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沿路看风景——迟暮言
时间:2018-10-01 08:34:36

  他扫了一眼她桌上的书,问她:“工作上有什么烦心的事吗?”
  “没有。”封景淡淡回了一句,就起身站起来将桌子上的东西收了收。收拾完后,封景走向宋腾,打算把孩子接过来。宋腾看出她的心思,身体朝外侧了下,躲避了她的动作。封景也没恼怒,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他的后续。
  他们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很久了。自从出了那件事,封景总是这样的态度。没有声息,冷静到极致。
  这并不是无声的抗议,而是她真的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似乎是要打破僵局,宋腾问她:“你是打算要找工作吗?”他看到那本书下压着的草稿,心弦动荡。
  是人物画,非常像以前杂志上的封面图。她当年已经跻身画坛新秀了,宋腾实在难想象她画惯油画的手,怎么画这样的图。
  “为什么要做这个?”
  “为了赚钱。”封景说的理所当然。
  “钱不够用吗?”他给她开的工资还有周玲给她开的工资都是不低的,宋腾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折腾自己。
  封景看出他的所想,平静道:“我现在的工作只能说是兼职,我想找份稳定些的工作。”
  “由由的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我必须做长远的考虑。”
  “我认识几个画廊的老板,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没等他说完,封景就出声打断了他。
  “宋腾,我的眼睛,现在画不了那种画了。”她轻飘飘地说完,趁着宋腾愣神的工夫,她把孩子抱了回来,一摇一晃的进房了。
  宋腾目视着她的背影,觉得心脏被一只手攥了攥。他刚刚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了,只是他现在顾虑重重。
  现在的封景,带着这样一个孩子,又怎么能去工作。这样太损她的精力了,宋腾担心她会吃不消。
  尤其是她的眼睛.......
  “我可以在我的公司里帮你安排一份比较清闲的工作,这样你照顾孩子也能方便点。”
  封景脚步一滞,顿了两秒后,她回头朗声道:“不用了宋腾,我是由由的妈妈,我有能力将他抚养长大的。”
  “我不想一直过着被你接济的生活。你为沈颖还的债已经够了,我们可以一笔勾销了。”
  “今后,我可以靠着自己的双手活下来。”
  她说的话极其的残忍,似是要和他断绝联系。宋腾难过的同时也觉得欣慰,这样越来越像他熟悉的那个封景了。
  坚强,有韧劲。只要有了目标,就会尽力做到最好。
  他可不能再颓废下去了,毕竟她没有工作经验,将来遇到的麻烦会很多,需要一个人为她保驾护航。
  封景把画好的草稿图交给负责人,对方看了非常满意,和她签订了合约,试用期是三个月。
  这家公司的设计团队人不算很多,每个人都有各自负责的模块,所以压力还是挺大的。
  封景的第一个工作,就是要给公司的当红女星林贝贝画人设图。
  林贝贝马上就要参演电视剧《淑妃传》,她在里面饰演的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公主,为了帮她提升人气,林贝贝的经纪人自然是对她要求多多。
  “为什么让一个新人给我们贝贝画画,太跌身价了吧?”
  “封小姐在法国留过学的,专业水准是一流的,你们如果不满意,我们整个团队都能帮你修改的。”
  “哼哼,现在什么人都能说是出国渡过金的,可肚子里有多少货谁知道呢?”林贝贝的经纪人趾高气扬的说完,就甩门走了。封景嘴角抽了抽,无语到极点。
  她是听说过明星会甩大牌的,却不想连明星的经纪人都能那么拽。
  “不就是傍上老板的儿子嘛,有必要眼睛长到头顶上吗?”
  封景听到了别人的一句闲话,弄懂了个大概。虽然她父亲以前把她保护的很好,但是娱乐圈里的争锋相对尔虞我诈她还是知道些的。
  她母亲去世的早,她父亲身边也有几个红颜知己。当初她们年纪都和她差不多大,可每个都计划好了要怎么给她当后妈。
  她们各个都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的,肆无忌惮的欺负比她们弱小的人。只是一旦风头过去,没有能够依靠的人,她们的下场都不会怎么好。
  所以,做人还是要给人留有余地的。
  在工作的时候,封景也了解到,宋腾的公司艺人也会参与到这部剧。
  那个齐飒,就是上次骚扰她的老流氓和黄爱英捧的人。封景现在不太关注这些明星八卦的事,可是看到齐飒的照片的时候,她还是感叹宋腾的品位要比这家公司的老板要很多。
  齐飒比起那个林贝贝要有气质,而且脸也要有辨识度些,就是大众常说的主角脸。
  其实让封景选,她宁愿选择画齐飒的。这个林贝贝的脸和好多人都像,她要画出她的特点,还真是一件难事。
  把画交过去的,毫无意外的,她被那位林贝贝小姐一顿数落。
  “你看看这哪里像我了?除了眼睛大,还有别的特点吗?”
  “拜托,我要的是眼睛一亮的效果?这个是要用来涨粉的你懂不懂?”
  “你画成这样,谁能看出是我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画的是那个过气女人林晨晨。”
  她的嗓门又响又尖,就像拿锯子在锯玻璃似的,那声音别提有多让人不舒服。封景觉得耳朵被震得嗡嗡响,但无奈她现在在被训话,也不敢去揉。
  “那也没办法啊,谁让你和她是一个医生整出来,怎么能不像?”
  这不正经的声音?封景觉得脑门一炸!
  这世界不至于那么小吧?
  “付少,你怎么能那么说我。”林贝贝撅起嘴,模样娇羞。
  听到这个称呼,封景确信是真碰上熟人了。付绍江朝她们走来,经过封景身边的时候,他意识的一瞟,然后人一怔。
  “哟,这不是封小姐吗,你怎么在这?”
  她尴尬地笑了笑,随即道:“我在这里上班。”
  付绍江勾勾嘴角:“那还真是有缘分,咱们现在成同事了。”
  见鬼的同事啊!封景暗自叹息,同时思忖着她是不是该换份工作了。
  “付少,你认识她?”林贝贝有些怕了,生怕自己骂了一个祖宗。毕竟能和付绍江当朋友的,非富即贵。
  她也听说过有些有钱人家的女儿,喜欢来当小职员来体验生活。她要是真碰上个祖宗,那她的星途可就完了。
  付绍江这条船,也不是一直能上的。
  “嗯,挺熟的,所以你眼睛放亮点,别总欺负人家。”他语气还是一贯的不正经,但林贝贝已经从中嗅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这是在警告她!
  林贝贝瞄了她一眼,表情讪讪的,看着十分尴尬。
  付绍江拿起桌上画的画,打量了一番后开口道:“这不是画的挺好的吗?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
  “您说得对,我现在也觉得挺好的。”林贝贝接过话,努力挤出一丝笑,然后冲着封景道:“你的画我很喜欢,谢谢啦。”
  态度和刚刚相比,天壤之别。
  这就是背后有人的好处吗?封景自嘲地笑笑,她并不想刚上班就引起别人的注意。锋芒太露,可不是什么好事。
 
  ☆、第 28 章 纠缠
 
  草稿画好后, 接下来就要定稿了。
  因为图片到时要呈现在网上, 所以她必须用上触板。欣慰的是公司给她配备了相应的软件,所以在这方面她不需要动太多的脑筋。
  她所要做的, 就是熟悉这些软件的用法。
  只是她要教周玲的孩子画画,所以每天都要准时准点下班。自然,希望早点出成绩的主管人员对她有些微词。
  “封景啊,偶尔晚些下班不碍事的。”
  她无奈,怎么会不碍事?她家里还有一位小祖宗呢。开始工作后, 她才明白事业和家庭真的很难兼顾。
  即使家里情况特殊,封景也不想耽误团队的进度。所以对她打算把笔记本电脑带会家里继续弄。
  她倒是不怕熬夜,只是那孩子.....
  让封景没想到的是,宋腾又上来帮她来做无偿保姆了。
  看到站在门口的他,封景百感交集。
  “你怎么又来了?”她拽着自己的衣服下摆,嘴半抿,宋腾轻而易举地看出她的紧张。她一贯是藏不住自己的心思的,基本有什么事都会摆在脸上。
  所以看透她, 并不是件多难的事。
  “那么不欢迎我啊?”宋腾表情淡然,然后朝屋子里望了望,笃定道:“我想,你应该需要我的帮助。”
  他越来越轻车熟路了,脸皮都变厚了不少。 
  封景面露为难,他说的没错,她现在的确需要有个人来帮帮她。她的工作还没有完全完成,由由这小家伙还一直在闹。
  这不, 现在正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吵着闹着要人抱。这个小祖宗,真的是把她给折腾死了。
  如今他见宋腾,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排斥了。封景猜测,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抱熟了。
  宋腾上前,将孩子抱起来。边走边哄了一会,孩子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原本想开口让宋腾回去的,可是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封景一愣。
  他现在的样子,还真像是个五好奶爸。外人看到了,估计会以为他们是父子。
  想到这,封景脸色一凛,手紧紧地握住。
  她想到了一些往事,一些不怎么让人愉快的往事。手掌间传来刺痛,她的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去了。
  在宋腾报复完他家以后,封景逃走了。在逃走的路上,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那是近十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鹅毛大雪,世界都被染成了白色。
  封景当时是逃到了一个小县城。她父亲出事那会,她成了过街老鼠,以前那些关系较好的闺蜜,各个都落井下石嘲讽她。作为本能,她只想逃,逃得越远越好。
  明明已经很小心了,怕营养不够,即使吃泡面她都会打上好几个鸡蛋。可无奈,守不住的东西就是守不住。
  她记得她倒在雪地上的感觉。冰冷冷的,呼出的热气也瞬间冻成了冰渣子。她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拼了命地喊救命。
  只是,四周路过的人没有人扶她一把,那感觉,像是置身于地狱。她越来越明白,什么叫人间冷暖。
  以前,她被蚊子咬一口,都会有一堆人围上来对她嘘寒问暖。
  慢慢的,她身体里的能量开始流失,她仅有的珍宝也流逝了。
  自此,她在世上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宋腾抱着孩子,时不时地偷瞄她。她的情绪一直是淡淡的,但是突然一瞬间,他察觉到她身上萌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恨意。
  她的眼神里,似乎迸发出了熊熊的怒火,誓要将一切都烧尽。
  宋腾微愣,难道她又想起了沈颖的事或者她父亲的事?
  “怎么了?”宋腾看向她问道。
  封景沉吟了片刻,将情绪压下去后,平静地回道:“没什么。”说着,她将注意力转移到电脑上,不再看宋腾。手还是抑制不住颤抖,屏幕上人物的比例的岔了,封面只能从头再来。
  她阻挡他,躲着他,不让他跨入她的领域。 
  “沈颖的事,我替她再向你道一次歉。”
  封景没有抬头,手上一刻不停地动作着:“我对她的事没什么兴趣,我并不需要她的道歉。”
  “可是我觉得你还在生气。”
  “我难道不该生气吗?”封景抬头:“难道我应该说我不恨她了,我原谅她所做的一切,大家以后还都是朋友?”
  “宋腾,要是让我见到她,我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她这样的状态让他很不安,宋腾不想她拘泥于过去的事,他想让她有新的生活,像过去一样。
  “封景,别让自己活得太累。你现在有了新的生活,你应该......”
  没等他说完,封景就出声打断了他。
  “当初咱们俩的生活也挺好的,那又为什么要害死我爸呢?”
  那句话,她是用非常平静的语气说的,但是对宋腾而言,那就是最锋利的一把刀。
  原本以为他们能做到两不相欠的,但是就目前的状况而言,似乎是不可能了。他们永远在相对方讨债,不是她欠了他,就是他欠了她。
  他怀里的孩子不知道是感知了什么。小小的身子抽动了一下后,就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宋腾忙回过神,小心地哄他。
  由由还在闹,封景只能放下手里的工作,从宋腾手里接过孩子。
  她抱他的时候是有些吃力的,宋腾看到她单薄的身体,真的担心她会被就此压垮。他看向她工作用的电脑,屏幕还亮着,有面有寥寥几笔线条。
  “量力而行吧,太拼了身体会受不了的。”
  封景低声应了,然后又继续哄孩子。她神情专注,但她的认真也只是对孩子。宋腾确信她是半分之百没听进去,估计今天又要熬得很晚。
  瞄了一眼她的草稿,宋腾眼神亮了亮。出去职业的敏锐性,他觉得封景走这条路算是走对了。
  他希望她能实现她的理想,只是他不想她走这条路走的太艰辛。
  正想着,房间里的呼吸声慢慢平稳了下来。宋腾回神,再望向她的时候,就见她抱着儿子,人靠在沙发上,已经沉沉睡去了。
  宋腾失笑,她这毫无危机意识的性格,还真是怎么都变不了。
  他上前,将孩子轻轻放到一边后,就抱着她回到房间,替她盖好被子。
  刚弄好,房间外就又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了。
  那个小家伙又醒了了。宋腾长叹一口气,就认命地走出了房间。
  见孩子要大叫,他食指竖起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乖,让妈妈休息一会。”说着,他将他抱起来,边走边哄。
  夜还很长,她需要好好睡一下了。
 
  ☆、第 29 章 付绍江
 
  封景在规定期限内完成了稿子, 但这近乎把她磨得褪掉一层皮。总而言之, 流程就是不断地修改修改再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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