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黑背安静下来，回头望着新主人，得了一顿加餐。
乔欣根本不知道家里多了两只狗，她以前怎么求都求不来，现在为了防关腾腾居然一养就是一对，她顿时眼泪就下来了。
委屈，特别的委屈。
但什么都不想说，重重把门拍上，砰一声，乔宏海怒斥：“太不像话！”
林萍拉住他，红了眼眶说：“你明早给乔欣打个营养针再走。”
乔宏海猛地一回头，不敢相信林萍的话。
林萍终于哭了，戚哀道：“她不肯吃东西，好几天了。”
乔宏海颓然倒在沙发上，半晌没说话。
***
另一边，余丹联系不上乔欣，挺着几个月的肚子登门，一同来的还有余丹的妈妈。
余丹的妈妈在乔家做过好些年保姆，和林萍也算聊得来，林萍一见她就忍不住埋怨：“是我害她一样，怎么能这么倔呢！”
余丹妈妈虽然前半辈子过得不好，但性格随和，安慰着：“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像我家丹丹，脾气那也是倔成牛，我都看开了，老林啊，说句心里话，只要孩子高兴，我们就应该支持。我这辈子太苦了，只希望她能随自己的意愿活。”
“你也知道，我从来不催丹丹结婚，她要是不愿意，那日子不可能过下去，可你看，船到桥头自然直，我那女婿你还没见过吧，真是个好小伙，对我也孝顺，对丹丹也好，买了房子非要我也搬过去跟他们一块住，我不愿意，怕打扰他们小两口，也怕他是客气，如今这年头哪有愿意跟老人住的？可他是真心的，一天三趟往我那边跑，一声声地喊我妈，感觉跟我亲儿子一样。”
“我也担心丹丹挺着肚子照顾不好自己，于是答应了。我知道你这个人，眼光比谁都高，换做你肯定看不上我女婿那样的，要是欣欣敢未婚先孕你和老乔非得打断她的腿，可你如果是我，退一步，成全了孩子们，现在丹丹快生了，小董顾前顾后，生意也做得很大，长得也一表人才，其实这么好的女婿哪里找？”
“欣欣喜欢的那个腾腾啊我见过，比小董还好看，家里跟你们家条件也相当，这门当户对就有了，还求什么呢？女大三抱金砖，又是从小认识的，听说男方过世的奶奶最疼咱们欣欣？那又还有什么不好？和孩子结仇干什么呢？难道是对方父母不喜欢我们欣欣？”
这话余丹妈妈是明知故问，来之前余丹都说清楚的，只见林萍忙解释：“我们家乔欣你还不知道？除了跟我和老乔不对付外，跟谁不亲？对方父母把我家乔欣当亲闺女疼，老乔这还没同意呢，就在朋友圈发什么全家福一口一个儿媳妇，你不知道，把我家老乔气得一天没吃下饭，还有个合作也拆伙了。”
“这是干什么嘛。”余丹妈妈拍拍林萍的手，“你们俩要是早点想明白，说不定小孙孙都有了。”
这一句话正中红心，林萍久久没说话，叹了口气。
***
余丹妈妈走后，林萍上楼开了门，乔欣在被子里哭，哭的那叫一个可怜。林萍在床边轻轻坐下，伸手抚摸了一下乔欣的头顶，这种温柔的感觉让乔欣一愣。
她掀开被子，倔强地看着林萍。
“阿欣。”林萍说，“我们好好谈谈吧。”
乔欣没摇头也没点头，她不敢抱有希望，她不敢去想象这番谈话能有什么效果。
“妈妈……”林萍哽咽一声，“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乔欣垂下眼，不说话。
林萍觉得她是默认了，更是伤心，想起余丹妈妈说过的那番话，如今觉得如果会失去这个女儿，她宁愿放她去闯，她或许做错了，她不应该阻止她，不应该折断她的翅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什么呢？她现在明白了，她应该永远为她保留一份能够栖息的后方，让她疲惫时能够回家。
或许，乔欣要的仅仅是一个拥抱，一份陪伴。
而这些，她从来没有给过她。
林萍的眼泪啪嗒啪嗒打在乔欣手背上，她止不住哭，她想说我和你爸爸都是为了你好，我们打拼出这份家业也全是为了你，可这话她不想再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瘦成纤纤少女，比小时候还好看的乔欣，觉得自己忽视她太多。
“妈？”乔欣不知道林萍为什么哭，可看她哭她自己也想哭，于是跟着啪嗒啪嗒掉眼泪，她想说我不讨厌你，我也不讨厌爸爸，我说的是气话，我很爱你们，希望你们也能爱我，而不是永远只会对我失望。
母女俩相对许久，说出来的话只有寥寥几句，其他的全都放在心里，习惯了，很难改。
林萍出去前再次看了看乔欣，那一回首让乔欣发现她的发间隐藏的白发，一直觉得妈妈不会老，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可什么时候起，林萍的眼角也挂满了皱纹，眼泪把妆洗掉，遮也遮不住。
林萍不知是不是忘记了，出来后没有锁门。
晚上乔宏海回家，准备给乔欣再打一针营养针，可上楼一看，人没了。
林萍坐在桌边，流着泪：“算了吧，随她去吧。”
乔宏海当即否决：“不行！我去把她抓回来！”
“老乔，你听我一次劝，不管好坏，让乔欣自己选吧。”
“你哭什么！”乔宏海不理解。
女人的心思千转百回，很难一言说清，这一天，乔欣终于走出了她的房间，老董开车载着余丹等在小区外面，乔欣跳上车：“快，我要去找大宝！”
余丹摸着隆起的肚皮做胎教：“桃桃啊，瞧瞧你干妈这猴急样儿，你以后可别学她，得学妈妈这样，阅遍……”
“咳！”老董清了清嗓子。
余丹翻了个白眼：“好好好不说了，待会儿你爸又哭唧唧。”
***
车还没停稳乔欣就冲了下去，跑得比兔子还快，这还没天黑呢，蓝白大教室里就一股浓浓的酒味，老董同志出钱置办的高级地垫上摊着几个人，都喝醉了，最醉的那个发疯挂在天花板横杆上，红着脸，醉眼迷离，一个劲看着：“星星，星星，把我老婆还给我，我老婆在报社，长头发，最漂亮那个。”
乔欣进去正好听到这一句，蓦地笑了。
是的，很久以前，她还在报社上班，蓄一头长发，很胖，穿长裙，不是最漂亮的那个，但那时起他就爱着她了。
“大宝！”乔欣蹦起来抓空中关二腾的脚踝，男人彻底醉了，眨眨眼问地上摊着的老野鸡：“我怎么看见我老婆来了？我老婆来不了，我都好几天没见她了，我想她！”
丽姐怕出事，一直保持清醒留在这里，见到乔欣松了口气，跟她说：“这几天都这样，你家大宝都急疯了。”
乔欣又扯了扯关腾腾脚踝：“大宝你下来，不下来我走了啊！”
余丹停着肚皮站在门口，吼：“桃桃她干爹你傻了啊？你老婆回来了还不抱住嘴一个！”
关二腾一边说你胡说，一边跳下来把跟前的小女人上上下下摸一通，酒醒了一半，确定这是真人，问：“你怎么回来的？”
其实他宁愿乔欣在家呆着也不愿意她逃跑回来，最多是他饱受相思之苦，但得罪了未来岳父他吃不了兜着走！乔宏海在家放狗咬他的事他都没敢回家跟他们家老关说！
这事要解释的话根本解释不清楚，难道说哦我妈忘了锁门我光明正大从正门出来的？
乔欣自己都没弄明白。
可想那么多干嘛？她回来了，她自由了！
乔欣踮起脚捧着关二腾的脸吧唧亲上去，在场所有人哦~了声，余丹带头吹起响亮口哨，拍拍肚皮：“桃桃，快看快看！”
老董想说这胎教有点超纲吧？
但他怂，没那个胆。
关二腾立刻反客为主，压着乔欣后腰把人带进怀里，偏过头找准角度加深这个吻，他太想她了，想把她揉进自己骨髓里，永远都不松开。
也不知道那帮人什么时候离开的，偌大的教室里只有缠绵在一起的两人，他们亲昵地交换唾液，亲吻彼此的身体，爱意如此浓烈，青春如此美好。
第48章 秋天的海8
关中山对于乔欣这个未来儿媳妇有多满意呢？
那就是虽然人家父母还不同意，但这老家伙出门行走逢人便说：“下次我儿子结婚记得一定到场啊！”
老关和老乔差不多有半个圈子是重合的, 老乔同志自然能听见风声, 那个气啊, 但他自诩斯文人，不爱小年轻打架斗殴那一套，别人约他吃饭, 去之前都要让特助确认一下, 关老头去不去？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女人没男人那么幼稚, 邱慧约林萍逛街喝茶, 也不谈儿女们的事，天气好了一起飞到香港血拼, 也就飞机上看见一个年轻的金发妈妈前面挂一个后头背一个手里还牵一个，顺口聊了几句。
邱慧说：“欣欣一切都好, 你放心。”
林萍点点头，手里翻着的册子全都是少女款，她指了件粉色的蕾丝裙子, 极其贴身的款式, 说：“这个我们家乔欣穿肯定好看。”
邱慧就说：“前几天她陪我逛街，我给她买了双鞋, 正好能搭配。你是不知道，老关连传家的玉镯子都拿出来了, 欣欣不敢要, 老关哄她让她上手试试, 那口子很窄，戴上去就脱不掉的，那天欣欣用肥皂水洗了好久也没摘下来。”
金发妈妈坐下来就开始找奶瓶，非常大的单肩包里掏出来三个奶瓶，一个孩子嘴里塞一个，三个孩子乖乖捧着粮食吸，看着十分可爱。
邱慧说：“你还记得吧？我家大宝小时候那叫一个漂亮！有人找他去拍奶粉广告，他一听说拍广告的地方没有欣欣姐姐就不肯去，抱着我婆婆的腿赖在地上。”
林萍笑着：“我记得。”
邱慧看了一眼林萍：“我想要个孙女，长得像欣欣就最好了。”
林萍叹了口气，想起乔欣那天头也不回跑出家门的场景，说：“我们俩都围着这个家操持了一辈子，可我做的没有你好。”
关家两个儿子是怎么对邱慧的林萍亲眼见过，可以说是无话不谈，关腾腾站起来个头比关中山还高，搂着邱慧没大没小喊小慧，出门会记得带束花回家，看见邱慧在切水果就去拦，嬉皮笑脸说把我们家小慧漂亮的指甲切花了可不行。
小宝也是这样，甚至因为年纪小更能撒娇耍赖，天天告状：“小慧慧你大宝又打我！”
把学校里女生给他写的情书拿给邱慧看，让妈妈帮忙参考喜欢哪个未来儿媳妇。还会陪着邱慧逛街挑衣服做头发做指甲，女人的事都费时间，那小子两三个小时等下来半点不耐烦都没有。
邱慧似乎一点也不怕两个儿子会长歪，几乎都是放养政策，林萍从前瞧不上，觉得她不负责任，自己把乔欣抓得很严，生怕她行差踏错，她觉得自己是一帮贵妇里的典范，上能辅佐丈夫成就一番事业，下能管好乔欣让她健康平安长大，可现在想想，她这辈子倒是不如邱慧活得潇洒。
林萍又叹了口气，邱慧拍拍她：“船到桥头自然直。”
林萍心想，哪有那么容易，他们家老乔是彻底气上了，让佣人把乔欣的房间锁上，说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
乔宏海没派人去找乔欣，没打电话限定日期喊她回家，乔欣心里有数，爸爸是彻底放弃她了。
关腾腾也清楚这代表着什么，可他在这件事上其实能做的不多，有的时候做太多反而更招人嫌，只能雷打不动按时上医院洗文身，只保留与乔欣相同的那枚星星。
乔欣依旧住在蓝白，每个礼拜最少和关腾腾回关家两次，邱慧是不会打电话催的，只会妥帖地让司机把炖好的汤送过来给乔欣喝，可关中山则不同，催乔欣回家吃饭的电话都是关中山亲自打给乔欣的。
每次都嘿嘿笑着：“欣啊，回来陪爸爸吃饭吧。”
乔欣就这么从一开始红着脸的小媳妇到默认了关中山同志的说辞，也觉得自己是关家小媳妇了，非常坦然地接受关小宝喊她嫂子，关大宝喊她老婆，关中山喊她儿媳妇。
关家的晚餐总是其乐融融，乔欣跟着邱慧学烤蛋糕，偶尔陪关大宝一块欺负弟弟，给关中山来一手功夫茶，给木头做狗粮，在这期间，一点一点完成自己的第一本画册。
是的，她即将出画册了。
和出版商签下合同的那一天，邱慧烤了个双层大蛋糕，关小宝又让嫂子多签了几张签名，关中山从书房拿出一个万达附近楼盘的购房合同，让关腾腾有空的时候陪着乔欣去把房产证办了。
注意，只需要乔欣一个人的身份证。
这套房子，是关中山给乔欣买的。
乔欣不敢要，她以前不缺这个，林萍抽屉里有一打写着她名字的红本本，可那些东西现在不属于她了，她觉得自己也不是太需要。
倒是关二腾飞快地把合同抽走，笑着说谢了老关，然后捏了捏乔欣的手：“爸给的你就拿着。”
大家都有表示，关腾腾领着乔欣回蓝白后开直播，乔欣洗完澡出来听他笑着对着镜头说：“啧，以前你们说起我老婆都说是二腾的女朋友，现在说起我都说是饼大家的大猪蹄子，你们够了啊，我没有尊严的吗？”
“……求婚？早求了。怎么求？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就不！”
乔欣背对着镜头坐在另外一边，拿着小喷瓶整理颜料盒，看着很专心，其实思绪都飞到不久前关腾腾的求婚上了，她的睡衣有一角被压着，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颊边，整条背脊微微拱起，显出突出的骨骼，她无知无觉，弹幕里唰唰飞出——
【嗷！我大大好瘦！】
【少侠好腰！】
【励志少女，你回个头吧，我室友临死之前想看看饼大的脸。】
……
***
那天，第二号强台风登入鹭岛，狂风暴雨吹倒了关腾腾花了一天时间带着兄弟们肺都要吹炸了的气球柱，刮跑了长桌上写着星星我爱你的定制小蛋糕，淋湿了天台上的草皮和脖子上系着蝴蝶结的大狗，男猪脚一身正装毁了，皮鞋也毁了，雨大得让人睁不开眼，雨伞是会招闪电的致命物品，被弃之不用。
关腾腾在大雨磅礴中无奈地靠之，乔欣扶着受命引她出门逛街的桃桃妈回来了。
精心准备的一切都毁了，这并不是一个好的求婚现场，关腾腾看着她，眼睫毛上挂着雨珠子：“你马上忘记，忘记忘记，这次不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