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阿芮尔听了之后并不慌张，她本来就没打算借此改变阿灭的内心，更明白他不会沉浸在自己的幻境中。
所以她连手都没抖一下，继续维持着眼前的幻境。
而幻境中的小阿芮尔更不会回答阿灭了。
七岁的她根本不明白自己的daddy在说什么，停下了和卡魔拉的过招，歪着头迷蒙地眨了眨湛蓝色的大眼，无辜极了。
出声的是他的母亲，女人秋水似的双眼里充满着忧虑：“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听不懂你说的话？阿芮尔什么坏事都没做，她可是我最乖的小孙女，你为什么要吼她？”
她走上前握住阿灭的手，哄孩子似的轻拍了两下他的手背。
“……”
阿灭看看远处局促不安的小阿芮尔与小卡魔拉，又看看面前扯着自己的中年女人，沉默了。
这是心灵宝石制造出来的幻境？
即使用手掐自己会痛，女人的手上也有真实的温度，可这的确是幻境，阿灭可以肯定这一点。
就算他看不出破绽。
可他并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打破这样的幻境，也做不到在幻境中对一个温柔且担心着他的女人痛下杀手。
阿灭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卡魔拉和阿芮尔练武，静静地听着‘母亲’在他的耳边絮叨，说一些有的没的。
阿芮尔也没说话，她同样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幕。
看着阿芮尔和卡魔拉在每一次切场景的时候长大，看着中年女人逐渐变老，看着她们曾经生活过的泰坦星越来越繁荣先进。
绿水青山环绕，高楼在山间与山上落起，色彩丰富的空中轨道有序的在空中盘绕，不断地有飞船与车辆在上下行驶。
“你要的就是这个吗？”阿芮尔看着眼神逐渐变得空洞的阿灭，轻声问。
他的渴望，是母亲的关怀，女儿的体贴，以及家乡的繁荣昌盛。
他的幻境里甚至都没有出现死亡女神的影子，他所求的原因根本不像是乌木喉曾经猜测过的‘为了将半个宇宙的性命都献给那位美丽的女神’。
可既然不是为了死亡女神，那他为什么还要进行这场杀戮呢？
既然他要的不是万人朝拜，那为什么还在坚持不懈呢？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这样做就能换到母亲的爱护与乖巧的女儿相伴吗？这样做就能让已经‘死亡’的泰坦星重新恢复往日的生机了吗？
……
等等，或许还真的可以？
母亲厌恶他的长相，讨厌到恨不得掐死他。阿灭从小就是在一个没有母爱的环境里成长的，从小到大没感受过家庭的温暖，无论是学校还是家庭，他能感受到的就是无尽的白眼，来源于他的长相。
所以他要变得强大，强大到一个响指就能消灭一半宇宙的生灵。
自己生长的星球灭亡的原因是没有控制人口，生存资源不够分享，他可能是后悔当初的自己没有想到这一点？
所以为了弥补，他开始帮助别的星球预防这一刻的发生。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将家乡的灭亡拦在自己身上，总之，他的自责与弥补的方式可以说是史上最极端的了。
至于阿芮尔和卡魔拉……
“咦？”阿芮尔觉得不对，“前面的几件事情都可以和这件事牵扯上关联，唯独这件事不行。”
他毁灭世界根本不会让卡魔拉和阿芮尔变得乖巧，变得更敬爱这位父亲。
相反，他必须要杀死阿芮尔才能得到这场战争的胜利，而卡魔拉现在不敬爱他，以后也不会，阿芮尔死后她只会更加憎恨这位父亲。
由爱恨交织变成真正的憎恶。
一道灵光从阿芮尔的脑内闪过。
对了！这说不定就是解决这件事情的钥匙，阿灭的弱点无非是母亲，星球，与女儿，既然完成战争在他的想法中对前两者有益，那说明，他为此发动战争的可能性很大。
他可能是没有想到最后一点，女儿的牺牲会剥夺他渴望的一部分这件事被他忽略或者遗忘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这场幻境中看到了太多意想不到的场景，触碰到了阿灭温柔内心的阿芮尔重新燃起了希望。
说不定阿灭还有救，她可以不用使用之前和德拉科他们商讨出的那个想法！
阿芮尔双眼眯起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她调动身上新一波的混沌之力又一次堆叠在了手上，削葱根似的白皙十指时而握紧，时而张开，像是在织一张由红黑色气体交叠的网。
她这是要改变幻境！
阿灭眼前的一幕刚好处于最幸福的时刻，卡魔拉和阿芮尔都已经长大，她们都成为了英勇的女战士，不在意阿灭的沉默，兴奋地站在他身前汇报自己的功绩。
“我从尼德威阿尔抢来了最新的一批兵器，父亲，您可以去库房过目。”卡魔拉骄傲的挺起了胸。
“我也去了尼德威阿尔！”阿芮尔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过我没有抢到东西，姐姐太能干了，我只是从那里学到了锻造武器的方法。”
“……”真正的阿芮尔在改变幻境的同时心情变得隐隐微妙起来。
阿灭渴望的场景里，她的智商居然还变高了，看来daddy即使平时不说，心底对她的智商其实还是有所不满。
祖母也来了，她慈祥的看着父女三人，轻咳了两声：“好了，别聊了，你们三个，先过来吃饭吧。”
轻柔的像是在给孩子讲故事。
“就是现在。”阿芮尔编制好了新的幻境，她五指猛地收缩，将红黑色的气体搓到了一团，按进了阿灭的太阳穴里。
最幸福的一幕被击灭成了碎片。
虽然阿灭全程都表现的非常冷漠，似乎对前面自说自话的三人没有一点关心，可人在突发事件时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
所以在笑着的三人猝不及防的成了碎片，飘散在阿灭眼前时，阿灭冷静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有戏！”阿芮尔惊喜的说。
新编织的幻境中，没有中年女人，只有她、卡魔拉还有阿灭，三个人站在最后一次分开前的悬崖边。
被创造出来的阿芮尔被阿灭掐住脖子，瑟瑟发抖，她无力地捶打那条粗壮的紫色胳膊：“Dad……dy，放过我，别……别杀我……”
她哭着祈求，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阿灭愣了一下，即使这是在幻境中，他在回过神后，还是选择将祈求他放自己一条生路的阿芮尔丢下了悬崖。
阿芮尔并没有觉得难过，事实上，她需要的就是阿灭将‘自己’丢下悬崖。
就算刚刚阿灭犹豫了，她依旧会将幻境变成他将‘自己’丢下去后的样子。
让他在刚经历了最幸福的时候，紧接着看到阿芮尔的死亡，这样对阿灭的心灵冲击一定很大。
阿芮尔判断，之前阿灭之所以会一直坚持这件事，是因为她在死亡前成功逃脱了，没有经历痛失亲人那一幕的阿灭根本没有体会到‘可能会有的后悔’。
所以她想让阿灭在幻境中体验一下那一幕。
说不定他就能改变主意了！
阿芮尔算盘打得很好，假阿芮尔成功的死在了阿灭的面前，她也如愿看到了阿灭痛苦流泪的表情。
“后悔吗？”她借用肚子被尖锐的岩石穿破的假阿芮尔，对悬崖边的阿灭问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吗？Daddy？”
“没有我，没有卡魔拉。”
“虽然全宇宙少了一半的生灵，可他们并没有感谢你，资源也只够用一段时间，生物的数量会继续快速的成倍增长，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
“而你为了这样注定失败的事情，失去了原本可以和睦的家，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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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被复仇者们选做与外星侵略者正面交锋的岛屿上空，突然出现了四架直升机，急速旋转的螺旋桨不仅刮得岛上的树左摇右摆，它发出的“嗒嗒嗒”的巨大声音还将已经准备睡了的众人惊醒，全都聚集在了外面。
“这是什么情况？托尼又请了人来送物资吗？”有人问。
“怎么可能，现在是备战期间，危险重重。托尼不可能那么没有（哔——）数将普通人叫到岛上。”另一个人抬头，眯着眼睛看，“而且哪家送物资的还会带着拍摄设备？难道他们卖的是镜头？”
克林顿视力最好，即使是在夜里，即使是从下朝上隔着大风，他也准确的读出了摄像器材上的标签字母：“LTL……？这，这不是一家电视台吗？！”
众人懵逼：“……？电视台，那他们来这里干嘛？”
德拉科皱起了眉，他拿着权杖对空中划了个手势：“声音洪亮！”
咒语声刚落，其中一架直升机上拿着话筒嘴巴一张一合的男人声音突然变大：“这里是美国LTL，‘揭露真实’电视台！我是记者艾伦！虽然斯塔克先生，也就是我们的英雄钢铁侠，向政府申请了禁止大家上岛的禁止令，可我们还是来到了这里。”
岛上的人全听得一清二楚。
“因为他所使用的理由是即将有外星人入侵，而我们却接到了一些线报，很多匿名网友说这和外星人入侵并没有关系。这其实很可能是复仇者们的一次秘密行动，他们要在岛上研究及其危险的武器！”
“上帝啊，凯伦，把镜头拉近，对准那刻椰子树……对！对！拉近！这不是刚刚召开过记者会的特查拉吗……还有这边，哦对了，那里那里，我手指的地方……”
艾伦的声音激动到开始颤抖：“全是名人！”这次他们的收视率绝对会飙升到第一。
胡闹，简直是胡闹！
这都是哪儿传出去的流言！
政府又是怎么防范与监控的？为什么会让这四辆直升机轻易来到了岛上！
大部分人听了都气得直喘粗气，特查拉最为冷静，他按了两下通讯器没有反应后，命令身旁的手下：“去通知斯特莱奇博士，岛上有普通的人类闯了进来，让他将他们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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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斯特兰奇这会儿并没有时间搭理这群作死的人类。
他算着门内阿芮尔和阿灭‘交谈’的时间差不多了，才出现在托尼的面前，而无论如何也踹不开连贾维斯都没鉴定出来究竟有什么防御的门的托尼，这会儿已经焦急的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差点准备用身子直接去撞门。
斯特兰奇眼疾手快的在门上划了个圈，托尼一个扑空，直接跌了进去，摔在门内地上。
“你终于来了。”卡魔拉翻了个白眼，虽然她知道斯特兰奇不出现，可能是因为还不到时机，可他连剧本都没有发给他们，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透露。
这导致心里没底的他们根本克制不住对未知的害怕，生怕走错一步就会导致唯一胜利的机会失败。
但好在，斯特兰奇这会儿出现了，而且他的表情和平时一样，也没有说出预警或者悲壮的言辞，这就说明一切还在轨迹上。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他们的心脏再一次狂跳了起来。
门外的人本来正准备跟着摔倒在地的托尼走进去，突然听到门内传来了阿芮尔的尖叫声。
惊惶到破音的刺耳尖叫声。
“拦住他！快拦住他！”
“他拿走了我的魔杖！斯特兰奇！快逃！”
第七十二章
卡魔拉先前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阿灭不仅没有因阿芮尔制造出的新幻境而悔过，甚至还在突破阿芮尔的控制后还要假装下去, 等待阿芮尔放下警惕时, 又一次偷走了她的魔杖。
“我的女儿, 谢谢你没急着拿走我的宝石。”阿灭用让人发毛的温和语气和阿芮尔说, “给了我这么充足的突破时间。”
他夺走了阿芮尔的魔杖, 并且在门破开的第一时间冲了出去——
他看到了门外的斯特兰奇，还嗅到他胸口那颗诱人的时间宝石的味道。
斯特兰奇闪身躲过, 阿灭即刻停下脚步，转身一拳就朝着斯特兰奇的胸前捅了过去, 力度之大速度之快，让旁边的人差点可以用肉眼看到他拳上带起的风。
“小心！”卡魔拉亮出了她的匕首, 原地跳起, 两腿绷紧夹在他腰的两侧, 双手环住阿灭的脖子，匕首最锋利的那边就抵在阿灭的喉咙口。
她的力量远不如阿灭，所以只能用刺客的方式偷袭：“不要动！”她在阿灭的耳边大声吼道。
阿灭手中的动作停住，眼睛斜着向自己的肩头看了过去。
躺在地上的托尼与卡魔拉几乎是同一时间做出的反应, 他本身在撞门营救阿芮尔的时候就已经穿上了血边装甲, 这会儿在拦截阿灭时, 一点时间都不需要浪费。
托尼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 脚底早就预热好的冲击气体带着他冲到了阿灭的面前，将拥有时间宝石的斯特兰奇挡在身后。
“博士, 后退！”托尼充满能量发着蓝光的双手手心分别对准了阿灭的额头和小腹，他想要在这里拖住阿灭, 给斯特兰奇留出逃跑的时间。
虽然身后的斯特兰奇并没有回话，也没有逃跑的动作，但这都没有关系，因为托尼身前的阿灭停下了动作。
带着掌风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两人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对视。
奇怪，他的眼睛看的是托尼。
更奇怪的是，卡魔拉根本不在他的身后。
可几人的声音却同时响起。
急切的卡魔拉：“我控制住他了！你们还愣着干嘛！”
稳重的托尼：“我控制住他了！博士，快把史蒂夫和特查拉他们带过来！”
以及纳闷的银护们：“我们已经控制住他了，可是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傻愣着不动！”
三边的人在说完并听到同伴的声音后，又同时进行了反驳：“我就在他的身前/后！我的冲击波/匕首/能量炮正对准着他呢啊！”
“不动的是你们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