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事情你知道就好了,不要往外面说。”二长老伸手拍了拍桑梓的肩膀,“外面这些糟心事儿,有我们扛着呢,你们这些小崽子只要好好修炼,好好长大就行啦。”
第46章
从二长老那里听了一肚子灵界八卦的桑梓, 心满意足地从崇文院里走了出来。
临出门前,二长老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突然又开口问桑梓:“你今晚还去炼魂场修炼么?”
“去啊。”桑梓抬起头,不明所以地问了二长老一句,“怎么了?”
“太好了。”二长老像是解决了什么大麻烦似地松了口气,“那阿梓你能帮我一个忙么?”
“能啊。”桑梓答应得异常爽快。二长老平日里总是照顾她,现在终于轮到她帮二长老的忙啦。
“好孩子。”二长老拍了拍桑梓的肩膀, 卸下了腰带上挂着的一个低级乾坤袋,然后递给了桑梓, “宁澜那丫头最近不知道在魔界折腾什么, 非要我给她找各种布置了幻境的阵盘。现在阵盘找完了,一时却又找不到合适的人给她送过去, 我就想厚着厚皮麻烦你一回。要是可以的话,你就帮我个忙,把这里面的东西给她带过去?”
桑梓接过乾坤袋, 笑眯眯地跟二长老说道:“行啊,这又不麻烦,我来回方便得很。”
二长老抬手摸了摸桑梓的脑袋, “那也还是很谢谢你啊。”
“不用这么客气啦。”桑梓跟二长老挥了挥手, “二长老, 那我就先回家吃饭啦。您有空来我们家玩啊, 我让我爹给你做饭吃。”
已经修炼到了元婴期、早就可以辟谷了的二长老,笑眯眯地学着桑梓的样子也跟她挥了挥手,“知道啦, 赶紧回家吧。”
桑梓便跳上房顶,几个起跃不见了踪影。
最近的天气有些燥热,申屠玄做了一上午的饭,下午就躲在屋子里睡了半天。等太阳快落山了,他才晃晃悠悠地爬起来,坐在布置了清凉阵法的院子里发了一会儿呆。
过了一会儿,刚在族学里写完了作业的巫含烟,伸手推开了院子大门。一进门,她就看见了正瘫在椅子上放空自己的申屠玄。
巫含烟见怪不怪地给申屠玄倒了杯水,然后扭头看了眼桑梓没开灯的房间,这才开口问道:“阿梓还没回来啊?”
话音刚落,院子里正趴在申屠玄脚下装睡的黑豆就抬起头,冲着房顶汪汪地叫了起来。
“现在回来了。”申屠玄耸了耸肩,然后仰头把水喝掉。
等他放下水杯的时候,桑梓也已经从房顶上跳了下来。
巫含烟从乾坤袋里摸出了桑梓的阵法作业,转身递给了她,“喏,你的阵法作业,还给你。”
申屠玄瘫在椅子上,挤眉弄眼地冲着巫含烟做了个鬼脸,“含烟又抄阿梓的阵法作业了啊。”
巫含烟扭头冲申屠玄挥了挥拳头,“是参考,参考!”
申屠玄看着巫含烟握起的拳头,摇头晃脑地摆了摆手,“你这动作一看就是跟阿梓学的,动不动就挥拳头吓唬人。你看看你以前,安安静静地不说话,一看就是个漂亮小姑娘。现在倒好,一听见不想听的就冲人挥拳头。都是被阿梓给带坏了。”
说完,申屠玄还斜眼看了桑梓一眼。
桑梓没理会她爹的嫌弃,而是笑眯眯地反问了一句,“爹,你晚上的饭做好了么?”
申屠玄这才想起来,他下午睡得太投入,结果晚上忘记做饭了。
但死不承认的他还是嘴硬地告诉桑梓:“你说晚饭啊?我早就做好了。不仅做好了,我还分装完了呢。你等着,我这就把饭拿出来。”
申屠玄闪进厨房,从乾坤袋里掏出了四份盒饭。这是他上午做好的,准备让桑梓晚上运去魔界的凡间饭食。
他拆开饭盒,然后把依旧热气腾腾的饭菜小心翼翼地移到了饭碗里,装成一副刚刚才从锅里盛出来的样子。
申屠玄低头看了看四碗外卖伪装成的晚饭,觉得心里有点儿发虚。于是他又烫了点儿灵菜灵果,撒上酱料,拌成了一盘凉菜。
然后,他假装镇定地端着四碗饭走出了厨房,“吃饭了,含烟去把手洗了,阿梓去把你娘喊出来。”
桑梓站起身,跑到桑榆桐的房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房门打开,一张写满了心虚的脸孔露了出来。
“娘?”桑梓挑了挑眉毛。她娘这是又炸了什么东西?
桑榆桐侧身闪出屋子,然后动作迅速地把房门关上了,“要吃饭了是么?走吧。”
桑梓意味深长地看了她娘一眼。就着刚刚房门打开的间隙,她已经看见了房间里的景象:丹炉炸了,深褐色的草药汁洒得满地都是。
终于,她娘的炸锅绝技又升级了。这次不炸锅,改炸丹炉了。
自以为发现了亲娘小秘密的桑梓,毫不知情地吃了一顿她爹用外卖伪装成的晚饭,然后陪巫含烟练了一会儿剑,又盘腿运行了一个大周天的灵力,这才把自己洗漱干净躺在了床上。
身体陷入沉睡,神识进入炼魂场。
桑梓把两大袋子的私房外卖,分别拿给负责收货的鬼修和魔族,然后她就上炼魂场四层去修炼了。
桑梓吃饭的时候就和巫宁澜用身份命牌联系过了,巫宁澜说让桑梓先去修炼,等桑梓修炼完了她再去找桑梓。
桑梓就把二长老让她拿给巫宁澜的一袋子阵盘,用绳子拴在了炼魂场四层的门口。这是炼魂场里的所有鬼修都默认的潜规则:拴在门口的东西都是有主的,是不能动的。
桑梓进了炼魂场四层,被里面来回翻腾的螺旋形气流折腾了一晚上。等她磕着高级蕴神丹、拖着阵盘袋子往外走的时候,巫宁澜已经在炼魂场门口等着她了。
巫宁澜一看见桑梓,就热情地把她给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小可爱,好久不见了啊。”
桑梓把自己的脑袋从巫宁澜的怀里“拔”了出来,然后及时地转移了话题,“宁澜姐你吃饭了么?我给你带饭了!”
巫宁澜搂着桑梓的肩膀,笑眯眯地问她:“你今天早上忙不忙?要是不忙的话我请你去我刚建好的戏台子那儿看场戏?刚排了一出戏,唱完也就一炷香的功夫,不会很花时间的。”
桑梓在心里算了一下时间,然后决定省掉今天早上遛黑豆的步骤,改成去看宁澜姐排的戏。
内心对此毫不知情的黑豆,正趴在窝里做着美梦,等着睡醒了被桑梓带出去遛弯。而被它心心念念着的桑梓,已经坐在了新修好的戏台子下面,等着好戏开演了。
巫宁澜把桑梓带来的那堆阵盘拿出来,按顺序放好。然后,她拿出第一方阵盘,用灵力激活,然后扬手扔到了戏台子上。
阵盘被激活后,原本空无一物的戏台子上立刻浮现出了阵盘里蕴含着的幻景:熙熙攘攘的传送码头。
随后,一男一女两位鬼修登场,开始按着戏本上写的台词,唱作俱佳地演起了戏。
戏台侧旁的巫宁澜,神情紧张地盯着戏台上两位鬼修的动作,手里捏着另一方幻阵阵盘。
等男鬼修饰演的角色乘船离开后,巫宁澜立刻丢出了第二方幻阵阵盘。新的幻境覆盖掉旧的景色,戏台上的码头不见了踪影,转而换成了女鬼修的闺房内景。
之后的一炷香时间里,巫宁澜一直盯着戏台,然后随着剧情的推进和新人物的登场,继续不断地往戏台上丢着新的阵盘。
大部分时候她都能卡准时间丢出阵盘,但在几个人物冲突剧烈的快速变化场景中,她因为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而扔错了几个阵盘。
本该出现血迹的地面上,被误扔上了一张飞鸟阵盘,一群透明的虚幻白鸟振翅从阵盘里飞了出来。原本应该倒地而亡的女鬼修一时没忍住,差点儿笑了出来。
诸如此类的失误又发生了好几次。等戏演完的时候,巫宁澜就一脸沮丧地对着桑梓说道:“对不起啊小可爱,我给搞砸了,让你看了这么一出戏。”
“不会啊。”桑梓摇了摇头,“戏本写得很好,鬼修们演得很认真,幻境阵盘做得也很逼真啊。有几个场景的幻阵和戏台契合得特别好,特别让人入戏。能想到把幻阵和演戏结合在一起,我觉得你已经很厉害啦。”
巫宁澜还是显得有些沮丧,“什么都很好,除了我在拖后腿。我明明练习过很多次了,可还是掌握不好扔阵盘的时机。”
桑梓安慰地拍了怕巫宁澜的胳膊,“你以前都是用空白阵盘模拟练习的,今天是第一次用真的幻阵阵盘,所以出些差错是难免的嘛!多练几次就好啦!”
“你说得对。”巫宁澜重新挺直了腰背,整个人又显得斗志昂扬了起来,“多练几次就好了!”
和巫宁澜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她的亲妹妹,教符篆课的巫宁宛夫子。
“我们今天要试着学习绘制一种新的符篆——延时爆破符。延时爆破符是丹符派的一位大能修士在三百年前发明的,这是一种绘制起来比较困难的符篆。但大家不要害怕,一时学不会也没有关系,多练习几次就好了。”巫宁宛在教室的最前面竖着铺开了一张巨型黄纸,然后踩着飞剑,绕着黄纸一点一点地开始给族学里的崽子们讲解起了延时爆破符的基本绘制技巧。
不过正如巫宁宛夫子说的那样,延时爆破符是一种绘制起来非常有难度的符篆。直到下课,也没人能成功地画出这张符来,包括桑梓。
桑梓皱眉盯着书本上的延时爆破符例图,然后拿起符笔,再次尝试了起来。
不出意外的,她又失败了一次。桑梓把之前画废了的几百张黄纸拿过来,然后把她所有画错了的地方都标注了出来。
盯着这几个画错了的地方看了一会儿后,桑梓突然发现,这些地方的符文似乎能够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相对闭合的符文集合。
桑梓用普通的毛笔将这个符文集合画在了作业纸上,然后低头琢磨了起来。她盯着这个符文集合看了一会儿,突然回头翻开了符篆课的课本,然后把画了符文集合的作业纸盖在了延时爆破符的例图上面。
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后,桑梓发现了一件事情:如果她把单独摘出的这部分符文集合拿掉,再把连接符文集合头尾两处的其它符文串在一起,那书上的这张延时爆破符,就会变成不具备延时功能的普通爆破符篆。
桑梓微微地挑起了一边的眉毛,“所以这个符文集合是专门用来控制延时功能的?”
找到了这个符文集合的本质以后,桑梓很快就找出了绘制这个符文集合的正确方法:画这个符文集合的最后一笔时,需要微微回一下笔,让符文集合的头尾两端呈现出似连非连的状态。
桑梓按照这种方法,再次尝试着绘制了一遍延时爆破符。这一次,她终于成功了。
桑梓把灵力输入符篆之中,设定好了延时爆破的时间。然后,她突然发现,她现在正坐在教室里,身旁坐着的都是她正在赶作业的同班同学。
也就是说,如果她手里的延时爆破符待会儿到点儿炸了,那她就会亲手把她自己还有她所有的同班同学都送上天。
桑梓这次没来得及反省自己“画好符后就想激活”的毛病,而是直接站起身,捏着正在激活中的延时爆破符就冲出了教室。
“阿梓怎么了?”正低头跟阵法课作业彼此折磨对方的巫含烟抬起头,迷茫地看了一眼桑梓的背影。
“不知道啊,我去看看。”同样被作业折磨得苦不堪言的巫晃晃,像是终于被解放了似地放下了手里的作业,冲到了窗户旁边。
巫晃晃探出身子向外看,然后就看见桑梓从乾坤袋里摸出了一支箭,然后把一张符篆一样的东西缠在了箭头上。
等那张符篆身上开始反射出刺眼的红光后,桑梓把缠了符篆的箭枝搭在弓弦上,然后对准远处空无一物的高空,狠狠地射了出去。
箭枝还在半空中飞行着向前的时候,延时爆破符就完成了全部的激活过程,然后连符带箭地炸成了一朵烟花。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击打在巫家堡上空的防护罩上,让防护罩的表面泛起了一层涟漪般的波纹。
下一刻,脚踩灵剑的巫家战修从巫家堡的各个角落里钻了出来。他们神情警惕地列好了阵型,准备应对敌袭。
然后,在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桑梓搞出来的以后,那位曾经亲手把桑梓从游修战舰上带出来的战修头领,给了桑梓一个杀气四溢的微笑。
匆匆赶到了现场的巫行云夫子,一把将桑梓护在了身后。他以“实验符篆效果”为理由,糊弄走了其实并不打算深究的战修头领。
在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后,巫行云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也不知道是该教训桑梓“激活符篆时不看场合”,还是该夸她“果决勇敢有勇有谋”。
巫行云夫子想了又想,也没想出个答案。于是,他把桑梓拎到了巫皓夫子的面前。
“七八岁,刚好到了狗都嫌的年纪。”巫行云夫子一语定基调,直接把桑梓从“得意门生”的类别里挑出来,然后放进了“胆大包天需要收拾的熊孩子”的类别里。
“以后战斗课上就别放水了,该打就打该揍就揍。”巫行云看着巫皓继续说道:“挨打的次数多了,下次做事情前就会多动动脑子了,也就不会干出这种在教室里激活攻击符篆的事情了。”
自认理亏的桑梓垂着脑袋,可怜兮兮地再次跟两位夫子保证道:“夫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在教室里激活攻击符篆了,我以后做事情前一定仔细想好。”
巫皓夫子挑了挑眉毛,难得地替桑梓说了句话,“阿梓这丫头还是懂点儿道理的,最起码她拿着符从教室里跑出来了,不然你可能就要有二百五十个被炸上了天的学生了。”
“是啊。”巫行云没好气地白了巫皓一眼,“我谢谢你提醒我啊!”
延时爆破符事件,给巫家族学带来了两个改变。
第一个改变,是二长老将符篆课拆分成了“符篆绘制”和“符篆施放”两门课程。符篆绘制课上只画符不用符,符篆施放课上则只用符不画符,以免再次出现类似“终于画成功了那就点燃符篆看看效果吧”的这种事情。
第二个改变,是二长老为作业课安排了一整套轮班巡逻的班底,时刻保证族学里的熊孩子们在作业课上写作业的时候,教室里会同时坐着两位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