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到什么,白夫人带着哭腔问到:“我家老爷真的出事了?”
没想到连夜赶过来,还是扑了个空。
陆景洵将茶盏重重地放回案几上,对着陆行道:“去兵部看看。”
白夫人见陆景洵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下意识就想拉住他,陆行眼疾手快地拦下,对她解释:“夫人先不要担心,我们只是有事要找白大人。”
白夫人这才放了点心,派人将他们送出府。
整整一晚上没有休息过,又赶了那么久的路,陆景洵疲惫地抬手揉了揉额角,试图让自己保持足够的清醒。
他和陆行刚到兵部,就在门口看到了谢瑜,昨夜事发突然,谢瑜此时还不知情。
“王爷,你们来兵部有事?”谢瑜上前同陆景洵打招呼。
“昨夜跑回来一个马医,招供了白明志威胁他们隐瞒马瘟的事,而且其中一个马医已经被杀了,还有一个至今下落不明。”陆景洵放下手,将事情给谢瑜讲了一遍。
“昨夜皇上急召,但是子时之前就屏退了众人,而白大人一夜没有归府。”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了兵部门口,谢瑜上前去询问守门的人:“看到白大人来了吗?”
那侍卫摇摇头:“白大人昨天离开后没有回来过。”
谢瑜转头去看陆景洵,陆景洵依旧把玩着手里的扳指,似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抬头,眸子里闪着冷光:“不对,这件事不对。”
“王爷的意思是?”谢瑜有些迷惑。
“谢瑜,你派人将兵部搜查一遍,我有预感,这件事白大人也只是其中的一枚棋子。”
谢瑜不敢耽搁,当即带着人去搜查兵部,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他就神情严肃地回来:“王爷,白大人在他的书房自尽了。”
“自尽?”陆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倒是陆景洵一脸平静,仿佛有所预感一样。
一言不发地跟着谢瑜往书房走,刚推开门,就看到白明志的尸体被一根结实的麻绳吊在房梁上。
冷哼一声,陆景洵掀开长衫下摆走进去,先是瞧了眼白明志的尸体,继而扭头去看他的案几,案几上规规矩矩地摆着一封信,信封上赫然写着“绝笔”两个字。
谢瑜也看见了,将信拿起来拆开,递给陆景洵。
陆景洵没有接,而是重新转身审视着白明志,说到:“不用看,这封信上肯定是白明志的忏悔,以及关于昨夜那个马医交代的罪行。”
谢瑜看了陆景洵一眼,然后低头快速扫视着信上的内容,果然和陆景洵说的一模一样,末了回过神来:“王爷的意思是,白大人不是自杀,而是有人蓄意谋害然后嫁祸给他?”
等谢瑜看完信,陆景洵拿过信看了眼上面的字迹,同白明志平时的字迹做了对比,明显是同一个人的。陆景洵修长的手指在案几上敲了敲,片刻后缓缓开口:“嫁祸说不上,这些事的确是白明志做的,只不过他背后一定还有人。”
第63章 调查
丞相府, 温之延的书房。
昨夜自宫里回来, 将皇帝派温恒去赈灾的旨意转达给他后, 温之延就坐在这书房中, 与黑夜一起等待着。手边的茶盏里小厮续了一杯又一杯的热茶,温之延却始终没有动过一口。
眼看着屋子里一点点亮起来, 温之延长叹一口气, 就听见窗格被轻轻地扣了三声,在这寂静的清晨显得尤为突兀。
温之延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在一旁伺候的小厮, 能进温之延书房的自然不会是常人,小厮机灵地领会了这个眼色的意思,躬身默默退了出去,温之延这才踱步到窗户边将其打开。
看见窗外的人, 温之延轻轻点头然后退开几步让他进来。
“事情都办妥了?”温之延坐回太师圈椅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下属,沉着声音问到。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用白明志的家人威胁他让他写下了绝笔,并亲眼看着他自尽而死。”穿着黑衣的下属垂着头,面露难色,“只是……”
“只是什么?”温之延闻言,眼皮突然一跳,不好的预感席卷着他。
“似乎白明志之前安排的马医出了问题, 今日我从兵部离开的时候, 看见了南安王。”黑衣下属不敢隐瞒。
“他去兵部做什么?有人走漏了风声?”温之延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安排人去逼死白明志,已经是他走的一步险棋了, 这次胡狄进贡的带有马瘟的马匹根本不在他的预料之中,所以事到如今只能让白明志以死顶罪。
“刚刚接到我们安插的眼线的消息,说是白明志派人去灭口,结果有一个马医逃了出来,想来已经是跟南安王招供了,所以他才会一早去寻白明志。”
闻言,温之延手中的茶盏猛地滑落到地上,四分五裂,里面的茶水尽数洒在地上。
“哈哈哈……”温之延突然如魔怔一般笑了起来,好半晌后才停下,看来是老天要亡他啊。
“丞相,您看我们如今该怎么办?”黑衣下属被温之延的举动吓住了,好半晌后才试探着开口。
“怎么办?除了等着还能怎么办?”情绪太过激动,温之延剧烈地咳了起来,见状那下属赶紧上前去帮他顺气。
“丞相,您先别急,一定还有办法的。”
感觉到嘴里的血腥味,温之延啐了一口,低声喃喃道:“事到如今,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胡狄那群奸人实在太过阴险,我们只能祈祷那白明志没有留下什么对我们不利的证据。唯一庆幸的是,我已经将恒儿安排了出去。”
——
陆景洵带着陆行和谢瑜将白明志在兵部的书房有里里外外搜了一遍,依旧没有任何收获,这意味着线索又断在这里了。
陆景洵低咒了一声。
“王爷还请不要太过烦心。”谢瑜上前给陆景洵宽心,“说不定白明志这只老狐狸将东西藏到了府中,要不我们再去他府中看看。”
想着的确有这种可能,陆景洵点点头道:“你和陆行去搜他的府邸吧,我进宫给皇上禀报一下这件事,毕竟是兵部尚书自缢,不是件小事。”
“是,王爷还请放心。”谢瑜领命,同陆行往白府赶去。
而陆景洵则独自一人带着那封绝笔进了宫。
皇帝昨日歇的晚,加上今天又不用上朝,陆景洵进宫的时候皇帝还宿在未央宫,没有起床。还是安福见陆景洵脸色实在太差,知道耽搁不得,这才壮着胆子在皖贵人不满的眼神中去给皇帝通传。
从安福口中知道了白明志自缢的事情,皇帝也黑了脸,直接在未央宫召见了陆景洵。
“怎么回事?白爱卿昨夜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自缢?”最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接二连三发生,先是雪灾和马瘟,如今又出了臣子畏罪自缢一事,皇帝的语气并不算好。
陆景洵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那封绝笔递给皇帝,示意他先看看。
昨天陆景洵已经给他讲过马瘟一事,对他来说也算有了心理准备,所以看完这封信还不至于怒火冲天。
皇帝眯了眯眼,冷声问到:“如今看来,关于马场出现马瘟的事都是白明志的手笔?如今他突然良心发现?”
“恐怕并非如此。”陆景洵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
“依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另有隐情?”皇帝将信重新又看了一遍,以为里面会暗藏玄机。
陆景洵将昨天许福来招供的事情给皇帝讲了一遍,见皇帝依旧有些疑惑,他解释道:“按照许福的说法,白明志是昨天白天派人想要灭口的,但是他自缢的时间却在昨晚,短短几个时辰他的心意就变了?”
从皇帝手中拿回信纸,陆景洵接着道:“如果他是真的诚心悔过心怀愧疚,又何必多此一举派人去灭口呢?这两件事太过于矛盾,根本说不通。”
皇帝握紧了拳头,咬牙问到:“如此说来,白明志的死很有可能是被人操纵的?”
“是。”陆景洵展开信纸指着里面的一段话,“您看这里,这一段字虽然是白明志的笔迹,但是明显可以看出笔锋微微颤抖,说明这是在他心里极端恐惧的情况下写出来的,如果他是一心求死,写下这封绝笔时心里应当是很平静的。”
“真是反了天了,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竟然有人如此目无王法!”皇帝猛的将手边的一摞奏折尽数掀在地上。
“皇上息怒,臣今日前来是想请旨彻查此事。”陆景洵看了眼散落一地的奏折,他觉得,一旦解开这件事的迷自己想知道的许多答案都会浮出水面。
“这件事,朕就交给你全权处理,一旦遇到什么问题,朕允许你先斩后奏!”皇帝也正有彻查的意思,既然陆景洵说了出来,便决定交给他处理,况且他对陆景洵也放心。
“臣领旨谢恩。”
“去吧,一定要揪出那些宵小之人。”
陆景洵出了皇宫,到白府去与陆行和谢瑜会和。他刚走到前厅,就听见白夫人的哀嚎,忍不住皱皱眉。
谢瑜正在那里劝说白夫人节哀,见到陆景洵,对着他轻轻摇头道:“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在来的路上陆景洵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如果那群人对白明志下手自然不会留下对自己不利的证据,所以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那群人已经拿到了白明志手中的证据并将其销毁,要不就是白明志太过狡猾,那群人同他们一样到目前还没找到白明志的证据。
陆景洵稍作思索,说到:“这样吧,你先派人把白府和兵部严密监视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一定有什么我们都忽略掉的地方。”
谢瑜也明白再这么傻傻地搜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点点头去部署人手了。
陆景洵看了眼还在哭闹的白夫人,面无表情地说到:“若你的夫君是无辜的,本王自会还他一个公道;若不是,那就是死有余辜。”
说罢,也不理会白夫人,径直出了白府准备回南安王府,想来他的浅浅应该等他很久了。
果然,陆景洵刚一进别亦居,就看见温浅站在屋子门口,神色担忧地望着自己这边,估摸着该是有下人提前来给她通传过了。
看着陆景洵越走越近,温浅低低地唤了他一声,“陆景洵”三个字被她叫得温柔又缱绻。
陆景洵的眸色暗了暗,揽过温浅在她唇上嘬了一口。
快一天没见着陆景洵了,温浅勾着他的脖子难得主动一次,想要加深这个吻,就感觉陆景洵扶着她的肩将她推开:“乖,等会儿,我身上太脏了。”
昨晚上到今天,陆景洵都在为马瘟一事奔波,见着的都是些贪婪奸恶的小人,隐隐觉得身上也沾上了他们的气息,而这些肮脏的东西陆景洵一点都不想温浅碰到。
温浅并不在意这些,刚想重新揽住陆景洵,就见他快步走向了净房,温浅有些憋屈地在桌边坐下来,“咕噜咕噜”地猛灌了整整两杯水下肚。
一盏茶的功夫,陆景洵就换了身杏白色的长袍出来,见温浅故意别开眼不看自己,忍不住从胸腔里溢出两声笑来。
站在桌边,陆景洵握住温浅纤细的手腕将她拉进怀里,把头埋进温浅的肩窝,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低声道:“阿浅,我好想你。”
一句话,成功击碎了温浅所有的别扭。
她抬手揽着陆景洵精瘦的腰,学着他以前安抚自己的样子,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发生了什么吗?”
陆景洵轻轻摇头,片刻后抬起头来,去寻温浅的唇。
温浅唇上的味道太过香甜,陆景洵先是沿着她的唇线一点点品尝过去,末了似是觉得不满足,抬手轻轻捏住温浅的下巴,舌头趁着她红唇微张顺势滑了进去,撬开贝齿掠夺着里面的每一寸地方。
温浅觉得陆景洵这一次的吻和以往每一次都不一样,这次他带了一些狠,似乎有什么东西憋在心里想要发泄,温浅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两个人唇舌之间发出的暧昧声音。
舌根被陆景洵吮得隐隐发痛,温浅挣扎着想推开他,可是陆景洵依旧不依不饶。承受着他的重量,温浅将手撑在身后的桌上,却不小心打翻了茶杯。
带着清香的茶水流到桌上,打湿了陆景洵之前随手放在上面的那封绝笔。
第64章 隐情
釉色上佳的茶盏沿着桌子滚了一段距离后, “砰”地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四分五裂。
被陆景洵吻得晕头转向的温浅闻声下意识地一抖, 低声呜咽着让陆景洵放开她。感受到温浅的不适, 陆景洵松开吮着的丁香小舌,唇却依旧挨着温浅的, 轻轻摩挲着, 舍不得同她分开。
温浅觉得经过刚刚那一番纠缠,整个人的力气都被吸走了, 此时软绵绵地靠在陆景洵怀里平复着还有些急促的呼吸。
两个人这些日子以来每日朝夕相处,虽然有些时候温浅仍然看不透陆景洵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今日温浅能清晰感受到他的情绪不太对劲,应该是心里憋着什么事。
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抚上陆景洵棱角分明的侧脸, 温浅有些疼惜地开口:“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陆景洵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偏头蹭着温浅的手。
“陆景洵。”温浅轻轻唤他,“你看着我,虽然我可能也不能替你做什么,但是有些事情说出来或许会好点。”
陆景洵闻言轻笑一声,睁开眼去看一脸正色的温浅,小女人刚刚被自己疼爱了那么久,小巧精致的脸上还泛着粉, 大大的眼睛湿漉漉的。
陆景洵在桌边的圆凳上坐下来, 拉着温浅把她抱在腿上,声音里有些不正经:“阿浅,你知道吗, 你这样是在诱惑我。”
陆景洵总是这样,每次遇到自己不想说的事情,就会跟她插科打诨。温浅转过上身,双手捧起陆景洵的脸,故作严肃:“陆景洵,你认真点。”
温浅的模样实在太过有趣,陆景洵倾身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道:“我很认真啊。”
见温浅还是一脸担忧,陆景洵无奈地轻叹一声:“其实真的没什么事,就是兵部的白大人畏罪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