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还没说完,只听见身后哐当一声巨响,水渍溅了她满身。
夏语冰‘啊’了一声,顾不得拖鞋湿透,匆匆忙忙回头一看,笑容瞬间凝固,不由大惊:“你怎么了!”
林见深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上,眉头紧皱,面色苍白,似乎十分痛苦!他急促地喘息着,手攀着料理台拼命地想要站起身,然而终是徒劳,在乒乒乓乓杯盘坠落的脆响中,他忽的展开双翼倒地,竟是因极度的痛苦而现出了半妖形态!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的车神们一个接着一个陨落,可悲可叹……
谢谢“?”,“梧雨忪”,“”,“飙^O^歌”,“╰つ戏子ヽ躲不了尘世繁华”,“云深不知情意暖”,“喵呜卡卡西”,“彗星”,“倔强的猪”,百里透着红”等小可爱投喂的营养液~
谢谢吃不胖的胖薇、百里透着红两位小可爱的地雷~
第65章 失控
林见深的身体很烫, 像是着火一般, 手臂和颈侧隐隐有青黑色的鳞片浮现,衬着因痛苦而暴起的青筋, 看上去颇为可怖。
夏语冰彻底慌了,想伸手扶起林间,但他的身体实在太过沉重, 最终两个人双双倒地。因惯性,夏语冰的脑袋磕在料理台的边角上, 顿时疼得她眼泪直飙。
她顾不得揉一揉钝痛的后脑勺, 只竭力扶住林见深异常滚烫的身体, 着急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哪里不舒服?”
冷汗顺着鼻尖滴落,林见深单手撑在地上,手臂经脉凸起、鳞片密布,肩胛骨下的羽翼不安地耸动,似乎即将不受控制冲破衣服的桎梏飞出……他喘息着, 另一只手死死地攥住心脏, 许久才颤抖着张嘴说了句什么。
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微弱, 夏语冰没听清, 只好又将耳朵凑过去,一边安抚他背后横冲直撞的羽翼,一边问道:“你说什么?不要急,慢慢说。”
她从未见过林见深这么脆弱的模样,一时间心如刀绞,除了笨拙地擦去他额头的汗之外, 她什么也做不了。
“老家的……灵脉……出事了……”林见深艰难地说着,随即因疼痛而紧咬牙关,眉头皱的更深。
他身为守护河川和大荒的大妖怪,灵力和修为都是一等一的强大,能将他伤到这个地步,想必是灵脉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老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身体实在太烫了,要不要去水里降降温?”夏语冰觉得这计划可行,龙司水,多少能减轻他一点痛苦。
如此想着,夏语冰艰难地爬起身,站起来的那一刻,她眼前一片眩晕,后脑勺钝痛不已。她扶住料理台站稳,跌跌撞撞地打开浴室的门,拧开龙头往浴缸里灌满清水。将林见深搀扶进浴缸后,她已经累得浑身发软,好在林见深躺在浴缸中,眉头倒是舒展了不少,总算不似先前痛苦。
水流不断从浴缸中漫出来,林见深双目紧闭,脸朝外靠在浴缸上,一只手搭在外头,湿淋淋地滴着水珠。等到他呼吸平稳,夏语冰才扶着墙慢慢地往外挪,长舒一口气瘫软在沙发上。
没等喘匀一口气,她摸到茶几上的手机,调出通讯录。刚才用力太猛,手指有些发抖,好几次才点开老家二叔的手机号码,刚要拨号,那边却像是早有预料似的先一步拨过来了。
“喂,二叔!”未等对方出声,夏语冰就抢着问道,“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大事!小夏,深伢子在不在你身边?让他接个电话,赶紧!”电话那头吵吵嚷嚷,夹杂着方言的叫骂声,二叔的声音几乎被淹没其中,夏语冰开了扩音,用力贴着听筒才勉强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夏语冰猛地坐直身子,握紧手机,“到底出什么事了?林见深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您跟我说是一样的。”
“起火啦!好大的山火,从秃头山一路烧到了深山中,风又急,再这么下去村里都要被烧着了!”
二叔声嘶力竭地喊:“你们快回来!家里有什么贵重物品就赶紧搬走,以防万一!”
“起火?怎么会起火?村里没组织救火吗?”
“秃头山那座荒山,镇上每年都会放火烧净杂草,好来年申请绿化款项种树!镇长捞钱的老把戏了,今年大概也是他们当官的造的孽,一把火没控制好风向,火星子飞到了深山里,一点就燃!比几年前那场大火更严重!”
二叔义愤填膺,“王镇长倒是组织了人员救火,可是来不及啦!他那利益熏心的龟儿子王威却跑了,肯定是做贼心虚!”
夏语冰大概弄清了来龙去脉:姓王的为了捞绿化款的油水,每年偷偷烧山种树,今年烧山时风向不对,使得深山古林一并着了火,火势在干燥的冬季蔓延迅速,几乎快烧到了灵溪村的后山……怪不得林见深会这么痛苦!
别说了灵脉了,再这样下去连村子都要被烧个一干二净!
回想起林见深痛苦的模样,夏语冰就气得浑身发颤,她深吸一口气说:“二叔,如果这事真是王家做的,我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您先安顿好村里的老人家,还有,请您想办法翻进我家去,在一楼的卧房里挂着一幅刺绣,请您务必将那幅绣图安全带出来!还有我家的猫……拜托您了!”
夏语冰几乎语无伦次:“我和林见深挑最快的车次回来!”
挂了电话,她深吸一口气,准备给夏宗泽打个电话知会一声。
从去年‘车祸’事件开始,夏宗泽一直在请人暗中调查王家,无奈杭州和老家相隔太远,调查进度缓慢,且王家在翡翠镇的势力根深蒂固,掌握的有效证据并不太多,谁知就出了这种事……
号码还未拨出去,就听见浴室里传来咚的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巨物坠地,接着就是噼里啪啦器物倒地的声音……
“林见深!”夏语冰握着手机慌忙跑过去,就见一只巨大的生有银色龙角的龙头撞开浴室的门,又无力地摔倒在地,在地板上砸出一声沉重的声响。
夏语冰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林见深竟是维持不了人形,彻底变回了龙形!
黑色的大羽翼和盘虬的矫健身躯塞满了整个浴室,还有一截脑袋脖子塞不下,就从浴室里探了出来,横亘在厨房中。
“你别吓我,还好吗?是不是很痛?”夏语冰抱着他滚烫的、布满鳞片的龙头,将脸贴在他的龙角旁,不断地抚摸他的脸颊,眼泪不可抑制地流了下来,“我能为你做什么?林见深,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带你回家好不好?那些灵脉,我们一定还有办法修复的对不对……”
感受到她的焦急和无助,大黑龙掀开眼皮,束缚在浴室里的翅膀动了动,艰难地抬头蹭了蹭她的颈窝,又慢慢地垂下头闭上了眼睛,好像累极而眠。
不多时,黑龙的身体迅速缩小化形,又变回了人形,只不过刚才化龙时撑破了衣服,现在浑身赤条条地趴在地上,露出了全身结实完美的肌肉线条。
可是现在的夏语冰根本没有闲情雅致欣赏,她找了条毯子盖在林见深腰上,费尽全身力气将他挪到客厅地毯上,就这么坐在他身边等着他醒来。她看着林见深略微苍白的睡颜,没忍住又有些眼眶发酸。
拨通了夏宗泽的电话,她哑着嗓子说:“爸爸,我和林见深要急着回老家一趟,就不陪你和妈妈过元宵了。”
“怎么突然急着回去?”夏宗泽很诧异,“你不是正月十六要开学报到吗?”
夏语冰艰涩道:“爸爸,老家起了火灾,火势已经快烧到灵溪村来了。林见深是灵溪山脉中孕育而生的妖怪,他……”
夏宗泽立刻就明白了,语气严肃了几分:“见深没事吧?”
电话那头传来林缈关切的声音,似乎在询问什么,夏宗泽捂着听筒回复了她几句,然后又对夏语冰说:“你们现在在公寓里吗?不要急,我和你妈妈立刻过来。”
“好。”听到夏宗泽的声音,夏语冰平静了不少。她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已恢复了镇定,“爸爸,你和报社的蒋叔叔还有联系吗?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好在等到夏宗泽夫妇赶到公寓的时候,林见深已经恢复了意识,只是面色仍有些病态的白。
“给你们添麻烦了。”林见深洗了澡换了衣服,从浴室出来就垂着头站在夏家母女身边,满眼都是歉意,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林缈叹了声,“怎么突然就这样?你还好吗见深?”
“好多了,已经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林见深说着,挨着夏语冰的身体坐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抱歉,吓到你了。”
夏语冰摇了摇头,起身拿了块毛巾站在他身后,“你别动,我给你擦擦头发。”
林见深于是乖乖地垂下头。
“也不知你外公怎么样了。”林缈满眼忧惧,十指紧紧地绞在一起。
“订了今天凌晨的机票,到了C市机场后直接包车回老家。”夏宗泽挂了手机,回过头沉声说,“已经请了最好的律师,你蒋叔叔也和我们一起去,非得连根拔起王家这毒瘤不可。”
林缈担忧地问:“见深,你身体怎么样?能坐飞机吗?”
林见深抬起幽深的眼睛,只说了斩钉截铁的一个字:“能。”
一夜奔波,飞机落地时是凌晨三点半,约好的车已经停候在机场外。夏家夫妻和女儿女婿同乘一辆,律师和蒋叔叔坐在后一辆中,又是几个小时的公路颠簸,夏语冰带着复杂的心情再一次回到了翡翠镇。
林见深正歪在车窗上睡着,眉头紧锁,仿佛连梦也是不安生的。夏语冰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了抚他眉间的褶皱,没由来一阵心疼。
天际一线蓝白,一轮诡谲的红月挂在西山上,星辰黯淡,群山缄默。黑越越的山路上,唯有车灯明亮,照亮了曲折的方寸之地。
“你们要去灵溪村?是有什么亲人留在那里吗?”或许是车内太过沉寂,司机操着一口塑普开口搭讪,“不然谁还敢往村子里走?那里正起大火哩,一天一宿了都还没扑灭!”
正说着,夏语冰看到车窗玻璃上隐隐浮现出了金红的火光,抬眼望去,灵溪村方向的天空已然成了一片胭脂色的火红!
那是火光,是无数古木山林燃烧的光!
“喏,就那儿。”司机说,“我只能送你们到村口,再往前就走不了了,火太大!”
车子停下,一直沉睡的林见深似乎听到了火海中充斥着同伴们的哀嚎,倏地睁开眼,眸色如冰。他眼睛在黑夜里流淌着碎金色的光芒,杀气四溢,浑身肌肉绷紧!
“林见深……”夏语冰抱了抱他的手臂,安抚道,“冷静点。”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更新晚啦~明天要加班,桑心!
这两周内可以结局啦,应该不很虐的,至少我觉得甜甜的居多,然后必须是HE呀!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嘛!。
第66章 报复
元宵的破晓, 就在这场轰轰烈烈的大火中悄然降临。百年的栗子树、松柏、枞树, 火红的枫叶和金色的银杏树,大部分都在这场大火中化为焦土。
不止灵溪村的村民, 连镇上的人都赶来救火了,清晨有风,使得火势越发不可控制, 站在灵溪村的桥上能看到山火呈燎原之势越过山头而来。
树木哔哔啵啵地燃烧,空气中到处都是焦味和烟尘气息, 黑色的草木灰打着卷儿飘满天空, 如同一曲丧葬哀歌, 不详之气笼罩大地。
一时间燃烧的声音,吆喝声,救火声齐发,远处人影攒动,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警车和摩托。
“消防设施太落后, 光靠人力是不行的。”夏宗泽叉着腰站在山间的马路上, 仰头望着不远处被火光照耀得血红的天空, “这么大严重的火灾,为什么外面一点风声都没有?仅凭镇上那一点人手哪够……”
正说着, 一高一矮两个男人簇拥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从他们身边走过,步履匆匆忙忙, 险些撞到了一旁的林缈。夏宗泽忙将林缈拉过来护在自己身后, 就见那个戴眼镜的瘦高男子对中年男人说:“王科长,再这样下去这火真要烧完整座山了……”
“封锁消息, 叫那些村民赶紧走,救火不是他们能干的事。烧掉几棵树、一座山算什么?别到时候因为救火出了人命,那事情就真闹大了。”那姓王的大肚子科长擦了擦额头的油汗,低声说,“树没了可以再种,只要不出人命,就不是大事。”
“可是王科长,村民都很着急,山里有不少奇花异木和百年千年的古树,烧了实在可惜。”
“去区市调人手动静太大,恐怕会对我们不利……”王科长还想说点什么,忽然看见站在路边的夏家一家人。
刚才太过心虚焦急,他竟然没发现黑暗里还站了几个外人,不由面色一变,立刻警觉道,“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让他们赶紧走,立刻封锁这里,将那些村民暂且转移到石牛村小去避一避,都别闹了!”
这科长姓王,联系到他的职位,不难猜出他就是王威的爹——翡翠镇镇长王利民。
林见深盯着王利民,将拳头握得咔嚓作响。
王利民的两个下级正要驱赶夏宗泽等人,就见远远有一人狂奔而来,一边跑一边喊:“镇长不好了,山里火星乱飞,马上就要烧到石桥!灵溪的村民拿了锄头镰刀讨要说法,闹成一团了!”
那王利民也顾不得驱赶外人,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问:“怎么办?”
“要不,您还是露个面稳定一下局势吧。”高个推了推眼镜,镜片折射出火光,冷静地说,“当务之急是稳定民心。”
“唉!”王利民重重地叹了一声,看得出是真着急了,焦头烂额道,“我那不孝子造的孽!”
一行人远去,林见深也从阴影中走出来,大步朝着火的山林跑去。跑了两步,夏语冰着急地叫住他,“林见深!”
林见深的脚步顿了顿。他回过头来,眼里的火光明灭可现,薄唇紧抿,没有一丝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