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糯：“……”
钟意背着众人向程糯做了一个鬼脸，无声说着：不好意思，把你卖了。
程糯：“……”
她大概是交了一个损友。
前调已经走完，程糯不得已，缓缓开口。
“世界上哪里去找热望热似火不褪落”
程糯说自己不会唱歌，还真的是谦虚。她的声线生得好，一开口便有一种婉转柔媚的感觉在那儿，很抓耳，便连因为气息不稳而泄出来的颤音，都显得分外可爱。
她不敢看身旁的裴皓，只能死死地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抓紧了话筒。
女声部分唱完，裴皓开口。
“定论什么阻我理想”
“只需知道别要让你对我失望...”
裴皓身上染着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气，显然匆匆赶来，声音略显沙哑，却无损深情，若有似无的炽热视线落在程糯身上。
像是把心思通过歌词传递给程糯。
程糯不知名的情绪开始汹涌泛滥，血液流动加快，眼眶里盈上温热，她紧紧盯着屏幕上不断闪动的MV，一眨不眨的。
生怕盛不住那抹温热，情绪也藏不住了。
幸得KTV包房的光线昏暗，众人们都没看出程糯的情绪变化，一曲完，起哄着让两个人再来一首。
程糯强行笑着摇摇头，放下话筒。
拿起自己手提包，和舒文静打了个招呼，就说喝了一杯酒有点晕，想去厕所看看。
舒文静也没在意，挥了挥手示意程糯快去快回。
KTV里闹腾得很，裴皓来得晚，刚放下话筒便被距离演员揽着肩膀，递了杯酒上去，嚷着来晚了要罚酒。裴皓接过酒，看着程糯逃也似的离开，背影消失在门口，眉头不由得蹙了蹙。
他接过酒，一饮而尽。
是不是自己把她给赶走了？
等了十几分钟，KTV里更闹腾了，裴皓时不时瞥向外面，还不见程糯回来。
忽然听到钟意在旁边念着：“糯糯的电话怎么打不通呢，该不会一杯酒就醉了吧……她的酒量不至于这么差吧……”
裴皓神色一凛，程糯的酒量还真好不到哪儿去。
假装手机震了震，他拿着电话走出包厢，走到相对安静的长廊拨通了程糯的电话。
没人接。
他一路顺着长廊走着，一边拨程糯的电话。
依旧是无人接听。
经过洗手间的时候，裴皓的脚步突然顿住，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一阵手机铃声。
他站定听了一下，发现手机铃声是从厕所传出来了的。
手机因过久无人接通挂了，女厕里的声音同时挂断。
程糯……好像在厕所里。
裴皓眉心紧紧蹙着，这丫头手机响成这样都没接，是不想接他的电话还是醉的不轻。
“糯糯？”
裴皓试探性地唤了声，又敲了一下门板，里面依旧一点回应都没有。
他站在男女厕中间的洗手台前，手指抬起揉了揉酸胀的眉心，面上神情严肃，比以往拍最难拍的那场审讯戏还要严肃。
沉思片刻，他迈腿走进女厕。
女厕里空落落的，唯有第一格是掩着的。程糯的包放在洗漱台旁，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水池一旁还有呕吐物。
裴皓眉头紧皱着，视线扫过洗漱台，随后走到第一格隔间，轻轻叩了叩隔壁的门板：“糯糯，程糯？”
“我是裴皓，你先开门，我很担心你。”
里头没有声儿。
裴皓心里更着急了，语调里染上急躁：“你生我气的话，等会儿再生，现在身体是不是很不舒服，能听见我说话吗？”
“程糯，快应声！”
“……”依旧没声儿。
裴皓犹豫着要不要踹门，但又考虑到厕所隔间就这么大一点儿，很容易踢到门的。
他沉默片刻，语调低低的：“糯糯，我错了，你先开门好吗？你开门了，你要做什么我都答应，包括退婚。”
“额……你在说什么。”
裴皓猛然转身，程糯站在洗手间门口，眉眼清冷，面色清醒。
四目相对。
裴皓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到程糯面前，上下打探着：“我还以为你醉了，在厕所里难受着。”
程糯摇头，走到第一格隔间面前，轻轻一戳，门开了。
里面并没有人。
“我刚刚想洗个脸，刚来厕所见旁边女生吐得厉害，就先带她去前台了。”
裴皓没说话，只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程糯抬眼看他，顿了顿：“你——”
话刚起了头，洗漱间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裴皓顿时身体一僵，如果被人看见他在女厕里面，那么他的脸可就丢大了。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裴皓顾不得想太多，沉着脸迅速拉过程糯的手，扯着她往第一个隔间塞去。
落锁。
“程糯……糯糯你在这里吗？”
进来的是钟意。
钟意在K房嗨了好一阵，发现程糯人不见了，手机也打不通，便出来找她。
“手提包都放在这里，那人去哪儿了……”钟意喃喃自语，心里一阵疑惑。
厕所空间狭窄，两个人相拥而站，程糯瞪大了眼看着裴皓，挣扎着，又听外面的声音是钟意，下意识地就想说她在这里。
“我……”
裴皓迅速用手堵住她的嘴巴，任凭程糯双手锤着他的胸口都没有放开。
“糯糯，是你吗？”
钟意听到了隔间里的声音，走过来叩了叩门。
“……”裴二少眉眼间隐有崩溃。
他深呼吸，极力压低声音，富有磁性的嗓音含糊着，带着几分沙哑，“你这个妖精，就这么等不及吗……”
“别急，这就给你……”
钟意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脸一阵绿后又是一阵红，暗暗骂了句脏话，用高跟鞋踹了下门：“艹，要办事去酒店，真是垃圾！”
“糯糯这丫头跑哪儿了，该不会走丢了？”
说话间，高跟鞋往外走去，脚步声渐行渐远。
裴皓这才松了程糯的唇，淡淡问：“你没事吧？”
怀里的人没吭声。
他低眸看去，才发现程糯垂着头，眼眶红红的，一连串泪珠像是不要钱般往下坠着。
怎么就哭了。
顿时间，裴皓脑海里一阵空白。
第52章 戏精夫妇
“怎么哭了？”裴皓凝眉, 伸手想拍她的肩膀。
程糯紧紧咬着唇, 用力甩开裴皓的手, 手由于惯性往后拽去，重重撞上隔板，闷闷哼了声, 眼角更红了。
自作虐，钝痛迅速蔓延。
裴皓脸色变了：“给我看看手，是不是红了。”
程糯眼眶红的，依旧不搭理他, 别过脸并把手背在身后, 垂头准备开门。
“程糯。”裴皓松了松领带, 心头烦躁升起, 一把圈住程糯的腰把她压在自己胸膛前, 音调微冷, “给我一看。”
裴皓的语气有些可怕, 程糯吓了一大跳，愣了。
愣完之后心头委屈涌起, 程糯抬脚踩了裴皓一下，眸子轻瞪。
脸上却是委委屈屈的小表情。
“你闹够了吗？闹够了我要出去了。”程糯死死瞪着地面，不愿眨眼，生怕眶中的泪在裴皓面前落下，“裴影帝，这里是女厕。”
语气能有多疏远就有多疏远。
“叫我名字。”裴皓的语气沉下来，带着些不可言状。
程糯侧头避开他的视线, 倔强地不愿开口。
“……糯糯。”裴二少风清月朗二十载，为数不多哄女孩子的经验都是从妹妹裴珊那儿得来的，裴珊又是一不爱被人哄的主，看着面前委屈巴巴的程糯，顿时束手无策。
这丫头怎么这么难哄？
他软下声：“糯糯，你让我看看手，伤到骨头的话我要立刻带你去医院。”
“不需要。”程糯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漂亮的杏眸水光弥漫，“这里是女厕，还请您出去。”
裴皓没说话，只是抱着她的手腕微微收紧。
“你不走我走。”程糯憋不住了，温热的泪水顺着面颊无声落下，坠到裴皓手指时已经变得无比冰凉，“这里是女厕，随时都有人。”
裴皓感受到那几滴泪时瞬间僵硬，他讪讪松了手，愈发无措：“糯糯，你先让我看看你的手，看有没有受伤……还有，别哭了，只要你不哭，我什么都答应你。”
程糯背靠着门站立，脸垂着，几缕发丝湿漉漉的黏在脸颊两侧，看起来很狼狈。
裴皓看着程糯这样，想伸手轻轻拍她的背，却又怕她抵触，手缓缓抬起又放下了。
沉吟片刻，颓然道：“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轻，迅速消散在空气里。
程糯怔了怔，眉头轻蹙着，迅速看了他一眼，又移开视线。
“对不起……”裴皓低低地重复了一次，“我不应该擅自换人，即使要换人也要先和你说理由，这里是我的不对。”
程糯的心脏处传来隐隐的疼痛，忽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真的很对不起……我觉得这样是对你最好的，但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就擅自决定了。”裴皓有些语无伦次，磕巴着缓缓道，“只要你不哭，我立刻就走……婚约，婚约你想取消都可以。”
裴皓神色焦急，但眸底的坦荡丝毫不作伪。
虽然说这话的时候裴皓心如刀割，但面前小女人如果能开心的话，他也认了。
或许十年前遇见那刻起，就注定了这生要栽在这个小女人的手里。
“你走！大猪蹄子赶紧走！”程糯忽然激动地挥起拳头，直勾勾落在裴皓胸前，力道丝毫没有收敛，她哽咽着，“赶紧取消婚约，我好去相亲，找个更大的……大粗腿去抱，找个不会管我的事的……”
裴皓听得直凝眉，按捺不住心思：“你去找谁？”
听到她要去找别人，顿时心紧了。
程糯轻蔑笑了声：“我要找谁还轮不到影帝管吧？”
语气很嫌弃。
“是，我不能管。”裴皓的脸在一瞬间阴沉下来，顿了顿，“不是我说，在这座城市里，你想找比我粗的，不容易。”
一语双关。
“你！流氓！”程糯的脸红了几分，也不管了，索性抬眼看他，挑衅道，“粗么，不觉得，影帝是不是赞誉声听多了，有点飘了。”
“你尽管找，找不到的。”裴皓言简意赅，薄唇抿着一点冷淡的笑，“城里最粗的就在这里了。”
“噗。”
程糯的眸子湿漉漉的，眼眶微红，声音里还夹着一丝丝鼻音，但却笑得很魔性——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就我憋不住了我认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觉得我的演技还是很不错的！”
裴皓迟疑看着面前突然变脸的小女人，低声重复：“演技？”
程糯拿出纸巾用力擦了下眼睛，声音依旧沉闷，静静和他对视：“就允许你演技好，不允许我戏精一波吗？刚刚那两句，临场发挥挺好的啊。”
熟练得很呐。
让她也忍不住接了一波戏。
钟意出去之后，两个人挤在一个狭窄的卫生间里很尴尬。
本来只是想赶裴皓出去，她想在厕所里静一静，没想到阴差阳错打到自己的手，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
便有了刚刚一系列的事情。
听着退婚也行那句，气不过，就哭了。
但又有几分想笑。
程糯说着又来气了，她重重咬了下唇，恨声道：“说得一套一道的。”
“……那时候钟意在外面。”裴皓一噎，盯着程糯，小心翼翼问，“糯糯，你不生气了？”
程糯眨了眨眼睛，匿住沉浓的情绪，轻轻笑了下：“生气又怎么样，不生气又怎么样，我要谢谢你，喝了那杯苦瓜汁。”
裴皓一个恍神，目光瞬间暗了下去：“你不是这个圈子的人，没必要太拼命。”
喝苦瓜汁这种事情，他来就好。
裴皓心绪翻腾，一方面想和程糯说清楚，另一方面又担心自己主动过头程糯反而会抵触，然后，划清界限。
那是他这辈子都不想看到的事情。
裴皓语调酸涩：“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
“没有了。”程糯顿了顿，故作轻松道：“影帝那我先出去帮你探探风，走廊没人的时候你再出来——”
她刚转身，裴皓就从后面圈住了她。
“糯糯，原谅我好不好……”裴皓的鼻息落在程糯耳蜗上，声音低淡，像是呢喃，“我知错了。”
程糯轻轻颤了下，步子停住。
“糯糯，我真的好想你……”裴皓唤着她的名字，手指拨开肩头的碎发，薄唇落在脖颈上，温软炽热，语调又染着几分委屈，“这段时间我都睡不好了。”
“都瘦了。”
程糯一愣，侧头面颊便擦过了他的唇瓣，四目相对，对上了裴皓的目光。
裴皓的眸里染着水汽，眶角微微泛红，看着，竟然有些可怜巴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