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会啊,我最多请教沈教授学术上的问题,他可是我们敬仰的学神。”
阮绵绵冲她笑了下,跟出租司机报了地址。
沈逾处理完事下楼,周微追了上来,“逾哥。”
“还有什么事吗?”
“你不是说最近要回美国了吗,晚上一起吃个饭?”周微米色外套,黑色工装裤,一双米色高根鞋,身姿修长的从楼上下来。
“今天不行,我约了人。”
“那明天呢?”
沈逾想了想,“那就明天吧,叫上叶凡他们,咱们一起聚聚,上次碰面,他还提起你。”
周微好看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好,明天见。”
沈逾点头,转身下楼。
上了车,径直开了出去。
交通岗处,他从副驾驶旁的储物箱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指尖摩挲着盒子表面,唇角蕴着笑。
沈逾先到的餐厅,他给阮绵绵发了位置,让她直接上来。
阮绵绵收到信息,邱苒靠着她的肩,偷笑。
她转头,努了努嘴。
邱苒冲她挑眉,“沈教授博学,多金,颜值超高,身材比例完美,你以后找男朋友,会不会拿你哥当参照。”
阮绵绵眨了眨大眼睛,“我没想过找男朋友的事。”
“早晚也要找啊,不可能单身一辈子吧。”
阮绵绵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她这个问题,她是真没想过,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她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你不能赖着你哥一辈子啊,他肯定要结婚成家的,你难道想给你哥哥嫂子当电灯泡。”
阮绵绵抿着小嘴,低下头,没说话。
邱苒拍了拍她的肩,“我看李然不错。”
“别乱说,我们是同学。”
“只有你当他是同学,李然喜欢你,我都看得出来。”
又一个说李然喜欢她的,她哥也这样说,难道是真的?她摇了摇头:“别乱说,只是同学。”
很快,车子便到了华南大厦,按照地址,两人上了楼,找到那家日料。
她走进去,远远看到靠窗位置,正对着这边的人。
她抬手,沈逾已经看到她,她笑着上前。
沈逾的脸色,很平静,格外平静,极度平静,平静到,她觉得,好像是暴风雨的前奏。
她尴尬一笑:“那个,哥,我同学,邱苒。”
邱苒笑着打招呼:“沈教授你好,还记得我吧,邱苒。”
沈逾抿着唇,淡淡的笑了下,淡淡开口,“你好。”
两人坐下,沈逾把点菜牌推过来,阮绵绵让他点,邱苒也说让他点。
沈逾也没推让,点了几样之后,便交给服务生。
这顿饭,阮绵绵和邱苒瞎聊,邱苒时不时把话题抛向沈逾,沈逾不是点头,就是不应声。
阮绵绵对他的了解,她知道,她哥生气了。
她讨好,乞求的眼神看着他,沈逾目光淡淡扫过她,一句话没说。
整个用餐时间,沈逾没主动说过一句话,接过的话,也是言简意赅。
很快,他吃完,用纸巾擦了下嘴,径直起身,说了句有事,先走。
没等她回话,沈逾的人,已经离开了。
她看着沈逾的背影,小脸一垮,完蛋了。
虽然沈逾一直表现得像往常那样温和,但目光总是淡淡的,淡到,毫无温度。
邱苒碰了下阮绵绵,“你哥好像有点不高兴。”
阮绵绵能说什么,“没有吧,他平时也很忙的,可能去设计院了。”
“是不是政府新址的事。”
阮绵绵拿着筷子,夹了生鱼片,沾了辣根,放到嘴里,这一口下去,呛得她猛咳,感觉肺都要炸了。
她没打车,而是坐公交车回的家。
她在路上给沈逾发信息,发了几个,他都没回。
她下了车之后,走了二十分钟,才到别墅门口。
从包里拿出钥匙开门,进了门,才发现沈逾在家。
他高大的身姿,端坐于沙发上,初六蜷缩着身子,窝在他身侧,他的掌心,一下一下轻抚着初六的毛发,他紧抿着薄唇,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的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无尽深渊。
她换了鞋,拎着书包,小步上前,站在他面前不远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回家来接受训斥。
她说:“哥,你生气了。”
沈逾没说话。
她说:“我下次不会了。”
沈逾依旧没说话。
她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同学这样,但邱苒要来,我也不好拒绝。”
沈逾蓦地起身,径直上前,阮绵绵感觉在这温暖的室内,有一股冷风扫向她,然后一个结实的身形站在她面前,他伸手,扣住她的下颌。
他的薄唇因怒意,紧抿成一条丝,沈逾几乎从牙缝里挤出的话:“你就那么愿意把你的女同学往我面前带。”
她感觉下颌有点疼,但她知道错了,“不是的,是她要跟着,我,我不知道怎么拒绝。”
“为什么不知道拒绝,因为你根本没想拒绝,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哪个女人摆在我面前都可以,是不是?”
一向好脾气的沈逾,从未跟她发这么大的火,她也不想,她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我没有,我没有这样想,我哥那么好,怎么是随便哪个女人都可以,当然不是的。”
他放开她,说出的话,带着冰渣,“别把你身边的人往我跟前带,我心里有没有谁我自己清楚,我说过我有喜欢的人,你可以告诉你的同学,别白费心机。”
阮绵绵咬着唇瓣,不知该怎么回他的话。
沈逾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猛的把她拉过来,搂过她的腰,把人带进怀里。
他靠近她,“知不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你从没问过,你就不关心?”
今天的沈逾和以往不一样,她是单纯,但不傻,阮绵绵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从脚根底,直蹿到发梢。
她身子在抖,不知为什么抖,猛的抬手推开他:“我不想知道。”
她慌乱,闪躲,胆怯,他突然苦笑出来:“你有喜欢的人吗?”
阮绵绵摇头,不住摇头。
他向前一步,她就不自觉后退一步,他说:“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她感觉自己心跳剧烈,从未有过的慌乱,她摇头,不住摇头,“因为你是我哥,只是我哥。”
沈逾怒吼:“我不是你哥。”
第33章
她已经说不出话来, 突然的冲击, 让她感觉到了慌乱和恐惧,她哥,突然变了。
在她心里,沈逾是世界上, 除了妈妈之外,最亲的人,她尊重他, 喜欢他, 仰慕他,很爱很爱,是的,她从未说过的爱字,但这个字, 只是因为他是她哥哥。
“哥。”她叫他, 她是不是脑神经错乱了,是不是听错了?
沈逾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一再而,再而三的把她的朋友带到他面前,她是真的不在意他, 哥,他喜欢听她软软的叫他哥,可他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我们是重组家庭, 异性兄妹,父母离婚了,我们已经没有关系,所以,我不是你哥,我也没想一辈子只当你哥。”
他嗓音低沉微哑,带着从未有过的狠劲,似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字一句,每一个字都像在往她心里强行嵌在上面。
“哥,我,你是我哥,你说过的,永远都是我哥。”她的声音带着慌乱的颤抖,她没有一点准备,他就突然给她猛烈的冲击,阮绵绵嫩白的小脸,已经白得没了血色。
沈逾沉着脸,扣住她的后颈,黝黑的眸子,居高临下的照进她眼底,“我在你心里,从未有过不一样的位置吗?”
“……哥。”她觉得自己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没了语言组织。
“你别叫我哥。”他几乎怒吼。
阮绵绵被他这一声吼,身子猛的一抖,眼泪突然从眼底沁了出来,瞬间滚落,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感觉自己的脑内结构乱成一团打结的毛线,四处拉扯,越拉越紧。
沈逾原本想循序渐进的让她明白,让她接受,他想一点点渗透在她的生命里,稳固地位。
他有信心,也有恒心让她明白,他对她的感情有多深。
他不想以这种方式摊牌,更不想刺激到她。他今天已做好准备,表示一些给她看。
可她,一再触碰他的底线,一封封情书,一次次身边的女同学,再这样下去,他觉得自己会被她逼得疯掉。
他抬手,湿热的指腹,轻轻拭着她脸上的泪珠,语气压抑的低沉隐忍,“我舍不得你哭,捧在掌心,搁在心窝,我想把世间最美好的东西都给你,生怕你受一丁点委屈,你哭,就是在戳我心。”
他的手,微微颤抖的紧握成拳,他仰头,深吸一口气,缓下情绪,“你听好了,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阮绵绵觉得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无论她怎么控制,都不停的掉,她极力克制,可,就是控制不住,且越掉越汹涌。
“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无耻,龌蹉,对自己的妹妹会产生这样的感情。”
她摇头,不住摇头。
“你对我,就没有过任何与哥哥无关的情感?”
她摇头,她从未想过。
“那,你没有想说的?”
阮绵绵咬着唇瓣,良久,开口:“哥。”
沈逾周身散发着严冬的寒意,他一步步后退,与她好似要隔绝出隔世的距离,阮绵绵上前一步,“哥。”
沈逾抬手,阻止住她的话。
他转身,从沙发上绰起外套,说了句,“你好好休息,我还有点事。”
阮绵绵看着沈逾的车开出去,她站到双腿发麻,初六过来,冲她喵喵叫了好几声。
初六感觉到气氛不对,喵了个咪的,吵架吗?
好好好,双爪叫好,天天塞狗粮,老子是只猫,不吃那玩意。
只是,不塞狗狼,好像还有点不适应,果然,什么事情适应久了,就习惯了,贱皮了。
看着傻呆的阮绵绵走到沙发前坐下,初六觉得自己狠不下心了,软软的小美妞,有点小可怜,我见猫怜的模样,叹,初六发出一声猫叹。
初六跳上沙发,站在她怀里,伸出肉肉的爪子,在她脸上蹭了蹭,想安慰她。
喵了个咪的,好湿。
爪子使劲往她的衣服上蹭,蹭干净后,伸出舌头舔了舔,窝在她腿上,伸出爪子洗洗脸吧。
沈逾出来后,漫无目的往前开。
他不敢再多做停留,他今天着实失常,真的是被她逼到,失了冷静。
车子在路边熄火停下,夜色越来越浓,凉意从玻璃窗上渗了进来,他穿得单薄,空调关了,车内越来越冷,眼镜片上蕴了一层薄薄的白雾。
手机响了一次又一次,他拿过,是叶凡。
挂断电话,启动车子。
“昨夜”会所十七楼靠窗的位置,沈逾周身的气息,那冷劲,像是在隔绝所有人的靠近。
大家一时你看我,我看你,眼观鼻,鼻观心,没人敢上前多说一句。
沈逾坐在旁边,室内昏黄的暗色灯光,与窗外闪烁的霓虹交错,他手里一杯法国的DRC黑桃A,浓烈的酒香在鼻息间萦绕。
渐渐,心底的躁意,便平静下来。
漆黑的眸光融于夜色,脑海中却格外清明起来。
十几年的光阴,沈逾扪心自问,他一直把阮绵绵当做亲妹妹,照顾,呵护,疼爱。
只是从什么时候起,感情变了味道呢?
好像,那年午后,她在阳台藤椅上睡觉,他在旁边看书,她睡意朦胧,半梦半醒间,回手,抓住他的胳膊,心安的露出一抹软软的笑,小脑袋一歪靠在他手背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酣睡。
好像,那年午夜,她哭说着梦到了爸爸,无助又迷茫,伤心又脆弱。
好像,那年冬日,她赤着脚,跑出去,给他递上一件保暖的外衣,告诉他,不要着凉。
好像,那年凌晨十二点,她敲开他的门,送上她亲手烘焙的生日蛋糕,那天是他生日。
好像,太多太多画面,让他无法分辨,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可能生活的点滴,汇聚在一起,产生的情感撞击。
但这些,都没有让他确定。
真正当他发觉自己对她的感情不寻常,是他出国第二年,绵绵去美国看他,他在机场接到,漂洋过海只为见他一面的女孩子。
她小跑到他跟前,扬着满是喜悦的小脸,软软甜甜的看着他笑。
她说,哥,我好想你呀!
那一刻,他听到了自己强烈的心跳。
其实,他何尝不是如此的想念她。
他不敢靠近,越不敢靠近,压抑的感情越强烈,他克制自己不去跟她通电话,她发信息,他晚回。发视频,他也强迫自己不接。
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心神不宁,惴惴不安,怕她伤心难过,说穿了,他亦是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去听听她的声音。
那半年里,他以逃一般的姿态,躲着她。
后来,她的信息越来越少了,电话也不再打给他。
有时收到她的信息,他克制自己不去回,然后当午夜梦回,辗转几次去看手机,甚至,在梦境中挣扎,好像与她通着电话,视频里看到她婴儿肥的小脸上,大眼睛总是水汪汪的,小嘴里总是软软的叫着他哥,一声声,听在耳里,软在心尖。
然后当梦境醒来,拿起手机,原来一切都是一场空。
那时的他彻底明白,思念深入骨髓,竟然连梦境,都不放过他。
第34章
沈逾回来, 已是午夜过后, 室内漆黑一片,他打开门,诧异的看到阮绵绵还是回来时的那身衣服,在沙发上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