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下午,乌林复领着太子亲卫把属于太子的那一份财宝都搬回来了,八口箱子直接抬到正院以前姬七紫住的那间屋子,现在那间屋子都成太子的库房了。
姬七紫仔细看了看,一半白银,剩下的一半黄金,另外一半才是各珠宝首饰,还有古董。
白银和黄金是实打实的,珠宝首饰和古董是诸位皇子随意分配的,也没有找更懂得古董的人来鉴定,分完了就各自抬回家了。
晚间,姬淮回来,在仔细核对过自己的财产之后,拿了一部分钱财出来奖赏给他的心腹下属们,乌林复和厉经亘他们自然也都有份,就连春香、蔷薇她们都有份,一时间整个正院喜气洋洋。
但临睡前,孙大同又派几个小太监送来了一个木箱,这回木箱比上次大很多,里面不是银票,就是珠宝首饰之类的。
姬七紫第二天才知道皇爷爷又给了不少好东西,她眉眼都是笑,嘀咕道:“皇爷爷很上道,不用人家催,就主动给了。”
纪氏无言以对,她其实有些诚惶诚恐,对皇权打从心底感到畏惧,雷霆雨露皆君恩,但雷霆雨露皆让人惶恐不安。
可能是怀孕之后,心思敏感,纪氏免不得想起上回怀女儿时的情况,那时候后院那些女人和皇宫嫔妃们手段层出不穷,她疲于应对。
但这回怀孕,却很安静,纪氏觉得很不正常。如果说后院那些女人是被太子冷落敲打了,所以不得不安分守己,那皇宫诸位嫔妃呢?谭贵妃、纪贤妃她们就那么甘愿她生下太子嫡子……
谭贵妃、纪贤妃诸位嫔妃不得不安分,因为景元帝很明确警告她们,说如果她们再敢把手伸那么长,他绝不姑息,谁作恶谁的儿子贬为庶民,他也立即退位给太子。
这样的警示历来没人见过,原本蠢蠢欲动的诸位嫔妃全都傻眼,她们不敢挑衅皇威,只好按捺不提。
检视完整个屋子的宝贝,姬七紫这才喜滋滋的走出房间,准备和美娘说一声就跑出宫去。
她要去忠毅侯府见景辰哥哥,上次在定国公府根本没有说上几句话。
可惜,等她去了忠毅侯府才知道,燕景辰去郊外清净观清修调养身体去了,约莫近段时间不在城里。
姬七紫耷拉着脑袋瓜子,皱着小脸蛋,心中满满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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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进入八月份,中秋之后,气候就真的转凉,东宫上下都穿上了两三层衣服,也就精力无处发泄的姬七紫还穿着单衣。
纪氏怀孕满了三个月,腹部已经微微隆起了,但多穿几层衣服完全看不出来,不过她长胖了倒是真的。
夏季的昼长夜短也开始慢慢的转变为昼短夜长,夜晚天地间更是升起一层薄薄的雾气,到天色微微亮时笼罩整个天地。
沐浴在露水当中,姬七紫晨练之后就跑到正院来陪美娘一起吃早饭。
纪氏正对镜梳妆,看着镜子里圆润的脸庞,她有些懊恼,然后转过身背对着镜子,让春香她们给她梳妆。
“以后都不要让我照镜子了。”看着镜子中的人,纪氏都觉得自己比京城最胖的胖姐还胖,顿时不想面对。
姬七紫咯咯的笑声传来,让纪氏越发不想面对自己了。
“哎呀,娘,你这是正常状况嘛,等弟弟生下来就好了。”纪氏这发胖的情况和怀女儿时完全不一样。
纪氏虽然埋怨自己,但吃饭时还是没有减省,按照太医吩咐的那样,把每餐定量的食物都吃光光了。
姬七紫还未离开,厉经亘进来了,他行了一礼,恭敬道:“娘娘,殿下让奴婢告知娘娘,朝会上,定城侯府谢二老爷被参奏之事,娘娘大可不必理会谢良媛和三公子,殿下自会处理。”
纪氏发愣道:“好,我知道了。”
姬七紫惊讶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厉经亘再次把朝会上御史参奏太子阵营多名官员为非作歹的事情讲述了一下,其中最骇人听闻的是,谢二老爷谢鲤伙同太子下属蔡博,还有南安郡王及左通政连昌劫持陇县县令奏折,私自把持陇县新发现的一处金矿和银矿。
陇县地处西南之地,周围群山环绕,植被茂盛,山中多猛兽,陇县县令在当地干了九年,政绩不是很好,所以一直没有得到晋升。
当地百姓发现金矿和银矿之后,已经私自开采了一部分,然后县令才知道的,立即派差役和地方军保护着两处矿山,上奏了紧急折子进京。
“厉害,本郡主都没有把金矿据为己有,南安郡王他们厉害了呀。”姬七紫眨眨眼相当佩服的说道。
她扭头看向纪氏,说道:“娘,我出去了啊。”
纪氏摆了摆手,心知肚明女儿干什么去了,定然是去御书房打听消息。
姬七紫确实跑到御书房去了,御书房正热闹呢,太子、肃王和晋王跪成一排,景元帝神色严肃的盯着他们,整个神情都是难以掩饰的愤怒。
楚王、燕王和怀王、英王和宣王五人站在廊下,像个门神一样,英王和宣王表情有几分害怕,楚王和燕王、怀王三位兄长脸上的表情让这对小萌新看不懂,三位兄长脸上的表情不是害怕,而是激动和跃跃欲试吧?
难道他们很想看到大哥二哥三哥被父皇责罚?这样他们就可以取而代之?只能说英王和宣王想多了,楚王和燕王、怀王三人是终于想明白了三位兄长在做什么。
看到姬七紫,怀王立即把侄女拉了过来,低声道:“无双,你去听听里面在说什么?”
燕王和楚王忙不迭点头,英王和宣王睁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睛,父皇把他们都赶出来了,侄女跑去偷听不会惹怒父皇么?
姬七紫看了一眼书房里面,先从几位叔叔这里了解了一下朝会上的事情,才知道御史参奏的为非作歹的人很多,不拘于官员本人,还是官员家眷,最严重的就是南安郡王、谢鲸与左通政连昌所做之事,而蔡博是太子下属,不是官员,归属于太子,于是御史参奏时,是参奏太子的。
这是太子一方最严重的罪名,而肃王、晋王两方的罪名倒是没有这么严重,就是纵奴行凶等这样为非作歹的事情,但量变引起质变啊,御史参奏的官员及其为非作歹、为富不仁的家眷、亲戚很多啊,几乎把肃王、晋王阵营所有官员一网打尽。
谁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谁没有一些三亲六故?肃王和晋王听到御史参奏之言,他们自己都黑了脸,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有这么多亲戚呢,他们根本听都没有听过,就被御史算到他们头上。
姬七紫正要溜到御书房门外,却见里面太子、肃王和晋王三人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走到怀王他们面前才停下来揉膝盖,他们跪了有大半个时辰了,膝盖跪得很疼。
怀王幸灾乐祸道:“大哥,二哥,三哥,你们行啊,你们这是互相残杀么?”
燕王和楚王也幸灾乐祸道:“大哥,三哥,没有想到你们竟然笼络了这么多官员啊,厉害啊!”
他们两人还竖起了大拇指,脸上是啧啧称叹的表情。
英王和宣王心中暗暗道,六哥和五哥、四哥所言到底何意?为何他们听不懂呢?
肃王斜睨了一眼太子,冷声道:“哪有老二厉害,坐拥两座金矿银矿,你还真是不知足。”
晋王也冷声道:“恭喜二哥,万贯家财比国库还富足。”
太子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而后又扫视了一眼几个弟弟,很冷静很冷淡道:“老大,老三别说风凉话,不是你们做的么?”
肃王和晋王顿时瞠目结舌,两人面面相觑,老二吃错药了么?他们达成的默契不过是互相参奏对方一些尸位素餐的官员,清理掉这些尾大不掉的家伙,但他们可不知道陇县金矿银矿的事情,老二这是想栽赃他们?门都没有!
太子说完,叮嘱了女儿几句话,然后就气冲冲的走了。
肃王和晋王也气冲冲的走了,他们还得去善后!
楚王、燕王和怀王:……
雾草,三位哥哥演戏演上瘾了?!
英王和宣王两眼茫然,到底怎么回事?
姬七紫摸着下巴,也有点茫然,不过她比英王和宣王好点,心中有几分猜测。
第221章 蠢货
主角都走了,配角还留着干什么?自然是四散而去,楚王和怀王他们一同离开皇宫,不过五兄弟在宫门口分开。
早朝已经结束,朝会上发生的事情传出来,引起了整个京城的轰动,许多老学究的文人口诛笔伐,字字句句戳心。
总之,所有人都感觉这回太子、肃王和晋王摊上大事了。
清风楼,二楼临街的雅间,一位年过四旬的圆脸男人,看起来和善可亲,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窗户外,似乎是在等人。
他到清风楼已经足足有一个时辰了,他确实是在等人,更是在等好消息。
朝会上的消息传开,他眉眼间都是几分得意,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能不喜形于色么?
前面几位皇子已经长成,而皇帝看起来是一个长寿帝王,时间越往后,前面年长的皇子越没用夺得那个位置的可能,反倒是后面年幼的皇子机会更多。
但太年幼也不行,十来岁将成年未成年的皇子才拥有最大的机会。
但没有先等来他想等的人,却等来了一个相当看不顺眼的人。
“文飞扬,你来做什么?”杨振海眉头紧皱,一双大眼警惕的盯着来人。
来人身形瘦削,可用竹竿形容之,他便是文飞扬,年纪与杨振海同龄,两人的老师是师兄弟,他们两人也算是同门。
杨振海一直想压文飞扬一头,因为在老师那里,他从未听到过称心如意的赞美,即便偶尔所作所为得到了表扬,但最后一句就是要多像文飞扬学习……
去踏马的像文飞扬学习,从十几岁到四十多岁,杨振海唯一的奋斗目标就是压文飞扬一头。
文飞扬眉头轻蹙,叹口气道:“师兄,今天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杨振海眉眼间瞬间飞扬起一抹得意的神采,但他自己都没有留意到,每逢面对文飞扬,他都犹如面对强敌一般,且是心中没有多少把握可以胜出的强敌。
文飞扬深深叹了口气:“师兄,回头是岸,悬崖勒马为时不晚。”
杨振海撇了撇嘴,而后嗤笑道:“文飞扬,我做什么,用不着你管。”
师兄弟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文飞扬黯然离去,但他别无他法,有些人自己作死,拦都拦不住。
文飞扬离开,杨振海等的人终于来了,就见窗户外那条长长的街头尽头走过来一个身穿华服的少年,他始终愁眉不展。
一个穿短打衣服的小厮拦住了他,他抬头一看,看到二楼的杨振海,神情微微变了。
但他还是跟着小厮过来了,杨振海抿着唇,心中嘀咕,要不是生来是皇子,谁伺候这样一张冷脸?
杨振海把窗户关上,隔绝了外面探究的视线,但监视的人已得到想要的消息了。
宣王跟着小厮上了二楼,小厮把他引进房间便退下去了,整个房间就他们两个人。
杨振海揖首一礼,宣王微微拱手还之,片刻后他问道:“是你做的?”
“在下的诚意,殿下看到了么?”杨振海微微笑,圆圆的脸看起来慈眉善目,教人心生好感。
宣王眉头紧皱,但他还未说什么,杨振海便微笑道:“殿下,人都有贪欲,在下只是搭了一个台阶,有人就迫不及待的上来了,这可不是在下逼迫。”
末了,他补充了一句:“在下从未强人所难。”
宣王沉默良久,问道:“你在陇县有人?”
杨振海依旧是微微笑道:“自然有人,但他也只是帮扶,真正下决定的是太子。”
宣王抬眸看了杨振海一眼,依旧问道:“本王要知道你那位朋友是何身份?”
杨振海脑子转得飞快,心中暗暗思量着,难道宣王不相信他?哎,这些皇族子弟个个疑心病怎么这么重?
费安易,对不住了,这是他选定效忠的主公,为了取信主公,少不得要透露一些他们的情况,不然主公不相信他的诚意。
“在下朋友名叫费安易,年仅三十岁,殿下可放心,他会和在下一起为殿下效力。”
宣王眼中有着明显的疑惑,问道:“他有何能力?本王不收无用之人。”
杨振海爽朗笑道:“殿下放心,我这朋友在江湖上有一定的势力,他乃无夜楼楼主,可帮殿下探听江湖上的事情。”
江湖虽然离着庙堂高远,但江湖民生与朝廷庙堂息息相关,有时候从江湖入手,可以起到异曲同工之妙。
宣王差点被噎住,貌似刑部和玄衣卫那边就是在想抓无夜楼楼主,只是可惜,他跑得没影,藏得完全找不到踪迹了。
宣王有种迫切感,但还得应付杨振海,于是他就显得非常的心不在焉,而杨振海只觉得年轻的皇子好忽悠,倒是让他心中那种迫切感减缓了。
半个时辰之后,宣王总算从这处茶楼离开,他回到自己的王府,更加坐立难安。
把杨振海蛊惑人心的话语抛之脑后,宣王开始仔细揣摩几位兄长的言行。
大哥二哥三哥一言一行,他捉摸不透,于是宣王只好把重点分析对象放在四哥、五哥和六哥身上。
但凡皇子,生来对那把龙椅就有向往之心,但今天他没有从四哥五哥六哥身上看到他们想趁机把太子二哥拉下马的表现。
一个皇朝有太子的存在,必然是其他皇子共谋的对象,但四哥五哥六哥他们完全没有,仿佛认为大哥二哥三哥他们好似在做戏?
做戏?宣王立时站起身,脑子里高速运转着,很快他就满脑门冷汗了。
此时天色已黑,宣王走出书房门,才发现,自己竟然思考了一整天,不禁有几分愕然。
“高飞?”宣王望着天边的月色,心情有种急迫感。
高飞是宣王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小太监,他一直守在书房外面,听到主子唤他,立即从阴影处出来了。
“主子,有何吩咐?”
宣王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备马,我要进宫。”
现在已经戌时正了,主子还要进宫?高飞脑子里闪过这一丝疑惑,但丝毫不耽误他手脚麻溜的让人去马棚牵王爷的坐骑到门口。
东宫,姬淮黑沉着脸回来,但进了正院,黑脸就消失了,变成一张笑脸。
姬七紫一惊一乍,她觉得傻爹可以去竞选影帝了,他的黑脸到底是真是假?笑脸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