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姬(下)——多木木多
时间:2018-09-29 08:48:22

  女孩子看起来天真可爱,头上梳着两只发髻,一下来就拉住了那个刚才的俊秀少年,一对小男女,卿卿我我,看着就叫人心甜。
  哦,这是一对姐妹。
  那是他们家的……下人?不是。亲戚家的孩子吧?
  ……不过这些人是从凤凰台出来的啊。
  徐树听说后摸不准这些人是什么来路,又怎么会这么大一群都跑来找白哥,而且看起来连行李都有——这明摆着是来吃大户的。
  跑徐家来吃白哥的大户……怎么想,都是徐家吃亏,都值得把白哥再打一顿。
  徐树让徐丛去看一看,问一问,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徐丛听话,来了。
  来了,又走了。
  走了,给徐树送口信:第一,叫爷爷继续装病;第二,把白哥送给那个女人。
  徐树:……
  “徐丛人呢?”他起身。
  下人说:“阿丛刚才出去了。”
  徐树深吸一口气,去更衣,打扮得干净整齐又好看之后,说:“我去见父亲。那些人……领到白哥那里去。”
  白哥正躺在榻上,握着爱妻的小手,唠叨着爱语。
  爱妻:“听说你去一趟鲁国,文章就写得好了。写鲁国公主那一篇真好,我都忍不住一再咏读。你写另一个女人都写得这么好,也为我写两句。”
  白哥:“……爱妻,我心口疼。”
  爱妻:“大伯不是打的屁股?”
  白哥:“……我一想到一个人,就心口疼。”
  爱妻:“想她想的心口疼?”白哥:“不是,是愁的。”
  爱妻:“呵呵。”
  门外,娇美的侍婢来报:“有一个女人,带着她的妹妹来找公子了。”
  爱妻:“哦。”
  白哥:“啊?没有啊!没有带妹妹的姐姐!真没有!”爱妻:“那有什么?”白哥:“什么都没有!”
  不多时,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就来了,瞬间把白哥的小院给挤满了。
  姜姬带着阿笨出现在门口时,白哥的嘴巴张得史无前例的大。
  姜姬笑一笑,对白哥身边的女子行了半礼。
  “有失远迎。”那个女子温柔道。
  姜姬:“是我来得匆忙了。”说着介绍阿笨,“这是舍妹。”
  女子温柔笑道:“既然来了,不如多留几日。”白哥:!!!
  姜姬:“好啊。”
  女子起身:“那我就去替客人准备一下房间,你们慢慢话说。”
  白哥:!!!
  姜姬:“夫人慢走,劳烦夫人了。”
  白哥瞠目结舌的看着爱妻走了,一转头,摘星公主温柔的看着他,对他说:“你怎么一走就不回来了?留下我一个人,好害怕。”
  白哥不禁泪水长流,对姜姬道:“公主,何事登门?”姜姬:“我来拜访徐公。”
  白哥:“好好好!我立刻替你引见!”
  说罢风风火火逃一般的带着姜姬去见徐公了。
  等那女子回来,只见阿笨和绿玉。
  女子笑着说:“我家那傻子呢?”
  阿笨没听懂,绿玉笑道:“被我姐姐一句话激得去找徐公撑腰作主了。”
  女子笑道:“叫外人看笑话了。”
  阿笨连忙摆手:“不笑话,没有笑话!”女子失笑,坐下看看阿笨,再看看绿玉,抚掌道:“久闻摘星公主身边俱是美人,今日才算是见着了!”
  阿笨羞涩道,“姐姐叫我阿笨。”
  女子行礼,“我叫青焰。”
  绿玉行礼:“林绿玉。”
  女子道:“林公子,阿笨。久等无趣,不如用些茶点可好?在这里不要拘束,只当成是自己家就行。”
  另一边,徐公榻前,白哥低头认怂,恨不能把自己缩成一团。
  姜姬对徐公行礼:“久仰徐公大名,今日才来拜见,是我失礼了。”
 
 
第518章 我的爱人
  徐公活了八十年, 见过的女人不说车载斗量,也绝不会小于三位数。像眼前的姜姬一样,身为女子却非要行男子事的女人也不止一个,但她们又都与姜姬不同。
  姜姬更特别一点。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自己老了。
  见到姜姬,他就理解为什么白哥会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上。跟她相比, 白哥只是个小孩子, 她却是一个巨人。白哥会向往她很正常。
  我们都想跟大孩子玩。
  徐公察觉到身边的徐树看姜姬的眼神也不同。不像是在看他的妻妾,也不像是对着外面任何一个女子。
  他在好奇。
  好奇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不一样。
  徐树还年轻,他的人生中还没有遇上过这样的女人。
  她不具备女子天性中的一切美德。
  却是如此的吸引人。
  这不怪他。任谁看到不是长在自己家的花园中的奇花, 都会忍不住站住看一看的,如果恰好这花还格外的不一般, 那就更要好好欣赏欣赏了,日后也好与友人谈论。
  如果家中有一个大花园, 自己也堪称会养花的话,起意将花移栽至自己的花园中也顺理成章。
  白哥是只想嗅一嗅,摸一摸, 染上一些花的香气就心满意足。
  他这个儿子,只怕就有想移栽此花的念头了。
  固然,最后他会经过多番思量而打消这个念头, 但他并不会觉得自家花园无法照顾这株长在鲁国野地中的奇花。
  徐公, 却完全不会把姜姬看成是花。他已经到了能用平等的目光去看待世间万物的年纪了, 用道家的话,他的修行到了。
  万事万物,天生自然。
  他看姜姬是人。而姜姬看他, 却是物,是名为“徐公”的物。
  她看徐树,也是物,是名为“徐公之子”的物。
  她看白哥,同样是物,是名为“徐公弟子”的物。
  可徐公并不觉得被冒犯了。从她充满兴趣的眼神中,从她的话语中,他竟然觉得此女充满天真之态。
  她仍处在蒙昧中。
  又是一个只凭本能去生活的女子。
  可她和朝阳也不同。朝阳是只要有宠爱就能活下去的女人,她要的却是力量,跟任何人相比都不输的力量。世上权力的力量最强?她就去要权力。
  可他从她的脸上看不到疯狂。沉浸在权力里的人其实同时也是脆弱的,因为权力本身不能带给人任何东西。
  她从哪里获得平衡?
  姜姬没指望见一面就叫徐公对她改观,对她心悦诚服。
  她看一眼就能看穿白哥,看三次就能看穿徐公身边那个六十多岁的儿子。
  她也能看穿徐公,但看穿后就无奈了。因为徐公是一个和黄老一样的人。他们都在自己的领域做到了顶峰,并为此自豪骄傲。
  她想像中的徐公渴望着教养一个太子,并借助这个太子,日后的皇帝来名留青史。
  这是错的。
  徐公对待这件事就像是“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这是最后一个心愿,如果能完成就太好了,但没有完成的话,我这辈子也不亏了”。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他不强求。
  这就完蛋了。
  她必须要用足以打动徐公的东西来打动他。一个还没影的太子显然不行。
  于是姜姬就提起了朝阳长公主。
  她说,朝阳长公主很喜欢她。
  徐公:哦。
  徐树:呵。
  她说,朝阳长公主一直在对她说永安公主的事,她知道,有传言称她是永安公主之女。但她很清楚,她的身世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徐公:哦。
  徐树忍不住了,“你是说,你不是永安公主之女?”
  徐公失望的看了一眼徐树。儿子,你的道行跟她比,真的太浅了。
  姜姬用“我说的全是真的”的语气镇定的说,“是的,我不是。”
  徐树逼迫般追问:“那你的母亲是谁。”
  姜姬:“我不能说。我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
  徐树:“呵呵。那你的父王为何要说是永安公主呢?”姜姬沉默了,她只是一再坚持“我不是永安公主之女”。坚持到最后,徐树更加确定,她就是永安公主的女儿!因为出身不名誉,所以现在才否认。
  徐公却皱眉看她,在徐树几乎已经笃定的时候,突然发问:“你当真不是永安之女?”姜姬:“不是。”
  徐树惊讶的看着父亲,闭上了嘴。他再蠢也知道,父亲不会无缘无故的这么说。
  徐公:“你母不详?”姜姬:“我父我母都是有姓有名之人,只是不能宣之于口。”
  徐公敏感的察觉到摘星公主没有单指母亲,而是“父母”,这一对都带上了。
  ……不会吧?
  ……难道她在暗示,她不是姜氏血脉?
  ……这太吓人了!
  ……她随姜氏先王回莲花台时才几岁?如果此事是真的,那就不是她有意欺骗,而是姜氏先王作假?
  ……如果她不是姜氏血脉,那鲁国现在的大王是吗?他们是一对姐弟,姐姐不是,弟弟呢?
  这件事如果证实了,那鲁国必定要去国!他,凤凰台,皇帝都不能视而不见!必须要训斥,要出兵,要剿贼,要开战!要惩罚不义!召示公道!
  这就是个大麻烦了!
  是现在的凤凰台,现在的“皇帝”,乃至徐公都无法接受的大麻烦!
  徐公的头瞬间疼了起来。
  他盯着眼前这个小女子。她漂亮的眼睛里闪闪发光呢,满脸都是兴奋之态。
  他陡然明白了。
  她已经出招了。
  就像幼虎,雌豹,她先挥出一爪子,试试对方的反应。
  她要秤量对方的斤两。
  至少,现在她已经秤量出他的斤两了。
  目前的凤凰台是不能处理大国诸侯这样的问题的。
  花家不能出兵,他们也无兵可出,出兵之后随之而来的军费粮草问题也解决不了。
  窃取王位这样的大事,非皇帝不能解决。
  他现在就能想像得到,“皇帝”知道以后,必须要临朝,必须要向上天祭祀,必须要发怒,要誓师,要召告天下来取奸人的性命,这样才能洗刷诸侯王身上的耻辱,洗刷皇帝被人蒙蔽、冒犯的羞辱。
  但“皇帝”能做到吗?
  不能。
  那,一国诸侯王被异人窃取王位长达十年,这样的耻辱都不能让皇帝动容,皇帝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人人都可以欺君了。
  凤凰台,梁国,一朝可乱。
  那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什么呢?
  就是……装不知道。
  他今天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发现。
  鲁国姜氏没有被混淆血脉,没有被异人占据王位。
  现在王位上的姜氏,就是先王子孙。
  眼前的姜氏公主,一样没有任何问题。
  徐公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姜姬,对徐树说:“我累了,你和白哥招待公主吧。”
  他看了一眼姜姬,走了。
  徐树抖擞精神,摆出主人的脸,请姜姬移驾。
  姜姬还在望着徐公的背影出神呢,回头看到他,多多少少有点愣。
  徐公,好气魄!
  这就把长子和心爱的弟子送给她玩了!
  这老东西!狡猾!真狡猾!
  姜姬没兴趣的看了徐树满是皱纹的脸。白哥年轻,她愿意逗一逗,这种老头子就算了,身无二两肉,心无二两计,本事不大,脾气不小,没意思。
  她直接起身,“徐公既然累了,那我也不多打扰了。我累了。白哥,送我回去。”
  说罢不理徐树,叫上白哥就走了。
  要人陪着说话,还是年轻的好点。
  徐树瞠目结舌,第一次被人这么扫脸。
  白哥泪眼婆娑,他与公主相交已久,刚才虽然不太懂,但能看得出来公主与徐公对了一招,之后,徐公干脆利落的退走了,把他和徐树扔给公主玩了。
  老师!连你都玩不过她吗?!
  姜姬从徐公那里出来,叫白哥带着她在徐家走一走,逛一逛。
  白哥哪里敢让她再看到徐家其他人?他可记得徐家子弟中还真有几个生得好,长得好的,聪明灵秀,一看就是公主会喜欢的。
  他直接把她领回了家。
  然后就看到他的爱妻,徐丛,与徐家几个弟子正在家里边谈笑边喝茶呢。
  看到他和姜姬起来,刷刷刷,一屋子青年才俊都站起来了,一双双眼睛好奇的盯着这闻名已久的鲁国公主瞧。
  看起来不像是纵情声色的人啊。
  步态端正,不急不徐。
  是啊,双目清正,看起来不坏。
  白哥:……
  什么叫自投罗网?!
  一群人给她让座,她本该上座的。姜姬也不推辞,坐在上了首,跟着就很顺手的把白哥叫到了左手边,绿玉坐在右手边,阿笨坐在她身后,和白哥的夫人在说悄悄话。
  白哥望着一步之遥的爱妻,很想表现出他在这个鲁国公主面前是多么的端正优雅,心如止水,不为所动。
  爱妻对他笑一笑,他正想笑回去,脸上就多出来一只手,轻柔的拍了拍。
  跟拍猫儿狗儿差不多。
  白哥瞬间回神!羞愤欲死。
  姜姬笑眯眯:“我与诸位不曾相识,只好请白哥替我引见了。”
  白哥二话不说,把底下最帅,才气最高,在师兄弟中最招人恨的平金领给叫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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