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脱离危险了?”
......
接下来的话,封景没有仔细在听。她背过身去,身体靠在们上,心里把事情猜出个大概。
沈颖,怕是做了傻事。
她的状况,封景从付绍江那里听到了一些。说沈颖的精神状况一直不好,宋腾将她送到了一个私人的疗养院。她没有去刻意打听她的状况,不过她不用猜也知道,宋腾是不会亏待她的。
即使在他们感情最好的时候,沈颖都是让封景有些介意的存在。哪个女人,喜欢自己男人身边的小妹妹呢?
但现在,沈颖的名字再次出现,让封景心里有了一丝怨恨。
她不会忘记她对由由做的那些事。
这时候,背后的们吱呀一声开了。封景的背靠在上面,由于惯性,她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对于她的突然出现,宋腾是吓一跳的。
他忙伸手扶住她,焦急地问:“你怎么自己走过来了,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封景此时已经将所有情绪隐藏下去了,她神色倦倦的,然后说:“我困了,想睡一会。”
“你应该叫我或者秦伯。”宋腾皱着眉说:“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封景没有回答他。宋腾也不多问,扶着她进了房间,帮他盖好被子后,宋腾转身出了房间。
封景用被子捂着头,她郁闷的想,倒不如这样一了百了来得好。
晚餐的时候,气氛沉默了不少。换了以往,他都是要跟她扯东扯西,但今天却一句话都没有。
封景猜,他应该是为了沈颖的事情。
想必他现在心如急焚,应该是迫不及待地要飞回去看看了。她睡得很早,但是隔壁屋子的动静,她还是听到些的。
宋腾应该是在跟谁打电话。封景的将被子将半张脸遮起来,声音盖过去不少。
她要睡了,不想再多听这些有的没的。
第二天她起来,睁开眼的时候,竟然意外的发现自己看见了。
刚睁眼的那一刻,光线让眼睛很不适,封景微闭着眼,适应了好一会才将眼睛完全睁开。
封景不敢相信地伸手在自己眼前挥了挥,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
真的......看见了。
她慢慢地起身,害怕动作太大,又让这金贵的眼睛出什么问题。她在床上呆呆地坐了一会,努力将情绪平复。
她下床,打量了屋子里的陈设。窗子旁边有一个画架,窗台上放了一盆绿植。床的左边有一个大的书架,里面都摆满了精装书。
正对面,是她的自画像。那是她十七岁的时候,给自己画的画。不过那时候家散了,她什么都没有带出来。
她下床,抚摸着那幅画,画的底下有两个签名。
是她和她的父亲。
“等我家景景以后出名了,爸爸的名字就再也签不上咯。”
回忆起过去的事情,封景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那时候除了几件衣服,什么都没带出来,她以为这个世上再也没有父亲留下的痕迹了,她摩挲着画上的签名,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感。
“爸爸,我现在过得很没出息,没有成为大画家。”
“你看看,没有你给我保驾护航,我什么都没做成。”
封景的眼泪一直流,很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的哭一场了。
擦干眼泪出了方面,不远处的餐桌上,有氤氲的热气,是秦伯准备的早餐。
“封小姐您醒了,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你可以用餐了。”
封景没有立刻回应,对方又加了一句:“宋先生出去了,所以今天您要一个人用餐了。”
出去了,应该是回国看沈颖了吧,封景心中了然。
秦伯这时候来扶她,封景没有表现出自己复明了,任凭他将她扶到餐桌。等她坐定,秦伯加了一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叫我。”
封景点点头。
一口口地将早餐吃完,封景擦了擦嘴巴。她抬头张望了一下四周的摆设,是她喜欢的风格,不是宋腾喜欢的。
他的做法总是充斥着矛盾,封景觉得,和他在一块,大家都累。
既然看见了,她想出去转转。
原本也没想转多久,所以她没有告诉秦伯。
外面的风景很美,两边的大树,和她读书时候最喜欢去的地方很像。
靠在一棵梧桐树上,封景选了一个景,然后开始写生。几笔下来,一棵树的轮廓就出来了。她满意的笑了笑,基本功没退步。
她一画就忘了时间,开始细细的修缮。树干的轮廓和叶子的脉络,她一点点的填充。
这一画,她就忘了时间。
想着会让秦伯担心,她忙跑回去,一进去就看到宋腾坐在秋千上,手撑着头,头痛欲裂的模样。
“你.......怎么了?”
宋腾猛地抬头,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你......去哪里了?”
宋腾踉跄着起身,一把握住她的肩膀。
“疼.....”封景皱皱眉。
宋腾刚要说她,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脑袋一片空白。
好一会,他才颤巍巍地开口:“你......能看到了?”
“嗯。”封景点头。
宋腾手离开了她的肩膀,嘴角肌肉抽动了几下,然后他蹲下来,笑出了声。
那模样,似乎比她还高兴。
☆、第 52 章 无言 v后第二章
“你不应该乱跑。”宋腾的脾气早就去了一半, 看到她复明了, 他真的是欣喜若狂。那一刻,胸中溢出来的喜悦, 让他的心脏好似要爆炸一样。
“我原本只是想出去一会的,结果画画忘了时间。”
宋腾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摸了摸她头发:“还是老样子,一画画就忘了时间。”
亲昵的语气,好似他们过去最恩爱的时刻。这话一出口, 两个人都有些愣神。
宋腾轻咳了一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想着不能让气氛就这么沉闷下去,宋腾又出声道:“秦伯很担心你,他觉得是自己失职了。”
他的话让封景有些愧疚,她的确不该这样。秦伯这样招待她,她不该让这样一个老人操心。
“我去跟他道个歉。”封景说着,就掠过宋腾,朝屋子走去。
宋腾望着她的背影, 拳头握了几握,最终放下了。
不管她是生他的气,还是讨厌他,只要她好好地在他的面前,他就心安了。
封景走进屋,看到秦伯焦急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抿抿嘴,上前道:“我回来了,秦伯。”
“封小姐!”他面露惊喜:“您上哪去了, 宋先生和我都担心死你了。”
“我去外面晃了一晃,外面的梧桐树太美了,我画画忘了时间。”
“您.......这是能看见了?”
封景挠了挠头:“是的,突如其来的,我自己也很惊讶呢。”
“那真是太好了,宋先生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封景不是很想提有关宋腾的事,于是她找了个话题搪塞过去。
“秦伯,您的咖啡和饼干味道太好了,能教我做吗?”
“当然可以,想做的话,现在就跟我来吧。”
封景跟着他去了。厨房的东西很齐全,秦伯拿出茶具和红茶。
“泡茶的水温度一定要够,等茶水颜色变了以后,然后根据自己的口感加糖和奶。”
“您泡的茶,非常合我的口味。”
“宋先生每年来这,都会和我研究。饼干和茶的味道,都是他一遍一遍试吃后改良的。”
封景微微愣神,那个味道,的确是记忆里的味道。
“以前我以为是他挑剔,见到您以后我都明白了。”
“刚才您不见了,宋先生非常担心,他出去找了您一圈都没找到,就快要报警了。”
“我......出去转了一下,这事是我不好。”
秦伯微微笑着:“秦先生一直以来都是很独立独行的人,所以看到他为您的事那么牵绊,您在他心里的地位一定不一般。”
封景揉着手里的面,心里翻腾。
“秦伯,我们两个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怎么都扯不平。所以,不适合了。”
“做饼干吧。”她笑笑,然后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
对方知道她没有谈下去的兴趣了,所以没有再多言。
烤饼干的空当,封景出去喝了口水,就见到他在屋子里,焦虑地转来转去。
“担心沈颖的话,就回去看看吧。”
宋腾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她。
“怎么可以,你的眼睛还没有完全好。”
“她的情况,应该比我糟糕多了吧,她那么喜欢你。”封景语气压低了些,然后背过身倒了杯白水,一饮而尽。
她心里闷的厉害......
“我前段时间身体状况也不好,所以没去看她,我......没想到她会病的那么厉害。”
“她的病好不了了,除非你时时刻刻陪着她,让她拥有你。”
她的话里带刺。宋腾皱起眉,出声道:“封景!”
“你别对我大小声,你知道的,我看她很不顺眼。”
“她做的那些事情,别指望我对她说什么好话。”
宋腾拿她没办法,只能低声下气地说:“我知道你讨厌她,但是你该知道我现在想的只有你。现在你的身体,才是我考虑的第一位。”
“七年前不考虑,现在开始考虑了?你这人的反应,是比别人慢一拍吗?”
“封景。”
“你别跟我说话,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封景说着跑上楼,扑在了床上。
知道宋腾这些年想她的时间越多,她心里就越矛盾。
但凡他当初为她考虑一点,她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她坐起来,看着墙上的画,心里情绪波动的更加厉害。
如果爸爸没有死,如果他只是被关在牢里一辈子,她心里也不会有那么多怨恨。
这时候,门被敲响了。
宋腾执拗地敲了十几下,封景都没有开门。大约过了要十分钟,门口才有了脚步声。
他终于离开了。
晚上,秦伯喊她下去吃晚饭。
因为和这个老人关系不错,所以封景没有拒绝。待她下了楼,才发现宋腾不在那。
“宋先生有事情,所以今天不回来了。”
封景没答话。
“是德国来的一个治疗眼睛的专家,不过他在这里不多停留,宋先生现在赶过去,希望他能留下,帮您看一看。”
封景嗯了一声,然后默默地低头吃法。
她早早地上床休息了,所以宋腾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也不清楚。
第二天她下了楼,就见宋腾已经等在那了。他脸色看上去发白,精神也不是特别的好。
“封景,我们马上转去德国,那里或许有治疗的办法。”
她看向他,然后笑笑:“你去见的那个专家,说了复原的可能性很小是吗?”
宋腾.......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继续说道:“别放弃希望封景,就算没办法痊愈,我们也要想办法,不让状况在恶化下去。”
“我去。”她言简意赅的说着,又问了他一声:“现在就出发吗?”
“明天吧。”
封景点头,然后继续道:“我想回学校看看。”
“我陪你。”
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封景背着背包,踏上了那所学校。
学校里充斥着艺术气息,时常能看到有人架着画架写生,那也是封景以前最喜欢的事。
她找了个小坡坐着,宋腾陪她一起。
“爸爸以前很少来这里看我,因为他很忙。”
“我虽然很喜欢这里,但是没有家人陪着还是会觉得很寂寞。每次看到同学回家,我就很羡慕。”
宋腾知道她这是想念亲人了,可他问不出口。
“宋腾,如果我们不认识就好了。你那么厉害,为什么一定要通过我来报复我的父亲呢,你应该能找到更多的办法。”
没有什么,是比自己的爱人害死自己的父亲,更悲惨的事了。
她的语气很平淡,一点情绪都没掺和进去。但宋腾觉得,心脏痛得要炸开。
他何尝不后悔。
“你报复他我能理解,但我不能原谅自己,是我引狼入室害死了我爸爸。”
“对不起。”
封景笑笑:“对不起已经说得够多了。”
“宋腾,等这次过后,我们就各走各的路吧。我们不要剑拔弩张,也不要互相折磨。”
宋腾迟疑了一下,出声道:“你开心就好。”
离开了那座浪漫之都,封景和宋腾前往德国,到了那里的首都柏林
柏林大教堂是新文艺复兴时候的建筑,气势恢宏壮观。封景忍不住在自己的写生本上写写画画了。
“抓紧时间看病要紧。”
“你真是个没有浪漫气息的人。”封景斜着眼,讽刺了他一句。
宋腾被噎了一噎,然后无可奈何地出声:“我现在关心的只有你的眼睛。”
他们去了这里比较有名的慕尼黑马克西米利安大学综合医院,陪封景看病的时候,宋腾看上去比她更紧张。
检查的结果,和在国内差不多,她已经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间。视网膜病变比较厉害,现在的方法就是通过药物和手术治疗,延缓视力的衰退。
封景倾向的是药物治疗,她对手术十分排斥。她害怕躺在手术台上的感觉。
记忆里,那昏暗的灯光,有些泛黄的被单。她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怔怔的睁着眼睛,感受到身体里的血液流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