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谁寄锦书来——微云烟波
时间:2018-09-24 08:49:20

  因此,如今她们反而比锦书更希望她能够得宠,只是瞧着锦书是个有主意的,她们也知道素日锦书的性子,因此,自然不能擅作主张,因此,只得满怀疑虑地将荷包给了高德胜,又额外给了高德胜一个赏封做赏钱。
  高德胜也不会在锦书这边摆架子,他双手接了荷包,摸了摸里头,似乎也没什么东西,也不敢拆开来看,跟宋嬷嬷方嬷嬷说了两句话,便告辞了,毕竟,楚穆如今还住在宫里,宫门每天下钥的时间是一定的,错过了时间,可就得等第二天了,一晚上的时间,谁知道能发生什么变故。
  高德胜一直做着楚穆的贴身太监,太监不比宫女,太监因着身体的残缺,认了一个主子之后,想要背主,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伺候了一个主子,日后也就是这个了。
  做贴身太监虽然辛苦,但是在主子那里也最是被看重,没道理,十几年的苦日子都过来了,如今到了摘果子的时候,反倒叫别人给抽冷子抢了先,因此,楚穆的许多事情,高德胜根本不肯假手于人,生怕叫别人将他挤下去。何况,这会儿宫里头楚穆在等着消息呢,高德胜哪里敢耽搁,不顾陆春林得了消息,想要凑过来套近乎,直接就回宫了。
  宫中,高德胜将荷包捧给了楚穆,楚穆接了荷包,瞧荷包的样式却是平常,就是寻常的竹报平安的样式,下面还打了个蓝色的如意坠子,他解开荷包,就从里头抽出一方折好的帕子来,左看右看,什么也没有,琢磨了一番,楚穆就笑了起来。
  这里头却是前人笔记中的一个典故,楚穆也就是上辈子闲着无聊,在一个话本里头瞧见的,就是:“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接了颠倒看,横也丝来竖也丝,这般心事有谁知”
  这般一想,楚穆就知道,自家这个未来的王妃也不是什么真的那等刻板的闺秀,也是偷偷看了一些闲书的。楚穆对锦书的了解只是来源于前世的那些流言,他并没有真的见过锦书,前世的时候,他就是个平常的安乡郡王,手上没权没人,就是在自个府里折腾。
  而锦书那时候,名声其实是好坏参半,那等刻板的人说她不安于室,不懂得什么守拙藏愚,开明一些的人,甚至有人尊称锦书一声大家,毕竟,锦书是真的给了许多无路可走的女子活路。
  谁也不知道,那个教导女子存身立世之道的女子是不是有什么才情,是个什么样的性情。
  楚穆没跟锦书接触一次,对锦书都觉得了解的一分,说来也是奇怪,他打听了锦书这么多年来的生活,还没懂事的年纪就落到了继母手里,按理说,这般养出来的要么是懦弱无能,只知道忍气吞声,要么就是已经心怀怨恨,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但是,锦书的性子却是不同,相对疏阔,倒不是不记仇,但是,她并不在这等事情上头斤斤计较,论起心胸,真是不下于许多男儿,起码在楚穆看来,自家那位岳父的心胸其实是远比不上锦书的。
  如今瞧着锦书,似乎颇有些灵透,并非真的如她在外头所说的那般,只认识几个字,勉强不是睁眼的瞎子,而且也不是什么拘泥的人,楚穆这般一想,心中更是柔软了起来。
  高德胜瞧着楚穆拿着那方帕子就在那里笑了起来,心里头也是莫名其妙,只怀疑是不是自家王爷跟未来王妃之间有什么秘密了,怎么一张看着什么花纹都没有的素帕,都能叫自家王爷傻笑起来。
  不过高德胜心中腹诽,嘴上却是不会说出来的,等着楚穆笑过之后,就见楚穆很是小心地将自个身上的荷包解了下来,将那个绣着竹报平安的荷包系在了自个腰带上,至于那方帕子,楚穆却是直接收到了自个袖子里头,高德胜心里头顿时就有数了。
  楚穆那边春心萌动,而锦书这边,已经叫人将送来的花灯都挂了起来,因为送的太多,这院子也不大,竟是没地方挂了,锦书只得挑了一些看着不是很稀罕的,送到了正院那边,至于怎么分,就看冯氏的了。另外,还有一些直接挂到了屋里。
  内务府那边将花灯配套的蜡烛都送过来了,寻常人家用的蜡烛是用羊油之类的油脂做的,总是带着一些气味,而宫中的蜡烛却不一样,用的却是蜂蜡和白蜡,因此,不光没有什么不好闻的味道,还带着一种清香味,而且也没有太多的烟气,这会儿屋里一下子悬了十多个形态不一的花灯,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锦书瞧着屋里明亮的灯光,一时间竟是有些恍惚,似乎就像是回到了前世一般,只是耳边传来了“毕博”的烛花爆开之后的声音,她一下子惊醒过来,心中露出了一个苦笑,不管怎么样,那个时代,是真的回不去了。
 
 
第40章 
  徐家的人年前就赶到了京城, 一边得意与自个做了皇亲国戚,一边又嫌弃徐蓉无用,竟是拢不住安阳郡王的心,反倒是叫一个侧妃后来居上。
  徐蓉很想要反驳,自个完全是被家里拖累了,但是,徐家人可不管这么多, 总之, 一个个就等着徐蓉做了王妃, 日后给家里带来多少好处了。
  侧妃都已经登堂入室了,再不喜欢, 正妃总不能拖得太晚。因此, 钦天监那边算出了今年的黄道吉日, 圣上御笔一圈, 直接选了个三月的日子,然后顺便将四皇子五皇子的婚期也定了下来。中山郡王楚循的婚期定在了五月, 而寿昌郡王楚穆的婚期却是定在了九月。
  老实说, 对此,锦书还是长松了口气的,九月已经是深秋了, 到时候不会太热, 而五月里头, 陈芳可就要遭不少罪了, 真要说起来, 五月其实也已经入了夏了,别的不说,皇子成婚,皇子妃的大礼服都是极为厚重的,分量很是不轻,若是摊上个身体不好的,中暑都有可能。
  不管怎么说,紧接着就是徐蓉的婚礼了,因为嫁得是皇子,哪怕是看在三皇子的份上,许多人家也是要上门添妆的。而内务府那边也准备好了相应的嫁妆,直接送到了徐家那边。
  按理说,作为娘家人,怎么着也该另外置办个几抬嫁妆,回头出门才体面。
  徐家那边倒好,他们在蜀中也就是寻常人家,家里人口多,徐蓉她爹一个秀才总共就五十亩免税的名额,一大家子将名额给分了,因此,日子还是过得比较紧吧,徐家不比陆家,有冯家这样的亲戚,别的不说,钱财还是有一些的。徐家呢,得了消息之后,竟是一大家子都从蜀中搬过来了,路上还包了一条船,虽说也收了一些礼物,但是一路上摆谱也花了不少钱财,为了风风光光进京,居然还以皇子岳父的名义欠了不少高利贷。
  进京之后,上头赐的宅子虽说对官宦人家来说小了点,但是若只是徐蓉一家子也是足够了,问题是,徐家老老小小,一大家子人都过来了,就住得比较逼仄了,好在好歹这宅子比蜀中那边要大一些,因此勉强也算是住下去了,但是每日的花销,又是一大笔。
  徐蓉本来因为不受重视的缘故,内务府送来的份例都是缺斤少两,以次充好的,结果还得叫徐家人拿了大头,最后连身边伺候的人的赏钱都给不起。
  只是,就算是在徐蓉身上一层一层的刮油,对于徐家人欠下的高利贷来说,也是杯水车薪。这年头的高利贷,九出十三归那是最基本的,甚至可以说是良心价了,更高的都有,徐蓉那点钱还不够还利息的呢!
  结果如今瞧见了内务府送来的嫁妆,如今管着内务府的是楚穆,楚穆自然不会在这等事情上头做什么手脚,若是嫁妆上头不好看,回头丢人的是三皇子楚煜,别搞到最后,为了这点事情跟楚煜那边翻了脸,因此,很是盯着内务府的人,最终虽说里头有些猫腻,比如说,许多料子看着鲜亮,其实样式什么的都是往年积压下来的了,皮子首饰什么的也差不多,尤其是首饰,很多干脆是拿了原来的一些重新叫人炸了,就塞到了妆奁里头,不过,最后摆出来,却是极为实在的。
  之前徐蓉的遭遇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如今瞧着内务府送来的东西,许多人都准备着看笑话了,结果如今一看,却是极为体面的,很多人暗中不由暗赞楚穆做事周全敞亮。
  内务府那边嫁妆送过来了,接下来便是各家的添妆,便是如锦书她们这些未来的妯娌,也是送了一些针线还有一两样首饰过去,贵妃也意思意思,赏赐了一套赤金头面下来,毕竟日后是正经的儿媳妇,明面上还是得抬举一番的,免得叫人瞧不起。
  然而,徐家那些人却是动了歪脑筋,他们何曾见识过这等富贵,想着之前那些上门要债的,因此,竟是心一横,打起了徐蓉嫁妆的主意,刚开始不过是拿了几样各家添妆的首饰,拿去换了银子还债,等着尝到了甜头,一个个就不止满足于此了。
  毕竟,各家添妆的东西其实有限,而且,也不能盯着一头羊薅羊毛不是,因此,一个个就瞧上了内务府送来的东西。
  内务府送来的嫁妆自然是有明确的单子的,数量上头对不上肯定是不行的,不过,只要肯动歪脑筋,什么法子想不出来呢?那等上等的贡缎拿出去换了花样差不多的绸缎,中间的差价可就差远了。
  内务府嫁妆里头,有的东西其实写得挺含糊,比如说,珍珠一匣,多大的匣子,多大的珍珠,自然不会标明了,因此,回头弄走一小半,在下头多垫一层垫子,表面上也看不出来。首饰什么的也是差不多,谁也不会特意去称这些首饰的分量,数上头的宝石不是?
  至于那等玉镯什么的,清点的时候不慎打碎那么一两个也是正常的事情不是吗。
  因此,徐家那边偷梁换柱之下,徐蓉的嫁妆含金量之下下降了一个层次。徐家从中捞足了好处,宫里的东西的确是好,徐家不光还清了高利贷,经手的那几位“老爷”还落下了不少私房钱。
  徐蓉虽说懦弱,却不是傻瓜,自个嫁妆被动了,偶尔一件两件她不知道,这么多出了岔子,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但是摊上这样的家人,徐蓉还能有什么好说的,也就只能躲在被窝里头哭罢了。
  瞧着徐蓉这般提不起来,伺候徐蓉的那些宫人一个个也觉得没劲,遇上这样的主子,日后还能有什么前程,因此,一个个更是提不起精神来,对徐蓉只有更敷衍的,徐蓉却只是藏在心里,叫人对她愈发轻慢了起来。
  徐蓉的嫁妆出了岔子,也就是徐家人知道,不过,这事总归是纸包不住火的,毕竟,即便是嫁入宫中,也是要晒妆的,宫里那些人,一个个说是火眼金睛也不为过,别说出了这么多岔子,便是有一点猫腻,一个个都看得分明。
  因此,徐蓉这边还没坐上花轿,宫里头就等着看这个安阳郡王妃的笑话了。
 
 
第41章 
  徐家人成功地将徐蓉变成了一场笑话,据说安阳郡王当日不过是勉强洞房之后, 就直接离开了新房, 在书房睡下了,第二天的时候, 皇后倒是赏赐了一套红宝头面,贵妃直接冷嘲热讽了一番, 竟是赏赐了一盘子金银锞子, 只把徐蓉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徐家人的做派简直是叫人叹为观止,老实说,一众后妃中,确实有出身贫寒, 比较贪财的,但是谁家也没这样吃相难看,连内务府准备的嫁妆都敢伸手。
  徐家若是叫徐蓉安安稳稳嫁入了安阳郡王府,哪怕楚煜对这个王妃并不喜欢,也不会乐意看到自个的妻族落魄, 肯定会想点办法, 给徐家那边一点来钱的路子, 最简单的,虽说作为外戚, 官职不得高于五品,但是, 将人塞到户部工部这样油水比较足的地方做个主事, 光是每年的冰敬炭敬都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了。
  问题是, 如今徐家闹出这等事情来,楚煜简直是气得半死,对徐家更是没了半点耐心,楚煜自个是天之骄子,对于徐蓉这样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子极为看不上,因此,等着从宫里搬回了安阳郡王府,将徐蓉往正院里一放,就当个摆设,再也不闻不问,倒是沈妍,继续以侧妃的名义掌管中馈。沈妍也是个聪明的,如今瞧着徐蓉显然是翻不了身了,因此,虽说自个不去故意落井下石,但是实际上,已经将郡王府捏在手心里的她想要拿捏徐蓉,那真是再容易不过了。
  徐蓉三朝回门是孤零零一辆马车回去的,在楚煜那里受了冷待的她回去之后,还要被徐家人大骂无用,最后再加不过是待了一会儿时间,就直接离开了。
  锦书提了一只做成竹笋模样的茶壶往水杯里头斟茶,水杯也是做成了竹节模样,外面是一层青釉,色泽温润,看着极为精巧。
  陈芳坐在对面,拈起水杯,抿了一口茶水,笑道:“陆妹妹真是巧思,我以前真不知道,这竹叶也能做茶!这茶具看着也真是绝了!”
  锦书含笑道:“竹叶做茶可不是我想出来的,不过是偶尔听别人说过,正好我家有一片小竹林,便叫人采了竹叶做了茶,也就是喝个新鲜罢了!”
  锦书没有提茶具的事情,这茶具是她画了图样,在外头订做的,一下子订做了好几套,竹子样式的是一套,然后还做了一套荷叶杯,水壶做成莲花花苞的模样,水杯都是荷叶模样,又有柿子杯,玫瑰杯,用来配不同的花茶。
  陈芳也是笑道:“可见妹妹是个雅人!”
  锦书只是一笑,陈芳一边抿了一口茶,一边把玩着手里的竹节杯,叹道:“近日听闻徐姐姐的事情,心里头烦闷,却无处诉说,只得来找妹妹你了!”
  锦书也是叹道:“谁能想到,徐家那边竟是这般呢?”
  陈芳摇了摇头,说道:“也是徐姐姐自个软弱,她如今已经是皇子妃,她是君,徐家是臣,她若是肯强硬起来,徐家人又如何拿捏得了她!”
  锦书只是一叹,没有说话,陈芳不管是真天真,还是怎么回事,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不可能的,徐家人看他们的做派,只怕就是一帮没脸没皮的,一来,徐蓉早就被压迫惯了,压根想不起来要反抗,二来,徐家万一在外面闹腾,说徐蓉一朝得志,就不管自家人死活了,到时候,徐蓉这个皇子妃的位置还保得住吗?如今徐蓉虽说软弱,但是在外头,好歹有人是同情她,觉得她不幸摊上了这样的家人,一些迂腐的还得称赞徐蓉孝顺,但是若是她真的为了那些钱财跟徐家人撕破了脸,立马流言就能将她给淹没了,若是她被传作不孝的话,她日后也没什么前途可言,反而是两边都得罪了。
  如今这般,对于徐蓉来说,虽说一开始捏了一大把的坏牌,但是,在大家心里,徐蓉就是个被人被人迫害的形象,回头只要她做得不过分,大家都会倾向于她,甚至,她可以借助这次机会,名正言顺地摆脱徐家人,只要打着安阳郡王不喜徐家的名义,那么,徐家对她来说,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一时得不到楚煜的喜爱算什么,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起码顶着一个郡王妃的名头,她日子也不会如何难过,沈妍再如何,也不会想要逼急了她,若是没了徐蓉这么个好拿捏的,皇帝可以将妃子晋升做皇后,宗室可从来没有侧妃扶正的先例,到时候再换一个新鲜的王妃,沈妍可就变成人老珠黄的旧人了。
  当然了,这些话锦书自然是不会对陈芳说的,只是说道:“不管怎么说,那总归是徐姐姐的家人,便是安阳郡王殿下,又能对徐家如何呢?”
  陈芳愣了一下,最终也是低头轻叹了一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觉得徐蓉那般,她自个也未必强得到哪里去,陈家那边一心想要借着陈芳这个中山郡王妃的面子,想要做皇商,直接垄断茶业之利了,问题是,茶业是何等大事,陈家从哪儿觉得自个一个郡王妃就有这么大面子呢?陈芳瞧着徐蓉那般,难免有些兔死狐悲之心,她又与徐蓉不同,徐蓉在徐家可真没享受过什么,在家也就是个干活受气的,可是陈芳却是陈家金尊玉贵养出来的,早早就想要陈芳去参加选秀,哪怕是做个女官呢,只要能搭上内务府,日后都不会差,何况,为了陈芳能通过选秀,陈家可是使了不少力气,陈芳在陈家锦衣玉食,得了不知道多少好处,若非陈家,她可不会有今日,如今,却是到了她为陈家奉献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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