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了这里,整个身心都放松了下来。脸上笑容倒是多了起来。
村长已经是七十多了,头发白完了,这次做饭准备的是他儿子和儿媳妇。
不过现在寨里大事小事,拿主意是余煊,他是村长的孙子。
余煊个子很高,浓眉大眼,比林宛央大两岁。
余煊和林宛央是一起长大,两个关系很好,他朝着人大步走过去,拥抱了一下对方的肩膀:“终于回来了。”
“是啊。”顿了下,林宛央又说:“而且这次我来还有点事情要找你帮忙。”
他们是好朋友,说话没必要兜圈子。
“行吧,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吃完了饭再说,一路上很累吧。”余煊和林宛央说完,这才回过头,又和另外两个人打招呼。
村长听了林宛央说的话,微微皱眉,这个事情是很棘手。
不过既然林宛央开口,他是不能不管的,于是交代余煊全力配合人。
吃完了饭,林宛央把警方根据路人口述,描绘的出的素描小像拿了出来。
“这个人,你见过了没有。”
余煊接过来一看:“这好像有点像李佳月,眉目瞧着是像。”
林宛央和其他两个人对视一眼,还真有戏。
看来这起人口失踪案,真和这山里苗寨有关。
而且李佳月这名字,林宛央总觉得是听过的,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对方的脸是什么样子。
第七十七章
林宛央想了下问:“李佳月, 这名字我听着耳熟, 我是不是认识?”
余煊笑着说:“你不记得了吗?李佳月以前来过我们寨子好多次, 她想拜伏城门下, 可是你师父说已经有了徒弟,所以拒绝了她。”
林宛央:“啊……我好像是有点印象。”
“当是你七岁, 李佳月十二岁, 刚好有次她回去的路上碰到你,然后把你从小路上推了下来, 幸好摔在了水沟里有缓冲,我母亲路过救了你。”余煊语气有些无奈。
当时伏城还很生气, 拿着剑就去找人算账,那边也是惨烈。
林宛央“这样啊,我师父告诉我,是我自己皮掉下去的。”
谢文颖抓住了重点:“你以前很皮?”
林宛央想了下说:“我觉得也还好吧。”
余煊笑了起来:“你还不皮?咱们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如果小孩被谁救了一命,是是要认对方作干亲的。阿央有三个干爹, 一个干妈。她有一次差点被摔伤、还有次差点被河水冲走,然后两次其他的意外,被蛇咬还是怎么不记得了。”
谢文颖、姚暮:“……”
掌门人你居然能活下来, 就已经是很大的能耐了。
余煊的母亲是巫蛊的传承人,算是在附近苗寨很有名的,她也是林宛央的干妈。
所以余煊和林宛央两个人才关系格外好,
巫蛊之术是不外传的,余煊和林宛央关系好, 所以偷偷教了她一些。
林宛央作为回报,也教了些学到的道术给人,两个人那时候都才不到十岁,本着分享的原则,交流的非常愉快。
后来大人们知道……已经晚了。
怎么办,也就只能睁一只闭一只眼。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得。
余煊母亲只能安慰自己,林宛央好歹是干女儿,不算是外传。
对方不会拿着蛊术害人,也不算破了祖宗规矩。
林宛央的双生蛊,就是那时候养的,十年下来也就成功了几对。
伏城知道了也很意外,毕竟他对巫蛊有兴趣很久了,可惜对方以不外传为由,一直坚定的拒绝和他探讨。
他没缘分,没想到徒弟学到了。
伏城倒是没问林宛央学了什么,偷师这种事他不会做,只是嘱咐林宛央不学白不学,上点心。
余煊想到了这茬,看向林宛央脖子上挂着的银锁,开口问:“你的锁响过了没有?”
林宛央摇头:“没有。”
姚暮看着银锁,他第一次见到林宛央的时候,对方就戴在脖子上,平时也都没有取下来。
这银锁是鼓起来的的,也就是说中空的,难道是里面有东西?
姚暮不懂就发问:“这个应该要响吗?”
林宛央:“我一直在等着这把锁响的一天,也许是时机不到。”
干妈说余煊带着不合适,这才给了她,必须要精气的滋养,不过对人也没什么影响。
林宛央带着锁走在山林间,也不怕蚊虫叮咬,就是这把银锁的缘故。
银锁里养的东西,只是没有苏醒之前谁都不知道是什么。
几个人闲聊几句,把话题的重点,又放到了失踪的三个人身上。
林宛央说:“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去他们的寨上走一遭。”
余煊点头:“如果是他们做了坏事,我绝对不会容忍的,这是败坏我们所有苗人的名声,我陪你一起去。”
苗寨之间一般隔大片的三林,这边没有公路,过去都是靠脚,得走两三个小时的山路。
这事情宜早不宜迟,几个人稍微的商量下决定隔天早上去。
现在已经下午两点了,等到了那边苗寨都五点了,山里的夜晚黑得很快,会有很多不方便,不管是办事还是返程。
林宛央和人约好明天六点见,就准备先回去一趟。
余煊想了下问:“阿央,他们和你一去住?”
林宛央点头:“他们睡我师父的房间,挺好的。”
余煊点头:“那好吧,我晚一点找你来喝酒。”
他一直把人送到了路口,看到人的背影消失,这才转身回去。
林宛央住的两层木楼,下面是一个厅和厨房、偏房。第二层是她和师父的卧室。
木房子的抬离了地面三十公分,这下雨也不会受潮,能防止蛇虫鼠蚁,山里这样的小动物很多。
林宛央离开了半年,房子落了不少灰,三个人收拾了两个小时。
姚暮笑着说:“想不到,你还有一栋山里别墅,真好。”
他是天生的乐观派,什么事都喜欢往好处想。
谢文颖说:“我也觉得挺好。”
唯一有些奇怪的就是……林宛央的师父审美很独特,他睡的居然是雕花大床……床幔轻轻的垂下来。
他今天和姚暮,真的要睡在这张床上?
林宛央的卧室还正常点,很简单整洁。
姚暮想了下问:“对了,你们以前上学怎么办?”
林宛央:“山那边有个希望小学,走过去一个小时,不过一共就两位老师三个班。一二三年级在一起上课,然后是四年级、五年级,要读初中得去镇上了,政府在几年前还给修了电线,家家户户能供电了。”
林宛央说得很坦然,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生活方式,你不能说哪种更好。
苗寨大部分人都活得很轻松,虽然物质没有那么丰富,但是很多人活到老还是心态年轻。
老人们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古镇了,年轻人接受过教育能说普通话,但是她们只会苗语。
苗语的发音和汉语截然不同,不懂的人完全猜不出意思,这是冷门语言,全国大概几千的人会。
苗寨的人都睡得很早,八九点就熄灯休息了。
白天说来找他们喝酒的余煊,到了九点半也没来,林宛央说可能对方因为有什么事情耽误了,三个人可以去睡了。
山里的夜晚可以听到很多不同的声音,猫头鹰的叫声让姚暮有些毛骨悚然。
这有些接近猫叫,但是更尖锐,他不自觉往旁边的人身边靠了靠,挤一挤更健康。
山里温度低,可是被子并不是很厚,可见林宛央师父他老人家身体很好,至少很抗冻。
隔天早上,林宛央起床煮了三碗面条。
姚暮和谢文颖吃得很感慨,只有一个想法,浩哥我们真特别想你!
他们把东西带好,顺着两边爬满了青苔的石板路走下来,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余煊。
姚暮笑着问:“不是说昨天来找我们喝酒吗?没来啊。”
“我刚好有事情耽误了。”余煊看着林宛央,“我们走吧。”
“嗯。”林宛央点了点头。
苗寨之间是不相互干扰内务的,余煊要插手,族长没什么意见,但是他的母亲却不同意。
如果是林宛央出事,她也不会坐视不理,但如果是不相干的人,何必惹上大麻烦。
余煊执意要去,不但是因为林宛央,而且他觉得这么做是错的,不能不管。
四人一行穿梭在山林中,到了中午十点终于到了目的地。
这个苗寨要相对大一点,入口倒是没人看守,他们很顺畅的就走了进去。
第七十八章
苗族如今大致分为生苗和熟苗。
熟苗就是指生活习性差不多被汉化的那部分人呢, 基本上和汉族人饮食习惯没太大差别。
生苗是还维持着从前的生活习性, 避世而居。
深山里的苗寨就是生苗, 这些人大部分都笃信蛊, 只是轻重不同。
在很多传说里,蛊婆是邪恶的存在, 如果一天不在别人身上放蛊, 他们就会自己不舒服。
因为蛊虫要找吃的,蛊婆必须把蛊放出去, 不然就会反噬。
还传言很多苗女也会放情蛊给男人。
姚暮说到苗女,余煊没忍住笑了出来, 说苗族的姑娘漂亮能干,何愁找不到好男人,为何要用蛊虫来控制人心。
其实这是谬论,苗族也不是人人会蛊, 这是少数中的少数,就像是四川人也不是家家养着大熊猫, 新疆人也不是骑着骆驼去上学的。
所以他们现在进寨没人拦着,大部分都很平和,就是普通的山民。
几个人边说话边往里面走。
姚暮突然站住了脚步, 看着前面的人问:“我觉得他有些奇怪。”
坐在地上的人穿着青色苗服,他的表情呆滞,双眼无神。
姚暮会注意到对方, 是因为挥舞的手上,有一个纹身图案。
自从经历了那件事后, 他对别人身上纹身就很注意了。
少数民族也是可以纹身,但是对方手指上那个图案是个法国小众摇滚乐图的名字。
能把偶像的名字纹在身上,这人绝对是乐队的忠实粉丝。
一个目光呆滞,看起来不正常的苗人,会是法国乐队的粉丝?
这件事就已经非常的诡异了。
姚暮朝着人走了过去,开口问了几句。
那个年轻的男人呆呆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时候恰好一个阿婆路过,余煊叫住人,开口问:“阿婆,他这是怎么呢?”
阿婆看了人一眼,说:“这是阿花家的男人,脑子有些不太好,你们不是这寨里人吧,不要管了,别惹上事情。”
说完像是怕惹上麻烦,加快脚步离开了。
这下姚暮已经确定了,男人绝对不是苗寨的原住民。
可能是和苗女结婚了,这才住到这里来,不然刚才那个阿婆会直接叫对方的名字,而不会说是谁家的男人。
姚暮还准备问,突然身后有个凉飕飕的声音,把他吓得半死。
“你们干什么?”女人阴恻恻的问。
苗女不耐烦的看了眼地上的男人,语气不善:“谁让你跑出来的?”
痴傻的男人,看到她马上露出了惊恐的神态,拼命的往后退,嘴里念叨着:“我不要吃虫子,不要打我。”
女人把对方从地上拽下来,“走,快跟我回家!”
男人在惊吓之下,神智有了一秒的清醒。
他看着几个人,慢慢流出来了两行泪,张嘴含含糊糊说了个词。
女人本来担心他乱说话,发现不是求救,只是痴语,明显松了口气。
她瞪了这几个多事的生面孔一眼,粗暴的拽着人走。
男人身材高大,但是一点也不敢还手,只能狼狈的被人拖拽着往前走。
姚暮见人走远,开口说:“他刚才和我求救,用法语。”
深山里神志不清的人会法语,这就很诡异了。
姚暮去过法国几次,简单的词他是能听懂。
法语又不像是英文普及度那么广,所以对方才会用法语和他隐秘的求救。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是怕求救不成被发现,遭受到更多的痛苦?
林宛央和余煊对视了眼,他们肯定这个人是中了术。
刚才都没有阻止,因为不想太早打草惊蛇。
擅长蛊术的人在苗寨地位很高,或者受推崇和尊敬,像是余煊的母亲。
或者就被人所惧怕着,比如这个寨里的李浩成和他孙女。
蛊术也分很多种,医蛊和毒蛊,分别是救人和害人。
余煊打听了李佳月住的地方,然后就径直的走过去。
李佳月是门派这代巫女,虽然年纪不大,却已经颇有手段,前几年斗败了很多苗家门派的蛊术,以狠辣出名。
不过名声大噪后难得安分了几年,没想到现在干起了人口拐骗的勾当。
姚暮觉得毛骨悚然,他从前一直听说妇女儿童被拐卖,这个世道男人也不安全了吗?
他从包里拿出了个口罩,递给了小道长:“快戴上,小心待会儿那女人看上你,要你抛弃祖师爷,来做上门女婿,这就大事不妙了。”
谢文颖:“你……”
他刚想说,你的脑子里装得都是水吗?转念一想有道理,接过口罩戴了起来。
姚暮也把口罩戴好,宁市的冬天空气不好,经常有雾霾,所以他出门随身戴口罩。
余煊有些懵:“你们……”
林宛央笑着说:“他们是精致男孩,你会慢慢习惯的。”
转头不客气的吐槽:“拉倒吧,李佳月比起你们,更喜欢余煊这个类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