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有人举报在绿坝水库边上发现情况!”
范原到很晚才给杨明伦回电。杨明伦一接电话,范原就告诉他绑匪发来短信,说是要撕票的消息。
从打丢了钱后,范原就一直昏昏沉沉的。在他的原先计划里,他本想这时候佯作生气,怪警察弄丢了他的钱。可现在,他一点演戏的心情都没了。
杨明伦一听说绿坝水库那里有情况,立刻往电话里说的小屋赶去。
“留个人盯着这个范原。”杨明伦吩咐道。
“您觉得他有问题?”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杨明伦见到范原第一眼,就有这感觉了,他继续说道,“钱现在被绑匪换掉了,他居然也没多大的反应。太不合常理了。”
杨明伦急着往水库赶,只好将范原的事先撂在一边。
杨明伦到现场时,小屋外已经被好几辆警车照得灯火通明了。
“什么情况?”
杨明伦一下车,就问来接他的几个附近辖区的警察。
“有人报案,说是听见里面有人求救。我们出警后,发现屋里有很多发生过命案的迹象,并且,凶手在桌上留了张字条。”
杨明伦接过字条看,上面写着:这就是报警的下场,夏风是被你们害死的!
杨明伦第一眼看到纸条上的字,就觉得似曾相识,和范原收到的第一张字条很像。
“经过字迹比对,确实和绑架夏风的第一封绑架信,可能是一个人写的。”杨明伦的一个下属向他确认道。
走进小屋,杨明伦看到地上的血迹到处都是,迸溅得连墙上也有。
“这屋子虽然破,但没什么灰。”
杨明伦四处看了下。在墙角,他又见到有些空的罐头、泡面以及空水瓶,便继续推测道:“应该是有人在这里,待了段时间。”
杨明伦看法医在采集证据,他凑到一边,问他道:“如果这是人的血,一次性流了这么多的话,还有可能活吗?”
对于杨明伦来说,现在重中之重的事,就是要确认夏风生还的可能性。
法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如果都是一个人的血的话,那要活下来,就几乎不可能了。”
“四处看看,”杨明伦虽然不愿意说,但还是不得不接受现实,他下令道,“尸体很有可能就扔在附近,调些人来,地毯式搜查一遍,如果没有,再在水库里打捞看看。绑匪也很有可能把尸体扔到水库里了”
“队长,如果一直找不到尸体,是不是就不能认定被害人死亡了?”一个实习的警察向杨明伦讨教道。
“不一定,如果这些血迹证实了是被害人的。那么依照一个人一次性不能流这么多血的事实依据,我们基本上可以判定了被害人的死亡事实了。”
“那,要通知家属吗?”
“先不,再看下情况。”杨明伦心里始终对范原抱着怀疑。
警方在小屋附近的工作一直进行到了第二天天亮。尽管没有找到夏风的尸体,但小屋里的血迹却被验证了是夏风的了。
得到确认后,杨明伦给范原打了个电话。
“范先生,很不幸地告诉您,您的太太已经……”
范原接到杨明伦的电话时,已经回到了家中。丢失了全部财产的他浑浑噩噩,脑子里乱得像团浆糊似的。杨明伦对他说的话,他也没怎么听进去,只依稀知道夏风已经死了。夏风死的消息,在他的心里竟没掀起一点波澜。直到杨明伦的最后几句话,让他猛地从混沌的大脑空白里惊愕出来……
“关于你太太的案子,我们还在调查,现在除了绑匪撕票,我们也不排除有被谋杀的可能。所以,请你明天来次警局,有些问题,我们要正式询问下……”
挂了杨明伦的电话,范原不禁苦笑道:“不但钱没了,现在还有可能被列为嫌疑犯。”
恍然间,他回想眼下这灾难般的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明明和夏风结婚后,他已经衣食无虑,过着舒心畅意的日子了。他想起来了。一切都是从他甘心从夏风手里拿钱,开始在意自己那敏感的大男人自尊开始的。
范原这时还不知道,除了他,潘翠芬和范江也受到了警方的传唤。他心乱如麻,坐立不安,王薇薇给他来了几个电话,约他过去,都被他找借口推了。
王薇薇以为范原这样回避她,只是因为夏风的后事那里,还在和警方交涉,因此他们确实不便见面。她习惯于扮演个体谅人的女人,于是,也就不烦范原,打算过两日再去看他。
而范原呢,除了被王薇薇追着问夏风遗产的情况,潘翠芬和范江也是没放过他。他不敢说钱已经没有了,就好像这话只要一出了口,就当真再也不回来了。少一个人知道,他便还有些许环转的余地。现在范原,除了靠自欺欺人安慰自己,也没更好地逃避现实的方法了。
就在范原彻夜不眠地悲愁苦闷时,夏风向老板以工作了一夜的缘由,请了一天假。她美美地在床上睡了一整天。事态全照着她的剧本上一步步推进着,眼看着就要到最精彩的部分了,她没理由会睡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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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绑匪一直没有更明确的形象出现,再加上之前有范原指纹的酒瓶,以及他在整个案子里所显示出来的异常表现,还有他公司的经济危机。杨明伦回到警局后,向领导请示了下,立时将夏风的案子以谋杀案的形式,另外重新开始进行调查。
潘翠芬、范江还有范原是被约在一个时间到警局的。首先接受询问的,是范原的母亲,夏风的婆婆,潘翠芬。
“潘翠芬女士,你儿子和儿媳的关系怎么样?”
“不清楚,”潘翠芬回话的态度冷冷的,“我们很少来往。”
“但是你现在住的房子,是你儿媳妇花钱买的。你们的关系,应该不差吧?”
潘翠芬冷笑道:“什么叫她买房子给我?她嫁给我儿子,钱就都是我儿子的。我儿子给我买房子,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潘翠芬的话说的轻描淡写。她不以为自己的话是歪理。恰恰相反,她那神态所表现出的,就好像自己在说的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大家都认可的道理一样。
问案的女警不禁心里对潘翠芬产生了一分反感,心里又对夏风多了些同情。
“那你和你儿媳的关系怎么样?”
提到夏风,潘翠芬的脸上总会有不屑的表情出来。
“她?我很少让她到我这里来。嫌烦!”
“那就是关系不好?”
“怎么是关系不好,”潘翠芬曾是老师,很有一本正经说歪理的能力,“关系好了再变差,才是不好。我和她根本就算没有关系。”
“我们听说,你儿子常带个女人到你那里吃饭。”
女警这信息是从网上的帖子上来的。她故意说得模棱两可,等着潘翠芬入套。
“那是我儿子的大学同学,”潘翠芬被问得烦了,觉得夏风死就死了,心里怨着警察怎么还穷追不舍地问来问去,“她常来吃饭,和我们关系好些,有什么奇怪的?”
这时候,女警身边的男警也看不过去了,他调笑潘翠芬道:“你说你这老太太,说自己儿媳妇烦,不让她来吃饭,倒是热心招待儿子的女同学。您觉得,这样能合适吗?”
第60章 小心负心人(10)
警察询问过潘翠芬后, 又问了范江, 得到的有关夏风、范原夫妻关系的答案皆大同小异,无不是“不熟悉, 不清楚, 不知道”。
在有人询问潘翠芬和范江的同时, 杨明伦在另一个房间里审问范原, 他要求范原解释清楚毒红酒和第一次换钱的用途。
范原坚持自己一开始的回答,半点多余的都没有。无奈,由于暂时还没有更确实的证据, 杨明伦只能把范原放走。
“队长, 现在怎么办?我们鉴证过几封绑票信的字迹,发现都出自于被害人夏风之手。你说, 会不会范原真是被冤枉了?”
“你懂什么!”杨明伦反驳道, “这恰恰说明了事有蹊跷。夏风想伪造一起绑架案,那么她势必不会留下自己的痕迹。我看啊,八成是范原想嫁祸给已经被他害死的妻子。如果这事最后定性为是场夏风自导自演的闹剧,那么就势必没人再追究她的死活。之后,范原自然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占有了夏风的全部资产。”
尽管心里明白究竟怎么回事, 可杨明伦还是一时没有太好的办法能定范原的罪。夏风没有朋友和亲人,就连和邻居的接触也非常之少, 以至于根本没法让人知道她和杨明伦的关系到底怎么样。突然, 他想起了最近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那篇文章。有不少看过的人说,上面写的或许就是夏风和范原,因为家庭关系以及背景都太像了。
“把网上的那个帖子找出来, 让我看看!”杨明伦吩咐下属道。
杨明伦把夏风的案子放在一边,先专心研究起那篇连载的帖子来
看过了网上帖子的内容,杨明伦终于明白为什么网友都那么义愤填膺了。这个自称是当事人朋友的人,不但细数了那女人丈夫是如何地挥霍她的钱,还讲了他是怎么冷落她,甚至明目张胆地与另一个女人出双入对,到了最后,竟然还对她暴力相向。
“怎么样?是很气人吧?”给杨明伦看帖子的警员说道,“听说这个当事人是写在OO日志里的,地址今早已经被人扒出来了。”
“日志?”杨明伦想起现在注册这类日志,都要实名认证,“你查一下,看这个日志有没有注册过身份证,以及身份证的名字是谁?”
警员说的OO日志被找出来了。经查,果然就像杨明伦猜测的那样,注册的人是夏风。
“队长,这个日志是从6年前开始连载的。算起来,应该就是从夏风和范原结婚的时候开始。我们是不是要再把范原叫过来问话。”
杨明伦本来正愁没有足够指证范原动机的证据了,谁承想,现在反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庆幸之余的同时,杨明伦不禁觉得这一切仿佛有人安排。
“有人安排?”
大家都觉得杨明伦的推测不可思议。
“我总觉得,在这个案子里,有人故意让我们在某个时间点,知道某件事。打个比方说,这就好像是一个人握着一把饵料,在每个恰当的时候,他就把它们扔出来,引人上钩。”
杨明伦确认了日志是当天早上出来的后,他更确信自己的这个推测了。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杨明伦摇了摇头,这个问题,现在连他也回答不了。接着,他又让人查下能不能找到发帖人,以及发现小屋的那个举报人。
“队长,举报人是在水库附近的公用电话亭打的,附近没有监控,所没法查到。至于发帖人,我们查到他的IP地址是在一家新闻社里。”
“把那个新闻社的地址给我。”
杨明伦先将范原的事放在一边,他总觉得,只要弄清楚了发帖人是谁,以及他为什么要做这件事,那么整个绑架案里,那纷乱复杂中的线头,就能被找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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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原从警局回到家,潘翠芬和范江已经先他一步到了,正等着问他怎么处理夏风的遗产呢。
“听警察说,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潘翠芬一见到范原,就开门见山地问他道,“那她的钱是不是就能拿出来了?”
“是啊,大哥,能不能先拿出来几千万,”范江也着急地插嘴说道,“我那投资项目正等着用钱呢!”
其实,范江是已经被债主催得受不了了。不光是那次投资的钱,之前,他已经陆陆续续地借了不少了。到现在,一分都没还。起先,他仗着大嫂有钱。后来靠不上了,他就盯着范原要,再到了后来,夏风被绑架了。他一下子看见了希望,便一心期望着范原能赶紧接手夏风的财产了。
面对潘翠芬和范江的逼问,范原一直沉默不语,最后,被他们实在逼得急了,便只好把实话说了出来。
“钱已经没了,”范原不敢说是自己弄丢的,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了警察身上,“我回去拿了存折,把钱都取出来了。但是警察没看住,让绑匪把钱换掉、拿走了。”
听了范原的话,潘翠芬和范江彻底愣住了,屋子里死一样的寂静,他们简直能听得见美梦的泡影在耳边碎掉的声音。
和潘翠芬、范江一样不愿意接受事实的还另一个人,那就是此时正站在门外的王薇薇。她也是来找范原的。走到门口,刚好就让她听见了范原的话。
潘翠芬吵嚷着让范原去告杨明伦,说要不是那些警察,他们家的钱就不会丢。
范原理亏。他现在巴不得绑匪逃之夭夭,这样,那些警察就永远都不知道是自己又调包了。因此,他死也不会再和警察那边起冲突,免得又把事节外生枝了。
潘翠芬看范原不争气,无动于衷,范江也说对范原失望透顶。他们吵嚷了许久,老也没个结果,便气呼呼地走了。当他们走出门时,门外空荡荡的,半个人影都没有。王薇薇已经离开了,她恼怒范原把钱都折腾没了。想到范原现在已经身无分文了,她简直再也不想看见他。
王薇薇庆幸自己还留了条路。她早又和另一个高中同学勾搭上了,那人现在是个律师,收入颇丰。几次范原的事,王薇薇问的都是这个人。她对这人的追求,一直态度暧昧,既不接受,也不拒绝,时远时近,就那么吊着。现在,她觉得是接受那人的时候了。
回到家,王薇薇第一件事就是给律师电话。
“喂,上次你说的去旅游的事情,”王薇薇的声音嗲嗲的,细声细气地对律师说道,“我现在刚好有个假期……”
王薇薇说要去旅游的事,都被坐在监视屏幕前的夏风听了去。夏风估算了下王薇薇要出门的时间,最后心里喃喃道:“时间刚好,差不多了。”
在夏风的计划里,王薇薇回来的时间,恰好就是她的计划大收尾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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