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起来,本宫已经让人去招沈德容来了。”皇后也是刚刚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儿,难免觉得有些吃惊,毕竟沈德容不像是个爱挑事的。
沈玉珺接到皇后的传召,很快就带着秋菊和竹云来到景仁宫,由景仁宫的宫女引进正殿。
沈玉珺到景仁宫的正殿时,用眼角余光快速扫视了下。好啊,人都到齐了,毕竟要是没有观戏的,这戏可就没法唱下去了。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嫔妾给各位姐姐请安!”沈玉珺快步上前福礼。
“你看下身后的奴才,你可认识?”皇后并没有直接让沈玉珺起身。
沈玉珺依言转头细细看着跪在一边的红菱,好一会后,沈玉珺才微微皱着眉头转过来回话:“嫔妾认识,她是嫔妾宫里的三等宫女,叫……叫……”沈玉珺一时答不上话,叫不出红菱的名字。
秋菊见状就轻声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这个宫女叫红菱。”
这时坐在边上的嫔妃心里大概都有些底了,怕是这宫女的主子另有其人啊?
“红菱是你宫里的人,今儿她冲撞了叶婕妤,差点害的叶婕妤落水,你可有什么话好说?”皇后也知道沈玉珺是被人当刀子使了,但怪就怪在沈玉珺已隐隐有得宠之势,皇后也想错有错着,先借这次机会废了沈玉珺。
沈玉珺本就是个防心重的,当然也察觉到皇后的心思,沈玉珺怎可按着皇后的思路走呢:“皇后娘娘,嫔妾虽不知红菱冲撞叶婕妤的用意,但嫔妾实在是冤枉啊。嫔妾刚刚入宫不久,和叶婕妤也是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怎会让人做着伤天害理之事……”
第16章
沈玉珺话还没说完,耳边就传来吟唱:“皇上驾到……”
皇后领着一众嫔妃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景帝走到主位上坐下:“平身吧,今儿这是怎么了,都聚到一起了?”
皇后还未开口,叶婕妤就上前嘭地一声跪在皇上面前:“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要是臣妾今儿稍有不慎怕是就再也见不到皇上,服侍皇上了。”叶婕妤娇娇低泣着,更显得柔弱娇媚,让人怜惜。
皇上闻言先是看向皇后,皇后知其意,也不含糊地禀报了今儿的事儿,毕竟这么多人都知道内情,不好偏颇。
“哦?这么说人是添禧楼的,沈德容你怎么说?”皇上看向沈玉珺,见沈玉珺没有丝毫忐忑。小妮子不错,这会还秉持得住。
沈玉珺上前跪在皇上和皇后面前答道:“嫔妾不知此事缘由,也不知红菱用心。红菱平日里也并不在嫔妾身边伺候。如果皇上皇后相信嫔妾,且容嫔妾问她几句话?”
皇上并没有过多的干涉,而是看向皇后。皇后也知今儿这事是不好草草了结的,必是要探个究竟:“你去吧。”
“谢皇上皇后成全!”沈玉珺起身来到红菱身边问道:“你姓什名谁,家乡何处?”
红菱不是个蠢的,知道自己今天在劫难逃,也就老实了:“奴婢姓赵,名红菱,家在兆远。”
红菱说完,沈玉珺的余光就瞅到孙贵嫔的手有些缩了缩,而与孙贵嫔坐在一处的倩贵姬却嘴角微挑,双眼发亮。
“你原在哪当差,家里还有什么人?”沈玉珺继续问道。
“奴婢来小主这里之前是在尚衣局当差;家里还有父母兄弟。”红菱此时已经很是紧张了,只希望不要连累家人。
“你家人都在兆远吗?”沈玉珺依旧这样不着边际地问着。
“基本上都在兆远。”
“哦,基本上,也就是说并不全在兆远喽,那他们在哪?”沈玉珺在这个问题上有些不依不挠了。
“回小主的话,在……在……”红菱有些吃不准,但心里隐隐有些猜测。
“呵呵……妹妹你也别为难她了,看着这可怜的样儿,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倩贵姬笑道,后又转头看向皇上皇后说道:“不过说到兆远,臣妾依稀记得孙贵嫔的祖籍好像就是在兆远吧?你家里可有姓孙的,说不定你还能跟孙贵嫔沾着亲呢?”
倩贵姬算是说到点上了,沈玉珺这时是在心里感谢倩贵姬插一脚,毕竟唱戏的没有捧戏的,这还真不好唱下去!看来她还可以考虑多留小席子在她宫里几日,倩贵姬这事,他办的不错。
这后宫之中是没有情可言的,孙贵嫔还算得宠,有机会众人当然是不会放过打压孙贵嫔的。
皇后也是一样,如若说孙贵嫔和沈玉珺放一块,皇后还是更乐意孙贵嫔遭殃,毕竟沈玉珺根基浅,日后好对付:“哦,有这样的事儿,红菱你是现在就如实报来,还是到慎刑司再说呢?”皇后也不再磨叽下去了,直接来狠的,谁都知道,进去慎刑司,可没几个能活的出来。
“皇上皇后饶命啊,奴婢都招,奴婢都招。”红菱这时也是怕了,但自己心里还恨着的,沈玉珺还是其次,她最恨的就是孙贵嫔。平日里端的跟个仙女似的,谁又知道她有多毒?
红菱这是打算要拉孙贵嫔下水了。
孙贵嫔见红菱这般,知道红菱这颗棋子是废了,说不定还要引火烧身。
“臣妾的父母家人都在京城,虽说臣妾娘家的祖籍在兆远,但兆远那好似已经没什么人了呢?”孙贵嫔插话到。
红菱听孙贵嫔所言,脸面瞬间煞白,双唇颤抖。
“你的父母家人都在哪?”沈玉珺见孙贵嫔提到父母家人时红菱整个人就变得畏缩了。话本里不是说了,一般有权有势的要想某个人听话,都会握着这人的弱点做威胁。这会,红菱这样子,简直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咙,跟话本里说的一模一样的。
红菱闻言,忽的抬头看着沈玉珺。
倩贵姬也不是个蠢的,见红菱这般,也知今天势必要给孙贵嫔来个当头痛击,就加把火道:“你放心,有皇上和皇后娘娘做主,这里没人敢放肆的,尽管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沈玉珺看了眼倩贵姬,心中不免坏想到,果然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打压孙贵嫔啊。给力,要的就是像她这种看戏不怕台高的。
红菱看了看皇上和皇后娘娘,又看了看孙贵嫔,见其坐在那一身容华尽显,而自己却难堪狼狈,心中更是极度扭曲,嫉妒非常!就算死,她也要拉着孙贵嫔一起死,要让她也尝尝命握在别人手里的滋味。
孙贵嫔见红菱紧盯着自己,脸色也有些暗下去了,不自觉地握紧手中的锦帕,看来今天是不能善了了。
“妹妹脸色怎么这么不好呢?”倩贵姬看着孙贵嫔变调的样子,心里自是开心的,毕竟孙贵嫔一直以来还是有些得宠的。不过她最看不上的就是她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谁还没读过几本书呀?装得跟个当世大儒似的。
“姐姐多心了,”孙贵嫔此时只感到四面临敌,情况十分不好。
这时皇上终于开口了:“说吧。”
孙贵嫔闻言脸色瞬间煞白,大家都知道孙贵嫔今儿是难过了。
皇上开口就代表着皇上会做主,红菱也就没什么顾忌的了,也就一一道来了:“奴婢家虽在兆远,但自小却不在兆远长大,而是在奴婢六岁的时候就被带到京城孙府里教导。孙府里还有好些族里长得好的女孩都在那接受各种培教。奴婢那时只知要把东西都学好,才能吃得好穿得暖,并不知孙府的用意。直到奴婢的一个族姐在十四岁的时候被调到前院伺候,奴婢才知道奴婢们这些被培教好的女孩是要被用作何用。”
孙贵嫔此时恨不得扑上去撕了红菱。
殿里的一众人听着红菱的描述,脸色都变了,这可是孙家的家族辛密。
“都作何用?”淑妃此时也沉不住气了也开口。
红菱这时抬起了头,看着皇上和皇后说:“孙家把培教好的女孩当做玩意儿送给各个官员,以作拉拢。”
“贱人,你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糊弄皇上,”孙贵嫔扑上去就要撕打红菱,不过被站在沈玉珺边上的竹云给拦住了。
“啪”耳边传来清脆的响声,殿里的人都瞬间盯着从孙贵嫔手里掉下的玉簪。
路公公上前捡起在地上滚动的玉簪,呈给皇上。
景帝拿着玉簪尾端细细端看着:“没想到还有这么做工精良的东西啊?爱妃,手里好东西还真是不少啊!”景帝冷笑着,孙家他早已经要动手除去,今儿送来这神来一笔,也好,就借这个机会吧:“你继续。”
红菱现在更是恨透了孙贵嫔和孙家,嘴里的话也如流水般往外淌:“孙家除了培教女孩,还每过一段时间就去人肉市场挑选长得俊俏的男童,送到庄子上驯养,好以后送给有特殊癖好的大人。奴婢只知道南宁总督就是其中一个孙家拉拢过来的大吏。”
红菱现在已经把自己逼到绝路了,知道今天自己是没什么生路了,但还是想为家人讨一条活路:“皇上,奴婢有重要情报要说,奴婢不求什么,只求皇上能够放过奴婢家人。”
景帝眯着凤眼,让人难以看清他:“哦,你还是个有心的,好……你还有什么尽管说来,朕保你家人就是。”景帝心想着看来今天自己还真是大收获啊。
“良……”红菱刚刚开口,就被孙贵嫔扑上来打断,但好在有叶婕妤和倩贵嫔身边的人拦着,红菱并没有受到迫害。
“来人,看着孙贵嫔,别再让她乱动。”皇后在皇上眼角余光瞥向自己的时候就连忙表示了。
果然立时立刻来了连两个粗壮的嬷嬷站到孙贵嫔身边。
“良王一脉并未死绝,”红菱颤声说道。
“大胆贱婢,你还在……”孙贵嫔此时已经不顾一切了,她后悔让红菱进宫了。
“堵上她的嘴。”皇后大声喝道。
宫里安静的有些恐怖,还是皇上先出声:“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奴婢知道,”红菱有些发抖,连声音都在抖:“奴婢没有妄言,良王的嫡孙就在孙府,养在孙府庶出二少爷房里,而良王府死的那个是孙府二少爷的嫡子。二少奶奶就是因为没法接受,才会被大太太让人下药毒死的。”
景帝也一直怀疑良王一脉还有活着的人,没想到活着的还是良王的嫡孙,良王真真是好算计啊:“你有什么证据?”
“奴婢没有胡说,如果皇上非要证据的话,那代表良王身份的青龙玉佩就被埋在孙府祠堂的香炉里,”红菱想到自己已经进宫几年,什么都可能会变,又补充到:“奴婢进宫时还埋在香炉里,现在不知还是不是那个地方?”
景帝只是微微一个眼神,路公公就朝身后点了下头。
沈玉珺此时已经算是毫无存在感了,毕竟相较于叶婕妤的事,良王余孽才更棘手。沈玉珺在红菱提到孙府勾当的时候,就已经默默后退到边缘地带了。
第17章
“今天这事就暂时这样吧,你也先回去,过后朕会补偿你的。”皇上对叶婕妤说道。
叶婕妤此时也不敢再撒娇卖乖了,毕竟今儿这事已经是事关朝政了,容不得她放肆,也就乖巧地福礼到:“是,臣妾知道,谢皇上皇后给臣妾做主。”
“那你们就都回去吧,”景帝也起身准备离开。
“臣妾(嫔妾)告退,”妃嫔们纷纷起身告退。
沈玉珺巴不得赶快离开,回自己的地儿喝杯压惊茶,也好顺顺自己怦怦乱跳的心。
“沈德容请留步,”路公公快步赶上沈玉珺,“皇上说了红菱不会再回小主身边服侍了,到时内务府会新派些宫人过来,小主尽管挑看得顺眼的就是。”
“劳烦路公公替我多谢皇上,”沈玉珺也不推迟,知道这是皇上的补偿,还是安心接受了。
“那奴才这就告退了,”路公公还有急事,也不拖沓。
“公公好走,”沈玉珺知道今后一段时日京城又要面临一次洗礼,而作为皇上近身伺候的路公公当然也不会闲着了。
“小主要不要……”竹云刚想说就被沈玉珺打住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很快沈玉珺就回到了添禧楼,招来了竹雨冬梅:“盯紧下面的人,别让他们轻举妄动,要是有不妥的直接打发了。”
“是,小主,”竹雨和冬梅在宫里也听说了今儿的事儿,真可谓是惊吓连连啊,要是小主光是个看戏的那还好;但恰恰就是自家主子也卷在其中,这时候的添禧楼当然要恭敬持身了。
“小主不打算传……”竹云没有说下去。
“现在宫里都风声鹤唳的,没得让人抓住把柄,”沈玉珺细细想着说:“你也不要担心,沈家跟孙家一向没什么往来,不会受到牵连。”
果然如沈玉珺所说,宫里起风了。
下午秋菊刚从御膳房领了吃食,准备打道回府时,却不想就传来孙贵嫔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的消息。
秋菊连忙竖起耳朵打听消息,很快就拎着膳食回了添禧楼:“小主,孙贵嫔被打入冷宫了。”
沈玉珺坐在榻上,手中的游记一紧,随后又放下了:“这是迟早的事儿,就不知孙家怎么样了?”
秋菊放下手中的食盒回道:“奴婢刚刚在御膳房听到消息说孙家被围了。”
“这都快六月的天了,京城怕是要过段时间才能热起来了,”沈玉珺并没有过多感叹,所有事都是因果循环,怨不得旁人:“吩咐下去,这些日子无事就不要随便走动。”
“是,”竹雨屈膝应道。
京城也因为孙府被围而变得异常敏感。
当天夜里孙府的所有人不论男女都被下了诏狱,与此同时平日里与孙府来往密切的几家也都被围了。
此时位于伴月里弄堂的沈府也是一片低沉。
宁寿堂里沈家众人都聚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珺姐儿在宫里怎么样了?”二夫人钱氏打破了宁寿堂的安静,一声叹息显得尤为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