭暮青关系亲近的人,谭庆余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我不是讨厌练武,只是如今的武道精神已经没落,再练又能到哪里?”
在他看来,这是心结,如果不能解开,根骨再合适也练不到巅峰,那他何苦还废那力。
这话有些道理。陶洛想起几个月前自己找工作的经历,她也迷茫过。
“当导演就可以解心结了吗?”
“我想拍一个武侠故事。”谭暮青道,“我曾在家中的藏书里发现过一本手札,说了一位江湖前辈的故事,我想把它拍出来,也许在拍的过程中能悟到什么也说不定。”那故事看的时候荡气回肠,一股想要将之重现的冲动呼之欲出,也不知道戳中了他心中的哪个点,这么多年都没消下去。
靠拍片子悟道?陶洛想,不愧是一家人,这和谭暮青“演戏悟道”的理论有多少区别?再一想到藏书楼中的手札,她的脸黑了。
为什么又是手札。她当年就是因为一本手札入了神。破碎虚空到此,离乡背井的,也不知道值不值当。
这么想着,对谭庆余不免起了同病相怜之感:“方便的话,能否将那故事说与我听?”
“行啊。”故事在谭庆余心中盘旋了十多年,早已滚瓜烂熟,陶洛算来也不是外人,说就说吧。
“千百年前,武学昌盛,武林中,人杰辈出,很多传承久远的家族都有珍藏的功法叫家中子弟习练。故事里主要说的是一大族,姓陶。”
“姓陶?”陶洛一愣,那不是和她一个姓?
“对,姓陶,说不定几百年前你还是一家。哈哈哈。”谭庆余打了个哈哈,想到自己现在身处的就是武馆,这个猜测也不无可能嘛。
“继续。”
“行,你别打断。”谭庆余接着讲,“那陶家文武双修,子弟个个都是好汉,还出了不少任武林盟主。据手札记载,当时能与陶家齐名的,只有另一世家谭家。哦对,那个谭家,就是我家祖先。”
越听越觉得不对头,陶洛忍不住催:“重点。”还说要当导演呢,就这叙述的啰嗦劲。
“别急啊,好故事就得要娓娓道来。”谭庆余喝了口茶,继续说得慢条斯理,“陶、谭两家都是心有大志之人,习文定国,习武安邦,因着家风相近,两大世家子弟相交莫逆,不知从哪一代起,就结成了世代相交的通家之好。”
谭家也是文武双修的大族,但与陶家子弟众多不同的是,谭家一直子嗣不丰,到了那一代,家中只得了两儿一女。
因着两家交好,又门户相当,当时的谭家家主在女儿十来岁时做主给她与陶家大少订了亲。
当时的陶家大少陶坤然是陶家最为器重的继承人,文韬武略均为同辈中的佼佼,两家的这门亲事不知羡煞多少人。
一转眼,谭家女及笄,只待再过两年便可成婚,谭家却遭了灭门之灾。因为被指通敌叛国,谭家满门抄斩,只有那小女儿被一忠仆护送着逃了出去。
这故事真是越听越熟悉,陶洛接口:“谭家女势要查明谭家被诬告的真相,所有的一切却指向了陶家。而此时的陶家刚得知谭家女未死,也在为了是否履行婚约而起了争执。”
“咦,你怎么猜到的?”谭庆余大惊。
陶洛脸色惊疑不定:“不是我猜的,我家也有一本类似的手札。”不能说的真实原因是,那故事,就是她家伯父的真实经历啊。
第46章 投资
谭家叛国案从事发到行刑速度太快, 陶家援手不及。事已至此,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忙查明真相, 代死去之人报仇。但这婚事却是有些麻烦。
古人最讲究信义,如若只是家道中落, 陶家人断然不会毁约, 但这次的事太过严重, 被牵涉进去的还是陶坤然, 陶家上下选定的家主之位继承人。
通敌叛国不论在哪朝哪代都是大罪,朝廷要判满门不说,江湖人与普通百姓也会为之不齿。如今谭家出了这样的大事,陶家要为友翻案那是义举, 但在案子没平反之前就说要认下与谭家的亲事,而且这个“谭家姑爷”还是一族长子嫡孙, 这是向谁表示不满?株连之罪可不是说笑的。
要说谭家平日里也是家风正、名望高,旁人本不太信会犯下如此大罪。无奈古代通讯和传媒皆不发达,朝廷的邸报上言之凿凿, 各县府衙门的工作人员到处宣传,三人成虎, 没多久,骂谭家的人就越来越多。
因着谭家女出逃,聚集在陶家的眼光越来越多, 众人都想看看陶家会如何选择。陶家本想低调行事,抱着让陶坤然拖成大龄青年也要等翻案成功再和谭家女成亲的想法落了空。偏这时,谭家女还因为手中指向陶家的证据而不敢完全相信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