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里面,周鱼再也没有见到过付印玺,她的通告也越来越少,约的拍摄,接的活也越来越少,失去了付印玺之后,她只是这个偌大的公司里面一个小小的模特罢了。但是周鱼脾气倔,从来不愿意去和别人去争一个名额,就一直接不到工作,渐渐地,她陷入了一个仿佛被雪藏了一般的困境。
雪梨还会不时地出现在她的身边,在她面前高傲地炫耀这一切,以一副得意洋洋的胜利者姿态。
周鱼只是一遍一遍打着付印玺的电话,发着一封封的短信,她一直坚信着他会回复她,这一切都只是一场荒谬的梦,她醒过来,他还会笑着看着她。然而,没有,一次都没有。
直到有一天在厕所里面,周鱼听到了雪梨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没有走出去,就听到了雪梨在和朋友们念她发给付印玺那些缠绵悱恻的话,哄然的笑声传来,躲在厕所里面的周鱼的心一瞬间仿佛沉入大海的沉船,慢慢地、慢慢地沉了下去。
回去之后,周鱼再次伶仃大醉,醒过来、喝醉,这一次却没有人来找她了,整整一个月,她就在家里面颓废地过着这样的生活。
再一次醉酒醒过来之后,周鱼看着窗外的天空,一边笑一边哭。酒水和眼泪混在一起,在地上抽噎的女孩像是失去了壳的乌龟蜷缩在一起。
这是他们分手的第四十二天,但是她知道,她不再沉迷了,莎翁说,适当的悲伤可以表示感情的深切,过度的伤心却可以证明智慧的欠缺,她一直是一个聪明的姑娘。
她洗脸洗澡,整理房间扔掉了一地的啤酒瓶子,剪掉了乱糟糟的头发,再次回到了公司。她不再依赖付印玺,她自己联系工作,自己争取机会,每天回来就是昼夜不休地练习台步,一遍一遍,直到天空蒙蒙发亮。
她对着镜子练习眼神,把少有的积蓄全部拿出去拜师,她谦逊得惊人,也聪明得惊人,她的进步就是那位前辈都说是神速的。仿佛天然的美玉经过了雕琢,她焕发出了炫目的美丽。
一次一次的硬照拍摄,一次一次的秀场走秀,她的名字终于被人们记住了,他们都说这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天才,她对秀场有绝对的统治力,他们说,这将是未来的秀场女王。
终于,她再次得到了一个参加大赛的机会,她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付印玺在整理名单的时候,偶然看见了周鱼的名字——他已经将近半年没有见到过她了,他只是在心中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然后就将这个名字重新放了回去,他的心中只有遗憾,没有丝毫的留恋。
雪梨看到的时候,只是冷笑了一声,大概稍微一点儿的惊讶就是,没有想到消失那么久之后,她还能够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
雪梨看过来了周鱼回归之前的照片和秀的,已经彻底失去了原来她羡慕的那种灵气,甚至因为缺乏技巧,连一般的模特都不如,看上去非常糟糕。
雪梨已经下意识把她当做了那种在残酷的秀场上面昙花一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人了,这样的人每一年都有,都被称为天纵奇才,然后下一年就再无音讯,而秀场上面,真正常青的依旧是那么几个。雪梨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对于周鱼的重新崛起,这一次也是不屑一顾的。
然而当她走完秀,坐在了后台看着大屏幕的时候,她看到了周鱼的整场秀
——这一次,和被雪梨很多次嘲笑的秀完全不同,她重新拥有了那种让人痴迷的魅力,她看着人的样子带着迷离,微醺的眼神,带着野蛮又有张力的性感,台步有力又精确,抬头的时候已经没有一丝的怯弱,满满的镇静和沉着自信。
第一场秀的时候雪梨感受到她的独特,并且让她不由自主地对这个新人高看一等,那么这一次,雪梨就完全不能够用那种高高在上的心态去看周鱼了,因为她已经成为了一个完全可以给雪梨带来巨大压力的成熟模特了。
这一次,她已经掌握了最为一个模特的基本的技巧,并且那种让人痴迷的气质又回到了她的身上,如果说之前她只是一个粗糙的但是已经显示出不凡的玉石的话,那么她现在已经是一块经过的打磨的,美轮美奂的玉璧。
短短的一段路,场上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的身上了,这一次,她是秀场上面独一无二的女王。
她下意识地去看身边的那个男人,果不其然,她再次在他眼中看到了那种惊艳的光芒,雪梨的心彻底地沉了下去。
她的预感是对的,这一次,周鱼大获全胜,以一个进入秀场不过第一年的新人的身份,拿下了整个赛季的亚军——而冠军,和她不过只是几分之差,这是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深水炸弹一般劲爆的事件,这是AW历史上面,第一个以新人的身份拿下亚军的人。
周鱼回去的时候,在路上看见了撑伞等在路口的男人,她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意——是啊,他总是这么精准,不差一毫一厘,他把自己定义为奖品,也真正做到了一个奖品应该做的事情。
这一次,雪梨因为心态的问题,连前五都没有进去,只是将将混了一个第六,她输得彻彻底底,所以最大的练习室就让给周鱼了,周鱼看着她走出去的时候,带着那种嘲讽的眼神看着雪梨,让雪梨握紧了手指,告诉自己,自己一定能够回来的。
但是雪梨完全没有想到,从此之后,周鱼就像是开了挂一般地往上走着,亚军,一流大秀模特,再成为了默认的开场模特,再直到拿到了冠军,这个入行不过一年时间多的女孩,表现出了让人恐怖的能力,一路挡神杀神,用一种让人咂舌的姿态成为了当之无愧的一姐。
所有人都羡慕付印玺找到了一个小苗子,要知道,周鱼甚至比付印玺上一个带出来的更加厉害,最重要的是,周鱼还非常年轻,她的前途不可估量。
但是付印玺的笑脸却越来越少,他总是在周鱼的练习室外面抽烟,一根接着一根,要知道,付印玺以前是一个非常克制自己的人,很少抽烟。
这个优秀的周鱼怎么可能会没有人来挖墙角,甚至于业内的最大模特公司都伸出了橄榄枝表示,只要周鱼同意,无论什么样的条件,他们都愿意出。但是周鱼全部都拒绝了,无论别人有多么多的资源,她都只愿意在付印玺的手下当模特。
人们都说这是一对完美的情侣,两个人简直就是童话般的结合。每次当别人这么夸奖的时候,周鱼都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而在一旁的付印玺,都只是无奈又宠溺地笑一笑,谁也没有看到他眼底那深深的疲惫。
直到雪梨在准备离开公司,去另外一家的时候,她被付印玺拦下了——周鱼已经成了公司的一姐,她排除异己,尤其是付印玺身边的女人,基本走得走,被逼退圈的退圈,雪梨靠着自己的基础撑到了现在,现在也不得不走了。
但是这一天,付印玺抱住了雪梨。雪梨才明白那个童话背后,根本不是让人觉得那么美好的。
是的,周鱼现在的地位稳固了,又着手把付印玺手里头能用的模特都带走了,几乎已经把付印玺架空了,除了依靠她,付印玺没有退路,但是周鱼那可怕的执着让付印玺非常身心疲惫,面对着周鱼,他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心神,但是她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只想让他逃离。
雪梨把付印玺抱着她的胳膊推开,退开了一步直接淡淡道,“你不是把自己当成了一样奖品么?你完全可以依靠她成为顶尖的模特经纪人,获得你想要的一切,但是你现在这是干什么?你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男人,现在的你既然在她面前把自己当成了男人,又来我这里做什么呢?”
雪梨拖着行李走了,只留下了付印玺在原地怔怔地发呆,他这个时候想到的,竟然是当初那个在角落里面看到的,周鱼那个回头看他的眼神,和现在浑然不一样的,带着一点儿疏离遗世的眼神。他至今记得那种悸动的感觉。
他知道,是他亲手毁了这个眼神。
在那天之后,雪梨被周鱼逼得不得不又换了一家公司,雪梨知道这是为什么,气的她在下一次付印玺给她发短信的时候,雪梨答应了付印玺。
这一次付印玺和周鱼冷战了,周鱼知道付印玺和雪梨的事情,她厌恶付印玺和别人的触碰,拿解约来威胁付印玺,让付印玺不得不和她妥协,但是两个人的关系却越来越僵。
直到这一天,付印玺去赴了和雪梨的约,但是他只是从公文包里面拿出了一份合同,这是他能够做到的,给雪梨的另一个公司最好的合同。毕竟他和雪梨认识了也快五六年了,一直当她的经纪人,现在她被周鱼逼得走上了绝路,只能去一个小三线的公司也是他不想看到的——不光是雪梨,还有许多其他的,被周鱼逼走的人,都是他一个个联系关系,给她们送上了不错的补偿。
雪梨看着桌子上面那张纸,笑了笑,忍不住道,“这是多年的辛苦费,还是你为她铺好的后路?”
是的,周鱼的这些举动已经得罪了许多人,她做得太过分了,就连上层都看不下去,只是碍于她的能力,没有说出来罢了。付印玺这些举动,无疑是为了减少她的一些负面影响罢了。
付印玺沉默了,但是下一秒,雪梨就站了起来,亲了他一下。
付印玺如有所感,转头看见了站在外面玻璃窗户外面看着他的周鱼,无声地想要解释一下,但是终于闭嘴了。
付印玺出走了咖啡厅,来到了周鱼的面前,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
“小鱼,对不起,我受不了。”
周鱼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付印玺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其实你根本不喜欢我吧?你只是——”、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把我当成了拿一根唯一的巧克力棒,只是执着,不是喜欢。但是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周鱼这个时候的样子,就再也不像是那个在秀场上面有着绝对统治力的女王,而是一个执着的女孩,她只是执着地看着他,像是要一个答案。
她知道自己的执着有些过分,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极端,但是那种不确定感一直折磨着她,让她不得不想要抓住点什么,不然那种汹涌的失落感就会席卷而来,所以她这么看着付印玺,非要让他看着她一个人,对着她一个人,她想那就是喜欢吧?
但是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冷淡,明明她已经成了一姐,拿了那么多的大奖,但是她想要得到的那种单纯的幸福感已经完全找不到了,就像是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她拼命握住,但是就像是手指缝当中的沙,终于漏了个精光。此时她才恍恍惚惚间觉得,有什么发生了变化了。
付印玺伸手把这个姑娘重新搂入怀中,低声道,眼睛涩涩的,“小鱼……对不起。”
时隔一年,周鱼又再次围上了那一条围巾,在同样的下着雪的冬天,再次走进了那家面条馆,她点了一碗和她脑袋一样大的面条,埋头吃面。
去年的冬天,她孑然一身,一无所有。
一年后的今天,她功成名就,一无所有。
她的手机响了,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号码,上面只有一条短信。
l have loved you ,l did my best.
我不再爱你,不代表我恨你。我陪你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然后才走开。
她眨眨眼睛,埋下头努力吃面,终于吃完了满满的,一整碗面条。
作者有话要说: 肯定有小天使说这个电影的意义是什么,很简单,官方解读: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l have loved you ,l did my best.我不再爱你,不代表我恨你。 我陪你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然后才走开。
出自电影《万物理论》
第149章 回家一
电影播完了, 贾昆已经哭红了一双眼睛,扯着纸巾抽噎,还不忘记颤抖着手给自己心爱的徒弟打电话。
倒也不是电影有多么感人,而是贾坤大师想起了自己逝去的老伴,他们两个也是经纪人和模特,和电影当中男女主角之间的关系有几分相似, 难免触景生情。
越林“喂”了一声,就听到了贾昆在那边哭得抽抽噎噎的,一听都慌了,赶紧追问是怎么回事, 老头子就算是有点儿孩子气,越老越小了,但是也没有这种情况呀,怎么看电影看哭了麽?
就听见这个老头子抽抽噎噎地说道,他找到了要选的女徒弟了,就是《新丽》的女主角。
越林一愣,没有想到他看的就是《新丽》,看了《新丽》看上了颂枝,她倒是并不怎么意外,但是怎么就哭了呢……这是找到了徒弟喜极而泣了??不至于吧……
“唉, 看了一下这部电影, 就想到了你师娘,当年她也是和这个小姑娘一样美丽的女孩啊……”贾昆叹了一口气,抹了一把眼泪, “说起来,那个《新丽》的女主角啊,和你师娘还有点儿像……”
“你找的那些人,我觉得都没有这个女主角表现得好,你不是给这部电影当指导了麽?怎么不把她叫过来?你明天问一下人家,把人带过来吧?我看她就挺好的……”
越林苦笑道,“老师,实不相瞒,这个女孩我之前就很中意她,但是问了她,人家想继续在影坛发展,没有往模特方向发展的想法呢……而且人家刚刚拿了新人奖,正是事业的上升期,估计不会轻易改行的……”
贾昆一听,倒是有点儿愣住了,他在时尚圈就是说一不二的人物,指点江山了半辈子,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人拒绝他,要知道他的名字就是一张金色通行证。
但是贾昆是真的喜欢这个女演员,不说其他的,基本功扎实,而且稳,最重要的就是那种气质,那种在T台上面的统治力,是贾昆个人非常欣赏的。
越林自然是希望贾昆收颂枝当徒弟的,想了想,便补充道,“这个女演员叫姜颂枝,她不是专业的模特,这次她是在接到剧本之后才开始练习台步之类的基础,之前没有任何底子,这个天赋真的不错。但是人家现在是华国的当红女明星,前途光明着呢,看态度应该是不会打算转行了,老师你看看换个人选吧,我瞧着那个陈雨菲就很好……”
越林悄悄勾起了嘴角。
她这话一说,把贾昆都吓了一跳,他之前看电影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女主角不是模特的情况,更想不到她是接到剧本之后临时学的?
他还以为是专业的模特跨界去拍电影了呢,结果人家就是一没有底子的明星?!就是为了这个剧本准备了半年能够走出这种水平麽?贾昆是见过这样的人,但是凤毛麟角,也就那几个金字塔顶尖的,专为秀场而生的天才才能够有这样的能力吧?
本来他就对这个女主角各方面的表现都心动不已,现在又听到了这个,如此具有天赋的模特,对于贾昆来说是比黄金还要珍贵的宝藏,按照贾昆的个性,怎么着都不可能放过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