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个走神的功夫,颜家三位姑娘已然从凉亭里出来。
颜如玉打了头阵,她抬手戴上披风的帽子,净白如玉的柔荑一晃而过,好像还是前世轻轻握住他手腕时的轻软,凑近了细闻,鼻尖还能一阵幽香。
如今这只手还很小,身段和体态也还停留在小女孩儿的状态。
只在惊鸿一瞥之间,隐隐能她的眉眼间,窥见日后其望京第一美人的雏形。
颜如玉是拽着颜宝珠出来的,她早就不想跟康阳扯淡了,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这个时辰,她那便宜爹应该开始行动了,若是去晚了恐怕占不到看戏的好位置了。
只是她一出来就撞上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郎,那少年郎长得极其俊俏,唇红齿白。
眉头虽然微微皱着,但是却透出与年龄不符的忧愁感。
让人想上前去,抬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与心里的愁思。
她飞快地扫了一眼,当看到少年郎的锦衣上带着金线麒麟纹,整颗心都凉了。
完了完了,这个男人长得好看,一脸气运足的模样,还气场强大。
是不是书中她勾搭过的人?
虽然她现在只有十岁,但是好歹前期也是妥妥的万人迷,会不会因为她看的这一眼,他就爱上她了?
如果不从了他,他就要寻死腻活了?
颜如玉一颗心扑通扑通跳,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匆匆冲他点头,低声道一句:“借过。”
便想从他身侧走过。
哪里想到她还没走两步,肩膀上就多出了一只手,直接将她按在了原地。
“颜如玉。”
卫成澜一开口,才发现他的声音沙哑得有些可怕,显然是有些紧张了。
少年的手劲很大,颜如玉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甚至耳边还听到“嘎嘎”的轻响声。
她才十岁而已,魅力就这么大吗?
面对卫成澜如此激动的状态,颜如玉猛然想起书中描写过的一段。
“她像一缕清风拂面,沁人心脾;又像一团冬日烈火,将人灼烧。男人见了她,完全丢掉了平日的理智,唯有一颗心在为她不停地跳动。看着她即将擦肩而过,心中遗憾,这是第一次见面,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难道真的要任由她离开,然后抱憾终生吗?
不,绝不!我要留下她。
在这种躁动情绪的推动下,男人用力地将她抱住,好想就这样把她揉碎了,与他的怀抱融为一体,再也无法分离。”
——《颜如玉》原文。
此刻这场景,与书中描写的简直一模一样。
只是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比书中的要克制一些,并不是直接拥抱,而是捏住了她一边肩膀。
她要如何做,才能既不引起他的注意,又不会让他觉得“这个女人果然与众不同”,真是一门技术活。
“阿嚏!阿嚏!”她左思右想,总算是灵光一闪。
就这么不停地打着喷嚏,单手捂住嘴,一脸抱歉的模样。
看着她这副样子,卫成澜下意识地松了手。
颜如玉趁机一矮身,便经过了他的身边,快步往前走去。
她走得极快,仿佛是身后有恶狗在追似的,所以也错过了康阳带着一众贵女,冲来人行礼时喊的称呼。
否则颜如玉就能发现,眼前这个男人是书中她的前夫。
第19章 包围陈家
“见过端王。”
康阳见到卫成澜的时候,眼睛一亮。
她自己虽是个半大不大的小少女,但是长公主最近一直说要给她找夫家,一定要早点挑,否则好男人就被抢光了。
因此她最近也算是动了心思,眼前这位表哥,虽然早已经被她娘排除在外。
但是耐不住一张脸长得极好,精致的五官在这个年纪甚至透着艳丽,她都觉得他比颜如玉长得还好看。
外加他小小年纪就是亲王,当今圣上也极其宠爱这个侄子。
康阳对他说话的时候,心情就好了很多,脸上扬起一抹笑道:“表哥,你特地来给我庆生啦?送了我什么礼物?”
卫成澜这才回过神来,扭头看过去的时候,连颜如玉的一片衣角都没瞧见,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礼单在管家手中,行了,你去招待客人吧。”
他无心与康阳纠缠,敷衍了两句话就准备走。
“县主,县主,不好了。您快去前厅!”
一个丫鬟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嘴唇苍白,面色之间十分慌张。
康阳皱了皱眉头,那丫鬟解释不清,只说颜将军带着士兵来了。
“他带着士兵来又如何,不过是一群泥腿子,难不成我这个县主还犯了什么错不成?”
她十分的不以为然,甚至一听到是颜宗泽领兵,周身那股子傲慢就更加明显了。
颜家乃是她嫂子的娘家,她若真的出了什么错,她嫂子也脱不了干系,所以颜宗泽肯定不会让她有事的。
卫成澜勾了勾唇角,心中猜到恐怕东窗事发了。
“表妹,姑母既然派人来请你了,那肯定是有事情。就去瞧瞧好了。”
一行人去了前厅之后,发现颜宗泽一身劲装,腰间配着长刀,神色阴冷地站在院内,犹如铁面神一般。
他身边的亲兵,全都守在门口,并没有贸贸然进来。
但是那种冷凝的气氛,一下子就能感受到,像是盘着身体而起的蛇一样,紧盯着眼前的猎物,只等着它露出破绽。
“颜将军,你这是何意?今日小女生辰,颜老夫人以及两位夫人和姑娘们都在场,你却领着亲兵将我陈府几个门都堵了,这可不像是来庆生的?”
长公主站在院子中央,一丁点儿都不怵他,甚至陈家父子还没开口,她已经说话了。
神色之间,隐隐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架势。
颜宗泽瞥了她一眼,冷声道:“职责所在。”
男人在说这个话的时候,依然挺拔地站立在原地,像一杆标枪一般。
长公主却被这四个字一噎,他这是什么态度,不仅对着她不行礼,甚至还用一种硬邦邦的口吻与她说话,分明就是丝毫礼数都不懂的乡野村夫。
在场的人自然看出了颜宗泽的来者不善,因为颜宗泽带兵来得及,所以陈家没来得及安置客人。
因此就出现了主客男宾女宾都聚集到了前厅,一时之间宽敞的院子,竟然显得有些拥挤了。
“娘,这是怎么回事儿?为何一定要我也过来?是不是之前颜宝珠哭了,颜将军就来给她报仇了?”
康阳刚过来,还不了解事态的发展,她娇气惯了,因此也不看看如今的情形,直接先发制人地开始质问。
“颜将军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吧,我只不过与宝珠说笑几句,您就带着精兵来围我们陈府,日后谁还敢给你家下帖子啊?”
康阳越说还觉得越过瘾,脸上带着一抹得色。
似乎觉得她敢当着众人的面儿出头,丝毫惧意也没有,变成大家目光的焦点之后,她的心里就更加自得了。
说完她还特地看了一眼颜如玉,果然变成了怂货,心里难免更得意。
不过她这么趾高气昂地说了一通,颜宗泽连个眼神都欠奉。
他现在觉得,他家宝珠还是可爱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如果康阳县主是他的孩子,哪怕是个小姑娘,他也得用棍子抽了。
明显在根上就长歪了,不愁不成材。
气氛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康阳县主的脸色极其难看,她似乎还想说什么,被陈俊彦按住了肩膀。
陈家父子两人都十分头痛,颜宗泽既然敢带兵堵门,那肯定是有恃无恐的。
而且经过方才那番互动,明眼人都看出来了,颜将军根本就不买长公主的账。
现如今应该是赶紧安顿好宾客,而不是所有人全挤在前院,怎么看都像是等着被抄家的架势,透着一股浓浓的不祥感。
眼看爹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却犯怂,娘和妹妹身为妇人,却想着强逼人家开口。
陈俊彦的心里涌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倒是只有他的妻子在安排宾客,轻声细语的,却又十分镇定。
这才让他稍微好受些。
“颜将军想必跑了一路也累了,不如进来喝杯茶。府上宾客多,为了避免出乱子,还请将军允许他们移到内厅。”
颜宗泽点点头,冲着陈家唯一的明白人拱手行了礼。
“请便,京兆尹大人已然去宫中请旨,想必稍后就有结果了,稍安勿躁。”
宾客们都移到了内厅,三三两两都聚到一起在低声讨论着。
颜将军这领着士兵堵门的行为,实在有些吓人,估摸着陈家摊上事儿了。
倒是陈俊彦长了个心眼,想起之前端王来的时候,特地说得那番话,立刻跑过去问。
“我真不知道颜将军当时带人是去的哪家,不过他既来了陈家,八九不离十就是了。表哥与其问我,不如问问陈家其他人是不是在南湾巷安置了院子,等着藏美娇娥呢!”
他边说边扯着唇笑,并且说话的声音丝毫没有压低,周围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顿时屋子里为之一静,众人的视线在陈家几口身上来回扫着。
陈俊彦是有口难说,唯有闭上嘴巴。
“圣旨到,招长公主和康阳县主即刻进宫,其他宾客各自回府。”
外头终于传来了太监的通传声,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虽说这些宾客满心都是好奇,但因为皇上下了圣旨,并不敢在陈家久留,纷纷告辞。
宾客才走了一半,颜将军就已经将堵门改成包围了,又有两小队士兵被调来,将陈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长眼睛的人都知晓,此事恐怕要闹大了,也不知道陈家究竟在南湾巷藏得是什么,值得如此兴师动众的。
康阳坐在马车里,前往皇宫的时候,还嘀咕了一路,见到皇祖母之后,一定要告状。
颜将军实在太过分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竟然都不搭理她。
“这不仅是落我的面子,更是落了娘的面子,连长公主都不放在眼里,那以后就会对皇舅舅也无礼……”
康阳很会扣高帽子。
对于颜宗泽的无礼,长公主也心有不满,因此并未斥责康阳,反而隐隐想借着女儿的口,打压一番颜宗泽。
想起今日华旋那副得意的样儿,她就怄气。
母女俩心里想的极好,但是真到了后宫,连太后都没见着,就先见到了皇上和皇后。
“给朕跪下!”
九五之尊阴沉着一张脸,龙乾宫的地上还残留着茶盏的碎片,显然是方才皇上气急攻心时摔的。
母女俩打了个哆嗦,什么话都不敢说,立刻下跪一软就跪下了。
“皇兄——”
“别喊朕!朕没你这样通敌叛国的皇妹!”
威严的呵斥声传来,这话语里的意思,几乎让长公主当场晕厥。
“通敌叛国?这从何说起啊?臣妹乃一介妇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去哪儿通敌叛国啊?冤枉!”
皇上冷笑一声:“冤枉?南湾巷的花宅是你的吗?”
在南湾巷买宅子,一般都是做见不得人的事情,因此没有哪家傻乎乎的用自己本姓。
那个看门的老头儿姓花,因此便叫花宅。
但是皇上如此明确地提到这个宅子,母女俩都是一脸震惊,害怕地对视了一眼。
皇上看她们俩这做贼心虚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更气得双目赤红。
“好啊,还真有猫腻?京兆尹没诬陷你们家啊,那宅子里搜出八个男人,背后刺着敌国探子的刺青。私藏奸细,通敌卖国,等着抄家流放吧!”
长公主当场就被吓懵了,立刻翻白眼似乎要晕过去,结果旁边的皇后一挥手,立刻就冲出一个老嬷嬷,在她的人中用力掐了掐,又给掐醒了。
“长公主,您这会儿晕了,可就真说不清了。”老嬷嬷提点一句。
长公主这才反应过来,浑身涌起了后怕的情绪,眼泪鼻涕一大把。
“皇兄,什么男人?那宅子里除了看门的老头儿,都是女人啊。那宅子还不是臣妹用的,是康阳跟我要的,你说她一个半大的小姑娘,去哪儿找敌国的奸细养着啊?”
她几乎要哭昏厥过去了,立刻伸手推康阳。
康阳更是整个人抖得跟糠筛似的,她完全是一副状况外。
一屋子的男人,还是敌国奸细?根本不可能!
“那里面住的是我为兄长准备的外室,伺候的也是丫鬟,不可能有男人!我之前还去瞧过,那外室长得很不错,一看就温柔听话,肯定会讨兄长喜欢的,而且也不会像嫂子那样生不出娃娃来。”
康阳根本不用再多吓唬,直接竹筒倒豆子说了。
皇上只觉得这个解释,并没有让他心里舒服多少。
一个才十岁的小丫头,私下里谋划着为亲哥找外室,这比后娘生的还毒呢!
第20章 彼此摊牌
“皇上,方才京兆尹来回话,因为涉及到姻亲家里,所以颜将军为了避嫌主动退出了。有御林军接替了颜将军,并且南湾巷那边的消息没拦住,主要是当时街边人太多,犯人又哭喊声很大,事情太过骇人听闻,恐怕对长公主殿下与康阳县主的名声有碍。”
一个侍卫大步走进来,直接跪倒在地,朗声通传着。
长公主一惊,立刻大声质问道:“什么名声有碍?那些犯人喊什么?”
侍卫迟疑了一下,还是皇上伸手挥了挥,才把话说出来。
“那些犯人喊,说他们是长公主和康阳县主养的男宠,怎么敢抓他们?质问颜将军是不是不要命了,还让那些看押他们的士兵动作客气点。虽然大家都是男人,但他们与这些粗手粗脚的士兵不同,他们是靠脸蛋和身子吃饭的,不要把他们的细皮嫩肉给弄破了。”
侍卫照实了说,脸上的神色并不是太好看。
说起来,他也是那些男宠口中的粗手粗脚的糙大汉,心中难免会生出几分不满。
“谁胡说八道!我还要不要脸了?那些人胡吣,颜将军就没让人撕烂他们的嘴吗?他是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