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宋招娣话音落下,宋来宝抬起头。宋招娣笑道,“你是我姐,我还不了解你啊。”拥有原主的记忆,宋招娣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丝心虚,“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洗洗脸,跟婶子一块去金家吧。”
宋来宝楞了一下:“我也去?”
“你对村里的事比较了解。”宋招娣道,“婶子不懂,姐夫粗心,你盯着金家人把宅基地的事弄好。”
宋来宝点头:“对。可能还有自留地,也得要过来。”
“你们记住一点,不要说为了刘萍好。”宋招娣道,“刘萍现在对小金百依百顺,言听计从,你们打着为她好的名义跟金家叨叨,刘萍个没脑子的可能会说,用不着你们为她着想。你们就说是为了孩子。
“记得跟小金的爸妈说,刘萍第一次怀孩子,什么都不懂,他们作为长辈要多帮帮刘萍。刘师长就这么一个女儿,很担心刘萍。”
宋来宝:“我懂你的意思。他金礼辉娶刘萍,是因为刘萍的爸是刘师长。咱们就提醒他,师长的女儿和普通人家的女儿不一样。照顾不好,他们金家吃不了兜着走。”
“对。”宋招娣道,“别太强势,让他们的左右邻居都知道你们只是比较关心刘萍。”
宋来宝一边洗脸一边说:“我知道该怎么做。”
“姐,岛上风大,摸点雪花膏。”宋招娣提醒道,“不然的话,等你们下午回来,脸就被风吹裂了。”
宋来宝不好意思用宋招娣的雪花膏,她觉得雪花膏很贵。早上给两个儿子抹雪花膏的时候,宋来宝闻到雪花膏很香,因宋招娣没说,宋来宝也没好意思偷偷用。
宋招娣说了,宋来宝反而更加不好意思:“等我们走了,你家的雪花膏也该被我们用完了。”
“用完再买。”宋招娣道,“脸和手被风吹裂了,不但受罪,还耽误做活。”
宋来宝一想,是这个理。
宋招娣看一眼她的背影,忍不住叹气,她的这两个便宜姐姐,还真是两个极端。
晌午,钟建国回来没看到宋来宝,见着宋招娣,脱口就说:“你姐被你气走了?”
“大娃气走的。”宋招娣一本正经道,“跟我没多大关系。”话音落下,大力和刘根从外面跑进来。
钟建国真想给她一脚:“满嘴跑火车。”
“顺着你的话说而已。”宋招娣还没做饭,“晌午吃什么?”
钟建国:“你做什么我吃什么,我很好养。”
“认真点。”宋招娣道,“家里的油不多了,早上没炒菜,晚上得炒菜。咱们晌午随便弄点吃算了?”
钟建国晌午跑回来,就是不想“随便”,否则他就去食堂吃了:“肉票还有吗?”
“我打算后天再去买肉。”宋招娣说,“大后天是十三,我姐和我姐夫十三号上午回去。”
钟建国想一会儿:“白菜有吗?”
“年前腌的酸白菜还有半缸。”宋招娣道,“鲜白菜早就吃完了。晌午做面条,放点生菜或者菠菜?”
钟建国不想吃青菜面条:“肉票给我,我去买一斤肉。再看看副食厂那边有没有粉条,没有粉条就买粉丝,做酸菜炖粉条。”
“行,你去买吧。”宋招娣见他这样也懒得阻止,“我去蒸米饭。票在放零钱的盒子里面。”
二十分钟后,钟建国跑回来,没买到粉条,买五斤红薯粉丝和一斤五花肉。
猪肉切片放在锅里煎出油,把油全部盛出来,就把酸菜倒锅里,加水,炖一会儿就放开水泡好的粉丝。
钟大娃带着哥哥弟弟们回来,到客厅里就闻到一股夹着肉香的酸味,就往厨房里跑:“娘,做什么好吃的?”
“去洗手洗脸。”宋招娣没回答他,“再过五六分钟就可以吃了。”
钟大娃咽口口水,转过身,小手一挥,一窝孩子鱼贯而出。
为了榨干肉上面的油,宋招娣放了很多酸菜和粉丝,做好后盛满满两盆。
钟建国一手端一盆,一边往外走一边嘀咕:“放这么多酸菜,肉都没肉味了。”
“把你腿上的肉割掉一块放进去,就有肉味了。”宋招娣端着钢筋锅跟在他身后,“我听大娃说,你们以前很少吃鱼,几乎没买过棒骨,一个月就指望五斤肉票,你也没抱怨过。现在这么多事,是不是对我不满?”
钟建国噎住:“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抱怨了?我都没说话。”
拿着碗筷走在父母身后的大娃看钟建国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说的。”把筷子放在桌子上,就说,“娘,你歇歇,我盛饭。”
“没事。”宋招娣笑道,“先给你盛半碗米饭?”
钟大娃看一眼菜:“小半碗。我想尝尝你今天做的菜好不好吃。”
“行啊。”宋招娣笑笑:“好吃你就多吃点菜。尽量吃完,晚上做新的。”
二娃忙问:“娘,晚上吃什么啊?”
“红烧钟二娃。”宋招娣抬头看向他,“好不好?”
二娃连忙摇头:“我不好吃,三娃好吃。”
“我也不好吃。”三娃指着大力和刘根,“娘,你吃他俩。大姨和姨夫不在家,他们回来,我们就说,就说他俩掉海里了。”
大力和刘根异口同声道:“小姨,我们也不好吃。”
“你姨跟他们开玩笑呢。”钟建国怕孩子吓到心里,“吃人肉会死的。”
大力和刘根松了一口气。
宋招娣顿时哭笑不得,把碗递给他宋大力:“多吃点菜啊。”
“我知道。”大力接过来,想一下,“谢谢,小姨。”
宋招娣:“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饭后,几个孩子把碗筷刷干净。宋招娣就把孩子喊屋里,指着桌子上的笔和纸:“咱们一起写毛笔字。”
刚吃过饭,身上暖呼呼的,手也不冷,七个孩子都没意见。自立、更生、大娃和大力趴在大放桌上,宋招娣带着三个小的在小方桌上写毛笔字。
一大七小刚写一页,宋来宝就来了。
宋招娣怕几个孩子听见,回头再说出去,就把孩子们赶上楼,随后才问:“怎么样?”
“特别顺利。金家的人看到刘叔的警卫员,什么话都没敢说。”宋来宝道,“不过,金礼辉的弟弟总是找刘叔的警卫员搭话,我觉得他可能想当兵。”
宋招娣:“部队里有规矩,刘叔是个老革命,刘苇想在这边当兵,刘叔都没同意,金家的人想都不用想。”
“那就没事了。”宋来宝道,“要不是警卫员跟着,我们没这么顺利。”
刘洋点头:“是的。我们说起建房的事,金礼辉的爸妈还说不用请人,他们金家人多,几天就能把房子建起来。
“婶子说,大家都忙,不好意思麻烦大家,我们已经跟专门建房的人说好了,下周末就来挖地基。只是刘婶刚说完,金礼辉的爸妈的脸色都变了。我总觉得以后还有的磨。”
“刘家和金家门不当户不对,从她选择嫁给金礼辉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要有这个心理准备。可惜,她没有。”宋招娣啧一声,“无论以后能不能磨合好,都是她自找的。你就别担心了。管太多,她还嫌咱们多管闲事。”
刘洋:“我也没打算管,就是担心我叔和我婶。”
“你叔和你婶已经被她伤透心。”宋招娣道,“我听刘婶的意思,她都做好刘萍离婚的准备。”
刘洋睁大眼:“不会吧?”
“正常。”宋招娣道,“刘婶从一开始就不看好,可是闺女不长脑子,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姐夫,姐,你们跑一天了,上去歇会儿吧。”
刘洋和宋来宝为了刘萍的事,昨儿晚上就没睡安稳,今儿又跟金家人“对决”,可以说身心疲惫,也没拒绝宋招娣的好意。
正月十三,上午,送走宋来宝一家,宋招娣回到家也觉得身心疲惫。但她并没有睡觉,而是把被单和床单拆掉洗干净,又把午饭做好,才跑到楼上睡觉。
钟大娃怕她睡着睡着生病了,一会儿过来看看,一会儿过来看看,连着看四次,发现他娘呼吸正常,面色红润,才敢带着哥哥弟弟们出去玩。
宋招娣睡得沉,被人扔到海里都不知道。正因为这一点,钟建国当初才能断定她不是特务。因为像她这样的特务,根本毕不了业。
四点多,宋招娣醒来,整个人懒洋洋的,懒得做饭,就热点馒头,弄点腌的胡萝卜菜和蒜瓣给孩子吃。
几个孩子瞧着她精神不济,没说不好吃,吃完就自己倒热水洗脚洗脸。
宋招娣见孩子这么懂事,第二天早上,用猪油给孩子们摊鸡蛋煎饼。
一人两个,不偏不倚。五个孩子吃的满嘴流油,钟建国羡慕不已,忍不住跟宋招娣说:“什么时候才能取消油票?”
“我比你还想知道。”宋招娣小声说,“我要是没有‘她’的记忆,天天算计着用多少油,我早就疯了。”
钟建国顿时不敢问了:“当我没说。你以后炒菜的时候也别算着了。想怎么炒怎么炒,没有油了就吃水煮菜。”
“我们吃水煮菜,你跑去食堂吃,是不是?”宋招娣问。
钟建国的脸刷一下通红:“我没这么想,别胡说八道。”
“你的表情告诉我了。”宋招娣看他一眼,“赶紧吃,吃好了我得收拾收拾。待会儿还得跟刘婶一块上山挖笋。”
钟建国:“你去吧,我来收拾。”
“那我走了啊。”宋招娣道。
钟建国摆摆手:“去吧,去吧。”
宋招娣拿着铁镐和背篓到刘家,看到刘婶正在讲电话,就没有进去。听到“小钟”两个字,宋招娣心中一凛,下意识跑进去:“婶子,找建国的?”
“对,是建国的大哥,你快来接。”段大嫂连忙把话筒给宋招娣。
第82章 家有丧事
宋招娣的右眼皮突然跳两下,心里一咯噔,要出大事啊。
接过话筒,宋招娣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大哥,什么事?”
“爸病危。”钟卫国的话传进来。
宋招娣朝自己大腿上掐一把,让自己冷静下来:“病危?”
“是的。”钟卫国道,“现在在医院里,你问问建国能不能回来一趟。”
宋招娣想说钟建国没时间,话到嘴边:“他去营区了,上午有训练,等他晌午回来,我问问他。”
“行吧,先这样。”钟卫国借厂里的电话打的电话,不好意思聊太长时间。
段大嫂连忙问:“谁病危?”
宋招娣把话筒放好才说:“建国的爸。”
“谁?”段大嫂以为自己听错了。
宋招娣:“大娃的爷爷。”
段大嫂张了张嘴,不敢置信:“那一年他带着小儿子来你家,我瞧着他的身体很好,怎么会,怎么会病危?”
宋招娣:“大哥没说,我也不知道。婶子,咱们上山挖笋吧。”
“挖笋?”段大嫂以为她又出现幻觉,却看到宋招娣拎起脚边的背篓,顿时觉得头痛,“小宋,建国的爸快不行了,你得去告诉建国。”
宋招娣嗤一声:“有一次建国跟我聊天,说他爷爷奶奶家里的粮食不够吃,他和他哥饿的半夜里起来喝水,被他奶奶发现了。
“他奶奶第二天去找他爸要粮食,他爸连一粒米都没给。这么狠心的人要死了,要不是岛上买不到鞭炮,我都想去买鞭炮庆祝。”
段大嫂知道钟建国的继母狠心,没想到他爸也这样,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是,他不管怎么说都是大娃的亲爷爷。”
“婶子,我没喝过他家一口水。”宋招娣道,“我们家的几个孩子,也没吃过他爷爷一颗糖,他对我们来说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停顿一下,“婶子,你别劝了。我们会回去,但是不是现在。”
段大嫂:“那我不说了。我是怕建国老家的人觉得你不懂事。”
“您放心好了。”宋招娣道,“我不会做傻事。”
段大嫂细想想,她的确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那咱们就去挖笋。”
中午吃过饭,钟建国刷锅洗碗的时候,宋招娣倚在厨房门框上说:“你爸快不行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不行了是什么意思?”钟建国停下来,脸上没有伤心难过,只有一丝惊讶。
宋招娣笑道:“你想的那个样,快死了。”
“也就是说还没死?”宋招娣点头。钟建国吐出三个字,“没时间。”
宋招娣一点也不意外:“你给大哥回电话,还是我给他打个电话?”
“你打。”钟建国把碗放在柜子里,“我用办公室的电话往外打,容易被别人听到,回头问我怎么不回去,我没法解释。”
宋招娣点了点头:“如果我们过几天得回去奔丧,自立和更生去吗?”
“去啊。”钟建国道,“我算好时间,上午到滨海,中午把他送墓地里,咱们下午就回来。”
钟卫国家里没地方住,钟建国一家过去,只能住招待所。住在招待所里各种不方便,宋招娣宁愿回小宋村,也不想住招待所。
同钟建国商议好了,下午四点,宋招娣才用刘家的电话给钟卫国回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