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没那么多偶然。过于偶然的偶然，那必定是后面有必然的关联。乔乔本能地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她神色一肃，没了先前的随便。
“有合同吗？拿来给我看一看。”
“有。”
沈苍说着就去取了莫语给的牛皮纸袋来。那里面有六份合同，莫语说他可以随便挑着签一份，也可以一份都不签。
乔乔不是法律专业毕业的，法律上的关窍她未必明白。只是作为一个经常和甲方爸爸签约的乙方，一个乙方的部门主管，经手了不少合同的乔乔多少还是能看得出合约里的大毛病的。
六份合约大同小异，除了报酬和工作量上有所区别之外，条款上大致都是一个意思，只是措辞不同。乔乔揣摩了一会儿，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陷阱，又上网查了查这六家网店。
六家网店规模有大有小，有男装也有女装，不过风评都挺好的。除了某宝上有些水分的评论以外，狗狼微博上也有相对中肯的评价。除去有一家网店特别受欢迎，有不少的种草安利，其他诸如扒皮、拔草和DISS倒是意外地没见到。
这就让乔乔感到奇怪了。她撅着嘴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对沈苍道：“有没有你之前做模特时拍的照片，让我看一看？”
沈苍好像有些不情愿：“……有。”
抓过乔乔的笔记本电脑，沈苍开了一个网页。
绝大多数的网店是个什么风格，网购过的人都是心中有数的——哪怕是苹果这种实体体验店高大上到让人觉得难以走进去的高科技智能品牌，其官方网店都有种学校门口小卖部的味道。可想而知网络上的男装女装店有多么的“亲民”。
有网红推广带销量的店好一些，起码卖家秀都是美美哒。潮牌请得模特儿虽然叫不出名字吧，但模特好歹也是挺养眼的。哪怕模特没有精致到可以说是美人，小清新气氛也是非常唯美的。
到了专营中老年、大码款的网店，那就是画风一言难尽。有的店铺把所有模特照片都P成妖~艳贱货，有的店铺的美工水准堪忧，从骨子里就透出low味儿。还有的明明想做成高端high fashion却硬是拧成了城乡结合部杀马特风格……可以说网店实力从店铺装修上就能一目了然。
沈苍打开的网店可以说是非常不符合新春新年的主题了。在千千万万以大红色为主色调的网店中，这几个网店高冷得像是在春节晚会现场空降了一场米兰时装发表会，扭秧歌的队伍里混入了Maroon 5。那种格格不入，堪称可怕。
问题是用沈苍做主模特的这家网店的店铺装修看着就好想让人买东西啊！光是沈苍做模特的那几张硬照就足够种草每个潮男，更不用说想把男朋友、老公变潮男的姑娘们了。
乔乔这下子总算明白怎么会有六家网店找沈苍签专属合约了。
——沈苍作为模特明显不是网店模特这种水准的，网店还只用付沈苍一般网店模特的薪水，只要不傻，网店老板都愿意用沈苍啊！
“这家之前说是年后恢复上班后才会换版面，因为他们昨天就换了这个新版面，还额外多给我了一笔钱。”
肖像权的使用是有期限的。模特授权的期限和模特能得到的薪水也有直接的关联。当然了，这是理论上。
对方绝对不是良心发现才会突然加钱给沈苍，应该是沈苍后面的万道和对方进行了深入亲切的“沟通”和“交流”。乔乔这点东西还是想得到的。
再仔细对着合约看了一遍，乔乔发现这家已经换了沈苍做主角的版面的网店也是向沈苍发来专属模特合约的六家网店之一。她先前打开的是这家网店的男装专卖店，新版面的网店则是这家的分号：品牌大码专营店。
这家网店怕是也没有想到沈苍一个新人能拍出这种效果，后悔只把沈苍放在大码专营店的版面和宝贝详情里。所以这次才发来了男装专卖店的合约。
乔乔瞥了一眼沈苍。
上天可真是不公平啊。沈苍靠脸就能吃饭了，偏偏上天还要给他应对镜头的才华。
“……？”
被乔乔看得不明所以的沈苍身上有种傻乎乎软~绵绵的气质，他脑袋一动，那圆~滚滚毛茸茸的脑袋就让乔乔想起大白兔。
于是乔乔又在心里暗骂一声。
沈苍的优点也太多了。能帅还能可爱，简直是……简直是让她想学公平女侠杨万爽，仰天大喊一声：“不公平！！”
乔乔一个人表演一百种表情的样子逗得沈苍闷笑不止。完全没发现自己还能如此表情丰富的乔乔见沈苍捂着嘴巴把头扭到一边，捏了他腰一把站起身来就把椅子上的人脑袋给转了回来。
“笑什么？”
沈苍没回答乔乔，就是肩膀颤动得更厉害了。
乔乔被沈苍传染了笑意，明明有些不爽沈苍不看着自己，却还是勾起了唇角。
“有本事看着我笑啊。”
轻佻地用手指勾起沈苍的下巴，乔乔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采花贼一样轻浮地凑到了沈苍的面前。
沈苍还在笑呢，被乔乔凑到面前，与乔乔呼吸相闻之间嗅到了乔乔身上的甜香，一下子笑容凝在脸上，眸中“噌”一声亮起了一团火焰。
“……！”
一把掐住脸上猛然一红就想退开的乔乔的腰，把乔乔压回至近距离的沈苍略一开阖嘴巴就蹭到了乔乔的唇~瓣。
“好啊……”
卷卷的额发摩擦着乔乔的脑门儿，沈苍的话都到了乔乔的唇齿之间。
“我只看着你笑——”
第91章 又一年年会（三更）
专属模特合约的事情可以放到年后解决, 腊月二十九是城建集团的公司年会。沈苍作为乔乔的家属自然是跟着乔樵一起赴宴。
今年城建集团租下的场地更大，公司年会的豪华程度和派头也随之向上飞升。环视周围一圈，看见今年到场的重量级嘉宾又更加多了的乔乔不禁咋舌。
还好还好，这些名人自己大多见过也攀谈过，之前那些耗时耗力的应酬也不是白应酬的。
被乔乔挽着手臂的沈苍今天穿了一身细条纹的西服，没打领带而是系了领结。稍作定型的头发抓成自然的背头，男人味十足的同时看起来也有种成熟的魅力。
乔乔穿了条苋红色的长裙，照例还是露着大~片背的款式——沈苍说她的背脊很好看，她嘴巴上不相信, 内心却是甜滋滋的。连带着选裙装的时候也选了露背的款式。
只是这条长裙的款式虽然是露背，但后背上几串水钻摇曳反光。要想一直盯着乔乔的美背看，那还得不被大粒大粒的水钻晃瞎了双眼才行。
通过万能的网络, 杨万爽这几天已经完全认识了南云大学的低调男神沈苍。当她在衣香鬓影的人群里端着吃了两口的蛋糕瞥了一眼闹哄哄的入口处时，她完全没想到沈苍会出现在那里。
杨万爽叉子上的蛋糕掉在了她的黑色小皮鞋上。
人头攒动之中身量很高的沈苍可以说是鹤立鸡群。纵使围绕在他周围的几乎都是社会地位比他高、年龄比他大、收入是他许多倍的社会精英, 他也像是自己就会发光那样让人移不开视线、看不到别人。
杨万爽承认自己有那么几秒是看呆了。等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急忙忙地把餐盘和叉子放到一边, 蹲下~身用餐巾纸擦拭自己小皮鞋，她才感觉到自己的胸膛里自己素来平稳的心脏正“突突突”地乱跳个不停。
不愧是南云大学的校草……破坏力果然拔群。
杨万爽擦着鞋子的手顿了一顿。
可是南云大学的校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他也是来实习的？不不不……他才是大一新生。再说要是同公司实习，她实习这么久能没注意到公司里有个这样的人在啊？
擦干净了鞋子上的奶油，杨万爽再次看向了沈苍。这会儿沈苍已经走得近了，杨万爽心中又是一突, 连带着呼吸都是一窒。
他……他怎么会朝着自己这边来了？
想到沈苍那天奋不顾身地挡在自己和小小的面前，杨万爽连脸上都开始发热。
她家是有钱，她确实是富N代, 她爸妈还就只有她一个女儿。可是爸妈虽然给她取了个名字叫“万爽”，是希望她万事都顺心爽快的意思。但她从小就家教极严，别说是出去开趴玩闹，和男生单独相处，就是在学校里单独和男生说几句话都会被同学告诉老师，老师告诉她爸妈。
也因此杨万爽完全不同于电视上那些作风奢华糜烂，无知还成天啃老的太子女，她有自己的志向，她清楚自己今后想往哪方面发展。就是……
就是她到了这把年纪也没谈过一次恋爱，感情生活上一片空白。她爸妈这会儿倒是知道着急了，忙不迭地就给她介绍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个相亲对象。她的业余时间也就基本在相亲中度过了。
被相亲消磨掉了所有属于少女的心动心跳，杨万爽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对任何异性有感觉了。然而现实就是这么突如其来、猝不及防。
怀春少女，多少都有点儿英雄情结。或者说，只要不是瞎子，绝大多数人都对长得标志的美人没什么抵抗能力。
对着沈苍的帅照，杨万爽也不知道回忆了几次那天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一幕。原本无甚波动的心也多了几丝又酸又麻还带着些甜的少女心思。
这会儿再看见沈苍，杨万爽当真就像看见了脚踏七彩祥云的英雄，沉睡在心底的少女心几乎像是火山喷发那样要炸裂开来。
可也就是在这个刹那，杨万爽看到了人头阻碍后的另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挽着沈苍的胳膊，被沈苍护在身侧，一颦一笑都带着沉着与优雅。
那不是建筑部的主管乔乔又是谁？
不幸中的万幸是杨万爽的餐叉上的蛋糕先前就已经着了地。这会儿杨万爽手中没有任何可以掉的东西，也因此杨万爽没有失态。起码，她努力地催眠自己：我没有受到打击，我没有失态。
“各位，过来认识一下啊！”
阿杰用餐勺敲了敲手上的水晶杯，将建筑部的实习生们都召集了过来。
“乔姐……乔工你们都认识就不用说啦！这位大家也要认识一下！”
阿杰大手一挥：“这位是乔工的老公！”
沈苍微微含笑，冲着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实习生们点头：“大家好，我是沈苍。”
实习生们什么表情的都有。南云大学园艺专业的女生们早就认出了沈苍，一个个不是小声的尖叫就是捂着嘴巴原地蹦跳两下还带转上两圈的。那反应，堪比见到了偶像明星。理工大学的女生们也忍不住交头接耳，眼珠子在沈苍和乔乔的身上一阵乱转。
“哈哈哈哈哈！吓到了吧？”
一阵朗笑，举杯的阿杰对着脸色又好起来的男生们和神色各异但都对沈苍表现出极大好奇与热情的女生们调侃了一句：“人已经是咋们乔工的了。你们可别想着抢！盯上咋们乔工的也别打歪主意哈！”
“不会不会！”
“哪里会啊！”
男生们笑得可欢畅了，女生们虽然也在哄笑，可笑容多少有些讪讪。
杨万爽站在那里，也挤出几声尬笑。
先前和沈苍对上视线的时候，她有那么一秒曾经想过沈苍会不会认出她来。可惜沈苍的目光只是在她脸上一扫就看向了其他人。那不曾停在任何人身上的目光只有在看向乔乔时才笑达眼底，有了真切的温度。
乔乔不是没注意到情绪奇怪、视线还总往沈苍身上飘的杨万爽。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应。
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的大白兔被很多比她更年轻、比她更貌美、比她身材更好、比她身价更高的姑娘觊觎着。一个一个地计较过去她是要有多想不开，又是有多想虐~待自己？
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会少许多麻烦，所以乔乔经常逼着自己当睁眼瞎。
——反正沈苍现在也跑去当模特了。以后关注沈苍的人和爱慕沈苍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她要是没有这么点儿心理素质，还不如现在就摔了玻璃心，别和沈苍一起过日子了。
至于以后……
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呢？
如果。
只是一个“如果”的假设。
如果有一天，沈苍变成了第二个许骏茂，她也不会太意外。
乔乔的心抽~搐般猛疼了一下，她的眉头跟着细不可查地微微一拧。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乔乔就恢复成那笑盈盈的老大姐模样，她自己都错愕于自己不过是在心里做了个“如果”的假设，自己的心就能抽~搐疼痛到那种地步。
……她对沈苍应该还不至于执着到这种程度啊？
况且她也是个经历了不少事情的成年人了，现实难道还没有教会她“任何时候都做好最坏的打算”吗？
乔乔面上不变，心思神魂却是已经飘荡了出去。
腰上骤然一紧，乔乔一低头就看到了沈苍的手。顺着沈苍的手往沈苍的脸看去，心中乱糟糟的乔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一点甜甜的、熏人欲醉的酒精味从乔乔的唇上传来，温热又柔软的触感让乔乔睁大了双眼。
沈苍竟然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吻了她！
被这个想法拽回了三魂七魄，乔乔怔在原地，整个人都维持着一种爆发前的僵硬。
“““喔～～～～～”””
周围一片带着颜色的起哄声。
沈苍抿了抿乔乔的唇，回味般舔~了舔自己的嘴角。
“你的鸡尾酒比较好喝。”
说着乔乔手上的马提尼被沈苍拿了过去，对准杯上乔乔的口红印便是一饮而尽。
乔乔沐浴在无数人的视线里，连背脊都红成一片。沈苍干脆把她按进怀里，带着她走出了宴会大厅，让她不用面对众人的视线。
对着一言不合就离场的两人的背影发出各种各样的惊叹声，众人很难说当众接吻和吻上女朋友口红印哪一幕更令旁人印象深刻。
毕竟沈苍吻乔乔的时候，他和乔乔的脑袋阻挡了两个方向的视线。而男人的嘴唇印上水晶杯上的唇印时远处的人看不清究竟。
只有离得很近，无论哪一个场面都看了个高清临场的杨万爽知道不管哪一个场面她都无法从自己的脑内抹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