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可可原本不知道可以坐这拖拉机去镇上的，还是同宿舍的赵志红告诉她的，她下乡久，对这事熟的很，而且性格也比较好，最近还借了姜可可的杂志来看，投桃报李，自然不会忘记告诉她这消息。
因此这一天，姜可可也是带了钱票等在村路口，打算搭拖拉机去的。
这年代的拖拉机姜可可还没见过，是老式那种手扶的，前面车头有两个大轮子，后面车厢也是两个大轮子，车厢是露天的，整辆拖拉机看起来很像机器版的马车，而且还要人工启动，拿跟铁棍样的东西在车头某个孔子里摇上几下，这才把车给启动开来，落后得很。
姜可可猜后世这种肯定是被淘汰了，不然她也不会半点没在马路上见过。
当然，在这年代，这手扶拖拉机还是稀罕的，没见整个公社也只有两辆，还是拉关系弄来的麽。
姜可可跟着女知青走在一块，这次要去镇上的女知青一共有五个，除了她还有同批次下乡的两个姑娘，老知青里就赵志红和朱梅。林思然倒是没来，她自己其实偷偷买了辆自行车放在空间里，平时跑镇上勤快，不想在这天气跟人家挤。
到村口的时候已经有其他大娘媳妇姑娘等着了，挎着篮子拎着麻袋的都有，热热闹闹地，跟赶集一样。
男知青那边也来了几个人，廖志明就在其中，放眼看过去，他确实是那群男知青里显然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衣服也是干净整洁，皮肤也比其他下地的知青白，态度端一端，很有这年代文化人的气质，不少小姑娘眼睛都往他那儿瞟，可以说塘边村很多怀春小姑娘都是很喜欢他的，就跟其他怀春小伙子喜欢姜可可一样。
廖志明看到姜可可到来，眼神瞬间亮了下，这些天姜可可请假不上工，天天待在宿舍里，也不出来，他就是差人喊她，她也不出面的，联想到那一次姜可可的冷淡，终于有些急了，担心姜可可就此不搭理自己，这不到了村口都四处张望着，就希望她也能来。
眼下乍一看到，廖志明脑袋里第一想法不是想着姜可可会不会不搭理自己，而是姜可可太好看了，用一个词形容就是‘惊艳’，这不是说她脸变了或者衣服穿的好看了，完全是整个人的气质和皮肤状态。
从前的姜可可漂亮是漂亮，在一溜女知青里也是最白的，但是晒了太阳下地劳作皮肤多少会变得黑点粗糙点，而现在的姜可可有金手指作用，皮肤状态调整到了最好，就算是披着麻袋也不能掩盖住一身白嫩娇柔的肌肤，且她的性格跟原身也不一样，原身的娇是带着对其他人看不起的浅薄，脾气也影响一个人的气质，而现在的她骨子里就是娇软清甜的，又因为从后世穿越而带着对这个时代的淡淡疏离感，让人觉得不可轻易攀玩，又很灵动，漂亮的杏眸似能说话。
她有了那种站在人群中安安静静就能一眼吸引到别人的气质。
比如在场的人不论男女老少，在看向这群走来的女知青时，第一眼倒是注意到站在边缘安静不说话的姜可可，旁边穿的鲜艳笑得明媚的都不如她安安静静认真走路的样子。
真的很美。
等那眼惊艳过后，不少人就开始低头议论起来了。
“感觉今天的姜可可好好看啊，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
“是啊，她好像又白了好多，这几天不是在请假不上工吗？立马就白成那样了，真的好羡慕啊，我去年藏了一冬天都没她这么白。”
“我也是我也是，她皮肤怎么能那么白，是不是每天都涂雪花膏啊。她家条件可真好，雪花膏可以天天涂，还能穿‘的确良’。”
女孩子们谈起这个，各个都是嫉妒的，就像当初第一批女知青到来一样，大家都觉得她们是城里姑娘，比不上，后来慢慢发现就算是城里来的女知青，条件也不尽然是好的，大部分都是一般家庭，家里人也给不了多少补贴的，最后还有熬不下去嫁给村里人的。渐渐地大家对知青就没一开始那种羡慕，仰望的视线了。
而今年姜可可的到来，再次让村里同龄的小姑娘感受到什么是差距，颜值家世学识样样比不过，不带最初的滤镜都知道对方真的是白富美娇娇女了，没有小姑娘是不爱对比的，哪怕是再乖巧安静的都会下意识跟身边女孩子做个比较，对上姜可可，几乎所有人都是败退的，再加上对方那骄纵的脾气，愿意亲近姜可可的很少，谁都不想被秒成渣渣啊。
现在看人家更漂亮了，那更别说凑上前去说话了，这个年纪谁都希望自己是小公主啊。
不过跟姜可可在一块的知青倒是没有觉得对方有什么变化，毕竟天天在一块，本身她也比较白。只是看大家视线还是落在姜可可身上，而且还是惊艳的视线时，走在一块特意打扮过的女知青心里就不太舒服，暗暗地拉着同伴远离了姜可可，不着痕迹孤立她。
老好人赵志红倒是没这个想法，不过同行的朱梅拉着她不停说话，自然没多余心思注意到姜可可被冷落在一旁。
姜可可虽说已经说服自己不要太在意别人的孤立，但是还是很不习惯在这么多人的地方被打量，她又不好意思强行插入别人的话题让自己分散点注意力，只好安静站在树下，绷着脸，假装自己什么视线都没注意，什么议论都没听到。
实际上内心的想法是：妈妈呀今天这些人的视线怎么这么火热啊好可怕啊。
好在她没有煎熬太久，因为拖拉机‘轰轰轰’的声音由远及近传过来了，其他人的注意力一下子移到拖拉机上。
视线一转移，姜可可整个人松了下去，承受视线这一点，她得承认她比不过原身。
而江寄余开着拖拉机过来，看见就是‘一周升级版’的姜可可，光洁莹润，像是洗净铅华的珠宝，纯粹剔透，吸人眼球。
她恰好转过视线看过来，四目相对，杏眼先是一愣，随即灵动起来，她漾出了笑意，浅浅的，甜甜的，也是娇娇软软的。
江寄余招架不住，立马挪开视线，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闪过一瞬的惊慌失措。
她今天娇美得太犯规了。
姜可可眼里的喜意却因为他这冷淡的态度褪去，这几天没联络，江寄余又跟以前一样么？有点小小的难受。
不过她还是很快掩盖掉那点难受，说服自己没准刚刚江寄余其实是没看见自己，这才会一瞥就挪开视线，毕竟他开着拖拉机，认真看路是很重要的。
这样一想心情就好了，安静下来等车停下。
第二次回来两辆拖拉机也不能全部载人，还有一些土豆没送到粮管所，要先把这些土豆都给弄上车，剩下的空位大家才能上去。
村里有力气的小伙子等车一停就把土豆搬上车，一筐筐手脚利落，很快就装好，最后是装了一车又四分之一车厢才全部装完。
等一装完，那些战斗力强的大娘们就率先抢着上车占好座位，小姑娘们有心上人在场，矜持了点，就落后了，不过能去镇上的姑娘大多有自家娘给占位置，不怕没地儿坐。
知青们是外来人口，不好先跟村里大娘抢，也有点自恃身份的意思在里面，不会是头一批轰上去的，落后了几步，但也能挤上位置。
而姜可可完全是抢不上了，她的战斗力完全是渣渣，人还没走到车子跟前，感觉上面的位置都没了。
这、这么凶猛的吗？
她感觉自己后世坐过的那几次地铁都白坐了。
“可可同志，上来，这还能挤出个位子。”廖志明有过坐拖拉机的经验，哪怕矜持，也能找到自己的位置，还能在自己身边弄出个小位置来。看着姜可可有点懵地站在车下，廖志明觉得自己开口这一刻气场两米八，瞧，他多厉害，能让你坐上车。
而姜可可看着那个挤出来的夹在土豆筐和廖志明中间的狭小位置沉默了，要是真坐那儿，那身体肯定会跟廖志明挤着。至于其他小姑娘中间也能挤出点位置，只是她们都没有要给她留的意思。
要不，今天还是不去镇上了？
正当姜可可打退堂鼓的时候，大壮突然喊道，“姜知青，要不坐我这边吧。”车头驾驶员那儿是一块横木板。
他脸上有些紧张，看得出是鼓起勇气又很害怕被拒绝的。
只是没等姜可可回答，大壮的妹妹先沉不住气了，“哥！不行，这没位置了，坐不下她！”
被拆台的大壮脸色红了下，呵了妹妹周花妮一声，“挤挤不就成了。”也有点小小求情的意味在，周花妮在家也是比较受宠的，他当哥的还是疼爱自家妹子的，只是自家妹子不喜欢姜可可，怎么也不肯妥协。
“挤不下！而且人家还不乐意跟你挤呢，她是城里人，哪瞧得起我们啊。”小姑娘是很不喜欢姜可可无疑了，原因也很简单，一来她比她漂亮，二来她喜欢的小伙子喜欢她，三来她还抢了她哥哥的喜欢。光是这三点就够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讨厌一个人了。
大家伙显然也知道周花妮不喜欢姜可可，巴不得来点热闹看看，一个是村里一枝花一个是城里一朵花，脾气都不好，吵起来才带劲呢。
周花妮本人也是斗志昂扬瞪着姜可可的，半点不怕吵起来，那跃跃欲试的表情还很期待似的。
要是换做原身即使不吵这也要怼几句的，然而姜可可却觉得尴尬，她不擅长面对面吵架，也不擅长处理这种事，从小到大都是乖乖女，说起来还没被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呛声，所以此时第一反应就是她还是回去吧，今天可能不适宜出门。
刚想要走，另一道声音却插入进来，打破看热闹的安静气氛。
“姜可可，过来这儿坐。”清冽冷淡，陈述语气。
第17章 坐一起
姜可可循声看过去, 江寄余正站在一辆手扶拖拉机前，面色冷淡，若不是那视线落在她身上，她都以为自己刚刚听错了。
其他人也没想到江寄余会突然插一手进来，以往也没见他对姜可可多喜欢，甚至传言两人关系很差，今天这么主动站出来，倒是又让大家脑补一出好戏了。
先有廖志明, 后有大壮, 还有江寄余，果然，美人到哪都是有争议的, 就是不知道姜可可会选谁了。
大部分还是赌廖志明比较多，毕竟平时姜可可跟廖志明来往比较频繁, 两人又都是知青, 而大壮虽说也是村里有能力的小伙, 但到底是农村人, 还有妹妹周花妮从中作梗，凭姜可可的傲气是不会坐过去跟周花妮挤的。至于江寄余，他的座位上倒是没有人挤, 但是两人田里吵过架, 往常传出来的风声都是姜可可不喜欢江寄余。
廖志明也是自信满满, 他是亲眼看过姜可可跟江寄余吵架, 也听过姜可可嫌弃江寄余的话的, 不过能有这么多人抢着姜可可他还是很自得的，这么受欢迎的姜可可接受的是他的邀请，想想就觉得很有面子。
他就说自己眼光很好。
然而，下一秒却见姜可可抬腿往江寄余方向走过去了，直接忽视了他，一把走到江寄余面前。
“谢谢你。”姜可可认真地跟江寄余道谢，心里忍不住有些高兴，他的邀请正好缓解了她的尴尬呢。
江寄余神色淡淡，“上去吧。”
车头驾驶员坐的那块木板坐的下两个人，她身子娇小，位置占得不多，两人绰绰有余。
廖志明的脸色不太好，像是当众被下了面子，但是也不好发作出来，在外面他的形象一直维护得温文尔雅的，勉强挤出笑，“那位置也好，宽敞。”
大壮被拒绝多次倒是没那么尴尬，失望是有，但更是好奇江寄余的态度，他跟江寄余关系算是不错的，平时也知道这人对姜可可冷淡，怎么这次会这么主动？
周花妮吵不起来心里也不舒服，感觉自己的挑衅都打在棉花上一样，半点回应都没，只能气愤地说句“花蝴蝶！”就知道四处拈花惹草。
人坐满了拖拉机就开始启动，江寄余车厢载的都是土豆，所以他打头开在前面，手动给拖拉机启动后，便也跳上了车头，坐下拉着手扶的把往前开。
拖拉机的手扶把是中间位置的，座位也不是特别长，江寄余一坐上来，姜可可就感受到一股压迫感，不太自在，虽然他们肌肤没有触碰，可距离是真的很近，好像她轻轻一动就能靠在他身上一样。
而且这车座位还没有扶手可以攀着，姜可可完全是一只手掰着车座边缘的木板，一来控制自己不要往江寄余身上靠，免得人家误会，二来是抓紧点别掉下去了，她不是很有安全感啊。
七十年代的路况不要太好，都是没有铺水泥的土马路，石头泥沙坑坑洼洼的，还有的转弯地带边缘就是两米高断崖，姜可可觉得开拖拉机技术要比赶牛车好才行，否则一个不注意就往断崖里带。
很显然江寄余是属于技术好的那一挂，除非是路本身很不平，不然拖拉机就开得很稳，会有颠簸，但是没有牛车颠得那么厉害，又看江寄余很淡定很冷静的样子，渐渐地姜可可也没抓车座抓得太紧了，应该不会掉下去。
正要这么想着，没一会就是下坡路了，那坡还有点陡，姜可可感觉自己整个人要往前冲出去，吓得一把抓住江寄余近在咫尺的大腿。
她动作突兀，江寄余猛地回过头来，冷淡的脸上崩裂出惊讶表情。
姜可可用乌溜溜湿漉漉的眼眸瞅他，害怕和祈求的意味表露无遗。
胆可真小！江寄余转回视线继续开车，语气却不太好，“抓着衣角。”抓男人大腿算怎么回事，真是不矜持。
姜可可乖乖改为拉他的衣角，正襟危坐，身子绷得直直的，看着认真听话得要命。
眼角余光瞥到的江寄余：……她又可爱得犯规了。
到后来路况平稳了，江寄余暗示性道，“前面的路比较好走了。”
姜可可坐姿不变，目光正视前方，很认真的点头，“嗯，那你小心开，安全第一。”我是不会撒手的，抓你衣角比抓着木板好，不疼又安全啊。除非你开口。
江寄余看她装傻的小模样竟也气不起来，低头看了眼拽着他衣角的小手，前几天割的伤口都好全了，白皙幼嫩，一点疤都没留，这体质也恢复得够好的。
又想到那天她的包扎和手帕，默默移开了视线，算了，这也算礼尚往来吧。
姜可可安静坐了会没听到其他话，偷偷看向他，嗯，很认真的开车，没有要她放手，那她就不放啦。
安全小衣角，Get！
或许是因为这小插曲，接下去姜可可心情都比较放松，没有一开始两人排排坐那种压迫感，也不晕车，还有心情四处看看青山绿水。
就这样一路和谐地到了镇上，江寄余没有直接把拖拉机开到粮管所，而是在镇上入口把她给放下，“在这下吧。”
“好。”姜可可松开手，看着他被抓得皱巴巴的衣角还有点不好意思，用手扯了两下，还是有点皱，不好意思冲他笑了笑，“对不起呀，我抓太紧了。”软软糯糯的嗓音和抱歉的小表情令人没法生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