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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恒的宅子里,那间被他当做书房的额厢房里依旧是深夜了还点着烛火。
案桌上放着一本诗集,不过要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诗集的主人一整晚都没翻动过一页。温恒眼神空洞地看着诗集,思绪却飘向了别处。
他的浅浅啊,他放在心里了这么多年的姑娘,终于以后都可以和她在一起了。
但是现在立马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她肚子里那个孩子。如果那个孩子长得和陆景洵很像,温恒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嫉妒,与其那时候痛苦,不如现在就好好解决掉。
窗户被人从外面推开,“吱呀吱呀”的声音让温恒回过神来,不满地看过去,是舒眠,正巧笑嫣然地站在窗外,看着他。
温恒起身,对着窗外那道红色的身影说到:“公主,你怎么来了?”
如今温恒刚刚把温浅掳过来,正是在风口浪尖的时候,不知道这个公主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只是他温恒现在有求于她,不得不低头。
舒眠笑着,一个利落地翻身进了屋:“舒眠当然是特地来恭喜温大公子的,终于抱得美人归。”
温恒对这个舒眠公主没有什么好感,也不知道她这番恭喜有几分真几分假。他扬了扬唇,也笑着回应舒眠:“谢谢公主了,温某也祝公主早日心想事成。”
舒眠随意地在这间屋子里踱步,片刻后问温恒:“你把温浅藏好了?确定只有你和我手下知道?”
原来她是担心自己这边出了问题,温恒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不紧不慢地回她:“这个公主放心,那是我们温家以前一处废弃的宅子,一般人不会想到我把人藏在那里的。”
舒眠这才满意地点头,走到床边,刚准备离开,就被温恒叫住:“公主,等等!”
舒眠转头挑眉看着温恒,示意他有话就说。
“公主之前答应我的事情……”温恒上前几步,“许我在胡狄与温浅自在生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兑现?”
舒眠闻言大笑起来,原来是为这事儿,这个人还真是怕她舒眠不讲信用啊。舒眠翻出窗户,才说到:“温公子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等我们胡狄使团离京的时候,你和温浅混在其中便是。”
“那到时陆景洵回来了怎么办?别说你们离不了京,到时临安城一定会被他翻一遍的。”温恒还是有些不确定。
也难怪舒眠会对陆景洵一见钟情,这些男人都太过优柔寡断了。她不耐地哼了一声,说:“我派去灾区那边闹事的人这几天还会继续纠缠,陆景洵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
说完,怕温恒继续婆婆妈妈,舒眠转身就走,留下一个背影给温恒。
凝寒站在门外,怕自己以为惊讶发出声音,使劲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却无声地滑落。温恒果然还是选择这么做了,她应该怎么选择?
第二日一大早,温恒就起了床,像往常一样同凝寒用过早膳就离开了宅子,若是没有听到昨晚的那一番话,凝寒肯定不疑有他,以为他是出去办事。
凝寒眯着眼,等温恒走远了些,这才放下手里的筷子,面无表情地跟了出去。
第82章 结局
一路上温恒都很小心谨慎, 生怕被人跟踪, 弯弯绕绕地走了好些了路, 才到了关着温浅的那座宅子前。
只是凝寒之前毕竟是跑过江湖的人, 虽不说武功盖世,但是一些三脚猫功夫还是有的, 跟了温恒一路, 还真没叫他发现了去。
凝寒站在巷子里,借着围墙的遮蔽, 看着一个穿着胡狄装束的人来给温恒开了门,然后四下打量了一番,才合上了门,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凝寒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昨天听那位舒眠公主的话,话里的意思是,不久之后温恒就会带着温浅逃到胡狄去?那她呢?温恒把她放在什么位置?
而且这一切,想来温浅应该是不愿意的吧。凝寒看见过温浅与陆景洵在一起时的模样,那个时候的温浅,满心满眼都是陆景洵,眼波流转之间似乎能滴出蜜来。她甚至很羡慕温浅,两个人互相喜欢, 应该是很幸福的感觉吧。
而她, 仿佛从喜欢上温恒开始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所有的局外人都知道温恒没有爱过她,只有她这个当局者, 傻乎乎地坚持着,以为有一天温恒能够回心转意。
想到上次在长乐宫,太后逼着她与温恒和离,而她却油盐不进,甚至求着温浅帮她说服太后,思及此处,凝寒自嘲地笑了两声。
藏在袖子中的拳头紧紧攥住,凝寒下了决定,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南安王府走去。
宅子里,温浅几乎一整夜没合眼,青梧、飞絮也是如此,就算实在支撑不住了,三个人也是轮换着守夜,生怕若是都睡着了会出什么意外。
尽管如此,在听到门外开锁的窸窣声时,三个人还是同时屏气凝神,面面相觑。
青梧和飞絮上前了一步,即便自己怕得要死,还是尽可能将温浅护在她们身后。所以温恒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两个丫鬟瑟缩着护着自己的主子。
真是不自量力。温恒上前,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青梧、飞絮掀到一旁,径直走到温浅面前。见温浅原本湿漉漉的杏眼此时一片乌青,温恒觉得有些心疼,他用一只手挑起温浅的下巴,然后另一只手轻轻抚上那片乌青。
“阿浅,昨晚没睡好吗?”温恒的声音依旧温和,“这屋子的装扮我是按照你在丞相府的闺房来的,若是不喜欢就告诉我,我再重新帮你布置。”
“滚。”温浅向后挣脱开温恒的桎梏,眼神嫌恶地盯着他,像是在看什么令人作呕的垃圾。
温浅眼睛里的不屑太过于明显,以至于温恒想自欺欺人都不行,他沉了声音:“阿浅,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大哥,我不喜欢。”
然而换来的只是温浅的一声冷笑。
温恒那一瞬间有种想掐住温浅脖子的冲动,但是看到温浅那张脸,他生生抑制住了自己的动作,只是全身因为情绪激动不停颤抖着。
一定是因为温浅肚子里那个孩子的原因,温浅才会这么抗拒自己。
温恒的眼睛通红,发狠一般地瞪着温浅的肚子,都怪这个孩子,让他等了这么多年的女人,明明站在面前,却拒他于千里之外。
温恒轻嗤一声,对着温浅说:“阿浅,这是你逼我的,不要怪我,我也是为了我们两个好。”
温浅闻言,后退了两步,手却在袖子里摸索着什么。
“我昨天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话是对门外站着的那个昨天假扮高公公的人说的。
“温公子,准备好了。”那人走进来,将一小包用牛皮纸包着的东西交给温恒,在退出去前,不怀好意地看了温浅一眼。
不用想,温浅也知道那包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
她看着温恒将包在外面的牛皮纸拆开,从桌子上取了一个杯子,将纸上的黑色粉末尽数倒了进去,然后加水混匀,一步一步地向温浅走过来。
温浅已经摸索到了她藏在袖子里的那片碎瓷片,随着温恒越走越近,她的手也越握越紧,甚至连那瓷片深深地嵌进自己的掌心里也浑然不觉。
昨日她故意将一只杯子打翻在地,趁着青梧、飞絮收拾没有注意到她的时候,将最锋利的一块藏了起来。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如果温恒非要夺走她肚子里的小生命,她就与宝宝一起去,不能让宝宝这么小就没有了娘亲。只是,陆景洵……
“别过来。”温浅的声音微微发颤,她也怕,只是古话说得好,为母则刚,她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肚子里宝宝的生命被威胁然后一点努力都不做。
“阿浅,乖,喝下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温恒放轻了声音诱哄着温浅。
“我叫你别过来。”温浅又往后退了一步,她的背已经抵上冰冷的墙壁,后面再没有退路了,可是温恒还在一步步逼近她。
在温恒距温浅还有三步远的时候,温浅将那块已经被她手上的血染红了的瓷片抵在脖子上:“我说了,让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割下去一死了之。”
温恒没料到温浅居然这么烈性,怕温浅真的割下去,他还是止住了脚步,紧张地说:“阿浅,你别乱来。”
“今天你如果继续逼我喝下那杯东西,我就死在这里。”温浅的声音里没有一丝犹豫,是真的做好了向死而生的准备。
温恒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温浅手上的那块瓷片上,所以并没有注意到一边的飞絮何时站了起来。飞絮觉得自己大概花光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所以她才会不管不顾地冲着温恒撞了过去,温恒手里的杯子应声而落,药洒了满地。
温恒顺势扬手扇在飞絮脸上,这一巴掌温恒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所以飞絮一下子就被扇到地上,血从嘴里淌了出来,吓得青梧赶紧上去扶住了她。
温浅担忧地叫了一声飞絮,只是温恒还在这里,她不敢掉以轻心,依旧用瓷片死死按在自己脖子上:“滚出去,现在就滚出去,不然你只能得到我的尸体。”
“王妃,您不要冲动。”温浅眼里是浓重得化不开的绝望,连青梧都怕她真的就这么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见温恒还没有动作,温浅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她脖子上细嫩皮肤果然破开,有血渗出来。
“阿浅!”温恒惊呼了一声,温浅还要和他执手一生,怎么可以死去。恨恨地看了洒了满地的汤药一眼,温恒最终妥协,“阿浅,你不要乱来,我先出去,改日再过来。”
“快滚!”只要温恒在这个屋子里多待一刻,温浅就一刻都不能放松。
看着瓷片在温浅脖子上划下的伤口越来越长,温恒不敢再激她,只得快步出了房门,只是关门的时候依旧将锁锁上了。
听着锁扣落下的声音,温浅手里的瓷片应声落下,她也如失力一般,软着身体靠在身后的墙壁上。
突然想起飞絮,温浅重新逼自己打起精神,朝着跪坐在地上的两个丫头走过去,飞絮已经从刚刚被温恒打懵的失神里缓过来了。
青梧撕下身上一块干净的布料,按在温浅的脖子上,抱着温浅哭起来:“王妃,您怎么能做出这种选择,您想过王爷怎么办吗?如果您刚刚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和飞絮也一定跟着您去。”
飞絮也低声哭起来,被两个丫头感染,温浅的眼泪也滚落出来,滴在地上。
主仆三人抱在一起哭了许久,温浅一直握着佩戴在身上的那块翡翠如意,心里不停地唤着陆景洵的名字,仿佛这样他就能听到一样:“陆景洵,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
这样的方法今天管用,但温浅不敢保证每一次都会这么奏效。
而此时远在受灾地区安抚难民的陆景洵突然觉得心里揪着痛,他皱紧了英挺的剑眉,一旁的谢瑜察觉到陆景洵的异样,抬手用手肘撞了撞陆景洵的胳膊:“王爷,你怎么了?”
这几日陆景洵来了之后,就日夜不休地处理那些闹事的暴民,昨日刚刚把最棘手的刺头给收拾了,谢瑜担心陆景洵是因为过于操劳身体不舒服。
陆景洵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想了想还是说到:“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我想早些回去,阿浅一个人在临安城那边我不放心。”
谢瑜表示理解:“那您先回去,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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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寒一个人来到南安王府,南安王府的漆红大门紧闭着,毫无生气。
没有多想,凝寒迈上台阶扣响大门,只是她等了许久,都没有一个人来开门,疑惑在凝寒心里不断地扩大。
又等了一会儿,依旧没人回应,怕自己出来太久等下温恒回去没有见着她会心生疑惑,凝寒只得匆匆往家里赶去,想着再想想其他办法。
回去的路上,凝寒遇到一个穿着破破烂烂、脸上脏得看不出本来肤色的小孩,小孩拦在她的前面,乞求她:“夫人,行行好吧,我是从平金城来的,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
平金城——就是这次因为雪灾严重而发生□□的地方,因为之前温恒是皇上派去赈灾的人,所以凝寒对这个地名多少有些印象。
凝寒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温恒和舒眠公主的对话里说,陆景洵这些日子不在临安城,好像是去赈灾了,也就是说陆景洵现在在平金城,难怪温恒可以如此轻易地掳走温浅。因为昨天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凝寒整个人被巨大的震惊、悲伤席卷,所以忽视了这些细节。
“夫人,行行好吧。”小孩子见凝寒愣在那里,以为她是不想理自己,只好继续哀求。
凝寒的思绪被打断,看着小孩眼里的渴望,没多想从怀里拿出一枚碎银,放到小孩手里:“乖,去买吃的吧。”
然后凝寒就走了,这次不是往家里走,而是往临安城最大的镖局走去。
“这位夫人,你有什么事吗?”凝寒站在门口,就有镖局的伙计出来迎她。
“你们帮我送封信到平金城,即刻出发,不能有耽搁。”凝寒开门见山。
镖局做的都是押送货物的生意,还是第一次有人要他们送信的,而且还要快马加鞭,伙计一时间面露难色。
“价钱你们开。”凝寒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
果然,听到这句话,那伙计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迅速地跟凝寒谈好价格,收了钱之后就去安排这件事了,还不停地宽慰凝寒,让她尽管放心。
因为在这里花了不少时间,凝寒一路小跑着往家里赶,她刚到家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水,就见温恒后脚也回来了,幸好温恒一直没将她看进过眼里,所以并没有发现凝寒的异样。
凝寒说不出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在房间休息了一会儿,凝寒就苦笑着去厨房准备饭食了,如今这个家里,连下人都没几个,更别说会烧饭的伙夫了。
凝寒以前怎么说也是个养尊处优的主,这些日子被逼得下厨,终究做出来的东西只能勉勉强强下肚,她将几碟看上去并不精致地菜摆上桌子,这才去温恒的房间叫他。
轻声敲了三下门,凝寒这才开口:“夫君,吃饭了。”
“凝寒?”温恒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你先进来吧,我有话同你讲。”
凝寒不知道温恒要跟她讲什么,难道是坦白温浅的事?凝寒怀着忐忑的心情推门进去,就看见温恒站在案桌前,安静地看着他,除了眼里多了一股颓唐的味道,温恒还是一如初见时那般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