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能。”艾萨克邪气一笑，操纵“破军”走向无法动弹的“晓光”，“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救了你，但你现在已经动不了了吧，陛下？”
如果她还能还击，肯定会直接出手与他较量。
玄薇没有出声，她当然也知道，如果艾萨克连这点虚张声势都看不出，那此刻她也不会陷入这样的困境。系统重启的倒计时还有近十分钟，选择不逃，她就必须得死在这里？
忽然，她收回右手，握紧了左腕的手环。
玄薇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艾萨克，朕还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最后”？她终于放弃挣扎了？
已经再次举起右掌的艾萨克挑了挑眉，以静止的动作代替了未出口的回答。
“这整个计划都是你为朕布下的陷阱，那么你曾经和朕口口声声提议的和平是假的吗？你说，你不想再看到下一个亚尔林，也是假的吗？”
或许，至少他和亚尔林友谊他并没有作假，听到故友的名字，艾萨克也沉默了数秒。
“老实说，我的确考虑过争取和平。”
他幽蓝色的眼睛依旧露着犹如野兽般的目光，“但我很快就意识到，和平对于我们两国来说，只是一个笑话。”
巴哈缺少能生存下去的资源，所以才一直需要掠夺，所以才必须打败斯瓦纳。要和平，就只能接受斯瓦纳的帮助，但不说巴哈的国民会不会接受世敌的援助，斯瓦纳又为何要对世敌这样无条件地一直提供帮助。
况且，无偿帮助这样的行为，风调雨顺的时候也就算了，如果斯瓦纳也碰到困难，斯瓦纳的国民还能这样毫无怨言地帮助巴哈吗？斯瓦纳帝国六年前那场内战，不正是因为类似原因才爆发。
退一步讲，他们又岂敢把攸关生死存亡的希望，寄托于世代与他们为敌的斯瓦纳帝国？
狼与鹰，无法共存。
因为严苛的生存法则，也是因为飘摇不定的人心。
“没想到你会把最后一问用在这样话题上，你还是不肯承认你的天真吗，陛下？”
玄薇低下头，“朕只是想听你亲口回答。”
“不，你只是想拖延时间。”
艾萨克举起右手手掌，光芒在他的掌心汇聚，“我本来已经不想提了……虽然我一开始就想着要借假意与你合作除掉杜鲁，再亲自指挥这次进攻，但也只是想利用你，而不是杀你，没想到你居然会主动提出要亲自参战，我怎么舍得放过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又一次笑了，“你真是太可爱了，陛下。”
艾萨克满载着胜利的目光里，玄薇忽然抬头，目光中不但没有他想象中的任何沮丧，反而闪烁着微妙的笑意。
“谢谢，但朕还是觉得，你比较可爱。”
艾萨克一怔，但他随即当机立断，将她所有的异常都当作另一种拖延时间战略来处理。再次充能完毕的能量炮朝着还处于僵直状态的“晓光”击去，却在要触及它之时，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了下来。
伴随着能量炮与能量屏障之间的冲击与消除，他们之间慢慢浮现出了一道身影——一座银白色的机甲，独特的金属镀层在阳光下折射出异样的色彩，不耀眼，甚至有些温柔，犹如一道溶解在空气里的月光。
“你都知道朕是在拖延时间了，还陪朕聊了这么久，不是可爱，是什么？”
玄薇握着左腕上，那仿佛已经成为她身体一部分的手环。
“朕记得你曾经说过，我们是相似的，都是天生的王者，所以朕与你能互相猜测，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还互相理解……但事实证明，我们仍是不同的。”
艾萨克错愕的目光中，玄薇展颜一笑，转念之间，已经将刚刚耍完一波帅的某人拉入了他们的通讯。
“为你介绍一下，虽然你们应该早就认识，这位是朕的搭档兼宰相。”
新增人像白色的发精致的五官，最为标志性的异色双眸美丽而又妖冶，左蓝右金，形状有点像桃花眼但又有着凤眸的威严。增一分则刚，减一分则柔，恰到好处的中性美感，让人不经意间便模糊了他的性别。
在一瞬间，艾萨克的脑海里反应极快地掠过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怎么会知道他们在这里”等多个问题，但他更想知道的是，这个人是怎么做到无声无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
但局面也已随着他的到来产生了一百八十度的逆转。
苏洛抿嘴一笑，目光无声锐利，“还以为我来晚了，原来是刚刚好……”
“承蒙你对我国陛下的‘关照’，三殿下。”
第144章 契约、誓言
苏洛所乘坐的机甲即是“月色”，同属基斯所设计的顶级机甲系列，由玄薇所赠。但他上战场的概率远远低于在后方办公，所以基本只作收藏，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晓光”有光剑系统，“破军”有高能炮击系统，“月色”同样搭载着由基斯设计的拟境系统。
月光一般的银白色金属涂层上遍布细小的微控制芯片，能够自动检测周围环境，进行推算模拟以改变涂层的颜色与状态，让整座机甲与环境融为一体——这也就是苏洛可以“无声无息”出现的原因。
玄薇能提前知道，还是多亏了手环的感应。
不过，他不是说这次不来吗？
仿佛感应到她心中的疑惑，苏洛一边与艾萨克对峙，一边不忘戏剧性地叹上一口气，“不过也不怪你，毕竟我家陛下是个一意孤行又不肯认输的傻瓜，幸好还有我这个可靠的宰相在。”
玄薇抽了抽嘴角，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揍面前的机甲一拳。
艾萨克的表情也有些抽搐，苏洛的出现扭转了他胜券在握的局面，他还能维持着现在的冷静，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称赞自己。不过，虽然是以一敌二，但玄薇不能动弹，他还有胜算。
失去了绝对优势的他收起了轻慢之心，想法落定的瞬间，黑色的机甲就向银白色的机甲发起了进攻。但他对苏洛的了解，显然只停留在他情报收集的副业上。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朕的本事确实有一大半是被他训练出来的。”玄薇的声音在交互系统里淡然响起，“朕是占了天赋和年龄的便宜，若是单论技巧，应该还不如他。”
还在战斗中的苏洛蓦然“一笑”，“陛下，什么叫‘年龄的便宜’？”
“你看，他还很小气。”玄薇故作无奈。
破军被迎面击中一拳，原本就已受损的挡板发出了红色的损坏警报，艾萨克伸手拭去嘴角的鲜血，抬手退出了语音通讯。幽蓝色的眼眸随着环境的安静而渐被冰霜，他的动作骤然加快。
玄薇看着屏幕上黯淡下去的头像，并不意外，她确实有意以说话干扰他们的交战。
平心而论，艾萨克的实力并不比他们差，但他无法专注于作战又生性骄傲，这就是他的最大弱点。
至于苏洛，如她一直所说，他当年是以间谍标准受训的，与他们受的战场训练并不相同，其实并不能比较。而且他这些年将重心放在了政事与情报上，能维持六年前的水平就不错了。
这场胜负，其实很难判定。
玄薇紧紧地盯着眼前两人交战的画面，优劣转换只在一瞬之间。果然，在习惯了苏洛的攻击模式之后，艾萨克像狼咬住猎物一般咬住了他的弱点，迅猛的攻击如同暴风骤雨般落在“月色”崭新的机甲上。
苏洛的脸上不复轻佻，一边避开他针对要害的攻击，一边有条不紊地反击。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想到以猛攻克制技巧，很聪明也很极限——这个Alpha果然如他所想的一般难缠。
艾萨克几发重拳命中，将“月色”击得连连后退。
苏洛的眼神依旧沉稳，不经意间，还掠过了些许狡黠的光。
趁胜追击中，艾萨克不慌不忙侧身虚晃，再次调开掌心的能量炮。以拳击为掩饰开始蓄能，他准备夹杂于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中一击制胜。虽然时常会因为轻敌而落入劣势，但越是激烈的战斗他就越是冷静，这才是他不败的秘诀。
结束了。
他一眯眼睛杀气瞬起，松开向“月色”击出的右拳。但也在那一瞬，一道白色的光芒从侧翼闪过，直取他的机甲手臂！
电光火石之间，艾萨克极限反应将手臂向上偏离了一寸轨道，虽然错过了重创“月色”的时机，却也因此保全了自己的手臂。
艾萨克余惊未消，后撤一步，神色凝重地转向那架满身伤痕却屹立的渐变色机甲。
苏洛退后一步，其实也不能怪艾萨克，除了有预知能力的煜，谁能想到这出“英雄救美”不过也只是在给玄薇争取时间？不过，他倒真想看看艾萨克现在的表情。
玄薇手持光剑，声音低沉，“听说，有人刚才想和朕正大光明地较量一场？”
艾萨克额上的冷汗瞬间滴落。
虽然他极其不愿意承认，但他可能已经错过了这辈子杀玄薇的最好时机，而且到了此刻，他恐怕自身难保。
以一敌二这两个人？他又没疯。
咽下嘴里的苦涩和不甘心，艾萨克默默地观察了一遍周围可行的撤退路线，然而正在此刻，他的屏幕上角落突然跳出了一条信息。一瞬间，他原本黯淡下来的眼神又明亮起来，因失败而垂下的头再一次高高抬起。
不，他还没有败！
玄薇并不能看见艾萨克脸上一系列的转变，她和苏洛能听见的只有艾萨克故作惋惜的声音。
“我的确一直想和陛下较量，但很可惜，至少今天已经没有机会了……陛下不会以为，整个计划我隐瞒你的只有偷袭这部分吧？”
玄薇一蹙眉头，脑海里如闪电般转过几个念头，最后猛地一顿。
“战场。”苏洛几乎同时吐出了那两个字。
自她被艾萨克骗离主战场，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凯撒的确发来了数条紧急报告，但她根本无暇查看。
玄薇略一转念，机甲中枢已经自动接通了主战场的视频系统。
这是……
玄薇陷入震惊的刹那，原本就在伺机而动的艾萨克立刻启动机甲，向他们再次发起偷袭。幸亏苏洛原本就还在提防他，打开能量壁反身一挡，将原本就是虚晃掩护的炮击全部拦下。
光芒消散之后，有一道机甲升空全速离开的背影。
苏洛眯起眼睛，“还想逃？”
玄薇看了一眼“破军”离开的方向，果然与主战场正相反。她攥紧握着操纵杆的手，目光复杂，平淡的语气落字深沉，“让他走，我们回战场。”
“晓光”腾空而起，驶向和“破军”相反的方向。
苏洛跟在她的身后，“发生什么事了？”
玄薇将影像分享给苏洛，语气凝重，“艾萨克这次并没有虚张声势。”
她敢跟他走，一是相信自己的应变能力，二是因为相信凯撒指挥。但艾萨克不止想偷袭她个人，还想偷袭整个斯瓦纳守军。
就在刚才，一支根本不在他提供的进攻计划上的巴哈军队出现在战场周围。增援源源不断，远方侦查回报，数量可能将至一万。
“一个小村庄就派两万人，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但对一场策划了十年之久的进攻来说，这并不夸张。”
她回忆起当初和艾萨克的对峙，他本推诿这两万军队会分批前来，虽然也很合理，但那只是说给她听的。最终，巴哈帝国还是选择了孤注一掷。
自动驾驶模式下，玄薇又在不停地切屏，观察来势汹汹的巴哈军队。
“但他们的行军速度并不快，看样子应该是想利用人数优势先包围我们，切断我们的援军，将我们困死在他们的里应外合之下。”
极其保守的战略，不求最高的侵略效率，只求百分百消灭被围困的守军——因为，她在这里。
他们要的是她死，斯瓦纳帝国的皇帝死。
“现在申请支援已经来不及，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抢在他们包围圈形成之前冲回去。但已在交战中的巴哈部队肯定不会轻易放开我们……我们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击败他们，然后撤离。”
这是唯一的对策，但必须争分夺秒，所以艾萨克才会趁机向与主战场相反的方向逃跑，让她必须在增援战场与追捕他之间做出选择。
苏洛突然开口，“其实，你也可以现在直接离开，在封锁圈形成前逃走。”
巴哈帝国耗费那么多兵力与精力，只是想要她死，那只要她不死，就是斯瓦纳的胜利。这个解决方法，其实远比他们现在争分夺秒地赶回去要更加合理，如果还能顺路把艾萨克弄死，还是斯瓦纳赚得更多。
玄薇缓慢地垂下目光，她当然知道还有这种处理办法，但当她眼睁睁地看着艾萨克离开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可这不是我要的胜利。”
胜负的计算方式是比较获利的大小，但“利益”指何却因人而异。于她，立下的誓言是守护帝国与子民，那她的胜利便以此计算。
就算她杀了艾萨克逃了出去，那被围困的数千战士包括凯撒、斯泰茜却必须牺牲，她就不是赢，而是惨败。
苏洛注视着沉默不语的玄薇，嘴角却在此刻勾起。
他是在明知故问，因为他就是喜欢欺负她，但无论她选择什么，他都会陪她走到最后。她曾与帝国立下誓言，会用一生守护斯瓦纳的子民；也曾与他立下契约，用她的生命交换他一生的时间。
玄薇抬头问他，“你害怕吗？”
苏洛依旧将温柔深藏于异色的眼底，“想反悔……也已经来不及了，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的话，晚点更下一章大结局……_(:з」∠)_咸鱼式舍不得，但是谢谢大家的一路陪伴~
第145章 战场、凯旋
当玄薇与苏洛赶回战场的时候，局势果然已经失控。前后夹击的重压之下，斯瓦纳军内部产生了严重分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