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么忙能帮得上？”
就在乔乔声讨自己的当儿，穿好了衣服的沈苍拉过了椅子坐下, 和床上的乔乔面对面。
若说乔乔闯进来时这房间里还有三分旖旎，这会儿画面已经急转直下成了救助中心的志愿者和被救助的难民了。
乔乔张了张嘴, 脑袋里恍然出现昨天沈苍对自己说的那一番“你无可代替的话”。或许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今天的沈苍有些冷淡。
可就是在昨天，她还觉得沈苍那番剖白有问题，自己作为身心都已经成熟的成年女性不应该和太过年轻的沈苍离得太近，这会儿人家主动和她维持了一个矜持但不疏远的距离, 她又感到难以适应。
思忖片刻后乔乔还是如实对沈苍说明了夏莉对自己的告白，当然她没说那么细，只是说自己一直当朋友的人坦言对自己有恋爱感情。
“……我没有拿那方面、就是看对象的眼光看过夏莉。我没法和夏莉有朋友以上的关系, 但我也不想直接拒绝夏莉，和夏莉连朋友都没得做。”
乔乔很难解释自己的心态。她明白事有阴晴圆缺，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拒绝夏莉，以夏莉那种性格多半没法再和她做什么朋友。毕竟撕开了闺蜜的伪装，一切就都回不到原本的轨道上了。
男女之间从恋人回归朋友要么死灰复燃，要么彼此都沦为对方的云备胎，要么就是生活的圈子差异太大彼此再无交集，被时间打磨后再次见面都能风轻云淡的一笑而过。
闺蜜不同。
闺蜜走得太近，比一般的情侣近太多太多，甚至比热恋中黏在一起的连体婴情侣都要近。这种距离里的关系一旦破裂，简单的事情就变得复杂尴尬起来。
比如说以前乔乔从来不深想夏莉的言行，只觉得这傻大姐做什么都是无心无意的。这会儿再去想夏莉酒后抱着她亲，晚上起夜钻她被窝，不说是细思恐极，那种“她是不是一开始就在算计我、欺骗我，给我坑跳”的猜疑也令乔乔难以释怀。
年轻的时候乔乔没想过去挽留什么人。因为世界之大，人类之多，柳暗花明后肯定还有下一村。可随着一个个生日的过去，乔乔逐渐发现自己对人越来越警惕、越来越不信任。这也意味着自己更多的与人保持了距离。而自己身边的同龄人大家也大多各有心思，不再有年轻时的纯粹。
泛泛之交的朋友乔乔也有不少，夏莉是乔乔为数不多打从心底当朋友的人。对着夏莉她虽然有羡慕也有自卑，但终究，夏莉这个朋友对乔乔而言是很重要的。
“所以帮帮我，沈苍。”
夏莉的感情乔乔是一叶障目，除此之外乔乔想自己还是挺了解夏莉的。
“按照夏莉的性格，我拒绝她一次她是不会退缩的。”
“她肯定会对我说‘反正你现在也单身，就当作是换个口味，试试和我在一起的感觉如何嘛’。”
几年的感情摆在那里，夏莉一撒娇乔乔就拒绝不了。乔乔要是能坚决到夏莉说什么她都拒绝，夏莉也会因为乔乔的过于绝情而离开。
这个连工作都不要了的祖宗要是离开了，天知道她会去外面怎么游荡。放浪个几年不干正事都算是好的，她家完全养得起她。乔乔就怕夏莉脑子一抽就跑去喝点儿什么紫水，吸点儿什么笑气……
光是想一下夏莉自甘堕落乔乔都胃疼了。
生活可不是偶像剧，堕落的主角会被旁人拯救。人真正落尽深渊里的时候，能接触到的只有黑暗。
“嗯。”
大白兔乖乖地点着头，态度之顺从让人怀疑他压根儿就没有脾气。
乔乔这就有些好奇了：“你不问问我我要你怎么帮我吗？”
“无论要我怎么帮你，我都会照做。”
沈苍逆来顺受的发言让乔乔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她感觉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又说不出哪里是自己不想要的。
她想要沈苍帮忙，沈苍也说了一定会帮忙。她明明是稳赚不亏的。
“……那我不和你客气了。”
乔乔正色：“直话直说，我要你演我的小奶狗。那种以结婚为前提同居的小奶狗。”
正常爷们儿听见乔乔这要求，那起码也是要愣上一愣或者尴尬三秒的。
哪知沈苍依旧四平八稳，还在听到乔乔的要求后立刻点头：“好。”
“……沈苍，你明不明白小奶狗是什么意思？”
“我明白。”
大白兔平静地说：“我看过网络百科，说‘小奶狗’是年纪小、爱黏人、对自己另一半特别忠诚的男朋友。”
“…………”
见乔乔面露五味陈杂不说话，沈苍困惑：“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不，没有……”
乔乔嘴上这么说，心里还在怀疑沈苍是不是不明白“男朋友”是干什么的。但是想想现在的小学生都有学校里当众那什么的了，沈苍要是不明白“男朋友”是什么就真是外星人级与世界脱轨，乔乔又把问句咽回了喉咙里。
“那——”
沈苍站了起来，乔乔下意识地仰起头来看他，只见他上前两步坐到了自己身边。
“牵手好不好？”
“啊……？”
乔乔手上一暖，刚才还在用问句的沈苍已经抓了上来。
比乔乔的手掌整整大上一圈的手捏着乔樵的手指，沈苍微微一拉乔乔就身体一倾靠在了他的肩头。
“小奶狗，首先要黏人。”
沈苍的声音轻飘飘的。听在乔乔的耳朵里让她痒痒的，像是有根小羽毛在心里撩来拨去。
嘴角在不经意间上挑出一个弧度，乔乔把手抽回来，抓着沈苍的手来到自己的腰上。等把沈苍的手当膏药按贴在自己身上，她才道：“情侣黏一起要搂腰才真实。”
“嗯。”
大白兔从善如流，大手果然熨帖地搂着乔乔的腰肢。
说来可笑。以前和男伴儿在一起时乔乔总感觉男伴是平平无奇的杨过，自己是神雕。这会儿她却在一个小她这么多的男孩子身上享受到了“小鸟依人”的感觉。
看来是不是小鸟依人和身材无关，和年龄无关，只和当事人那时的心境有关。
手上一有活计就容易熬夜的乔乔总在缺觉。不过是靠了沈苍一会儿她就头点头点地开始小鸡啄米。沈苍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回自己床里，给她掖好被子这才出了房间。不料房间门口已经站着一个居高临下的夏莉。
“你是乔乔什么人？”
夏莉一点儿也跟沈苍没客气。
沈苍看了夏莉一眼，干脆地按下门锁拉上了门。
“不是什么人。”
乔乔家的门从内反锁之后可以从里面打开，但没法从外面打开。沈苍这一拉是把乔乔完全隔绝在了夏莉摸不到的地方。
“只是条小奶狗。”
沈苍抬腿就走，离家前不忘挎上买菜用的篮子。
早上的菜市是争分夺秒，这会儿已经是有些晚了。可这天的沈苍没有走得很快。非但如此，他还在绿景雅苑中心广场的喷水前停了停脚步。
在想到自己对乔乔而言只是“有用”的时候，他的身体里、这个碳基构成的身体里一阵灼痛。那种感觉更甚于小沧山上被火烧到手臂的时候，也更甚春节时被人用刀子给划破了手臂的时候。
他不能理解这个已经完全处于自己支配下、被自己百分之百掌控了的碳基身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异常的反应，他只知道自己的碳基身体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控，且失控的频率越来越密集，失控的程度也越来越明显。
就连刚才，在他看见乔乔气喘吁吁、衣衫凌乱地闯入自己房间的那个瞬间，他都快要失控。
要不是他理性尚存，他还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些什么、会对乔乔做出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啦，请夸我。（。）
第48章 没必要共享
“咳, 昨天夏莉你喝醉了我就没给你介绍，今天正式介绍一下。”
乔乔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对坐在自己和沈苍对面的夏莉道：“这位是沈苍。是我的那什么……”
被夏莉盯着，乔乔有些心虚。她生怕自己一犹豫就被夏莉识破了谎言，偏生她越是想着要自然就越是意识夏莉的视线。前后不过两、三分钟的功夫，乔乔发硬的就已经不再是头皮，而是整个面部表情。
“男、男朋友……”
灰蓝色的眼睛危险地一眯，夏莉就要开口质疑。哪知沈苍一抬手就开始轻轻地抚摸乔乔的背部，乔乔侧过头去看他, 眸中虽然依旧盛着满满的担心，不过神情里明显多了一分安心。
夏莉比乔乔本人还清楚她自己的小动作以及肢体语言。别看乔乔和异性打起交道来放得开，说话做事都是落落大方, 好似习惯了和异性有所接触。事实上乔乔只是在与人的交际里不把自己当成女人看待，可以屏蔽双方性别的差异, 也因此她无论对待男人还是女人都是飒爽洒脱。
脱离了工作用的社交状态，乔乔可就是个大怂蛋了。她怂到什么程度呢？怂到单恋臭狗屎学长都自我催眠：“我对学长只是憧憬崇拜, 没有男女之情。”
能信了这种鬼话的除了乔乔本人以外也没别人了。夏莉会装着信也不过是希望乔乔能自欺欺人下去，最好一生都不要发现她对那坨臭狗屎是动了真情，还沦为那坨臭狗屎周围被他利用得团团转还不自知的女人之一。
怂蛋乔乔压根儿就不习惯被她意识里是“异性”的人碰。这会儿她被人摸了背脊没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起八丈高来，说明这个卷毛男确实和乔乔非常熟悉。再看看乔乔望着这个卷毛男的眼神……
“男朋友？乔乔，我记得你不是会把男朋友带回住处过夜的人。”
夏莉看着乔乔, 像是要看破她身上的破绽。
“这人这么早就在你家——”
“我住在这里。”
沈苍淡淡地回答，把早点往乔乔的面前推了推。让她用食物糊起嘴巴来，以免招架不住难缠的夏莉被问出破绽来。
从审问里逃脱的乔乔别提有多感谢沈苍了。是, 沈苍年纪比她小。但论可靠，沈苍真不逊于乔乔认识的任何男人。……不如说乔乔认识的人里，真没有第二个能给她这样的安全感、信赖感和可靠感了。
所以乔乔安心拿起勺子，真的就没再去管身旁的沈苍和对面的夏莉。
早点是扁肉燕。
扁肉燕和馄饨很像，两者都是外皮包了肉馅儿下锅去煮。出锅是热腾腾一碗，汤鲜味美，早上来一碗身体暖和，精神也充沛。
要说扁肉燕和馄饨没有区别，那又是大错特错。因为馄饨皮是面粉，扁肉燕的肉燕皮却是新鲜的精瘦猪腿肉加上糯米粉、薯粉还有若干辅料后调和、搓~揉再晾干而成。其中所花费的功夫相差之大，可谓千里。
不过也因此肉燕皮吃到嘴里是又滑又嫩，有胶质般异常爽口的触感，好似燕窝一般。这“肉燕”的~名字也就由此而来。
乔乔不爱吃太干的肉，迎合她的口味，沈苍做的扁肉燕是猪肉馅儿。里面除了葱花以外还有荸荠。
削了皮的荸荠又脆又嫩，白生生的模样比嫩藕还惹人怜爱。为了好入口，沈苍把荸荠都料理成了小小的碎块儿，这些碎块儿与被酱油、糖和盐腌制过的粉红色的猪肉拌到一起，煮熟后还保留着清脆的口感。一嚼，满口都是清甜的香，再不觉得猪肉腻。
清汤里的两滴麻油香得让乔乔一口肉燕一口汤，吃得都忘了还要竖起耳朵去听桌上另外两个人的对话。
“你们在同居？”
夏莉双手抱胸。
“是试婚。”
沈苍流畅地答。
“呵，‘试婚’。那你们怎么不睡在一起？”
“因为昨晚你来了。”
“主卧里只有乔乔的东西，没有你的。”
夏莉似笑非笑：“不要告诉我主卧里装不下你的东西。我看过乔乔的柜子，里面还空着不少。”
“我的东西都在副卧。”
没戴眼镜、把一头略长的卷发抓到脑袋后面扎了个马尾的沈苍一点儿心平气和地缓缓道：“乔乔没有必要和我共享她的一切。”
“好的东西她可以完全独占，我不会因为我们在一起就要她分我一杯羹。我也不想她亏待自己。”
把碗里的汤都喝得涓滴不剩的乔乔还沉浸在美味带来的幸福里，直到她听见了沈苍的这几句话，才循着沈苍的声音看向沈苍的脸。
沈苍还是那副安静的模样。只是因为他没再戴那副酒瓶底一样的黑框眼镜，乔乔一眼就对上了他的双目。
乔乔知道沈苍有着一双干净的眸子，却没想过还能在这双眸子里看到真挚过头、可以说是直白露骨的好意。
脸上一烧，无言地低下头去别开视线，乔乔心里讷讷：沈苍的演技也太好了、好过头了……简直是教科书式的演技，真该让那些个徒有影帝虚名、毫无演员之实的小鲜肉们看看，让小鲜肉也学学人家沈苍的敬业……
夏莉的心因为乔乔的一举一动而提了起来。
她不相信在感情方面没什么脑筋、经常转不过弯儿来的乔乔会这么快就有了新的对象，更不信乔乔会这么快就和人同居。她宁肯相信乔乔是请了个男保姆，也不相信这个卷毛男真的和乔乔有些什么。
眼前的这一幕却让夏莉放在肚子里的心被吊了起来，还越悬越高。要知道她原本是打算用“反正你现在也没有恋人”做借口，哄着感情上没主见的乔乔和自己“试试看”的。卷毛男的出现完全破坏了她的计划。
“……你是做什么的？”
正攻法不行那就换侧攻法。卷毛男话说的好听不是重点。
华国的女人对婚姻的态度是实用超过感情，就连乔乔也难逃这种套路。夏莉知道乔乔就是冲着“条件合适”才和之前那只癞□□凑合着过日子，这会儿提出这种问题，无非是想提醒乔乔“门当户对”的重要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