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面进来的姜远鹏等人看到病床上这一幕也是痛心得不成,姜远鹏更是一下子扑到病床前大哭,“囡囡啊爸爸的乖囡囡,你快醒醒啊别吓爸爸啊!”
所有的喜悦都已经消散,悲痛笼罩在每一个人的身上,而这个时候,病床上的姜可可终于睁开了沉重的双眸,睫毛颤了颤,费劲地抬眼去看病床上的人,“江…江江…爸、爸爸,孩,孩子呢?”
“可可,可可你醒啦?孩子……”
“孩子在这。”月嫂赶紧把孩子往前抱过去,新生的婴儿不知事,泛红着皮在睡觉。
姜可可看了眼,也看不是很清,但是知道孩子好心里头就松了口气,脸上要露出笑容来,可实在是没力气,将她折磨得恨不得立马去死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了,眼前渐渐变得模糊,“我…好累啊,江……”
“可可,你别睡啊可可,我在这儿呢医生!医生快过来!她还活着,她还有救!”然而话音落下那一秒,姜可可却闭上了眼睛,被他握住的手一软,失去了知觉。
“可可!”
痛哭声立马在病房里响起,得到消息刚刚赶来的莫令璟脚步一顿,随即猛地冲了进去,看到这场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这是人要没了啊!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病床前的江寄余忽然像发疯似的猛地站起身要见姜远鹏他们赶出去,“都给我出去!我的可可还有救你们快给我出去!”说着第一个就是拉起瘫软在病床前的姜远鹏往外推,连老莫夫妇包括抱着孩子的月嫂都给江寄余往外推。
莫令璟心里一慌,想到平时江寄余看重姜可可的那副样子,怕他有事,赶紧要上去帮忙,然而江寄余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拉都拉不住,赵婆婆还差点踉跄着摔倒了,还是莫令璟眼疾手快扶住了人,江寄余仿若无觉,一直赶他们。
莫令璟看了眼病床上毫无动静的人,半点气生不起来,忙着先帮忙把老莫夫妇拉出去,“就让他们夫妻待最后一会吧!”
一句话,老莫夫妇动作是停住了,姜远鹏却听不下去,“那是我女儿啊!”
莫令璟转身将他也拽上,江寄余在前面推,一下子,里面的人都给推了出去。
“碰”地一声,病房门关上了。
姜远鹏使劲挣脱了莫令璟扑到病房门前要去推开推不开,猛地又是抬手砸,“我的囡囡啊!”
新生婴儿被吵醒,哇哇大哭,然而外面已然是一片混乱。
病房内,江寄余把所有人都赶出去病房门关上后,抱起姜可可心神一动便到了空间里,他没有发现抱着姜可可进入空间后两人没像以前那样触碰不得,一进去,便直接跳进了那口稀释灵泉的蓄水池,将姜可可身子往下沉,温凉的灵泉水淹了上来,那瞬,血液如爆炸的烟花一样漫开,瞬间将这池水染红。
没一会,四四方方的清澈池水立马是一片血红,姜可可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江寄余最后一丝希望破碎,微微弯腰凑上前去,脸颊蹭上她的脸颊,在病房里疯狂和悲怆的神色归为一片平静,“没事的可可,你要是活不过来,那我也陪你下去,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的。”
眼里,俨然一片死寂了。
然而就是在这瞬间,刚刚被染成血红色的池水却开始从边缘恢复清澈,与此同时,空间里的作物倍速走完了属于它们的一生,果树开花结果落叶又凋零,动物成长强壮又衰落,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速度,整个生机勃勃的空间便成了一片荒芜。
而池水似乎是得到它们供养的生命能量,重新从猩红变为清澈,待四周的清澈开始吞噬完以姜可可为中心的猩红之后,整片水池重新恢复清澈。接着,水池的水以姜可可和江寄余为中心,四周水位开始下降,下降至底部之后,剩下那中间一部分水竟从底部开始消失,在这时候隐隐听到远处山崩地裂的声响。
待最后一些水消失的时候,姜可可脸色恢复了红润,似是要重新活过来一样。
江寄余猛地一喜,“可可!”
话音落下那瞬,两个人却同时被弹出了空间了,眼前一黑一亮,又回到了原先的病床前。
江寄余赶忙低头去看姜可可,发现她的脸色很好,凑前过去,还有鼻息,而下身也不再出血了。
就是在这个时候,门被撞开了。
原来是在外面等了一阵忽然觉得不对劲,怕江寄余想不开跟着自杀的莫令璟敲门大喊半点反应都没有后,却半点回应都没有,赶紧去找来医生要钥匙,然而有钥匙也开不了,这产房的房门设计是从里面特意锁上外面是开不了的,因为担心会有不理智的家属突然闯进去打扰了里面工作的医生。
最后等得实在焦急没办法,这才喊人来一起撞门。
眼下,撞开门率先跑进来的莫令璟看到江寄余抱着姜可可站在那儿提着的心终于松了口气,刚想说话,江寄余却抱着姜可可往外走大喊医生,“医生,快来啊!她还活着!”
慢一步进来的姜远鹏和从晕死状态中清醒过来不久的邱娟仪听到这句话心里头重新燃起希望,猛地推开莫令璟往前一看,姜可可的脸色是红润的,不是惨白的!
“医生快过来!我女儿还活着,快救救她!”邱娟仪几乎是哭喊出来。
而听到声音的医生过来一看,简单检查一遍脸色当即严肃起来,“快快放到病床上推去急诊室,准备手术,家属随时准备签字!”
一下子走廊又热闹了起来,一番快速又有条不紊的安排之后,姜可可重新被推进了急诊室,这一次,急诊室外头等着的人更多了,邱秀丽和邱秀芬等人都赶了过来,加起来有十来口人,全都在外面焦急地等着,甚至没人顾得上有别的心思。
邱秀丽更是什么都不敢问,心里头半点底都没有,毕竟她们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就说人不行了,现在哪里敢问什么。
而邱秀芬也是担心,同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里头一紧,这生个孩子怎么这么凶险呢,都要命了。
这一回,手术室在一个多小时后才重新推开,医生走出来解下口罩,“人活下来了。”
这句话让所有人脸上有了喜意,然而下一秒这口气还没送下去呢,就听到医生道,“但是,有可能变成植物人。”
这很奇怪,明明刚刚产后出血量那么大,人也是没了气息心脏跳动都变慢,然而推进手术室一检查,却发现人没事了,血也止住了,就是刚刚生产过的伤口似乎都好些了,心脏跳动虽然比正常人要慢一些,但是也正在恢复,完全不像刚刚要没了的样子。
医生肚子里头有一堆疑惑,但是看到江寄余绷着脸问他植物人是什么意思,这个疑惑便压在了心里头,简单解释了几句,随即又补充那是可能性,也有可能中途会醒,还要再做个更全面的检查和观察。
如果是一开始听到人会变成植物人的人邱娟仪他们可能接受不了,但是前提是刚刚他们的女儿几乎是死过一遭,相对比之下,这个情况就没那么糟糕了,起码人还是活着的,还有希望,而且医生说也只是初步猜测,还要继续检查观察猜才能得出结论。
人死万事空,人还活着就比一切都强。
折腾了一天,邱娟仪等人的心才算是放下些。
而不多时姜可可从里面被推了出来,手里打着点滴,脸色红润,闭着眼睛就跟睡着了一样,半点不像一开始他们看见那种随时要没命的样子,心里头的希望这才真的燃起来。
江寄余亦是松了口气,没关系,只要她还活着,活着一天就陪她一天。
病床直接推到了最好的单人病房里面,一切弄好之后,月嫂把孩子也带上来,想要把孩子也给安置在病房里。
然而,江寄余却看都不看那个孩子,“把他带出去,别再带可可病房里来,我不想看见他。”
一句话,让病房瞬间陷入沉默,莫令璟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你是让你儿子出去?那是你儿子啊。”
“我不想看见他。”江寄余脸色绷着,坐在病床前握住姜可可的手不放,没有半点想看孩子的念头。
赵婆婆眼泪再次掉下来,“这是造什么孽啊。”
谁都看出来江寄余这是迁怒孩子了。
可是,在这种关头,没人敢怪敢劝江寄余,刚刚他在病房里把门锁上的时候,他们都怕姜可可没了江寄余也跟着去死啊,哪里又敢再这个时候讨论孩子的事。
“算了,先带出去安置吧。”江寄余就是一时转不过弯来,晚点会没事的,哪有人会真的迁怒孩子的。
折腾了一夜,情绪大起大落大悲大喜,现在情况暂时稳定下来,老莫夫妇这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撑不住了,莫令璟让他们先去休息,休息好了才能回来安置人。
不过江寄余和姜远鹏夫妇都不肯走,尤其是姜远鹏,他是亲眼看见女儿一身的血躺在那儿没有半点血色的模样,现在又哪里敢走哪里肯走,不守着他都不安心。
不,不对,当时姜可可下身几乎都是血,但是推开病房门的时候江寄余抱着的姜可可衣服是没有半点血迹的,而她那被汗水打湿的衣裳也是干干净净的,怎么会?
姜远鹏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专心守着姜可可的江寄余,他需要振作起来去打点一下才行,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她的闺女活着就好,不仅现在要好好活着,以后也不能让人推了去做研究,医学奇迹不是也有吗?
——
入夜,街边下了细雨,街上的摊贩看了眼暗沉沉的天空,又看了眼自己的生意,还是没有立即收摊,而是更加殷勤地叫喊,以希望在暴雨来临之前再拉几个客人。
然而还没叫喊多久呢,细雨便转变成了中雨,再转成大雨,这是要下暴雨的前奏,小摊贩是不敢再耽搁了,赶紧收拾了骑上三轮车头准备回去。不止是小摊贩,就是街道上的行人也为这雨加快了脚步,匆匆往家里赶。
与之不同的一个穿着深灰色毛呢大衣的男人,手里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伞柄是棕色的,是街上最为常见那种雨伞,雨珠争先恐后地砸在伞面上发出急促的声音,好像是在催人走得更快些一样,但男人安之若素,保持着一开始的速度走在街上,大约十来分钟后,他走到了一栋两层的小洋房前停下。
这是建国前便造起来的两层小洋房,从前这儿鲜花满院,墙上还爬了爬山虎,后来十年文化运动的时候洋房的主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下放的下放,房子被白眼狼养子占了去,后来又让那白眼狼做了顺水人情,捐给了政府,住进了陌生的人。
而如今,洋房的主人的孙子,重新拿回了这栋房子。
“老大。”
大门被打开,男人手上的伞被另一个男子接过,毕恭毕敬地撑着伞把人迎回去。
“老大,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我们从港城送来最新的收录机给姜小姐送了过去。”
“嗯。”
“姜小姐还问了您怎么没过去。我就说老大您今个儿有事忙。”
闻言,男子的眼神才有一丝变动,不过脚步没停,走到了屋檐上,收了伞,往外抖抖,雨珠飞溅。
“还说什么没?”
“姜小姐说谢谢您。”
“哦对了,她男人刚巧回来拿东西看到我们了,好像并不是特别高兴,那身上那气势,配上那身军装,还有些吓人。”
“呵。”男人没再说什么,接过佣人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这个话题算是揭过。
另一个男子小心翼翼观察了他们江爷的神情,没看出什么,尝试性问道,“老大要是喜欢姜小姐,何不把人抢了,那方志军肩膀上的星再多,也不可能追到港城去是吧?”
“多嘴。”男人的语调还是漫不经心地,仿佛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看了眼男子,想他到底是忠心耿耿又跟了他多年,便又补了一句,“我对她无意,你别自作主张。”
怎么会无意?!男子差点要脱口而出,要是无意,何必每次回来都带东西送给她,还这么多年身边没半个女人,若不是看这打算一直单下去,男子都不会说要姜可可那个已经结了婚还嫁给军官的女人了,他们老大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找个漂亮的港城富家小姐都简单。
男人一看便知道男子在想什么,但他还真不是喜欢姜可可,只是她是他姜叔的闺女,又给她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这才对她多了些照顾,这照顾也没超出什么,不过是把新鲜玩意给她送过去玩玩罢了。
也不想跟男子多费口舌,起身准备去换身衣裳,再吃顿晚饭。这雨夜也是无趣,大陆也是无趣,要弄的人都弄下来了,要找的人没有消息,活在这世上也不知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上了二楼推开房门,脱掉外面的毛呢大衣挂上旁边的架子,正要拿了衣服去洗漱一番,忽地动作顿住,目光落在那张大床上。
只见早上叠好的被子被摊开,里头拱拱地似是藏了个人,而被子边缘露出小半张脸,乌黑的长发盖着,看不清模样。
男人神色一肃,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巧的银色手抢,对准了床铺,“是谁?”语气有些冷。
然而,床上的人却没有给出回应,好像没听见似的。
男人微微皱了皱眉,心下划过怪异的感觉,举着手抢的手不动,脚步却跨了上前,而后,再次确认床上的人是真的没反应后,一把快速掀起了被子,是个女人。
不过背对着他,侧脸还有头发挡着,看不清模样,却给人莫名的眼熟感。
难不成是他手下找来送给他的女人?
正浮起这个念头,忽地床上的女人嘤咛了声,似是不舒服,无意识地伸手摸了把脸,想要把脸上的头发弄开,这弄了两下没弄好,女人小脾气似乎来了,“江江,不要弄,好困啊。”说着动了动,睁开了眼,眼神有没睡醒的惺忪和迷茫,“嗯?”
似乎觉得不对劲了,女人从床上坐了起来,扭过头来要找人,一抬头,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便露了出来。
男人看见那张脸的瞬间,警惕的眼神立即破碎成惊讶,“姜可可?”
刚睡醒的姜可可一扭头就看到对着自己的银色手抢,睡懵的脑袋还没被吓到呢,就听到说话的声音,视线往上,脱口而出,“江江。”
话音落下就觉得不对,江寄余怎么可能会拿抢对着她?不、不是,江寄余怎么会有抢?而且他的容貌明显要比江寄余要老上那么一两岁,右脸颊颧骨处还有一道小拇指长的刀疤,整个人的气质也不像她的江寄余那么平和,感觉更要萧肃,还沾染着冷酷的气息。
视线在落到他手中那把小巧的银色手抢上,姜可可更加困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