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日常——岁岁重阳
时间:2018-09-24 09:10:51

  烟雾正中心的位置上, 开了一个椭圆形的黑洞。随后, 一位脸色苍白的少年修士慢慢地从黑洞里走了出来。
  “啧, 真是狼狈啊。”少年修士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邢酋,然后张开了右手。他的指尖上,慢慢地伸出了许多条黑色烟雾形成的藤蔓。
  这些黑色的藤蔓随风而长,很快就将在场的妖修牢牢地捆了起来。
  “好好享受你们的大餐, 让它们也尝尝我曾经的痛苦吧。”少年修士勾起唇角,然后慢慢地握紧了右手。
  黑色烟雾形成的藤蔓上, 很快就出现了无数张带着利齿的巨口。
  这些巨口不断地开合咀嚼着,然后一口一口地将这群妖修给吃进了肚子里。
  微风吹过,带走了满鼻的血腥气味。这些藤蔓随风扭动了两下, 然后像是吃饱了似地伸了个懒腰。
  “好了,乖孩子,吃饱了就去睡觉吧。”少年修士再次摊平了右手。
  这些烟雾形成的黑色藤蔓便再次化为虚影,然后回到了少年修士的右手之中。
  邢酋惊疑不定地看向了少年修士,“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少年修士有些好笑地扯了扯嘴角,“你找人戴上金面面具,冒充了我那么多次,现在倒反过来问我是谁?”
  邢酋听完,不由地睁大了眼睛,“你是佛子!”
  佛子对着邢酋微微地笑了一下,“我比较喜欢别人叫我仇道。”
  邢酋抿了抿唇,又把白芸岫往身后拉了拉,这才开口问道:“你是来找我算账的么?因为我找人冒充了你?”
  “当然不是。”佛子侧头看了邢酋一眼,“你找人冒充我,替我杀了那么多的灵界修士,我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来找你算账?”
  邢酋惊疑不定地看着佛子,没有说话。
  佛子这才轻轻地笑了一下,然后告诉他:“我是来找你拿回我自己的东西的。”
  邢酋下意识地搂紧了怀里装着刑天焰火火种的盒子。
  佛子便了然地看了一眼邢酋,“看来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邢酋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地说道:“刑天焰火是我们邢家的东西。它以前或许属于你,但现在,它是我们邢家的了。”
  佛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现如今,偷东西的贼都这么理直气壮的么?”
  邢酋搂紧了怀里的盒子,没有说话。
  佛子便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不好意思,我的时间有些宝贵,没空给你讲道理教你做人了。”说完,佛子便弯下腰,直接从邢酋的怀里掏出了那个装了刑天焰火火种的盒子。
  铺天的威压之下,邢酋全身僵硬,连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提不起来。他眼睁睁地看着佛子拿走了盒子,然后打开了盖子。
  “好了,乖孩子,该回家了。”佛子一边轻声说着,一边伸手去拿刑天焰火的火种。
  然后,火种非常明显地晃动了一下,避开了佛子的右手。
  佛子:“……”
  邢酋瞪大了眼睛,然后突然咧嘴笑了起来,“我说过的,刑天焰火以前或许属于你,但它现在已经是我们邢家的了。”
  佛子合上盖子,然后伸出右手捏住了邢酋的脖子,“是么?那你再猜猜看,我要是一把捏死了你,刑天焰火还会是你们邢家的么?”
  邢酋双手用力地抠着佛子的右手,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别动他。”白芸岫扑上来,抓住了佛子的右手,“我知道谁是刑天焰火的下一任主人,你放了他,我就告诉你。”
  “岫岫!”邢酋瞪大了眼睛,拼命地对着白芸岫摇起了头,“不能说。”邢家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死,但能掌刑天焰火的巫含烟却绝不能死!
  白芸岫抿紧了嘴,避开了邢酋的目光。她再次跟佛子强调了一遍,“你放了他,我就告诉你。只要你杀了刑天焰火的下一任主人,刑天焰火就又是你的了。”
  “哦,是么?”佛子扭头看了白芸岫一眼,然后不感兴趣地移开了视线,“可惜我对你说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刑天焰火的下一任主人,那不就是巫家的那个小崽子么?这还需要别人告诉他?
  白芸岫看着被佛子捏住脖子的邢酋,慌不择言地说道:“邢酋的妹妹邢青凝嫁给了小喜佛教的少教宗巴彦,看在大家都是一家人的份上,你放了他吧!”
  “一家人?这个说法倒是新鲜。”佛子心下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大乘佛教什么时候和小喜佛教是一家人了?两教佛修见面,不互扔禅杖拳打脚踢就已经是格外给对方面子了,还一家人?呵!
  佛子低头看了一眼心急如焚的白芸岫,又看了看刚才死命把白芸岫护在身后的邢酋。半晌,他才恶意满满地勾起了唇角,“你想救他?那就拿你自己的命来换啊。”
  白芸岫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邢酋则挣扎着摇起了脑袋,“岫岫,不。”
  佛子终于松开了捏住邢酋脖子的右手,他饶有兴趣地看向了白芸岫,“你打算怎么死?”
  “我打算让你先死!”邢酋怒吼一声,然后握紧了手里的灵匕,向佛子刺了过去。
  佛子伸出右手,非常轻松地握住了邢酋的手腕,“抱歉啊,想我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你得先去排队。”
  说完这句话后,佛子的右手再次冒出了黑色烟雾形成的藤蔓。
  眼见藤蔓即将把邢酋给缠捆起来,亲眼见过那些妖修下场的白芸岫突然用肩膀撞开了邢酋,然后代替他被藤蔓捆了起来。
  她扭头看了邢酋一眼,又微微地对他笑了一下,“好好活着。”
  下一刻,她闭上眼睛,献祭血肉,用血祭大法将邢酋传送了出去。
  血光消散,邢酋不见了踪影,而白芸岫站着的地方只剩下了一具干瘪枯萎的皮囊。
  佛子慢慢地皱起了眉毛。
  原本被他握在左手上的那个装了刑天焰火火种的盒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灵界的这群东西,真是个顶个地让人讨厌,逃命还不忘抢人东西。”佛子微微地撇了一下嘴,“连跟他们待久了的火种都变得不听话了起来,真是麻烦。”
  “算了,还是去宰几个灵修换换心情吧。”佛子说完,便重新开启了传送烟雾,准备换个地方去砍人。
  临踏进传送烟雾之前,他突然扭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山石,“出来!”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几百个打着哆嗦的半大孩子,战战兢兢地从山石后面爬了出来。
  看着这群孩子,佛子高高地挑起了一边的眉毛,“你们是邢家人?”
  为首的半大少年有些瑟缩地看了佛子一眼,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佛子便勾起了一边的唇角,“正好,我还有账没跟你们邢家算完呢,那就先从你们开始吧。”
  看着佛子脸上那绝对称不上和善的表情,这群半大孩子们不由地哆嗦着抱在了一起。
  与此相距不远的佛界境内,小喜佛教的少教宗巴彦正低声和坐在他对面的妖修说着话,“你是说,你派去追杀邢酋的妖修,都失手了?”
  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之下的妖修慢条斯理地说道:“不是失手,是死了。我派去追杀邢酋的那群妖修,本命牌都碎掉了,追踪法器也下落不明。巴公子,你要是想让我们继续追杀邢酋的话,那就得再给我们一枚装了邢青凝心头血的追踪法器。”
  巴彦闻言,不由地皱紧了眉毛。他才刚打着修炼祈福咒术的借口,问邢青凝要了一滴心头血。这一时半会儿的,他上哪儿再找借口去问邢青凝要第二滴血?
  他有些头疼地伸手托住了额头。半晌,他才跟对面的妖修说道:“邢酋的事先不急。邢家堡那里都收拾干净了么?没有留下什么纰漏吧?”
  “这个你就放心好了。”妖修不以为然地打断了巴彦的质疑,“我们早就都收拾干净了,南方诸岛上的那群蠢货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这事儿是我们妖修做的。毕竟谁也不会想得到,我们妖修早就在无尽之海的海底,布满了传送大阵。”
  “行吧。”巴彦点了点头,“那你们先回妖界修整一段时间,这一批的明妃我会尽快派人给你们送过去的。”
  妖修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推门离开了。
  巴彦目送着妖修离开,然后低头拿出了一枚通讯玉符,发了一条消息出去:“刑天焰火暴动,邢酋失踪,你们那里的邢家人不能再留了。”
  很快,玉符那端就有消息传了回来,“知道了。”
  巴彦收起通讯玉符,又低头沉思了片刻,这才转身回了屋子。
  许久之后,稍远些的地面微微颤动,泥土滚落开来,从里面钻出了一位光头男修。男修的右耳上有一枚浅浅的红痣。
  这位光头男修默默地看着巴彦紧锁着的房门,又扭头看了看妖修方才离去的方向,半晌才又重新钻回了泥土之中。
  天启三六七年的年末,盘踞南方诸岛一千五百多年的邢家,一夕之间被人灭了门。
  随后,有人在灵界和佛界隔海相望的偏隅之地,发现了邢家战修们的尸体。尸体旁边,还有一具辨识不出样貌的干尸。
  再然后,邢家那些在灵界大陆各大门派求学进修的中级修士们,开始接二连三地遭遇不测,甚至因此而丢掉了性命。
  早已变成一片废墟的邢家宗祠内,族人们的本命牌全都黯淡了下去,只剩下最后的三个本命牌还在挣扎着发出微光。那三个本命牌上,分别刻了邢酋、邢青凝、和邢言的名字。
  偌大的一个邢家,如今只剩下了这三个人。
  佛界的小喜佛教内,邢青凝心神不定地站起了身。她总觉得,外面好像有大事要发生了。可巴彦却什么都不肯告诉她。
  她试着用通讯玉符和邢家的人联系,也没有人回复她。
  在焦躁了几天后,邢青凝终于沉下了心:邢家一定是出事了。
  这个想法浮出脑海的瞬间,她就想到了巴彦之前以祈福咒术为由头找她要走的那滴心头血。
  邢青凝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就在她心乱如麻的时候,突然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谁?”邢青凝将本命法器召唤出来,然后慢慢地向门口走了过去。
  门外的人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开了口,“是我。”
  邢青凝眯了眯眼睛,然后伸手推开了房门,“居然是你?”
  门外,站了一位看上去像是佛修的光头男修。男修的右耳朵尖上,有一颗不甚明显的红痣。
  邢青凝瞳孔微缩,咬牙切齿地开了口,“巫知崇!你来做什么?”
  被邢青凝称作巫知崇的光头男修,看着邢青凝,慢条斯理地开了口,“我来,是想要告诉你一些事情。”
  “我没兴趣听你废话。”邢青凝翻了个白眼,伸手就要把巫知崇给推开。
  巫知崇身形不动,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事情要从十五年前说起。”
  邢青凝在听到“十五年前”这四个字时,就忍不住地握紧了拳头。十五年前,那是她人生所有悲剧的起点。
  巫知崇看了邢青凝一眼,然后垂下了眼眸,“十五年前,我、巫络、还有你哥哥邢酋,我们三个那时候还没有翻脸,还一起挤在焚焰宗的小破屋里,揪着头发为之后的门派考核发愁。”
  “我还记得你哥哥那时候的样子。”巫知崇慢慢地陷入了回忆之中,“他那时候还不像现在这么可恶。那时候的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总会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看起来格外地招人疼。有一天,他突然冲进来拉住了我和巫络的手,然后跟我们说,他要做一种能破碎虚空的法器。”
  “我还记得他当时的原话,他说:‘修士所谓的飞升,其实也不过是借着登天梯的机会,一层又一层地踩碎四界和神界之间的屏障。如果我们能做出破碎虚空的法器来,那我们就能直接突破四界和神界之间的屏障,然后顺顺利利地飞升到神界去。’”
  巫知崇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虽然人们一直把我、巫络、还有你哥哥并称为南方诸岛炼器三杰,但其实我和巫络一直都觉得,你哥哥才是当之无愧的炼器天才。他总有各种各样的奇思妙想,还总有办法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说句实话,我和巫络当时都很佩服你哥哥。”
  邢青凝对邢酋所谓的“炼器天赋”心知肚明,她没有挑破这件事情,而是继续跟巫知崇说道:“你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些废话?”
  巫知崇好脾气地摇了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了,青凝你还是这么急躁。”不等邢青凝翻脸,巫知崇就继续往下说道:“当年,我和巫络都对你哥哥的这个想法很感兴趣。于是,我们三个就开始研究这种能破碎虚空的法器。而且,我们当年差一点儿就做出来了。”
  邢青凝终于冷笑了一声,“对,差一点儿,如果你和巫络没有废了我哥的刑天焰火的话。”
  巫知崇慢慢地叹了一口气,“你说得对。破空法器快要炼好的时候,我的三足金乌突然暴动了。没有任何征兆的,它突然从巫家的祭坛里,召唤出了太阳神火。事情发生得太快,我和巫络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有你哥哥冲进了火海,试图去抢救那个被太阳神火湮灭了的破空法器。”
  “可惜,法器没救出来,我哥也因此失了和刑天焰火之间的契约,从此再也不能炼器。”邢青凝看着巫知崇,然后言辞尖利地接上了一句,“你和巫络更是往他伤口上撒盐,说他没了刑天焰火就变成了一个废物。”
  巫知崇沉默了半晌,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是的。”他并没有为自己辩解,说他和巫络当年并不是故意的。他们当年也根本不知道,邢酋的炼器天赋就来自刑天焰火之中的神界秘术。他们一直以为,就算没了刑天焰火,邢酋也能凭着他的炼器天赋,成为新一代的炼器大师。然而世事没有如果,他和巫络随口说出的一句玩笑,葬送了他们和邢酋之间的十年兄弟情。
  邢青凝一脸不耐地告诉巫知崇,“如果你是专程来找我说这些的,那么对不起,我不感兴趣。”因为那之后发生的事情,是她永远都不想再回忆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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