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后,她虽然是亲闺女,但一直过得好,严丽容在夏樱面前更不能提。
说起来夏樱是看见她了,但当时严丽容立刻昏倒了,后头只顾着严丽容就没想起。
严丽容来就待在出租屋没出来,夏樱去厨房做晚饭的时候,房东老太太瞧着她神情不对。问过需不需要帮忙,得了否定答案后,老太太就识趣的没再说话了。
做好晚饭,看着到周青柏放学回来的时间了,夏樱便悄悄出了门。
周青柏走得很快,夏樱迎出来时周青柏已经大步进了小巷,只是他却沉着脸,十分生气的模样。还是远远看见夏樱了,他才立刻把脸上神情一收,冲着夏樱一笑。
“怎么还出来了?”他问。
夏樱满腹心事,哪里能发现他的不对劲:“周青柏,我有事想和你说。”
周青柏立刻郑重起来:“什么事?”
夏樱拉住他,道:“我们就在这儿说,我妈在家里。”
岳母过来了?
周青柏神情更慎重了些:“怎么了,是爸那里出事了?”
夏樱摇头,想要说什么,却忍不住一下子扎进了周青柏怀里。
周青柏吓坏了,还以为夏维明是不是死了。真要是死了,夏樱这么难过他怎么劝啊?
好在这时候夏樱出声了:“我不是夏维明的女儿。”
“什么?!”周青柏震惊无比。
“也不是我妈的亲生女儿。”夏樱道,大概是眼泪流的太多了,这会儿再提起已经不想哭了。只是抱着周青柏,抱着这个改变了她人生,又让她能有机会知道真相的男人,觉得无比安心。因为这安心她知足,因此再提起语气也平静了:“我是二叔二婶的女儿,在刚出生的时候,被夏维明用亲生女儿换了。”
这么说,夏维明的亲生女儿是夏桃?
周青柏只觉得像是在看电视,他真是没想到,在现实里居然也有这样的事情!
可现在这事情的主角是夏樱,是他深爱的妻子,他不能是旁观者,他立刻把自己融入了进去。夏维明多么无耻多么对不起夏维新和张静他顾不上管,他只能想到夏维明把夏樱嫁给周一鸣,冲到周家问他是不是真的能考上大学时候的恶心嘴脸!
这个人,害得樱樱从小不能在亲生父母面前不说,居然还要榨干她最后一点利用价值吗?
如果没有他,难不成不是叫夏樱不明不白跟着周一鸣,就是胡乱找个人叫夏樱另嫁?
因为恼恨,周青柏这一瞬间甚至连夏宏康都迁怒上了。
他攥起拳头,手指关节都因用力而咯吱咯吱响:“樱樱,我帮你弄死夏维明!”
想到前世,想到自己的结局,想到严丽容早早就去世了。夏樱其实内心深处一直对严丽容也有一点怀疑的,即便这怀疑并不会影响她对严丽容的态度,但前世直到二十年后她死的时候她都不知道答案,她便有些怀疑,严丽容之所以早早就去了,会不会是因为知道了真相,却又顾着夏桃而不能说出口,所以才早早就郁郁而终。
可是今天,她打消了这想法。
严丽容这辈子的选择,已经证明了前世她如果知道,也绝对不会瞒着的!
所以,她的死,可能有蹊跷!
今天夏维明有一瞬间看她的眼神就是想杀了她的,那么前世,他有没有可能对严丽容也起了杀心?夏樱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这让她恨得,几乎差点就要同意周青柏说的话了。
还好她理智还在,不能!不能!
且不说前世的事现在不知道,而就算知道了,这辈子的夏维明并没动手。他们不能告到夏维明坐牢,更不能私底下采用什么手段。
杀人犯法啊!
夏樱已经恨得不怕在周青柏面前露出自己不好的一面了,她道:“不能,杀人犯法。但咱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叫他生不如死,能叫他快快去死!”
周青柏沉默片刻,一只手更用力的搂夏樱,一只手则轻轻拍了她后背。
“肯定有,我来想办法。”他道。
·
夏桃一股脑从医院跑出去了,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耳边却始终回荡着夏维明的话。夏维明承认了,承认了他换孩子,承认了自己其实——是他的女儿!
她为什么要是他的女儿?
他那么恶心,他那么讨厌,她为什么要是他的女儿?
不,不是的,她的爸爸是夏维新,她的妈妈是张静,她不是别人的女儿!
夏桃泪流满面,一边漫无目的地走,一边这么在心里不断否定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否定了多久,可耳边夏维明的声音不减反增,还越来越大。
她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了。
在医院的时候,她已经听到夏维新都说了些什么了,这让她现在没有办法返回医院找夏维新。因此也不管时间,她立刻就拦车去了车站,然后正好赶上省城去县城的最后一班车。她哭了一路,然而到了县城,却已经天乌黑了,没有车再往镇上去了。
可她不愿意在县城过一夜,别说一夜,一个小时,一分钟,她都不愿意!
她要回家。
她要找妈妈。她要扑进妈妈的怀里问,她究竟是不是亲生的?
从县城到镇上,坐车需要快一小时的时间,而走路,即便夏桃一直类似于小跑,却也直到天边都泛起鱼肚白了,她才终于进了镇子,走到自己家门口。
可她站在门口,却近乡情怯了。
她应该真的不是亲生的。
要不然,夏维明怎么会承认?
要不然,他爸怎么会那么愤怒?
还有大伯母,她跑走的时候,依稀记得,大伯母似乎晕过去了。
所以,她肯定不是她爸妈亲生的。
夏桃绝望了,她转头,迈着已经抬不起的腿,吃力的想要走。却就在此时,家里的门打开了,张静先是看到门口有人,只随意扫了眼,但随即就愣住了。
“桃桃!!!”她吃惊的喊道,忙打开外围的低矮小院门冲了出去。
夏桃被张静一把抱住了。
这是妈妈的怀抱,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夏桃已经哭的没有眼泪了。又一直没喝水,此时嘴唇都是干裂的。可这会儿被妈妈抱在怀里,她抖着嘴唇叫不出一声妈,但眼泪,却再次大滴大滴砸了下来。
张静都要疯了,一开口就岔声了:“桃桃,桃桃啊,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谁欺负桃桃了吗?
谁欺负了桃桃,她要去跟谁拼命!
夏桃却一把推开了张静,终于发出声音了:“你别这样,你别这样,别对我这么好,我不值,我不值啊!”
“桃桃啊,你到底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吗?跟妈说,你跟妈说啊!”张静哭道。
“……”夏桃张着嘴,可无论如何都喊不出妈,她只能撕心裂肺的喊:“错了,抱错了。我和樱樱姐,我们俩从小被夏维明那个禽兽王八蛋换了!我不是你女儿,我是他女儿,樱樱姐,樱樱姐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张静险些摔倒在地:“你……你说什么?!”
第77章
夏桃把听到的,夏维明为什么要换她和夏樱,又是怎么换的,全说了。
张静不想相信,然而桃桃并不是会信口开河的性子,再加上她现在满脸泪,嘴唇干裂,衣服也几乎湿透贴在身上,这么一番狼狈模样,足以证明她话的真实性。
桃桃……不是她的女儿?
这怎么可能!
她一手带大,疼了十九年,又聪明又孝顺的好孩子,怎么可能不是她的女儿?
可樱樱——
想到夏樱,张静好似浑身脱力一般,一下子软了腿摔坐在地上。
“妈!”夏桃吓了一跳,忙上前要来扶。
可她的手才刚一挨到张静,张静就像是控制不住般,手快速往一侧挪开避过了。
夏桃手一顿,继而看着张静,慢慢收回手,直起腰。
张静没抬头,她现在整个人又慌又乱,又痛又恨,不想信又不得不信。
夏桃死死咬住下唇,眼泪滚滚而下,但她却一声都没出。她不气,也不恨,因为她没资格,她甚至怕自己会哭会求会赖着不想走,所以直起身后,猛地就转了身。
天大地大,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然而那又怎样,她即便想死,也不能死在这里,脏了这里的地。
只是她才一抬脚,身后就响起张静干涩又空洞的声音了:“你要去哪?”
夏桃现在再也叫不出妈了,她涩然道:“出去走走。”
张静问:“去哪里走?”
夏桃回答不出。
张静也不要她回答,一手五指用力扣了下地,疼痛过后才伸开手撑地,另一手则抬起朝夏桃招:“哪里都不许去!没看见你妈摔倒了?赶紧的,过来扶我起来!”
夏桃不敢置信地回头,看着张静伸出的手久久没有动弹。
张静似乎急了,骂道:“死丫头,你看什么呢,赶紧拉我一把啊!”
夏桃已经顾不上自己浑身都疼了,她忙冲上去抱住张静的手,用力把张静拉了起来。
张静站稳脚,手抖了抖,然后便拂开夏桃额前的湿发道:“你说说你,都快二十的人了,像什么样子啊?听风就是雨的,不赖我和你爸说你比不上你樱樱姐,你就是没她稳重!有什么事不打个电话,自个儿就跑回来,连夜从县里走回来的?”她看了夏桃的裤脚和脏污的鞋,“也是你运气好,这要是在路上碰着个坏人,你哭都没地哭去!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爸可怎么活啊?”
夏桃整个傻了:“妈,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我说我不……”
“说什么说?你大伯是不是喝酒了?喝点猫尿就乱喷,他的话你爸信就算了,你怎么也信?”张静打断夏桃,一手拉了她便往屋里拽,“你这副样子,赶紧给我去洗个澡,洗完澡好好睡一觉,其他什么都别想!还不是我闺女,我十月怀胎生的亲闺女,我会不知道啊?你这是考上省城大学了,翅膀硬了,嫌弃我们这穷家丑娘想甩了?我告诉你,没门!我一把屎一把尿养你这么大,花了多少钱付出多少精力啊,你还怪聪明呢,一点不回报就想跑!”
夏桃被拽着进屋,人还傻呆呆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大伯没必要撒谎啊,爸也没必要信啊,还有樱樱姐,樱樱姐手里可还有亲子鉴定呢!
可张静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把她推进屋让先换个衣服,才换好,就喊她去厨房接着手烧水。张静还道:“这是你洗澡水,你这身上都臭了,我看起码得洗两次。你先烧,我这会来不及做早饭了,先去街上买点,回头你洗完澡就吃了,我还得去上班呢。你爸一请假这么多天闹得领导很不高兴,我这边可不能再出状况了。”
喋喋不休的,把夏桃按在灶下坐了,人先出去了。
到了外头,还有声音传来:“桃桃,你想吃什么啊?豆浆油条行吗?”
行啊!
夏桃带着哭腔,大声道:“行!”
说完话,她伸手用力抹了一下眼泪,一肚子的仓皇无措消了大半。
她却不知道,张静出去把小院门带上,然后撒起腿就跑。可才跑两步,就狠狠摔了一跤,而随后抖着手抖着腿牙齿打颤的起来,不过又是两步,依然再摔一跤。
等到终于跑到镇上跟她关系最好的镇长老婆家时,敲响了门,人是整个栽进去的。把镇长老婆秦芳吓的脸都白了,多亏长得胖,才能及时抱住她:“我的天啊,张静你这是怎么了啊?”
张静浑身抖,根本说不出话。
秦芳忙喊镇长,夫妻俩把张静扶到屋里椅子上坐下,秦芳就撵镇长:“还愣着干什么啊!张静这明显不对劲,夏维新不在家,你赶紧的,去医院叫两个医生来看看,不行送医院去!”
镇长忙要答应,张静这才艰难地发出声:“……不、用。”
不用?
可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啊!
这不是病了能是啥,难不成是夏维新在外面乱搞女人了?
不能啊!秦芳挥手撵了镇长,坐在张静旁边,一抓她手,那温度凉的又吓了秦芳一跳。只也不敢再说送医院了,只道:“张静啊,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跟姐说,姐给你出主意!”
张静哭道:“姐啊,你帮我打个电话,叫我哥我嫂子来接我。”
这么严重啊!
向来是夫妻吵架劝和不劝分的,秦芳就有点儿想劝张静不要打。可一看张静都这副模样了,都是女人,最能体谅女人的苦了。秦芳也不怕自家男人回头说自己搞事了,当即就要了号码,跑去屋里给张静的大哥大嫂打了电话,压低声音说了两句,叫那边尽快来了。
打完电话出来,又忙给张静倒了一杯热水捧着,那手哦,简直凉的像死人手!
“打过了,你大哥大嫂立刻就来。”秦芳看张静的模样都心疼,想问什么,又怕她更伤心。
张静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里捧着热水的原因,她发抖的情况好了点:“秦姐,麻烦你去街上买点豆浆油条给我送去家里行吗?我家桃桃回来了,你送给她,就说我临时被调去有事,估计中午都不一定能回去,叫她中午饭自己兑付一下。”
秦芳纳闷:“桃桃回来了?这不是周末也没过节,她怎么回来了?”
张静抿了抿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秦姐,你别问,也别叫她看出来。”
行吧!
秦芳是镇长老婆,但同时也是镇上的妇女主任,热心事干的是真不少。
她出去买豆浆油条的时候,想着似乎张静大伯子家的儿子也在她家住着呢,所以顺手就买了两份。这一番忙活送到夏桃那边的时候,夏桃刚洗完澡,正坐在椅子上给脚上磨破的地方倒酒精消毒呢,秦芳一进门,就瞧见夏桃疼得眼泪汪汪的。
“哎哟桃桃,你这是怎么了?”她忙快步走上前。
夏桃挤出一个笑,道:“脚上磨了泡,我倒了点酒精消毒,太疼了。”
这样啊!秦芳拍了拍胸口,她真是要被这家人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