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正德帝年纪大了之后的昏庸好.色也挺让人头疼。
不是秦钧不选其他皇子,而是其他皇子登基之后的表现还不如李昱。
矮个里面拔将军,他没得选择。
至于为什么不揭竿而起自己当皇帝,是因为秦钧知道自己的优缺点在哪,带兵打仗攻城略地,世间无人能及他,但若论起来治理天下安抚万民,他的表现可能还不如李晃。
秦钧揉了揉眉心,道:“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
杜云彤微微一怔,很快便明白了秦钧为什么要选李昱的原因。
秦钧是活了一世的人,在她没有看完的书里,秦钧经历了什么,只有秦钧知晓,也就是这些经历,让秦钧最终决定一定要李昱为帝。
杜云彤突然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大夏朝看似强盛,但周围异族蠢蠢欲动,朝中也是内乱不休,以前许相没死的时候,尚且能调节一二,可许相偏偏被被太子之事牵连身亡了,自此朝中便彻底乱成了一团,拥立着各自的皇子为战。
内斗不息,外战全秦钧姜度支撑,但秦钧姜度终究是武将,做不来文人那一套的治国安民。
杜云彤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
算了,就当报他愿意护着她的的恩吧。
“侯爷若真的放心我,就给我留五千兵马用来自保。我会做五皇子的幕僚,提醒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她不大喜欢这种明争暗斗的,但大夏朝若一直内乱下去,她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去。
“我给你一万。”
宫七眉头微皱,看了一眼秦钧。
一万兵马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不过侯爷都决定了,他也不好说什么。
秦钧眸色淡淡,道:“不要让他死。”
杜云彤手指微微收紧。
一万,秦钧可真大方。
秋猎在众人的各怀心思下结束了。
没过多久,边关传来急报,北方的赤狄反了,一连攻破数个关隘,守备军抵抗不住,正德帝命秦钧出征。
杜云彤把绣的歪歪扭扭的平安符塞在秦钧手里,道:“你去吧,京城有我呢,再不济,出了事我去找太后,太后是向着五殿下的。”
秦钧眸色深沉,捏了捏平安符,抿着唇没有说话。
秋风萧瑟,吹动着杜云彤额前的碎发。
她的眼睛一如初见那夜的清澈见底。
秦钧默了默,道:“五殿下重要,你—”
说到这,他停了一瞬,看着她的眸色又深了一分,道:“过来。”
杜云彤以为他要嘱咐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好让旁人听到,于是听话地往前走了一步。
刚刚站定,就被盔甲包裹了起来。
“!”
盔甲冰冷坚硬,她只感觉到头上秦钧略有些乱的气息。
这算什么事呢?
临别前的拥抱?
她要说些什么应景话?
然而等杜云彤抬头时,秦钧早已放开了她,漫不经心地把她绣的奇丑无比的平安符收在袖中。
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更像是她的错觉一般。
耳畔响起了秦钧特有的低哑声音:“照顾好自己。”
战马嘶鸣,身着重甲的少年飞身出城。等杜云彤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剩下面前的尘沙飞扬。
杜云彤:“...”
所以刚才那个拥抱,是她的错觉没错吧?
杜云彤深呼吸一口气,对着秦钧远去的背影比了个大大的中指。
垃圾!
怂逼!
话都不说清楚,撩什么撩?没听说过这么一句话么,撩而不娶,终身不举!
还特么让她照顾李昱,照顾个毛线!
杜云彤脸上微热,回到家里往床上一躺,脑海里满是秦钧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发。
抱着她的时候,秦钧是说了一句话的,声音极低又极轻,她差点没有听到。
秦钧说:“你同样重要。”
杜云彤捂了捂胸口,觉得有点不妙。
说好的只保持纯洁的利用关系,什么时候突然就变了味呢?
千雁走了进来,道:“姑娘,侯爷送来的甘萝叶放哪?”
都快要放坏了的东西拿来送给她,她才不要。
杜云彤不耐地摆摆手,道:“扔了。”
“扔了?”千雁有些不解,道:“姑娘不是最喜欢这茶吗?上次还派人去买?这可是今年新上的甘萝叶,扔了怪可惜的,平白地糟蹋了侯爷的心意。”
新茶?不是秦钧快放坏的茶叶吗?
杜云彤疑惑起身,看了一眼茶叶。
白玉罐子里,条条甘萝叶整齐摆放,清香扑鼻。
这哪里是什么快放坏的,分明是新上来的茶,清香味都没散呢。
莫名的,杜云彤觉得心里有点软。
这个秦钧,连送她茶叶都找这么蹩脚的借口,还真是,符合他中二又桀骜不驯的人设。
作者有话要说: 多年后
秦钧:终身不举?嗯?
杜云彤:侯爷我错了QAQ
作者君回公司总部开会QAQ
等我回来之后有加更哒!
第52章
皇城, 清宁宫。
殿里檀香升起袅袅云雾,宫女内侍们低眉垂眼立在两旁,大气也不敢出。
生怕成为被太后怒火波及的那一个。
太后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般拂面子了。
太后高坐在椅上, 低头看着如今杨家的掌权人, 她的庶弟杨节。
杨节位列三公,是仅在丞相之下的御史大夫, 如今许相死了,文臣隐隐以他为首。
如果有他帮助李昱,那李昱的路会好走很多, 甚至有望恢复太子在世时的盛景。
太子出于她膝下, 她依旧是有王佐之才的杨家女郎,百年之后, 也会在史书上留下极其浓烈的一笔。
她是大夏朝第一个掌权的女子,也可能是最后一个, 她喜欢这种高坐着俯视众生的感觉, 更喜欢权利给她带来的满足与喜悦。
只要杨节肯帮她, 这一切都会延续。
可杨节并不赞成以杨家之力辅佐李昱。
太后眯眼道:“三弟莫要忘了,杨家是如何从一个没有兵权的普通世家,走到今天的名满天下。”
大夏朝世家众多, 颍水许氏,荥泽郑氏, 东莱齐氏,琅琊颜氏,哪一个不比华阴杨氏家大业大?
可现在的第一世家, 是华阴杨氏。
是她让众多世家俯首称臣,华阴杨氏独尊。
这一切都是她带给杨家的。
杨节垂眸道:“正是因为知道,才更要劝娘娘抽身退步。”
“大夏朝有一个满门抄斩的许相便足够了,杨家万万不能成为第二个。”
太后瞳孔微缩,戴着精致鎏金护甲的手指划过紫檀木桌面。
许相的死是她没有意料到的。
她没有想到一向对她听之任之的正德帝会突然对许相发难。
太后揉了揉眉心。
可惜了,许相对大夏朝忠心耿耿,也对太子竭尽所能。
但她不是许相,杨家更不是许家,杨家永不会败。
太后睁开眼,锐利的目光落在低头抿茶的杨节身上,声音微冷,道:“这么说,三弟是不肯帮哀家了?”
杨节起身拜下,额头抵在冰冷地板上,到:“请恕臣,难以从命。”
太后的护甲划过桌面,发出一声轻响,久久没有说话。
罢了。
本就亲兄弟,又怎真能指望他?
若是大哥还在,她何须如此?
想到嫡兄,太后只觉脑中如针扎一般。
太后痛苦地闭上眼。
心腹大宫女见此,知道太后的头疼又犯了,小心翼翼过来给她揉着太阳穴。
过了好一会儿,太后方觉好上一些,看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杨节,淡淡道:“下去吧。”
杨节起身,看到宫女给太后揉太阳穴的画面,犹豫片刻,道:“娘娘千金之躯,当保重凤体才是。”
“老毛病了,不碍事。”
太后淡淡道。
杨节只得退下。
杨节从清宁宫出来,迎面冷风吹来,只觉浑身发冷,这才发觉,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湿。
夜深露重,秋风刺骨。杨烛见杨节出来,连忙从随从手里拿过大氅,迎上前给杨节披上。
杨烛一边系大氅,一边道:“父亲,怎么这般晚?”
“可是姑母哪里...”
话未说完,就被杨节抬手制止了。
杨节身披大氅,目光看向远处的清宁宫,长叹一声,弯身上轿。
回到府上,杨节写了一封致仕奏折,杨烛微惊,道:“父亲,这...”
杨节闭目道:“你可知为父给你起烛为名是何用意?”
杨烛躬身肃容答道:“儿子片刻不敢忘。”
“父亲是庶出,儿子出身亦不高贵,父亲借烛提醒儿子,儿子乃烛火之光,焉能与日月争辉?要儿子谨慎为人,不得与同宗兄弟争一夕长短。”
杨节捋着胡须,唏嘘道:“你记得就好。”
“烛火卑微,不及日月,所以要比日月谨慎万倍。你做的很好。”
与他同宗的兄弟数十个,最终却是他做了杨氏族长的位置,个中道理,自不需说。
“若以杨氏全族身价性命博来的泼天富贵。那这从龙之功,不要也罢。”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虽好,可也要记得抽身退步。
在经历过许相满门抄斩的惨剧后,他实在没有信心去插手夺嫡之事了。
杨节致仕的事情很快在天启城传开。
原本跟姜劲秋凑在一张桌子翻军报的杜云彤听到消息抬起了头,道:“御史大夫杨节杨大人?”
姜劲秋仍低头看着军报,道:“管他做什么?还是想想怎么安置军士吧。”
她执意留在天启,姜度没有办法,留给她五千府兵。
临行之前,姜度找了杜云彤,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帮忙看顾着姜劲秋。
杜云彤眼泪汪汪答应。
天知道她今年才十二!
她还是宝宝,怎么突然就成了被托孤的幼儿园园长?
秦钧如此,姜度也如此。
真是,让人心累。
姜劲秋又翻了一会儿军报,后知后觉地想起杨节的重要性。
想了想,抬起头对姜劲秋道:“我们要不要给杨家递帖子,探一下杨家的风声。”
杜云彤揉了揉脸,道:“太后都劝不了的人,我去了也没用。”
说完话吩咐身边的暗卫:“多留意杨府的动静,任何的风吹草动我都要知道。”
暗卫应下。
秦钧送的甘萝叶清香,杜云彤抿了一口。
姜劲秋不大喜欢这种茶,只喝着云雾,杜云彤看她喝了一杯又一杯,看得舌头发麻。
这么苦的茶,她是怎么喝下去的?
心里想着,杜云彤就问了出来。
跟姜劲秋相处就是有这些好处,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就好了,根本不用憋在心里。
姜劲秋也不藏着掖着,随口道:“秦钧喜欢。”
对于姜劲秋的直爽,杜云彤甘拜下风。
杜云彤道:“你也喜欢?”
喜欢又不犯法,指不定将门出身的姜劲秋天生就跟秦钧有着一样的审美和三观。
哪曾想,姜劲秋却道:“我怎么可能喜欢,这么难喝。”
“...那你还喝?”
眼瞅着姜劲秋又喝了一杯,杜云彤道。
这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云雾太苦,姜劲秋微皱眉咽下,道:“我就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喜欢这么难喝的茶。”
说话间,还扫了一眼杜云彤。
她确实挺想不明白秦钧的眼光的。
后面的话,姜劲秋纵然不说,杜云彤也能想得到。
八成又在琢磨,秦钧怎么就喜欢了她。
其实不止姜劲秋想不明白,杜云彤也挺想不明白的。
秦钧临行的那一抱,心里是有她的吧?
这样想着,杜云彤又打开了秦钧给她写的信。
信里的内容非常简单,简单到让杜云彤怀疑,秦钧的那一抱,只是一个她的错觉。
她满心以为,秦钧背井离乡这么久,吃不好,穿不暖的,肯定会想到她的好。
哪曾想,秦钧只是把太子之事告诉了他。顺便让她以一种委婉的方式告诉李昱。
杜云彤把心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嘴角微抽。
你怕不是在难为我胖虎。
这种杀兄杀母的仇,让她怎么以为委婉的方式告诉李昱?
叹了口气,杜云彤把信又装在信封里。
抬手间却发现,信边缘的一个极小的位置,有着一行小小的字,那字写得极其小,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到。
杜云彤拿近凑在眼前看。
是秦钧的笔迹。
但却不见秦钧平日里力透纸背的锋芒毕露,那字迹很轻,像春风吹动绿水,无端地搅拨着人的心弦:
等我回来。
杜云彤脸上微热。
这个死傲娇。
停了半晌,杜云彤面无表情把心装进信封。
垃圾!
死傲娇!
想关心她的话就直说,扭扭捏捏算什么男人?
亏她以为他是一个铁骨铮铮直来直去的汉子。
结果连关心她的话都不敢说。
不说拉倒,就看你能憋到什么时候!
不过秦钧说的太子的事情,貌似很棘手啊。
她该怎么委婉的告诉李昱,其实太子和姜皇后,是在正徳帝的纵容之下死掉的,甚至,正徳帝还做了一把推手。
李昱只怕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更何况,他的性格太刚烈了,一旦得知这种结果,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