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傻爹就在御书房,但她觉得不能怂,于是直接哒哒跑进去,躲在了皇爷爷的龙案底下。
既然姬淮在御书房,那么自然还有其他大臣,其中就有康靖候杜德明,今天他收到了许多异样的目光,所以他整个脸就变成了一张苦瓜脸。
第100章 第二夜
太子纳侧妃,还是纳的自己表妹,这本是亲上加亲的一件喜事,但从昨晚开始,新房婚床塌了,新娘杜良娣独守空闺,太子另寻他处的消息就传了出去,一夜之间,满京城都知道了。
纪家,几乎是天不亮,也就是半夜左右,姬七紫的外祖父外祖母就敲响了父亲纪蒲的院门。
纪蒲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听到儿子儿媳妇说完之后,他整个人也有点懵圈,他是知道曾外孙女不喜杜家女,在赐婚圣旨下发之前,曾外孙女就已经抗议过了,只是太子碍于舅家的关系,没有拒绝,没有想到小丫头真的会折腾,这下康靖侯指不定怎么在陛下和太子面前装委屈。
这也是纪温良和大夫人周氏格外担心的地方,有时候后宅之争,一时的胜利并不是胜利,风水是轮流着转的,只要杜氏抓住机会改变处境,又是太子嫡亲的表妹,以后在东宫未必比太子妃低多少。
纪蒲捋着胡须,好一会才说道:“静观其变吧,我们做不了什么,只是老大家的,记得告诉瑞珍,千万不要做针对杜良娣的事情,她只需要立身持正,当好她的太子妃,保护好郡主即可。”
顿了一下,纪蒲叹道:“无双力量惊人,谁都不是她的对手,但软刀子一样可以杀人,就怕那些人用不入流的手段,我最怕后宫嫔妃和东宫妃妾合谋谋害无双,毕竟有些毒-药防不胜防。”
纪温良、大夫人脸色也格外慎重,纪温良点头道:“现在大家都在观望,但无双为太子殿下谋了太多福利,肃王等人可能不会对无双出手,但后宫那些嫔妃可就未必了。”
纪蒲点了点头,微微闭了闭眼,睁开后又道:“贤妃那里,老大家的,你要监督好,太子妃怀孕时,她向太子妃下手,这是我对她最后一次留情。”
陛下摆明了是想用他牵制太子殿下和晋王殿下,但没什么好考虑的,二十年前因为贤妃这个侄女,所以他站在了当今陛下这一边,二十年后的现在,亲孙女和侄女及侄外孙,该如何选择,这并不是选择题,而是一开始就注定的结果。
大夫人嘴角漾开一抹冷意,对于向自己女儿下暗手之人,她自然不待见,只是贤妃在宫中,她鞭长莫及,且纪家在宫中人手有限,并不好做什么,只能按捺下来,留待以后寻找机会。
相比于纪家有商有量的情况,康靖侯府,康靖候被下人闹起来之后,耳畔就没有清净过,他的夫人王氏哭得震天响,女儿成了全京城笑柄,杜家可怎么立足?女儿可怎么在东宫立足?
康靖候头疼,他的一众儿子也很头疼,对于妹妹嫁给太子为侧妃之事,康靖候前面三个嫡子都很认同,且当着一件非常郑重的事情在办,也就杜腾完全不在状态之内,他之前就是游手好闲,没有考虑未来,对于妹妹执意要嫁给太子表兄为侧妃之事,他无可无不可,现在对于妹妹的遭遇,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两眼一抹黑的听着父母和兄长们的讨论。
相比于纪家和康靖侯府的郑重其事,京城其他人家就纯粹是看笑话了。
秦-王府,刚定亲的怀安郡主最近很失意,当然不是因为周茂,她已经没空去想周茂了,她在为她的婚事烦恼,她烦她未婚夫陆景烁,哪里出来的奇葩,竟然还说不介意她继续怀念周公子,因为他亲眼见过周公子,那是一个封神俊秀的美男子,他自愧不如,当然只是心里怀念一下可以,不可以做红杏出墙之事,成亲之后,还得给他生个儿子继承家业,其他事情都好商量。
怀安郡主到现在都还深深的怀疑,陆景烁是说的真的么?哪有人不介意未婚妻心里有别人?更不介意未婚妻婚后继续想念别的男人?
东宫之事传遍了整个京城,丫鬟听说之后,立即就当着稀罕事讲给主子听,怀安郡主一口茶水喷了出去。
“我没得罪无双吧?”怀安郡主摸了摸自己脖子,觉得自己能在小无双手下活下来真不容易,那丫头坑外人也就算了,连她自己亲爹都坑,她要有她一分本事,她就和她爹杠上了。
怀安郡主不作他想,就把罪名按在姬七紫头上,因为要毁掉那么沉重的婚床,一般人做不到,且就算做得到,也做不到悄无声息,那么就唯有天生神力的无双郡主了。
基本上京城所有人都这么想,大家心中猜测,到底无双郡主和杜良娣有多大仇?竟然不顾及太子,连太子一起坑,这要是太子不举了,那才是有好戏看了呢。
经过几个时辰的发酵,这件事情越演越烈,导致御书房景元帝在看到孙女的那一刻都在考虑,要不要找御医给儿子看一看,这要是不举,那该怎么办?
姬七紫躲在龙案下面,靠坐在桌背之上,小手在龙案内壁划来划去。
景元帝一眼看到,沉声道:“戳木头戳上瘾了?想把朕的龙案都给毁了是吧?”
御书房一众大臣瞬间噤若寒蝉,这一刻康靖候心中摇旗呐喊,希望陛下重重的惩罚无双郡主,让她不要再这么嚣张了啊!
姬七紫立即把手收回来,小手抱在一起,嘟着嘴大声道:“欠账三百二十八万两,今天皇爷爷你还了么?”
大臣们低着头,纷纷抽了抽嘴角,帝王不说雷霆一怒,单单就是沉着脸说一句重话,世人就已经害怕得不得了,但无双郡主厉害,她完全不怕皇帝,到底是因为她依靠自己的神力呢,还是依靠这层祖孙关系呢?还是无知无畏呢?
景元帝咳嗽一声,把目光移回来,继续和大臣讨论政事,姬七紫听得昏昏欲睡,主要是她对这些国家政事完全没有涉及过,所以听得有些头大如牛。
大半个时辰之后,御书房只剩下太子姬淮和肃王、晋王、楚王、燕王、怀王几个看好戏的人。
景元帝抽了抽嘴角,佯装不知道内情,摆摆手:“你们还留下来干什么?等着朕留你们吃晌午饭么?”
太子揖首一礼:“父皇,儿臣有事找小七。”
景元帝仔细看了儿子一眼,觉得应该没有受到影响,不然他就不会是这样一副镇定的神情了,便老神在在道:“你找无双就找呗,问朕做什么?”
龙案下,姬七紫咧嘴笑着朝皇爷爷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但她一个不小心,声音就放肆的跑出来了。
肃王、怀王五个叔伯没忍住狂笑出声,唯有姬淮嘴角抽了抽,沉着脸盯着龙案桌壁,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姬淮忍不住了,决定大逆不道一回,直接直起身,跨越界限,走到龙椅的位置,然后弯腰钻到龙案底下,半跪着要把女儿抱出来。
“啊啊啊,杀人啦!杀人啦!”姬七紫已经大喊大叫起来,就像杀猪时候猪在叫一样。
“我告诉你,没有证据,你休想我会承认是我做的。”姬七紫惊声尖叫,声音很大,有点刺耳,景元帝都忍不住往后面挪移了几步,肃王、怀王五人揉了揉耳朵,侄女不禁有神力,还有高音量!
姬淮把她抱出来,她就手脚乱动,就像游水时板来板去,姬淮差点抱不住。
姬淮咬牙道:“我有说什么么?”这是不打自招,还差证据么?
姬七紫额头上全都是热汗,她继续叫嚷:“我告诉过你的,我不喜欢你有那么多吃白饭的女人,以前那些也就算了,你偏偏要纳个表妹当小老婆,你碍于你舅舅的人情,推不过,你纳就纳,反正我不喜欢,我不喜欢,她以为进了东宫就算尘埃落定吗?没门,进了东宫的地盘,我就让她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肃王、晋王、楚王、燕王、怀王纷纷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侄女是不是管得太宽了?怀王还想起昨日侄女说的那话:天要下雨、爹要纳妾,她管不着,但她这比之前抗拒更狠。
姬淮一把捂住她的嘴巴,想把女儿抱回东宫再说,但他发现他动不了了,只能干看着女儿那一张小嘴噼里啪啦就说了一大通听来觉得匪夷所思的话。
“你之前答应过我的,不管我对当了我小娘的表姑做什么,你都不会过问的,你有了小妖精,就打算不要你的闺女了?不对,没有表姑,进了东宫那都是小妾,她一个妾室敢有意见么?雷霆雨露皆君恩,她就得受着,你要是同情杜良娣,你就抱着你的杜良娣和你的舅舅一起去过日子,我不要你了,我带着我娘去过好日子!”
肃王、晋王、楚王、燕王、怀王瞠目结舌,张着的嘴差点都合不拢,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皆兴致勃勃的看着,这侄女真坑爹啊,是真真实实的坑爹啊!
景元帝咳嗽一声,虽然很好笑,反正自从孙女出生之后,他前半辈子的笑容都没有这几个月的笑容多,但儿子这模样,有点可怜呢。
姬七紫立即收回力道,干净利索的从傻爹怀里爬下来,然后气呼呼的爬上一座圈圈椅子气喘吁吁的坐好,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傻爹。
姬淮沉着脸,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一言不发的抱起女儿就离开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景元帝看着五个儿子,摆摆手:“看着朕干什么?朕可不干涉你们的后院。”
他只负责给儿子娶妻,纳不纳妾,他不管。
肃王几人干笑一声,然后齐齐行礼退出了御书房,而怀王还打算追到东宫,想看到底二哥会不会惩罚无双?
但等他追到东宫,就看到气呼呼从东宫跑出来的太子二哥,而他耳边正充斥着漫天的哭声,那哭声响彻天地啊。
只不过哭声只维持了片刻时间就停了,他纳闷之下,还是跟着进了东宫,留守东宫的大太监厉经亘朝他歉意道:“怀王殿下,我家殿下刚出去,您没有碰上么?”
怀王摆了摆手:“我碰到了,我听到了无双在哭,没事吧?”
厉经亘微笑着低头道:“应该没事吧,殿下只是佯装拍了郡主两下,绝对没有用力,郡主这是在假哭。”
怀王擦了擦额头的热汗,还是问道:“真没事?”
他话音落,姬七紫就哒哒翻过门槛跑出来了,看到蠢六叔,姬七紫还朝六叔挥挥手,笑容格外灿烂。
怀王赶紧抱过侄女,叔侄二人交流一下。
“无双啊,你不会真让你爹以后都不近杜良娣一步吧?”
“我正在努力。”
“那你爹可就为难了,毕竟康靖侯府是他舅家,不然你就放点水,让你爹别那么难做?”
“不行,我讨厌那个女人使手段进了东宫,好好的正妻不当,偏要当小妾,我要让她知道东宫的小妾不是那么好当的。”
“那可是你爹的表妹,要是再绝食怎么办?”
“那就去死吧,正好别污染了东宫的空气。”
怀王哑口无言,颇为惊奇的望着侄女,姬七紫小脸凶巴巴的,态度坚决,绝对不会和缓。
怀王没有在东宫久呆,半个时辰之后就离开了,姬七紫直接回正院找美娘去了。
这一整天,东宫都特别安静,而太子姬淮没有回来,入夜之后,太子回宫,换洗之后,他正要去后院。
但厉经亘欲言又止的望着他,姬淮皱眉道:“有什么事情直说。”
厉经亘嘴唇蠕动着,说道:“殿下,您进不了后院,您若是要进后院的话,那就只能从太子妃娘娘的正院出入。”
姬淮两眼茫然:“怎么回事?”
片刻后,他皱眉道:“是小七又做了什么么?”
厉经亘没有作答,半刻钟后,姬淮站在左月门门口,他盯着月亮门,双眼发直。
门大开着,但门后那是什么?
第101章 杯具
杜良娣,在昨日之前,她在外的称呼是杜五姑娘或者杜五小姐,或者长辈父母唤一声欣彤、彤彤。
新婚之夜,因为婚床塌了,她的新婚之喜彻底被毁,当晚宫人忙碌许久,依旧没能把新房那架塌掉的婚床给收拾出来,她只好在外间的暖榻上将就着歇息了一夜,但这一夜她几乎未眠。
在宫女们都下去歇息之后,她带的两个陪嫁丫鬟和一个陪嫁嬷嬷才在她耳边低声汇报。
陪嫁丫鬟看过那架木床,嬷嬷也看过那架木床,但丫鬟年纪小许多不懂,所以汇报的事情全都是嬷嬷在汇报。
这个嬷嬷不是杜氏的奶嬷嬷,也不是从小到大伺候的嬷嬷,就是一个月前,她从别庄回城的路上救下来的老妇人,她怀里抱着一个断了气的小孩子,一脸麻木和悲伤,她让丫鬟和侍卫救了她。
她说她姓张,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陪嫁丫鬟,但因为那户人家的少爷沾花好色,看上了她的女儿,于是少奶奶便把她和女儿赶出了家门,哪知道出去之后,却发现女儿有了身孕,女儿体质特殊,不敢打胎,否则一尸两命,却不想生产时,女儿还是难产而亡,独留下一个小外孙,祖孙俩相依为命过了三年,但不知怎么的,她的身份被少奶奶发现了,进而发现了外孙的身份,于是少奶奶派人趁她不备之际,打死了外孙。
“求五姑娘收留老妇,老妇余生为姑娘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只求她日姑娘有了能力之日,帮老妇为女儿、外孙报仇。”彼时张嬷嬷跪在地上重重的磕头,求她留下她,杜氏觉得留下这样一个无依无靠之人,没什么问题,便留下了她。
后来无意间发现她懂得很多,比她的奶嬷嬷、身边伺候的嬷嬷懂得更多,尤其是草药、毒-药方面的,可堪称行家,杜氏便把张嬷嬷作为陪嫁嬷嬷带进了东宫。
“主子,木床内侧两根床柱是被人为割断的,四个断面还有非常深且细的小洞,两个不是很厚的木片支撑着,这种情况下,超过一定重量,木片支撑不住,木床定然是会塌掉的。”
张嬷嬷低声汇报,微微皱眉,眉头便是一缕一缕抹不平的皱纹。
杜良娣还有些不在状态,听到张嬷嬷这话,眉心微蹙,我见犹怜的样子。
张嬷嬷低着头,掩饰住眼神深处的一抹异样,垂眸不语,静等主子发令。
倒是两个丫鬟捂着嘴,神情一惊一乍,左边的丫鬟小声道:“主子,木床那么重,谁能这么悄无声息的割断它?”
“那应该是无双郡主做的,世人皆知郡主天生神力,也唯有她才有这个能力,别人做不到。”
杜良娣牙齿咯咯的响,她一字一顿声若蚊蝇道:“我跟她没完。”她的声音很低,丫鬟和嬷嬷都听不到,何况外面其他守夜的宫女。
天亮之后,杜良娣收拾妥当,穿上太子侧妃的宫装,不过脸上抹着厚厚的脂粉,遮盖她一夜未睡疲倦的面容,但她神经绷得很紧,颇有上战场的架势,所以看起来神采奕奕、精神百倍,按照东宫嫔妃给太子妃请安的时辰准时到了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