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建国去厨房拿水桶,出来就听到打呼声一个比一个响,连睡觉从来不打呼的宋招娣也加入进来,心疼又想笑,摇了摇头就去压水。
段大嫂拿着蒲扇进来,见只有钟建国一人,很是好奇:“小宋呢?”
“太累,睡着了。”钟建国冲客厅的方向呶呶嘴。
段大嫂勾头看一眼,连忙压低声音:“小宋有没有跟你说她大姐的事?”
“没来得及说。”钟建国道,“吃饭的时候几个孩子你一嘴我一句,吵得我脑壳痛,我也忘了问。”怕段大嫂担心,“招娣没提,可能就没事。”
段大嫂见廊檐下有椅子,搬张椅子坐在压水井边的树下:“刘萍怀孕的时候,你刘叔嫌她不听话,都没怎么问过。来宝怀孩子,你刘叔想起来就问。唉,这个刘洋也是不懂事,来宝都三十多了,怎么还让她生啊。”
“大姐自己也愿意生,这事不怪刘洋。”钟建国笑道,“我们家这个,叫她生孩子就跟要她的命似的。”
段大嫂下意识往屋里看一眼:“以前我问她,她说三娃还小。再过一个多月吧,三娃就六周岁了。可以上一年级了,还没松口?”
“没有。”钟建国摇头,“她主意正,脾气也不小,我也不敢逼她。”顿了顿,“再过两年我也不敢让她生了。五个孩子一个塞一个能吃,真怕到时候不够吃。”
段大嫂笑道:“这点你不用怕,不够吃还有我和你刘叔,还有司令呢。咱们几家还养不活五个孩子啊。”
“婶子,有听刘叔提过自立的爷爷吗?”钟建国好奇地问。
段大嫂摇了摇头:“没有出讣告,应该还活着。”说着,叹了一口气,“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钟建国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自立和更生担心:“但愿是好消息。”把水倒路上,转身之际发现门口又多一人,不假思索道,“明儿再来。”
“我知道招娣回来了。”周淑芬进来就往四周看,“你媳妇人呢?”
段大嫂小声道:“在屋里睡觉。你下班了?”
“刚下班。”周淑芬见状,不禁压低声音,“我一出来就听到几个孩子叽叽喳喳说,宋老师开飞车。钟团长,你家小宋什么时候学的?”
钟建国哼一声:“我比你还想知道。”
“不是你教的吗?”段大嫂问。
钟建国:“她说是我教的。其实是她偷学的。周淑芬同志,你来就为了这事?”
“你家的黄瓜和番茄,我摘几个回去。”周淑芬道,“我们家院里的都被他们爷几个当水果吃了,想做个糖拌番茄都找不到一个红色的。”
段大嫂指着自家:“我家院子里多,你去摘。”
周淑芬脸皮薄,不好意思去刘家,便说:“小宋院子里多,我摘她的就行了。哎,钟团长,给我找个篮子。”
“要不要我摘好送你们家去?”钟建国皱眉,“手里拎着包,不会放包里啊。”
周淑芬打开包:“里面是我买的东西,不能搁一块。”
“爱吃不吃。”钟建国才懒得伺候,“我跟你说,宋老师的起床气大,你最好小声点。把她吵醒了,赶明儿又得想法子整你。”
周淑芬打个寒颤:“你们家宋老师,是一点亏都不吃。”
“听你这意思对宋老师有意见?”钟建国停下来,“那你还吃宋老师种的菜?”
周淑芬点头:“就是对她意见大了,才多吃点补回来。”说着,去摘个黄瓜,搁水桶里洗洗,掰一半给段大嫂,“你们家的黄瓜怎么长的比我家大,而且还快?”
“因为浇了童子尿。”段大嫂脱口道。
“咳!”周淑芬连忙捂住嘴,咽下去才说,“直接浇?”
段大嫂:“直接浇就浇死了,兑上水再浇。你家不是这样?”
“我家都是浇粪。”周淑芬道,“每次我收拾菜地的时候,马中华都得跟我叨叨,说你看看人家宋老师,院子里全是菜,也不像你这样。我当时还说那是他没碰到。”
段大嫂摇头笑笑:“他们家粪坑里的粪都倒后面竹林里。”
“回头我也这么干。”周淑芬说着,突然发现不对,“我总感觉有人看我,宋招娣真睡着了?”
第103章 爸爸别哭
段大嫂抬手指一下:“招娣就在屋里的椅子上睡着,不信的话自己去看。”
周淑芬转过头,对上一双眼睛,不禁轻呼一声,踉跄了一下。
段大嫂吓一跳:“你干什么呢?小周。”
“看到个人。”周淑芬想指给她看,手动一下,意识到不礼貌,小声说,“嫂子,你往西边看。”
段大嫂扭头看过去,看到一个背影,有些眼熟又有些疑惑:“沈团长的爱人?”
“就是她。”周淑芬见她进屋,拍拍胸口,“吓我一跳,跟个鬼似的。”停顿一下,“小宋说我走路没声跟个鬼似的,真应该把她喊醒,叫她看看谁才像鬼。”
钟建国眉头微皱:“你别去喊她,招娣很困。”
“我就嘴上说说。”周淑芬颇为无语,“瞧把你给急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要杀你媳妇呢。”
段大嫂挥挥扇子:“小周,少说两句,别真把小宋给吵醒了。”
“知道了,嫂子。”马家经常七点才做饭,周淑芬看一下手表,见时间还早,就搬张椅子坐在段大嫂旁边。搬椅子的时候也看到宋招娣在屋里睡觉,小声问,“刚才说到哪儿了?嫂子。”
段大嫂看她一眼,很是意外:“你不回去啊?”
“还早呢。”周淑芬指一下西边的太阳,“对了,刚才说沈团长的爱人,她看什么呢?”
段大嫂眉头一挑,有些意外:“你问问呗。”
周淑芬摇了摇头:“我没跟她说过话,我不敢去。”
“那有什么不敢,她又不能吃了你。”段大嫂道。
周淑芬:“感觉跟我不是一类人,说不到一块去。算了,不问了。”看到钟建国又压一桶水,“你打算把你们家全浇湿?”
钟建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拎起水桶就走。
周淑芬被他看得发毛:“你没事吧?钟团长。”
段大嫂笑了:“小钟嫌你话多。”
“宋老师比我还能嘚嘚,也没见他嫌弃。”周淑芳撇撇嘴,“还真是那个什么来着,情人眼里出西施。”
段大嫂摇着蒲扇,笑呵呵:“你既然知道,就别跟小宋比了。”
“嫂子说得对。”周淑芬见钟建国把水倒廊檐下,又回来压水,“省得找不自在。”可是不说话又太无聊,眼睛就忍不住到处看。发现篱笆墙上面一串金黄色的东西,很是好奇,“嫂子,那边是苦瓜吗?”
段大嫂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不是。是癞葡萄,也有人叫它‘红娘’。”
“癞葡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周淑芬咂摸咂摸,“听你的意思是水果,不是菜?”
段大嫂:“不是。”
周淑芬不禁舔了舔嘴角,随即转向钟建国。
段大嫂见她这样,无语又想笑,干脆说,“我去摘几个。”到西边篱笆墙边挑四个又黄又大的癞葡萄,递给周淑芬三个,她掰开一个又递给周淑芬一半,“种子别丢,明年撒墙根下,整个夏天都不愁水果吃。”
“这么简单?”周淑芬连忙问。
段大嫂:“这东西又不是什么稀罕物,跟木耳菜一样好成活。”顿了顿,“我本来打算种点,小宋说一棵藤结的果,我和老刘两个人都吃不完,我就没种。想吃了,就来她家摘。”
周淑芬咬一口:“味道还行。听你的意思,种子不是你给送老师的?”
“大娃从外面拿回来的。”段大嫂道,“听说是曲家的一个孩子给他的。对了,东边靠大门的地方还种几棵刺莓,也是大娃从外面带回来的。”一见周淑芬起身,连忙说。“别去了,没了。”
周淑芬坐回来,往四周看了看,“这个院子也没比我们家的大,怎么种这么多东西?我也来过好几次,怎么都没看见啊。”
“把眼睛忘家里了。”钟建国冷不丁开口。
周淑芬噎了一下:“钟团长,别以为宋老师在家,我就怕你。我待会儿就去找老马。”
钟建国看她一眼,扯了扯嘴角:“你家老马不喜欢我,你找他来,他非但不会来,还得数落你一顿。天不早了,摘点菜赶紧回家吧。别搁我们家坐着了。”
“说得好像谁稀罕似的。”周淑芬起身,一想到宋招娣睡得跟头猪似的,想了想,又坐回去。
段大嫂瞧她这样,很好奇:“小周,你找小宋是不是有事?”
“肯定有事。”钟建国瞥一眼周淑芬,“我们回来才两个小时,她就找上门,估计事还不小。”
段大嫂:“这里又没外人,有什么事你就说呗。待会儿小宋醒了,我告诉她。”
周淑芬下意识看钟建国一眼。
钟建国叹了一口气:“我回屋。”拎着水桶就往屋里去。
周淑芬等他走到屋里,才小声说:“婶子,你回头把这块布给小宋,她一看到布就知道了。”
“什么东西?”段大嫂接过来,“给你们家孩子做衣服?直接跟小钟说就是了。学校还没开学,小宋也没什么事,小钟不会拒绝的。”
周淑芬摆手:“不是给孩子做衣服。”指着胸口,“给我。”
段大嫂心中一动,顿时哭笑不得:“做内衣就做内衣,瞧你,我还以为振兴又跟你闹了呢。”
“宋老师一走一个多月,别说闹了,整个岛上都安静了。”周淑芬道,“我们家振兴想起来就念叨,大娃什么时候回来,大娃什么时候回来。大娃今天回来了,明儿又该闹腾了。”
段大嫂:“小孩子都喜欢闹,等过两年大了,你叫他出去玩,他也懒得出去。再说了,放暑假了,天气又热,老师又没布置什么作业,你不叫他玩,叫他干么去?”
“话是这么说。”周淑芬道,“我也不是怕孩子只知道玩。现在天气热,我怕他们跑去海边游泳。”
段大嫂想了想:“这倒也是。不过,你别担心,我回头跟小宋说说。她家自立和更生听话,有这哥俩看着,大娃不敢往海里跳。”
七点多,天色暗下来,宋招娣醒了,到院子压水洗洗脸,刚擦干净就听段大嫂喊她。
宋招娣到刘家把周淑芬的布拿回来,关门的时候发现隔壁院里站着一人,仔细看一下,不是别人,正是孙宛如。
心下疑惑,宋招娣也没主动开口,到屋里才跟钟建国说:“我刚才看到孙宛如了,站在院子里一声不吭跟个鬼似的。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沈家没出什么是吧?”
“没有啊。”钟建国仔细想了想,“我昨儿去营区的时候还碰到沈宣城,还跟他说一会儿话,没发现不对劲。等等,今儿下午周淑芬搁咱们家坐着,也说看到孙宛如了。”
宋招娣眉头微蹙:“她什么意思啊?”
“大概发现你的好,想跟你交朋友。”钟建国随口道,“可惜,晚了。咱们宋老师不但做饭看心情,交朋友也看心情。”
宋招娣朝他胳膊上拧一下:“那你知道我最近心情怎么样?”
“刚从娘家回来,肯定心情倍爽。”钟建国道,“心情这么好,周淑芬又给你找点活,日子充实,也就不需要朋友了。”
宋招娣楞了一下:“你还真了解我?”
“我是你男人。”钟建国道,“睡觉,睡觉,你不在的这些天——”
宋招娣打断他的话:“别说没睡安稳。”
钟建国噎了一下:“你还不如不回来呢。”
“哎,我也不想回来。”几个孩子都在楼上,睡得跟小猪似的,宋招娣不担心他们突然下来,放心调侃钟建国,“可是我怕有的人连发十二封信,搞得村里人以为我带着孩子偷跑回娘家。”
钟建国有些不自在,咳嗽两声:“别胡说八道。我,我最多亲自去接你。”
宋招娣愣住,回过神意识到他说什么,扑哧乐了:“钟团长,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是不是突然发现特崇拜我?”钟建国顺口接道。
宋招娣险些呛着:“巧舌如簧,颜之厚矣。”
钟建国张嘴想问什么意思,话到喉咙眼,朝宋招娣屁股上一巴掌。
宋招娣踉跄了一下,抬腿就踢。
钟建国下意识伸手,手伸到一半,手腕一转,拦腰把人抱起。
宋招娣条件反射般想挣扎,看到眼前的楼梯,顿时不敢动弹,端是怕他俩一起滚下去。
翌日早上,宋招娣闻到一股香味,揉揉眼坐起来,看到身边的男人,瞬间清醒,抬腿就是一脚:“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在这儿能在哪儿?”钟建国抱着腿,“你她妈有病吧?一大早就动武。”
宋招娣:“你在这儿,谁做的饭?”
“什么饭?”下意识问出口,钟建国睁大眼,“鸡蛋味?”
宋招娣点点头,咽口口水:“你没有闻错,我就是被这个味给勾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