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让站起身:“一个人若是住着冷清就跟我回家吧,太夫人很想你,常宁和你的房间你伯母每天都让人收拾,你们虽然没有完婚,却早就已经是我林家的女婿。”
林让的走出门,李约看着他的背影,清明的眼眸中微起波澜,他希望有一天能够回去,那是他和常宁的家。
……
季嫣然忽然觉得林家的点心也很对她的口味。
那栗子糕又软又糯,做得小小的一口一个,那清茶也带着丝香甜的味道。
最让她觉得亲切的就是林太夫人,这样笑容和蔼的老人定然很护晚辈。
管事匆匆回来在林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林夫人的脸色顿时变了。
林太夫人发现端倪立即道:“什么事?是不是少英惹祸了。”
林夫人点了点头,一副不知该怎么说的模样。
林太夫人道:“没关系,作奸犯科的大事他是惹不出来的,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是我们林家扛不住的。”
这样有威势的话说出口,季嫣然由衷钦佩太夫人,这样的镇定就像林家的定海神针,林夫人果然也冷静下来。
林太夫人道:“少英人呢?”
林夫人抿了抿嘴唇:“说是一会儿会让衙差压着回来……等候朝廷发落……还让我们找个郎中,少英该是受伤了。”
林玉娇先站起身:“二哥受伤了,伤在哪里?”
“别慌,既然让找郎中可见伤得不重,否则早就让太医院医治了。”
说完这些,季嫣然才回过神,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时候突然就开口说话。
第二百零六章 给她的惊喜
季嫣然觉得真是奇怪的很。
她是林家的客人,遇到这样的事应该先听林家人的安排,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由自主地会多想一些。
林玉娇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话,转身坐回了林太夫人身边。
林太夫人有些意外,没想到阿娇这般乖顺,往常她总要使小性子,一门心思按照她自己想的去做。看来阿娇真的将季嫣然当成姐姐般看待,不是嘴上叫叫就算了。
林玉娇道:“祖母、母亲不要着急,季姐姐还在我们家呢,就算是太医院也及不上季姐姐的医术。”
林夫人道:“哪里能让客人动手。”虽然这样说,她心里倒是镇定了不少。
这样等了一会儿,门房前来禀告:“二爷回来了。”
这话刚说完,林让也进了府门。
林夫人一怔,这两父子怎么赶到了一起,这岂不是要糟了。
……
林少英被打的不轻,不过他却觉得很尽兴,如果对手能换成李雍那就更好了,只可惜他比李雍还差些,干脆拿顾珩来练手,反正顾珩和李雍一直不错,两个人从小就穿一条裤子,当年要不是姐姐提点,他们俩也不会有今日。
尤其是那顾珩,能塞下两个人身形的圆球,如今却长得像个人似的,他瞧着就不顺眼,趁机狠狠地在顾珩眼睛上打了一拳,送他去做乌眼鸡。
林少英得意洋洋地想着,抬起头却看到了林让,他得意的神情立即僵在脸上。他和顾珩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他依稀看到了父亲,他就知道回来定然要挨打。
林让虽然在李约那里泄了些火,看到林少英这般模样还是忍不住要动手,这个不肖子除了惹祸还能做什么,李约虽说要将事闹大,却也没有让他们这样闹。
人不人,鬼不鬼,武将应该上战场流血受伤,可不是像泼妇一样掐架。
林让觉得自己应该教训一下林少英,他是林家掌事人,不能对这样的情形视而不见。
林夫人见林让脸色难看也不敢上前劝说,夫君向来说一不二,家里上上下下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这是夫君的权威,她就算再心疼也只能忍着。
林让拿着棍子就走上前。
林少英也不躲不避地站在那里。
季嫣然想到顾珩被承恩公追着爬墙上房的样子,不禁就去瞅林少英,平日里看着很机灵的人怎么就不知道要逃呢。
“二爷伤得不轻,承恩公世子爷下手很重。”
林让正要举起棍子,一句话忽然打断了他。
林让的目光不由地又落在儿子身上,顾珩也不是白给的,又年长少英半年有余,力气自然会更大些,虽然之前受了伤,可少英还是千里迢迢赶来京城的,难免水土不服,两个人个头又差不多,要说吃亏真的是少英吃亏。
林让皱起眉头,儿子那本来白净的脸上都是血污,两只手垂着也不知道有没有扭伤,越这样想他脸色越阴沉。
“您要是再这样打几下,我真不一定能够治好二爷的伤,万一留下病根公爵爷可就追悔莫及了。”
清脆的声音又传来,林让不由地转过头去,只见一个面容清丽的小丫头走过来向他行礼:“公爵爷,您可以等到二爷伤好了再打。”
林夫人脸色有些难看,季嫣然不知道老爷的脾气,这样贸然地说话恐怕会雪上加霜,她可是被老爷警告过,若是劝说就会打得更狠。
“你是……”
季嫣然道:“侄女季氏嫣然。”
林让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季嫣然在家中做客,总不能当着客人的面动家法,而且这小姑娘眼睛中满是期望的目光,总让他难以拒绝似的。
林让一脸的威严地看向林少英:“等我将这件事弄清楚回来再收拾你。”说罢转身将棍子丢给随从,转身走了出去。
林少英睁大了眼睛,父亲不准备打他了?他惹了这么大的祸却没有挨罚,这是怎么回事。
“让二爷进屋清洗一下吧。”季嫣然看向林夫人。
林夫人这才回过神来,立即去安排。
“真是谢谢你了,”林夫人笑着拉起季嫣然的手,“不然少英免不了这顿皮肉之苦。”
季嫣然笑道:“夫人是心疼了。”
林夫人有些不好意思:“我是看英哥受了那么多伤……”
“公爵爷也是这样想的,”季嫣然道,“您别看公爵爷威风凛凛仿佛不打绝不会罢手,其实心中早就已经心疼二爷,只不过身为掌家人又有威信在,手中拿着棍子总不能就这样放下。”
只要给护国公一个台阶,他也就会找个借口放过林少英,只可惜林家人都被林让那份威严吓到了,谁也不敢上前。
这样一想,林少英应该没少受冤枉罪。
林夫人有些惊讶,没想到季嫣然会看得这样透彻。
季嫣然轻声道:“下一次公爵爷再打二爷的时候,您试着拦一下就会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
林夫人目光一闪不由地笑起来。
两个人正在说话,林家下人来禀告:“李三爷来了。”
李雍就站在月亮门,正看着季嫣然和林夫人。
林夫人道:“这怎么好,还要麻烦你们夫妇两个。”
李雍穿着绯色的澜衫官服,他眸子闪动,衣袍微微一展,比往日又多了几分的英武,年纪虽然尚轻眉宇中却没有那种怯弱和青涩。
季嫣然还是第一次看到李雍穿官服的样子,之前虽然觉得穿起来会很好看,却没想到会这样……让人忍不住要多瞧上几眼。
那官服上虽然绣着张牙舞爪的走兽,却让人更想上前挑起他的威严试一试。
李雍走上前见礼然后道:“夫人不用着急,皇上只是让我带人到这几家看一看情形。”
林夫人想要询问李雍却欲言又止。
李雍道:“皇上旨意下来,会请国公爷进宫。”
林夫人明白了,凡事都要等到国公爷回来再说。
李雍去看了看林少英,离开林家时特意将季嫣然拉到一旁:“林家没事了,你跟我一起走吧!”
她本来还要多坐一会儿。
不等她说话,李雍接着道:“我真的有事要跟你说。”
李雍让唐千牵来两匹马。
季嫣然有些惊讶:“我们不是要回家?”
李雍点点头。
两个人出了城,到了李家的庄子上,李雍换了身长袍又带着季嫣然从后门出去一路往官路上驰去。
终于又到了一处院子前,李雍先跳下马然后伸出手将她抱下来。
季嫣然忽然莫名地有些紧张,李雍几经周折才带她来到这里,显然是怕被人发现行踪,那么这院子里的人是谁呢?
李雍拉住她的手上前一步。
门被打开,院子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可是眨眼的功夫却从屋子里走出一个人。
一个让季嫣然熟悉的身影。
第二百零七章 兄妹团聚
季嫣然愣在那里,因为她从来没想过会在这时候见到这个人。
不自觉的鼻子一酸,眼睛中有热流淌下来,这一次她不用在正主记忆中寻找,她就知道这人是谁,因为她们早就变成了一个人。
她的记忆就是她的,她的亲人也是她的。
“哥。”季嫣然哽咽地喊出声,上前几步伸出手就抱住了眼前的人。
他还是如她记忆中的那般英俊,只是更加消瘦了些,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笑容中带着包容和宠溺,从来都会温和地与她说话,她做了坏事他也会一力承担,只要父亲要责骂她,他就故意凶神恶煞地将她骂走,然后挡在父亲面前为她找借口逃过责罚。
父亲被定罪之后,他不怕流放,而是担忧她在京中如何生活。
临走的时候她第一次看到哥哥掉眼泪,那是因为要离开她而伤悲。
季嫣然泣不成声,只觉得哥哥那双大手不停地抚摸着她的头顶,然后用沙哑的声音道:“我们家的囡囡长高了,也更漂亮了,若是父亲和母亲看到定然会高兴。”
李雍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兄妹两个,这一刻让他觉得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季嫣然从棺材爬出来的时候没有害怕,救他的时候没有退缩,到京中为释空法师翻案的时候没有气馁,一直都是坚强地站在那里,这一次她却哭得一塌糊涂,只有这一刻她才能释放心底的情绪。
季元衡沉着眼睛看向李雍:“他有没有欺负你?”虽然李雍找到了他,将他接到这里,可若是李雍欺负了妹妹,他不会念李雍这个情,宁愿立即被朝廷抓起来。
季嫣然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摇了摇头:“没有。”
“真的没有?”季元衡仍旧不相信,在河北道接了李雍和妹妹的信函,他这才知道这桩婚事的始末,父亲和妹妹竟然一直瞒着他和母亲。
李雍不肯要这门亲,三年里一直要与父亲退婚,不但如此还扔下妹妹去了边疆,这也就罢了,前些日子李雍又写信要继续这门婚事,他看到这封信立即怒火中烧,李雍这是什么意思?是因为妹妹有了利用的价值,所以才承认了这妻室吗?
虽然妹妹有错,但是李雍做的也不地道。
想到这里季元衡道:“你们进屋里来。”
三个人坐下,季嫣然就关切地道:“哥哥怎么回来了?父亲和母亲呢?他们在哪里?”冷静下来之后她就想了明白,朝廷没有给父亲翻案,不管是父母还是兄长都不能离开流放地,显然兄长是偷着跑出来的。
李雍是早就知晓,还是偶然发现于是将兄长藏匿起来,若是被朝廷知晓了,兄长定然会被送入大牢。
季元衡道:“你放心父亲、母亲都很好,母亲前些日子生了场病,如今已经好转。”
季嫣然听得这话顿时松了口气。
季元衡不等季嫣然再说话,就目光一沉道:“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嫣然望着兄长脸上的怒意,立即道:“都是我不对,我想要查父亲的案子,所以……”
季元衡脸上是怒其不争的神情,但是很快就被懊悔和心疼所代替:“你想为父亲翻案,你的终身大事呢?你连他是圆的扁的都不知道,就这样贸然嫁了,拜堂的时候更是不见他人影,被人指指点点过了三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你这样……还不如让我们一辈子留在流放地。”
‘圆的扁的都不知道’,他的舅兄还真是毫不避讳对他的厌恶,李雍弯腰一揖拜下去:“舅兄,这三年都是我的不对。”
“我不是你舅兄,”季元衡道,“没有与我家妹妹拜堂成亲,三年里也没有将她当做妻室,这门亲事做不得数。”
说完这话,季元衡站起来向李雍行礼:“是我们季家对不住你。”
“舅兄。”
季元衡只觉得一股大力将他扶起来,紧接着他对上李雍那双清澈的眼睛:“舅兄,您有没有做错过事?有些错宁愿被罚也不肯承认,就算倍受挫折也不会低头,只有受过磨砺将来才能挺直脊背,但是有些错愿意付出一切去弥补,就算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我这三年对嫣然的过失,若是能用一生去弥补,那将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
李雍说完,腰又弯了几分:“舅兄您走了那么远的路才到京城,还是先歇一歇,这件事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我会慢慢向舅兄解释。”
季元衡冷冷地道:“这件事你说了不算,如果不是我父亲被流放,这门亲事定然做不成,这是嫣然的错,我们季家会认错,这三年你没有做错什么,不要混为一谈。”
季嫣然明白了兄长的用意,父母和兄长是看了正主寄过去的信,知道正主抱定决心会与李雍和离,所以就担下所有的罪责……何尝不是在维护她。
李雍的神情真诚却也十分坚定:“这门婚事已经做成,我不会答应和离,舅兄先消消气,不如先过了眼前的难关,等将来将岳父和岳母接回京,两家人都坐在一起,我们再仔细讨论这件事可好?”
季元衡皱起眉头,他从流放地逃出来的时候生怕遇到朝廷的兵马就在破庙里借宿,那天晚上六个人突然出现,他们虽然身着短褐却动作十分利落,身上有种淡淡的血腥气,一看就知道这些人进过军营,他还以为是朝廷的人,却没想到他们说是奉了李雍之命来帮助他离开河北道。
那些人很少说话,一路上如同在军营中般纪律严明,让他不禁猜测管束他们的人会是什么性情,心中更是担心妹妹,妹妹与这样的人周旋只有吃亏的份儿,李雍在没有弄清楚他的态度之前,八成不会让他与妹妹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