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服装的花色古怪】
又有人拍了她一下。
左鹤不耐烦地抖了一下肩膀,“别烦我。”
【他腰上插着笛子。】
这回左鹤的耳机直接被人摘掉了。
“说了别烦——”
她皱着眉刚要呵斥对方,一抬头便从屏幕中看到了自己班主任嘴角抽搐的模样。
“王老师……”
她回过头去,身后站了一堆垂头丧气的小子和面色不善的老师。尤其是当初力荐她的校长,站在一旁,脸色铁青。
一旁早就和王青松不对头的唐主任当即拍手大叫,怎么看怎么幸灾乐祸。
“老王?出发前你怎么说的?这可是你们班尖子生啊,看在她初犯的份上,要不就算了吧?”
老王心里流下了悔恨的泪水,他当时怎么说的?
抓违纪!无论是谁,绝不姑息!
左鹤的内心也同样也不平静,因为她的脑海中响起了一句话:
【检测到宿主思维被强行打断,传输中断。】
第100章 回归生活七
因为提示传输被强行中断, 接下来的几天里左鹤都只能就着已经得到的几条信息自行探索。
偏偏老王这两天盯她盯地紧,她想着反正离任务开始的时间还早, 干脆就收起了心思,在学校里好好学习,等晚上回家后再继续查资料。
左鹤试着搜索了八百年前的德国历史,也就是当时的神圣罗马帝国,却并没有找到与鼠疫相关的事件。
她又试着搜索过魔笛的相关内容, 弹出来的却是由莫扎特主创的歌剧。
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她凭借着模糊的记忆将那几句提示默写了出来,回到家里一有空就开始分析。
“哈梅尔的吹笛人?”正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唐风忽然开口道。
“噗,什么?”左鹤关上冰箱门,差点没被牛奶呛到。
“我说你刚刚念的那几句。”唐风瞥了她一眼, 看她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 皱着眉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左鹤则是自动忽略了他的动作,注意力全在唐风前面那句话上,眼前一亮道:“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吹笛人?”
唐风:“……哈梅尔的吹笛人。”
话音刚落, 左鹤立马就冲回了书房。唐风愣了一下, 看着重新陷入冷清的客厅,忽然就觉得有些莫名的落寞。
然而下一秒, 左鹤又突然从书房里快步走了出来, 两三步绕到沙发后, 直接捧着他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又一言不发地转身回了书房。
“谢谢哥!”
唐风睫毛微颤, 强行压下心里的喜悦与震惊。最后摸着脸上那块还带着牛奶味的地方, 无奈地笑了笑, 这下是真的无心看电视了。
他索性把电视关了,跟着走了进去。
书房内,左鹤正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喝剩的半杯牛奶被放在手边,眼里隐隐有些兴奋的神色。
屏幕上显示的正是有关于《哈梅尔的吹笛人》的检索页面。
左鹤有些哭笑不得,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次的提示居然会是一段原文。之前的几组提示总是说一些莫名的句子,就好像解谜一样,所以她才下意识地去拆分句子中所包含的各种元素,却没想到这些话从头到尾都是都是在讲一个故事。
“……他说他能清除老鼠,但是要收一笔酬劳。”左鹤念道。
“……他拿出笛子吹出轻柔的曲调,所有的老鼠纷纷从各处跑来跟在他的后面……”
“鼠患解决了,市长没付钱。”唐风言简意赅地接话道。他对这个故事印象倒是十分深刻。
“嗯……然后他用笛声带走了城里所有的小孩。”左鹤一目十行地浏览完剩下的诗句,默默地总结附和道,“最后全城只剩下了一个拄着拐杖的小孩,因为跟不上朋友们便被抛下了,最后哭着回到了城里。”
这是一首由布朗宁所写的英国古诗,提示中的内容便是从中节选的。诗歌的具体名字叫什么已经不可考究了,但是由诗歌改编而成的格林童话却十分有名,也就是之前唐风所提到过的《哈梅尔的吹笛人》。
只不过国内在面向儿童改编时通常都会省略为《魔笛》一类的,这才造成了左鹤这么多天的认知误区。
诗歌原文的下方还有人评论道:“小时候看这个故事只觉得怪异,并不害怕。长大后学习了历史才知道,这个故事背后隐藏的事实有多么的恐怖。”
左鹤一目十行地浏览完,将网页拉到最底端,上面配了一张油画。
昏黄的傍晚,枯树林立的小路上,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正走在最前方如痴如醉地吹奏着长笛,铁打的头盔上铸着三个弯曲的魔角,身后跟着成群结队的小孩,皆是浑身灰白面无表情,只剩几个黑洞洞的窟窿象征着五官。
画风诡异而细思恐极,却又和基调古怪的诗歌十分相配。寂静的深夜中默默品味这样的东西,难免有些毛骨悚然。
左鹤喃喃道:“这是一首描写黑死病的古诗。”
带走小孩子的根本不是什么为了报复而拐卖的吹笛人,而是鼠疫。
她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冷光映射在她的眼眸中,也掩不住那一抹惊讶与震撼。她抿紧了唇,心情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按照这个提示,这一次的世界是和黑死病有关吗……
黑死病,即便是左鹤对古欧洲的历史不太了解,也知道这个名字象征着什么。
漫漫无边的黑夜,无休无尽的死亡。
那是一场大自然对人类的单方面屠杀。
唐风瞅着她面色不郁的样子,出声问道:“黑死病已经灭绝了。你找这个做什么?”
左鹤一愣,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迅速想好了理由:“历史老师布置的课外作业。我抽到了这首诗的节选内容。”
唐风哦了一声,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心里却始终有些不相信。
尽管左鹤掩饰地很好,但是他明显能够感受到那一瞬间她浑身气场的变化,如果说单单只是因为震撼,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而她这样的反常,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从发芽到成长为参天大树其实也不需要太多的时间。
她又在对他撒谎了。
意识到这一点,唐风的心情变得前所未有地沉重起来。
想到最近从艾瑞克博士那里得到的关于那个未知病毒的分析以及那些捕风捉影的消息,脑海中一些荒诞的想法顿时将他压地有些喘不过气。
可惜罪魁祸首依旧在认真地检索着更多关于黑死病的信息,全神贯注地浏览着那些对于正常女孩来说有些重口味的记录图片,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
他倚在桌旁默默盯着少女沉着的侧颜,半晌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左鹤,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
“有什么事非得到外面来说?”
左鹤捧着那半杯牛奶,神色恹恹地倚在沙发旁边。
唐风就坐在她正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这样三堂会审的气势让她多少有些不自在。前两天作为家长去学校一起接受批评教育的时候,唐风的脸色也没这么冷淡。
唐风紧紧地盯着她,犀利的目光让她越发不自在起来。
“到底什么事。”
“剔骨刀、手榴弹——还有那把枪,那个胖子里的口供里写的清清楚楚——我都给你圆过去了。”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字正腔圆。
“作为回报,你是不是该我解释点什么?”
左鹤瞥了他一眼,冷淡道:“枪是唬他的。其他两个确实是我当初说的那样。”
她顿了顿,神色恹恹地打了个哈欠,掩饰住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假装无所谓道:“所以你还是不信任我。那又何必再问呢。”
唐风微微眯起了眼睛:“你确定吗?”
究竟是谁不信任谁?
左鹤一直强硬地反抗着,眼看着唐风一副即将火山爆发的样子,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谁知道僵持几秒后唐风又忽然软化了下来。
男人垂下眼眸,破天荒地消沉道:“以前你什么都跟哥哥说的。”
简短的一句话,左鹤顿时心跳就漏了一拍。
左鹤嘟囔:“……已经不一样了。”
唐风反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她沉默着将手里的牛奶杯放在茶几上,清脆地一声碰撞,然后迈开长腿朝着唐风走了过去。
“唐风。”
“叫哥。”
“唐风。”她一个跨步跪上沙发,直接坐在他腿上,单手撑着沙发靠背,姿势说不出来的帅气。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有个问题想要跟你好好谈谈。”
她将他压在身下,撑着手拉开上半身之间的距离,但还是能够听到对方清浅的呼吸,彼此的温度隔着衣料从腿上源源不断地传来,女孩小清新的睡衣与男人成熟的简约灰交叠在一起,竟然也意外地顺眼。
视线交汇。
少女的指尖从他的脸庞上慢慢滑下,暧昧地抚摸过他的眉眼、鼻梁、唇角,最后轻佻地抬起了他的下巴。而在她做这一切的同时,她十分明确地感受到了对方的克制与僵硬。
他的双手被她牢牢地压在膝关节下,先是下意识地紧绷,最后却放弃了抵抗。
他冷冷地看着她,薄唇微动:“你说。”
左鹤学着他一开始的模样也慢慢地眯起了眼睛,几分钟的时间里,整个事件的发展完全逆转了过来。
男人紧抿着薄唇,面容冷峻,漆黑的眼眸中就像是散落着星屑一般让人一眼就能沉醉其中。
左鹤冷笑道:“最近又是上下学又是专程送饭?嗯哼?六十年代把妹花样还挺多的啊?”
唐风皱眉:“雀儿……”
她食指轻轻摁在他的唇上,后者立马闭了嘴。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眉眼深邃而意味不明。
“别急着否定,我不瞎好吗?我很早以前就跟你说过了,从我跟你告白那天起,我们就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做兄妹了。你当时的做法可跟现在完全不一样啊,唐风。”
为了让左鹤区分清亲情和感情,那两年他的态度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如果不是这次行动,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恐怕还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左鹤现在倒算明白了为什么会有患难见真情这种说法。
想到弹幕里后来透露给她的那些信息,一想到唐风紧张自己的模样,她顿时心情就好了不少,当即玩味道:
“你要我信任你,那现在算是什么身份呢?”
“我国法律里可是写得清清楚楚,单身男性要想收养女孩年龄差得四十呢。名义上你是我的监护人,但法律上我的户口恐怕还在博士那边吧?”
唐风依旧看着她没说话,少女的眼眸清澈而明亮,眼底的戏谑也被他一览无遗。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可却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念头。
“……所以呢?”他的声音越发地低沉,就像大提琴一般优雅。
她看着眼前面若寒霜的大男孩,忽然笑眯眯地在他的薄唇上落下一吻,带着些牛奶的香味,温软的触感和温热的鼻息成功地让对方乱了阵脚。
“所以啊,等你什么时候把答案想清楚了再来问我的事吧。”
她又重新拿起桌上那杯牛奶,像个渣女一样潇洒地转身,毫不留恋地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锁芯清脆的一声响,客厅中的男人依旧一声不吭地保持着那个姿势,脸色僵硬。
他悠悠地叹了口气,伸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细碎的短发之下,粉色的红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耳尖往脖颈过渡。
*
此后的两天左鹤便和唐风过上了完全交错的生活,上学放学,完美地错开一切时间点。
即便是在家里遇上也是一副极为冷漠的模样,好几次唐风想和左鹤开口讲话,却都被对方一个戏谑的眼神就给打住了。
左鹤这回是铁了心要逼他做出选择了。
一方面能猜到也许是因为他频繁地追问秘密让左鹤开始戒备了,另一方面他自己其实也知道自己最近的行为到底有多么地荒唐。
一开始他是打算雄心壮志地迈出去的,他也这么做了,结果被左鹤捅破那层窗户纸放到台面上来时,他又可耻地犹豫了。
真丢人。
其实他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一直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他总觉得,妹妹是应该值得最好的。而他自己显然不太满足一开始拟定的标准。
从哥哥到男朋友的思想转换,无论是道德的考验还是内心的拷问,对于他来说始终有些艰难。
他一直害怕她被世人的言语所中伤,却又忽略了她其实从不畏惧也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深思熟虑之后,好不容易等到了国庆长假开始,他准备堵住左鹤好好跟她谈一谈,结果等了许久都没见人出门。
敲门,没动静。
咔嚓一声拧开房门,迎接他的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最终他在书房里找到了一张字条。
“消失几天,回来解释,勿寻。”
他不小心碰到了鼠标,电脑屏幕骤然亮了起来,出现了黑死病的搜索页面。
第101章 疱状玫瑰一
1666年, 伦敦。
在黎明撕破天际的那一刻,一辆四轮马车忽地从街道转角驶了出来, 木质的滚轮隆隆地碾过淤积的路面,带着黑夜的残影,溅起一地的污秽。
仿佛是开启了什么信号一般,紧随其后,越来越多的马车从街角里慢慢涌了出来。凌晨时分的伦敦桥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一辆又一辆的马车在桥上不断穿梭着, 竟然也排起了好长一条队。
那些大多都是些四轮运货马车和二轮轻便马车——说是马车,其实就是两个大木轮间架了一条长木板。稻草和行李用绳子捆在底部与四周,女人和小孩们就毫无形象地趴在上面休息,脏乱的长发与稻草混结在一起, 不一会就传出了一声声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