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的课程其实很简单,海县的教育还没有真正落实到乡村,前世的时候,小学一直是五年制的,这事直到上完初中那年才真正改革,实行小学六年制。小学课程表里排着的那些不是主课的课,往往会被语文数学等老师霸占,直到上到四五年级,才算真正好点。虎啸铺还算正规些,主课老师不会霸占副课老师的课,只有副课老师不在的情况下,才会真正被霸占,这一点校长做得很好。
这一天的课,除了语文课出了点状况,后来都还算平静。中午的午饭是在学校解决的,午睡的时间,我被叫到了校长室,房间除了校长与教导主任,还有李老师。
“童真同学,李老师说你在上课时看野书,还顶撞老师,可有这事?”蒋校长问。
“有这事,但我没有顶撞过李老师。李老师一直在说玄学是迷信的事,我就解释了下这个流传了几千年的古代哲学文化。”
李老师却尖叫:“这分明就是搞迷信。校长,学校是学习知识的地方,怎么能任由人搞迷信破坏?好好的学生不当,偏要去学什么算命,这不是本末倒置嘛。”
“李老师,你最近有点儿急躁,对待学生记得要温和,你这样会让学生有叛逆之心的。”蒋校长还没有说话,教导主任何老师就已经先斥责起了李老师。
“何主任,我没有乱讲,国家刚刚整顿了那些事,就有学生公然承认风水算命是科学,这算什么事?”李老师极不服气。
蒋校长皱起了眉头,但依然没有说话。我却上前一步,正视李老师的眼睛,不甘地反驳:“李老师口口声声说玄学是迷信,是骗人的把戏,那我就用这骗人的把戏给你算上一算如何?”李老师第一反应就想要阻止,我又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就着她的面相说:“颧骨高隆,夫妻缘浅。六亲宫塌陷,六亲无靠。子女宫浅横,只得一女,还早恋了。夫妻宫……”话未说完,就听李老师一声喝斥:“胡说八道什么?不知道从哪打听来我的事,就在这乱说。校长,这样的学生我带不起,她爱上哪个班就去哪个班。”
我不可思议,就因为上课开小差这么小的一件事,竟然闹到了需要换班这样严重的结果。
“李老师,你真的决定了?”
李老师很肯定地说:“我真决定了,如果她不换班,那就我换班。”
蒋校长又问我:“童真同学,你怎么说?”我无所谓地说:“我上哪个班都没事,只是希望李老师能把没收的书还给我,那是我外公的孤本,丢不得。”
李老师气极,回自己办公室把书扔在了我面前,嘴里说道:“我倒要看看,你考试能得几分。”我将被她扔在地上的书捡了起来,认真地擦拭了上面的灰尘,说:“这就不费老师的心了,只是提醒老师一句:你再这样下去,别说你老公不回头,只怕小三都会引家里来了。”
李老师气极,抡起手掌就想要打人,被蒋校长喝斥住,他让李老师下去,又叫何主任去唤来五班的小洪老师。校长室静了下来,就只剩下了两个人,蒋校长问我:“你真学了你外公的本事?”
“校长知道我外公?”
蒋校长笑道:“那是自然。当年那场运动,我被打成了□□,成了极倾分子,当时就关在你家老宅不远的牛棚里。那时,我生无可恋,实在熬不下去,是你外公一席话点醒了我。他说,我是个有后福的人,不会被这场运动打垮,让我坚持下去,能官复原职。果然没几年,那场运动结束后,我就回到了县教育局工作,我感恩你外公,在临近退休的时候,回到了这个学校当了校长。或许,我是你们村为数不多的知道你外公身份的几个人之一。”
原来又是一个外公的崇拜者。
“李老师的老公真的是……”蒋校长欲言又止。
没想到蒋校长这么一本正经的一个人,也会有八卦之心。见我那样表情,蒋校长知道我误会了,便解释:“我不是好奇她家的情况,实在是李老师的老公是教育局的一个科长,他……我知道你外公算的极准,你是他的外孙女,应该也学了这身本领。”
“我是我外公嫡传的弟子,李老师家怎样,我们不去讨论,只是蒋校长,你家是不是新近动了点风水?”
蒋校长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我从校长的面相得知的。你最近应该动了风水,所以你身体出了点状况,最近应该总是上火咳嗽。”
“对,我就是动了院门,本来是想上你家的,后来一想就是动个门而已,就没麻烦你外公。”
其实这些并不是我算的,而是从天眼里看到的。我学艺还没那么精,毕竟才学了一个月,很多东西需要我理论和实践去相结合。正要跟校长说些风水上的事,就见到教导主任带着小洪老师过来了。见到那个年轻的不像话的小洪老师,我惊呆了。
这不是后来极出名的那个小洪老师吗?算算时间,她现在应该刚到这个学校的样子,记得后世她是县里唯一被评上市优秀老师,还被省里的教育厅表扬,从海县调到了省城,因为凡是她带的毕业班,升学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她后来自考了师范大学并考研,后来成了一名高中老师,升学率依然保持在百分之九十左右,所以是名师的典范。
现在,她应该刚从高中辍学,托了关系进了小学当了一名代课老师。
“小洪老师,童真去你班上上课,可行?”蒋校长还是征求了她的意见。
小洪老师看了我一眼,满脸微笑道:“你是童真同学吧?你可愿意来我班上课?”
看着此时年轻得一塌糊涂的小洪老师,我心里顿时柔成了一滩水,满心欢喜道:“好啊好啊,小洪老师可别像李老师一样赶我走哦。”说着低下了头,神情有点落寞。
小洪老师一下子心疼了,摸着我的头说:“老师不会赶你的,哪怕你成绩再不好,老师也会让你进步的。你愿意跟着我一起成长吗?”
蒋校长见了,也蛮是欢心,教导主任说:“本来我想,如果小洪老师也不愿意接受,我打算把童真带到一班去,给个硬性任务。”
我皱皱眉头:“我才不要呢,我就要上小洪老师的班。”
跟小洪老师约定好,两个人一起努力,一起进步。临出校长室的时候,蒋校长喊住我:“童真同学,过几天我上你家找你外公,到时候你也一起去,可好?”
我理解蒋校长的意思,他是想让外公出手,这也是一次观摩的大好机会,又怎么会错过?
表姐丹丹姐过来接我,她已经上五年级了,马上就要小升初了。我们上学的学校,其实离虎啸铺还有一段距离,我一个人上下学,大人们不放心,所以就让一起在学校上学的两个表姐接送我。颜颜姐总是一个人提前走了,所以接送的任务总是会落在丹丹姐身上。
丹丹姐比较胖,也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人也比较直率。但有时候直率过了头,嘴巴也不饶人,所以前世我很怕她。这一世,因为想通了很多事,又是修道养生了,心境的提升,对很多事情也敞开了心肺,所以顾虑也没以前那么多。
从学校到村子,有一条很长的山路,山路上全是坟,以前我会害怕,特别是晚回去,天暗下来的时候,坟上会闪着绿油油的火焰,还有那乌鸦般的鸟叫声,一声接一声的,听起来特别的毛骨悚然。如今修道了,自然不会怕这些,就算真有鬼,我也不会怕上分毫,反倒会好奇,灵魂变成鬼物,到底有多吓人。
正在这时,一声凄惨的叫声,响遍整个山路。丹丹姐才13岁,再怎么成熟也只是个小姑娘,被这声惨叫声吓得够呛,浑身不停地打着哆嗦。她说:“我们快走。”
我回头望向那片绿油油泛着鬼灯的坟地,身上的灵气大开,转为元力,悄悄地罩上丹丹姐,手指已经开始捏住了驱鬼符。我现在还不会画驱鬼符,只会画最普通的平安符,这道符是外公交给我的,给我学习用的,没想到此时会派上用场。
丹丹姐没有天眼,自然看不到那片坟地里的情况,我已开天眼,一目了然,此时鬼节快来临,只怕是鬼门将大开,万一百鬼夜行,我得照顾好丹丹姐。
穿过坟地,这才真正放下心来,此时身上已经冒了虚汗,湿湿的,十分的难受。丹丹姐也吓得够呛,不停地在那拍着胸口说:“吓死了,那片地方什么时候能移走,每次路过那里,就心里发毛。”
“应该快了。”
其实真正移坟是在十六年后,也就是2006年,大片的坟场被平,凡是路上能看到的坟墓,都被迁走了,改成了公墓式。
两人飞快地跑回家,就跟后面有什么在追似的。刚回到家,就听外公说道:“珍宝,家里来客人了,快来见见。”
第16章 师兄
我应了一声,因为之前在坟地吓出了的一身冷汗,沾在身上粘糊糊的难受,就去洗漱了一翻,换了衣服就去了外公的书房。外公的书房就在三楼左侧的房间,离主卧远,清静,平时外公看书或是会客的地方,我曾经进入过两次,那都是在拜师后。
书房的门关着,隔音效果的原因,听不见里面的说话声,便敲了敲门,就见门打开了,一个长得高大英俊的青年开的门。这青年长得真好看,桃花眼,薄嘴唇,鼻子挺挺的,说不出来的帅气。90年代的年轻人,穿衣打扮还没有太多时髦,但是眼前这个青年却是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外加一条黑色的休闲裤,却散发出一股迷人的气息。
在我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打量着我,眼睛放电一般地扫视着我,突然就笑了。嘴角的笑容跟含着花似的,让人舒服。
“嘿,小师妹,是你啊!”男子打招呼。
满肚子的疑问,这声小师妹从何而来?看他的样子好像认识我,但是我能确定自己在今天之前没有见过他,他是谁?
“哈哈,小师妹你好可爱!”说着,大手一伸,就要摸上我的头顶,被我避开了,他回过头对房间里的外公道,“师叔,小师妹好像把我忘了,不会是您老没跟她说我的事吧?”
我越发的疑惑,就听到外公一声“珍宝你进来”,看了一眼眼前浑身散发着春天气息的男子,就进了屋子。外公在书房里擦着一个花瓶,看着那个花瓶,好像是个古董。我过去抱住外公说:“外公,我好想你。我跟你说,我今天好像见到有百鬼夜行的痕迹,可能会出事。”
外公停下了擦拭花瓶的动作,“百鬼夜行?你在哪看到的?”
这时,那年轻男子也关了门过来,问我:“百鬼夜行?真的假的?小师妹,你没有在说笑?”
我狠狠白了这人一眼,对外公说:“在坟场,就是虎啸小学到村子那条山路边上的坟堆。今天是丹丹姐送的我,要不是我捏着外公你给的驱鬼符,可能真的到不了家,百鬼虽没出,但已经有这个痕迹,我怕会出事。”
外公皱起了眉头,却没有说话。
青年男子也收敛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凝重了起来,他说:“师叔,看来风云欲来,我们要早作打算了。”
“看来,我是得回京都一趟。”外公似乎做出了一个决定。
青年男子说:“师叔,你是该回了。如今我们鬼谷门一直未出世,那些牛鬼蛇神都出来了,把玄学的门派都给搞臭了。”
外公的眉头越皱越紧,突然就轻叹了一声。我好奇地看着外公,又把眼睛瞄向那个年轻人,他朝我直放电,被我用力一瞪,又朝我眨眼。
外公的眉头终于松开了,叹道:“终究是要回去了。”见我俩在那里大眼瞪小眼,便道,“珍宝,这是六大师伯唯一的弟子叶景山,是你的师兄。景山,这是我外孙女,也是我唯一的玄派嫡传弟子。”
叶景山却笑道:“我早就认识小师妹了。师妹,你忘了师兄了?”
我低头沉思,还是没想起来自己有见过他。叶景山捧着心故作伤心道:“小师妹,你让为兄好伤心啊,这才见了多久,你就把为兄给忘了。”
外公笑道:“行了,你就别逗你师妹了。珍宝,你师兄早在一个月前就到海县了,一直在找我们,今日这才得了线索找了过来。”
师兄的声音确实听着熟悉,但是这张脸能肯定是没有见过。我用力地回想,想了很久,还是没有半点线索。见我还想不出来,叶景山这才收了玩笑心,正色地说:“小师妹,师兄我是燕京人氏,从小也在燕京长大,一个月前到的海县,当时刚到海县不久,就见到你父亲背着你上医院,当时是师兄我载了你一程,你还记得吗?”
我这才想起来,原来当时那个私家车车主就是师兄,只记得当时他说是来海县找人的,没想到找的是外公,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我一本正经地说:“你好,大师兄,认识你很高兴。虽然事情过去了快一个月,但还是要感谢当日师兄伸出的援手,否则师妹那天真有生命危险。”
叶景山也没有想到自己随手救的人会是自己的小师妹,挠挠头,倒有些不好意思。
“景山,我还有一个医道的嫡传弟子,他现在还在上学,到时候师叔再介绍你们认识。”外公让我俩坐下,又道,“珍宝,外公在年底到明年初会回京都一趟,玄派大会将在明年初招开,到时候你和陈洪随外公一起去,也是见见世面,随便熟悉熟悉门派别的师兄弟。”又给我介绍起了玄派大会的具体事宜和注意事项。
外公从来没有这样严肃地介绍过一个大会,看样子这次的玄派大会很重要。玄派大会真实是成立在解放前,当时清朝末年战争纷乱,所有的门派人氏都拧成了一股绳,玄派是当时最大的一股力量,也是最神秘的力量。当年抗日战争,各门派在这场战争中起的作用是非常大的,全民抗战,不分门派,天下兴旺匹夫有责。抗日胜利后,很多门派都退出了政治舞台,只剩下小部分参与了解放事宜。但是门派的大会却保留了下来,直到那场运动的发生,大会就此搁浅。运动解除后,邓首长上任后,解放了思想,这才让各门派有了自己的天地,这才有了现在的百花齐放的一天。玄派大会每隔十年一开,这次是那场灾难性的运动后的第二次大会,前一次外公缺席了,这一次只怕是逃不掉了,而且外公也希望带着自己的嫡传弟子去认识更多的门派人氏。
叶景山道:“小师妹,我们门派虽然传到现在,弟子已经不足以前的一成,但各个师伯师叔们都传有弟子,玄派五术各有师兄弟六十余人,全世界各地都有我派弟子,特别是医道的弟子最多,如今都是各大医院的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