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卿云歌盘算着要不要进去找个人问一问的时候,旁边的长廊里走出来两个丫鬟在低声交谈着。
“你说,三小姐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被少主殿下关禁闭?”
“我听说啊,是因为三小姐惹了不能惹的人,少主殿下才把她关起来的。”
“关一关也好,每次给三小姐送夜宵时,她总对我又喊又骂。”
“这话一会儿在三小姐面前可别说出来,要不然小心挨板子。”
“晓得了晓得了,我们赶紧把夜宵给她送过去吧,省的她一会儿又发脾气。”
耳朵只是微微动了下,卿云歌便将这一番对话全部听到了,心下思索,看来这两个丫鬟是要给兰心然送夜宵,那么正好,跟着她们便可以找到兰心然的所在之处。
两个丫鬟的修为并不高,只有月阶出头,所以根本没有发现后面有人尾随着她们,仍然说说笑着,直到来到了目的地。
其中一个丫鬟上前一步,先是轻轻地扣了扣门,然后声音恭敬道:“三小姐,您的夜宵来了。”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门猛地被打开了,动作之突然,吓得端着盘子的丫鬟差点将手中的东西扔出去。
“怎么这么慢,你们是乌龟族的吗?”兰心然的脸色并不好看,训斥道,“我都快饿死了,赶紧端进来。”
两个丫鬟敢怒不敢言,只能唯唯诺诺地应道,然后赶紧把膳堂做好的夜宵端了进来,恭敬地行完礼后,便退了出去。
兰心然阴晴不定地看着下人离开的背影,心中愤恨不已,要不是自己失了势,怎么可能吃个夜宵还要等半天。
她生气地拿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舌头刚刚触碰到柔软的糯米时,就吐了出来,呸呸两声:“谁做的,这么难吃。”
以前她的膳食可是由兰家唯一一位从羽族请来的厨师精心制作的,味道鲜美,带着羽族独有的飘逸,而如今,以她现在的处境,连以前的饭都吃不上了。
袖子猛地一挥,装着糕点的盘子就砸在了地上,变成了无数碎片,好好的一份夜宵,就这样被毁了。
“啧啧,兰三小姐。”寂静的屋子内忽然想起一道懒懒的声音,“浪费粮食,可是不好的习惯啊。”
“谁?!”兰心然猛地回头,便看见一袭红裙的少女笑吟吟地靠在门口,容颜倾世,姿色绝美,好似从画中走出来一样,高贵而优雅,气质盖华。
“你,你是谁?”她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人,心中隐隐有一个名字呼之欲出,不,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为什么不敢相信呢。”卿云歌依旧笑着,眼神慢慢地变冷,“兰心然,我们又见面了。”
“卿云歌?!”兰心然尖叫出声,她颤抖地指着那张绝美到震撼人心的脸,“你的毒解了?”
“哦?”目光忽然凌厉地望了过来,卿云歌冷笑道,“你怎么知道我的毒解了?”
若是没有仔细查看过,除了她、剑灵还有容瑾淮,怎么可能知道她脸上的胎记实则是极致之火元素凝结而成?
“我……”兰心然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立马否认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下一秒,她只觉得眼睛一花,方才还距她几步远的红裙少女瞬间来到了她的面前,一只手锁住了她的咽喉,力气之大,直接将她提了起来。
“兰心然,你最好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体内有毒?”卿云歌眸中杀机暴涨,“或者我换个问题,谁给我下的毒?”
“你先放我下来,我就告诉你。”兰心然脸色憋得通红,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了,死亡的阴影逐渐地逼近。
握着她脖子的手顺势一松,她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然后说道:“我知道你体内有毒,是因为那毒药是我放进去的。”
“继续。”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冰冷无比,“别妄想骗我你一个小小的月阶九段,能炼出那种毒药。”
兰心然畏惧地看了少女一眼,硬着头皮说了下去:“给我毒的人,我一共只见过他两次,每次他都戴着一张脸谱面具,从没有露出过他的模样,所以我并不知道他是谁。”
脸谱面具?
卿云歌的双眸微微一眯,心中记下了这个特征。
能在兰家来去自如,而不被兰家老祖宗发现的人,人族之中,屈指可数。
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和卿家之间会有怎样的恩怨?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卿家暗处的敌人,不仅仅只有朱雀皇族,还有着这个给她下毒的神秘人。
眸光不断地变幻着,卿云歌却依旧注意到了兰心然的小动作,但依旧装作不知情的模样,想要看看她接下来到底要做什么。
兰心然见到卿云歌因为她这一段话有些失神,心道好机会,于是猛地大喝一声:“疾风,出来。”
背后有着兽吼的声音,卿云歌面色连变都没有变过,只是微微冷笑一声:“还想像上次那样偷袭?”
“你先打过我的契约兽再说吧。”兰心然爬了起来,怨毒道,“今天是你一个人送上门来,你死定了。”
区区一个星阶修为的人,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卿云歌依旧看着兰心然,头也没有回,樱唇微启:“紫冥,让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狼消失。”
“遵命,吾主。”原本只有两个人的屋子内又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紧接着一只战马模样的生物出现了,它有着两只巨大的翅膀,蹄下燃着紫色的火焰。
两只金色的瞳孔中猛地爆发出一道幽光,将朝着卿云歌扑来的疾风狼包裹在内,只听见一声惨烈的呜咽。
在剧烈的精神冲击下,疾风狼的身子直接被撕成了两半,溅起一地的鲜血淋漓。
不过短短一息,九星灵兽,死亡。
“神,神兽?!”本来打算看到卿云歌惨状的兰心然直接被震得说不出话来了,脑子里一片茫然和震惊。
这个废物女明明不是没有玄力吗?怎么可能契约神兽?!
不,她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兰心然,可能你还不知道,昨天皇后召我进宫,把我迷魂后,送到了你太子哥哥的床上。”瞟了一眼神色渐渐惨白的女子,卿云歌歪了歪头,轻描淡写道,“别担心,我可没和你的太子哥哥睡在一起,我啊,把他阉了。”
“你说什么?!”兰心然再度惊叫出声,她不断地后退着,色厉内荏,“卿云歌,你别骗我。”
太子哥哥可是幻阶修为的人,怎么可能被阉了,假的,肯定是假的。
“是不是真的,你也不会知道了。”卿云歌唇边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我说过,你们当初对我如何,日后要百倍奉还回来。”
“你想干什么?”兰心然已经退到了墙角处,但依旧被浓烈的杀机所包裹,她声音颤抖道,“你若是杀了我,兰家不会放了你的!”
“杀了你?我可舍不得。”卿云歌挑了挑眉,“再说仅仅只是杀了你,怎么够呢?”
“求你,求你放过我。”兰心然终于一个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哭得凄厉至极,“云歌,以前是我对不住你,我知错,求你放了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放了我,好不好?”
卿云歌慢慢地朝她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樱唇冷冷地开启。
“十岁,是谁在赫连盛面前告我的状,让我被他打得半死?”
“十一岁,又是谁将我骗到城外的森林之中,差点成为玄兽的腹中之食?”
“十二岁,又是谁给我下了毒,让我就此毁容?”
“兰心然,你还妄想着让我放了你?”少女扬眉冷笑,“你当初可有一点想放过我。”
正在哭得兰心然听到这些话不由地怔了证,内心一阵阵恐惧。
她当然知道她过去做的那些事情,她也没奢望卿云歌能够不计前嫌地放过她,可还是不断地求饶:“我错了,云歌,放过我,当牛做马我都愿意。”
“紫冥,出手吧。”然而卿云歌丝毫不为所动,而是偏头吩咐一旁的九幽梦魇,“让她尝一尝,生死不如的滋味。”
“遵命,吾主。”
紫冥再度应道,金色的双眸中的瞳仁变成了一道竖线,紫色的焰火一个暴涨,扑向了已经快疯了的兰心然,融入了她的体内。
这火焰并非实质的火,不会让人感到灼烧之痛,但会让人的神魂痛苦无比,精神力若是达不到纵观境的话,会一生活在无数梦魇之中。
要么一直在梦境中和梦魇作斗争,永世沉睡,要么被梦魇所吞噬,死在梦中。
渐渐地,兰心然的神色变得木然起来,像是被长线支配的木偶,表情僵硬,面无血色,只能看见那一双无神的双眸之中,有着不断挣扎的神色,似是痛苦,又似欢愉。
这就是梦魇已经开始生效的特征。
“走吧。”卿云歌淡淡地说道,“再不走我们就要被发现了。”
果然,这句话刚刚落地,屋子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在大喊:“快快快,看看三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不愧是排行第四的兰家,动作如此迅速,卿云歌双眸微微一沉,自己不能直接贸然地出去,否则会被兰家的长老们追杀,即便兰心然现在再没有地位,那也是兰家的人。
“吾主,你坐到我身上来。”紫冥也感知到了外面有很多人来,“我用精神力,可以暂时屏蔽他人对你的感知,除非是魂阶以上的人,否则看不到吾主你。”
“精神力还可以这样用?”听了这话,卿云歌有些讶异,但还是从善如流地坐到了九幽梦魇的身上。
她并不担心来的人会有魂阶以上的,毕竟兰家的魂阶又不是大白菜,侍卫们的修为,普遍都是幻阶,从低段到高段不止。
“当然。”紫冥得意地摇了摇头,“我可是九幽梦魇,就算是精神系的玄兽,拼精神力也不一定拼的过我。”
“不错不错,我家紫冥真棒。”卿云歌笑眯眯地夸赞道,“回去奖励你一个鸡腿。”
鸡腿……他从来不吃这个东西啊,紫冥抽了抽嘴角,用精神力将红裙少女包裹在内,然后展开翅膀,向外飞去。
九幽梦魇飞行速度虽然比不上龙、凤凰等玄兽,但依旧不可小觑,比人快多了。
故而,等到侍卫们都来到这座院子时,只发现了已经变得痴傻的兰心然。
“哦,你说三小姐被人用精神力困住了?”书房内,兰停云听到侍卫们的汇报后,不由蹙了蹙眉,“可查出来是何人做的了?”
“这个……未曾。”侍卫长的神色有些尴尬,“我等去的时候,院子里只有三小姐一人。”
“这样啊。”兰停云的神色没有半点变化,像是这件事对他来说根本微不足道,他声音淡淡道,“下去罢,将三小姐送到上医阁,看看能不能治疗,如果不能……”
顿了顿,蓝衣贵公子低声道:“那就给她一个痛快。”
听到这句话,侍卫长悚然一惊,但也知晓少主做了的决定无法更改,于是恭敬地应了一声,然后退了下去。
兰停云默默地望着桌子上一本翻开的书,良久,微微叹了一口气:“自作孽,不可活。”
窗外树叶泠泠作响,一缕清风吹了进来,仿佛一只看不见的手,将那本书重新合上。
……
“什么,你说臭丫头还没回来?”另一边,刚刚回到卿家的卿天正打算好好地盘问一番自家孙女,却被管家云叔告知,大小姐还没回来。
“老爷,您别急。”云叔见到卿老爷子有暴走的趋势,连忙安抚,“也许大小姐是去容世子那里去了。”
“也对。”卿天转念一想,觉得十分有这个可能,神色由怒转喜,“老云,你说老夫是不是马上就可以抱曾孙了?”
听到这话,云叔不由地傻眼,他抽了抽嘴角:“老爷,这个恐怕还早。”
“早什么早,不早了。”卿天一挥手,瞪眼,“当年风琊就是那么晚才成亲,老夫当时等的心都焦了才把我的宝贵孙女等出来,萧家那个老骨头天天在我眼前炫耀他孙子,可把老夫气得不行。”
“谁敢气我的爷爷?”卿云歌刚回到家,就听见她爷爷说了这么一句话,正纳闷着是不是她走了后,宴会上又发生什么事情让老爷子不高兴了。
卿天见到自家孙女,先是一喜,然后又想到了自己还在生气,转而怒道:“除了你这个臭丫头,谁还天天气我。”
卿云歌:“……”
行吧,反正她爷爷只是嘴上说说,并不是真的生气了。
“对了,臭丫头,你干什么去了?”卿天这才想起来要问的话。
“我去……”卿云歌肯定不能把她真正去的地方说出来,于是含糊道,“我在皇宫里逛着逛着迷路了,所以才回来晚了。”
“蠢死你。”老爷子嫌弃地看着她,“真不知道老夫这么聪明一个人为什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傻的孙女,逛个皇宫都能迷路。”
您敢不敢不要夸自己的时候外带贬低您的亲亲孙女?
“是啊是啊,爷爷,你可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卿云歌连忙拍马屁,“英明神武,足智多谋,神机妙算,目达耳通,智勇双全……”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被剑灵附体了,竟然如此油嘴滑舌。
“行了行了,就知道你会说好话。”卿天摆了摆手,心情却好了起来,“你的那些秘密,爷爷也不会多问,等到日后你想告诉爷爷的时候也不迟。”
“我就知道爷爷对我最好了。”卿云歌眨了眨眼,“时候不早了,您赶紧歇息吧,日后我可少不了要让您帮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