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沿路看风景——迟暮言
时间:2018-10-01 08:34:36

  封景脸上并没有闪过痛楚,早年的她或许还会和宋腾据理力争,但是现在她清楚的知道他们之间实力的差距,所以并没有以卵击石的想法。
  “你有句话说的没错,你爸他真的是罪有应得。”
  她望着他,心想他都到了这个层次上,居然还不能克制自己情绪。看来对她父亲的恨意,真的是够深的。
  诬陷,夺人家产,害的他父母双双自杀,说起来她爸爸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你说的对,所以......他死了。”封景望天,从她眼里,宋腾看不出什么情绪。莫名的,他觉得烦躁起来。
  她的眼里空落落的,好像什么都没有。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然后就转身离开。封景这才觉得自己心口的那块石头被搬开了,一阵刺痛后,慢慢地,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从会计那领了钱,封景思忖着要买点什么给自己的宝贝儿子。出门的时候碰上院长,对方风风火火的,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小景啊,上面的领导对咱们院很满意,这都是你的功劳。”
  封景抿嘴一笑,说:“叔叔我可不敢邀功,都是那些孩子自己努力。”
  “只可惜小离那个孩子,人家突然反悔了,不然孩子以后多有出息。”陈锋重重叹了口气,封景也是沉默。
  “算了,以后还有机会,接下来还要多拜托你 。”对方诚恳地说,封景怕被对方看出不自然,就告辞了。
  拿着工具走出孤儿院大门,封景转过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颖。当年宋腾口中所谓的从小一块长大的妹妹,她父亲所害的另一家人的女儿。她见了她,脸上也没有该有的愤怒,只是浅浅一笑,算作是招呼。
  在当初她还没有家道衰落的时候,封景就对她这样的女孩子很欣赏。不同于自己的刁蛮、任性情绪化,沈颖安安静静的,就像是一朵柔嫩的话。她对谁都发不出火,让人见了就想有保护的欲望。
  当年她一身朴素的衬衫加长裙,就很吸引人眼球,如今换上了高定的服装,自然是更有风情。封景认出是哪个品牌,但是早已弄不清是哪个季度的。看了眼自己脚底的白球鞋,蹭了蹭地后,她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在要拐弯的时候,她看到沈颖上辆车,车里的身影她自然是更熟悉不过。
  车子启动,沈颖又转头望了一眼,却再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她抿了抿唇,然后侧头看了身侧的男人,只见他手扶着额,似乎是很疲惫。
  “药吃了没?”
  对方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你这些天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下。”
  “不用,直接去公司。”宋腾调整了一下状态,就坐定,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沈颖知道自己劝说不了他,也不再多说惹他讨厌。
  封景领着儿子回家,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小狗熊玩具,递给他:“由由快看,喜不喜欢?”
  那孩子小声叫了一声,然后一把扯过,自顾自地玩起来。封景摸摸孩子的头,就在一旁安静地守着。
  这是她人生里仅有的色彩。
  第二天,封景把孩子送到幼儿园,里面的老师一见她就拉着他说:“由由妈妈,这个孩子现在越来越不好管。原来安安静静的,我们只要看着他,按时给他喂饭就好了。可现在他越来越暴躁了,有时还把其他小朋友弄伤。我跟你说,现在孩子都是父母的心肝宝贝,人家已经说了,再闹出一次,就不要让自己的孩子跟你家孩子待一块了。”
  “你总不能让我们专门看着他吧,幼儿园里的人手不够,我们也没办法。”
  “张老师,我知道麻烦你们了。我过两天休息,就带孩子到医院看病,以后尽量不给你们添麻烦。”
  封景给老师们赔了好多不是,才离开。一路上,她满脸愁容,脑子里一直在想筹钱的办法。
  由由的药不能停了,另外还要给他做各种康复,这些钱都不是现在的她能负担得起的。
  到了孤儿院,院长一见她就满脸喜庆的说:“小景啊,腾飞的宋总要自助我们的孤儿院,以后孩子们都有好的器材学习了。”
  封景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她到没想到宋腾会做这样的事。
  “不只有这样,他们已经弄好了一个画室,专门培养像小离这样特别有天分的孩子。等以后基础打好了,就把他们送出国,去接受更好的教育。”
  “这些做生意的,都是要做点慈善来提升自身形象的。不过对这些孩子,还是非常有好处的。”院长越说越高兴,然后又道:“他们说了,到时候每个周末教这些孩子上课的事,就先交给你,如果你教的好,就一直用你。”
  “可是,由由他......”封景面露难色,周末她一向是不工作的,为的就是能有足够的时间陪孩子。
  “我知道你担心孩子,可是这份工作耗得时间不多,就周六周日五点以后一个半小时。你一个周末就能赚八百元,这对你们母子是非常可观的。”
  封景自知他说的没错,由由看病需要花的钱不少,光靠她教人画画,远远不够。她还是打算着,让孩子能变得正常些,然后送他上学的。
  “我知道了陈叔叔,谢谢您。”
  现在封景只期待,去那个画室,能别碰到宋腾。                        
作者有话要说:  宋先生现在说出来的话 ,都是以后流出来的泪O(∩_∩)O~~
 
  ☆、第 3 章 言不由衷
 
  周六带着孩子早早吃了晚饭,封景便把孩子放到隔壁张奶奶家。到了孤儿院,那里已经停了一辆小巴,应该就是院长说的专车。
  封景同五个孩子上了车。车子启动后,车上的孩子都很兴奋。这些孤儿院的孩子,平时很少有机会出去,能坐车到别的地方去,他们自然是兴奋的。
  宋腾为他们安排的画室,在一个中型的商务写字楼里。带着孩子坐着电梯上去,刚走几步就看到前面引路的人在跟人打招呼,封景侧头就看到了沈颖,对方见了她微笑着点头致意,然后和引路的人一块,把他们带到了那个画室。
  画室非常的宽敞,里面的摆设都是非常专业考究的。封景走过去,看到桌子上摆放的各类画画工具,恍惚间萌生出一种怀念的感觉来。
  这些东西都不便宜,所用的颜料都是持久性很好的。她家出事以后,她就再没有碰过这些东西。她能想象到用这些能画出多美丽的色彩,只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多好看的颜色也没有了意义。
  在她眼里,这些管装的颜料都是一样的,她只能上面标注的标签来分辨它们。
  沈颖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她不满意,就又说道:“有什么缺的,你和我说,我让人再去准备。”
  顿了顿她又道:“毕竟时间有些急了,而且我们这也没有像你这样专业的人。”
  封景忙回神,低下头说:“没有,东西很全,麻烦你们了。”
  “不用客气,这个活动,区长也很关注,我们自然也要上心。”顿了顿,她又道:“我的杂志社就在楼上,你有要帮忙的,就上来找我。”
  她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现在的她变得很自信,整个人都释放着不容忽视的光彩。
  等人走后,封景收拾好自己的思绪,专心教孩子们画画。她把自己事先在家画好的画,贴在最前面的架子上,然后开始教孩子们勾勒线条,还有局部阴影的画法。今天还来不及教上色,封景还是游刃有余的。
  待封景示范好,孩子们就自己开始上手。她稍稍松了口气,刚刚抬头,就看到外面玻璃窗那,站了一个人。室外的灯要比室内的暗一些,他面无表情的站着,就像暗夜里的勾魂使者。
  她现在的视力并不是那么好,盯了一会,就觉得眼睛有些酸胀,她低头揉了揉,就听到吱呀一声。
  门被打开的声音。封景一激,等视力恢复的差不多时她抬头,就看到宋腾站在她跟前,他身体侧对着她,低着头在看一个孩子画画。
  毕竟这些孩子是他资助的,封景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她转身,想离这人远一点,却不想突然觉得身后传来一阵压迫感,然后就觉得耳边有一阵温热的气息。
  封景好久都没有这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了,一下子就定在了原地。
  她听到一阵短暂的轻笑声,然后就听到他道:“你那么缺钱啊!”见封景不说话,他又补了一句:“那么要面子的你,我以为你不会来呢。”
  \"你爸爸知道你用了我的钱,会气的从坟里跳出来吧?\"
  封景没想到他现在那么恶劣。她迎上他的目光,却没见到预料中的嘲弄。他身板挺立,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无所谓的模样,好像在跟她讨论今天的天气一样。
  现在折辱她,对他来说大概就像吃饭似的日常。
  换了以前的她,大概会甩包砸人。又或者,故意骂他,气势汹汹地来一句是的,我就是缺钱。但是现在她一切向钱看,也就没了跟他对峙的想法了。
  巧的是,姜离那孩子这时候正好叫她。封景如释重负,过去后,开始手把手地教孩子勾线,打阴影。
  那孩子很聪明,很快就上手了。封景欣慰地摸摸她的头,等再抬头时,宋腾已不见了踪影。
  ......
  沈颖环胸靠在墙上,沉默地看了一会正抽着烟的宋腾,最终还是忍不住出声阻止。
  “你别抽烟了,医生说了,你现在忌烟酒。”
  “我好久没抽了,难得抽一次不碍事。”
  是难得,还是因为见到她了?沈颖心沉了沉,然后又说:“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也不要再做什么为难她了,我听孤儿院的人说她现在生活的挺拮据的。”
  宋腾嗤笑了一声,然后说:“我都给她赚钱的机会了,哪有再为难她?”说着他掐了手中的烟,自顾自地走了。
  他走远了,走廊里他的影子也拉的更长。沈颖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身上的疏离感越来越重。
  等孩子画完画,送他们来的专车又把他们送了回去。那天,封景没有再碰到宋腾。她希望他们的交集到此为止,但是事情似乎总是不能如她所愿。
  第二天她去那个画室,又碰到了宋腾。依然和前一天一样,他低头去看那些孩子的画,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次他没有和她交流。
  封景并不是很明白他这样做的企图。以她对他的了解,这人虽然脑子很好,但是艺术方面天赋委实为零。以前他虽然对她很好,但是每每让他看她画画,都像是要了半条命,他不中途睡过去,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封景原本猜不透他的想法,可等她工作结束,和孩子们一块出去时,她终于是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所以男人说的,我把她当亲妹妹看这种话,是万万信不得的。看到宋腾和沈颖并肩站一块交谈的背影,封景并没有觉得悲伤,但是心脏还是稍稍有一点刺痛的。
  其实她很早以前就知道的,他那时候跟她在一起,是有目的的。明白归明白,她还是会觉得有一点不甘心。
  她骄傲了那么多年,第一次栽的跟头,就是因为他。
  “今天怎么那么好,带我出去吃饭?”沈颖笑着问道。
  宋腾歪头看了她一眼,说:“不是你跟我抱怨,说我整天都在忙,没时间陪你吗?”
  他很少对她说那么贴心的话,沈颖听了脸不由的一红。但是看到开在他们前面的小巴士,她的心情多少也有点纠结。
  遇到红灯,宋腾稳稳地把车停下。过了一会,沈颖看了一眼前面路口变的孤儿院,心莫名一紧。然后下一秒,她就看到封景风风火火地从里面冲了出来,恰好这时候前面的红灯变了绿灯,然后紧接着一辆车和她擦身而过。
  差一点就撞上了!
  宋腾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她.......可真胆大。”见宋腾不说话,沈颖攥紧了手指,然后说:“不过也难怪呢,她爸爸以前那么宠她,哪里舍得让她自己走路啊!”
  她发现自己比她想象中要恶劣很多。但是,从封景再次出现的时候,她脑子就敲响了警钟。作为曾经的旁观者,或许她比宋腾,更了解他自己。
  她也知道,只要提起封景的父亲,就会唤起宋腾的厌恶。果不其然,她见他脸色不对,然后下一刻,他就踩了油门,车子如箭一般飞速行驶起来。
  封景赶回家,从邻居家接回儿子,忙一个劲的跟她道谢。
  “不好意思了张奶奶,这两天麻烦你了。”封景拎了一只刚从菜市场杀好的母鸡,递给她:“这老母鸡可肥了,您炖了可以补补身子。”
  “哎呀小景,我就给你看了会孩子,你用不着那么见外的。”
  “您别客气,我知道这孩子有多让人操心。这两天麻烦您了,您不收我心里过意不去。”闻言,对方才乐呵呵地接过,封景抱着孩子回去后,摸了摸他的脑袋,对他说:“妈妈还从菜市场买了鱼,待会就给你做你最喜欢的鲫鱼汤好不好?”
  由由依然没有反应,自顾自地玩着自己的衣角。封景轻轻揉了揉他的脸,然后轻轻地把孩子抱到厨房对面的沙发上。
  进了厨房,她熟练地把鱼杀好,做好清理后,将鱼下油锅,然后放水开始熬。
  以前她妈妈还活着的时候,总是念叨她爸把她给宠坏了。按照她妈的思想,女人一定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会为自己爱的人洗手做羹汤。
  而她爸爸,总会用他温暖的手掌摸摸她的头,说:“做什么饭啊,我们景景的手是用来画画的,要是刀把她的手指切坏了怎么办?”
  所以以前,每次宋腾开玩笑让她给他做饭,她总会拿她爸爸的话挡回去。有次玩笑开的大了,她有些任性地对他说:“那么喜欢人给你做饭,你干脆跟沈颖去过啊,她不是最会进厨房烧饭吗?”
  那次是他们闹得最凶的一次,现在想起来,他那会是真正的动怒了吧。
  心上人被她那么说,换做谁都会不高兴的吧。
  宋腾坐在床上,床边的柜子上,放了一个药瓶。
  医生说他的焦虑症越来越严重了,他也知道再不好好克制住情绪,他连基本的日常都要维持不了。
  只是,那种感觉就像是上了瘾,他越是排斥,他的心情就会越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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