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珺在想冯夫人会给她什么:“你去吧。”
没一会,冯嫣然就拿了个香囊出来,走到榻边,把那个香囊放在炕几上:“这是正月初三的时候,我母亲留下的,让我转交给你的。”
沈玉珺看着炕几上这个香囊,伸手拿了过来:“这个香囊做得好精致,”她仔细地欣赏着手中的香囊:“这香囊上的花,看着倒眼生得很。”
冯嫣然笑着说:“这个我倒是知道,这花叫山栀子,长在淮南一带,京城是很少见的。”
沈玉珺扭头看向冯嫣然:“你怎么知道?”
冯嫣然有些怀念地说:“我也没见过这花,只是听我母亲说过。我母亲小的时候,随我外祖在淮南待过几年,据我母亲说,这花在淮南漫山遍野的,很是寻常,而且这花很好养活。”
“是吗?”沈玉珺面上一点都看不出来,只是心里有些惊涛骇浪,看着肃昭媛真的有问题。
冯嫣然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这香囊看针线,就知道是我母亲亲手所做,她那次说,要不是在太后仙逝哭丧的时候,偶然瞧见肃昭媛无意掉落的香囊,她都快忘了她以前在淮南的日子了。”
沈玉珺在行云阁待了半个时辰就离开了,昭阳宫还有一位小人在等着她回去,她可不敢在外久留。
沈玉珺自出月子之后,基本不坐轿子。今日她从行云阁离开,领着秋菊冬梅回去的时候,刚巧经过长安宫。没想到更巧的是,她心里正想着肃昭媛呢,就迎面遇见了她。
“臣妾给熙贤妃请安,娘娘吉祥,”肃昭媛快步走了上来。
沈玉珺面上的淡笑恰到好处:“快起来,肃昭媛这是去哪了?”
“谢娘娘,”肃昭媛慢慢起了身子:“臣妾一直听说皇后娘娘身子不适,就去探望了。”
“皇后娘娘身子可好些?”沈玉珺闻言连忙问到,不管怎样,戏要做足。
肃昭媛掩嘴一笑,好似有什么喜事一样:“臣妾见到皇后娘娘的时候,娘娘正在用膳。不过,”说到这,她就微微皱着眉头,有些迟疑地说:“皇后娘娘没用几口,就开始呕吐起来。臣妾瞧皇后娘娘的样子,看着好像很高兴。熙贤妃,您说皇后娘娘是不是……有了?”
沈玉珺回视肃昭媛:“本宫也没亲眼瞧见,还真不好断定。”她看着肃昭媛那一脸意味深长的样子,心里提高了警惕,看来德妃说的不错,叶尚玥的确是个人物。
“也是,”肃昭媛见沈玉珺一直盯着她的脸看,她面上就露出了一丝羞涩:“娘娘看臣妾是不是老了很多?”
沈玉珺摇了摇头:“不是,本宫只是听人说肃昭媛跟淮南王妃长得十分相像,就不免多看了两眼。毕竟本宫对曾经誉满京城的淮南王妃已经神往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遇见。”
肃昭媛面上露出了些许伤悲,右手摸上了自己的脸:“臣妾只是空有与姐姐相似的容貌,但要论起其他,我远不及姐姐。只是天妒红颜,姐姐……,”说着说着,肃昭媛就泪湿了双目。
“都是本宫不好,叫你想起伤心事了,本宫向你赔礼,”沈玉珺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就是叶尚玥了,曾经的叶贵嫔可没有这般的演技。这眼泪说下来就下来,就连动作、眼神都是恰到好处。
肃昭媛垂目一笑:“是臣妾自己没用,总是忘不了过去的种种。”
“斯人已逝,你节哀,”沈玉珺已经不想再看她演下去了,当然她也不算是演,毕竟叶尚玥的过去的确充满了血泪:“本宫宫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臣妾恭送熙贤妃,”肃昭媛闻言赶忙抹了抹眼泪,福礼恭送沈玉珺。
沈玉珺朝她微微点了下头,就直接离开了。
肃昭媛看着沈玉珺远去的背影,轻轻地嗤了一声:“不简单呢。”
沈玉珺回到昭阳宫,就去寝殿看看小肥虫。守在床边的竹雨见进来的是自家主子,就连忙上前福礼,也没出声。
沈玉珺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看着睡得喷香的小肥虫,面上的慈爱真是要溢出来了,轻声问竹雨:“睡了多久了?”
“一个时辰不到点,”竹雨面上也尽是满足。
“好,”沈玉珺就慢慢退出了寝殿,走到榻边坐下,想着刚刚那位肃昭媛说的话:“看来皇后是真的跟丽妃联手了,但愿她们三个月之后还能携手共进。”
那位肃昭媛说的话,还真是句句都很有意思,看来她是该想想法子剥下她这层皮了。
次日,德妃过来昭阳宫看小肥虫。沈玉珺坐在榻上喝着牛乳茶,吃着坚果,对于小肥虫跟德妃的亲近戏码,她已经看腻歪了。
等到小肥虫开始打着小哈气的时候,德妃终于有空坐到榻上跟沈玉珺叙话了:“听说你昨天去看冯婕妤了?”
沈玉珺把手里的坚果放进盘子里:“这是其次,我昨天看完冯婕妤,你猜我遇着谁了?”
德妃瞥了一眼沈玉珺,自顾自的端起茶杯喝茶,喝完茶之后,放下杯子,抓了一把瓜子:“谁啊?”
沈玉珺看她这漫不经心的样子,翻了一个白眼:“肃昭媛。”
“遇着她有什么好叫你吃惊的?”德妃磕着瓜子。
沈玉珺转了下眼珠:“姐姐,我有个猜想,我说了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提她了,”她看着德妃放下瓜子,准备喝茶:“我怀疑宫里的这位肃昭媛是叶尚玥。”
“噗,咳咳……,”德妃被沈玉珺的这句话惊得连喝进嘴里的茶都给喷出来的:“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玉珺笑着说:“谁让你不在意来着,我像是个没事装蒜的人吗?”
德妃茶也不喝了:“你刚是说肃昭媛是叶尚玥?”
沈玉珺点了点头:“我以前只觉得肃昭媛在慈云山是受了不少苦,才有之前的老态的,当然最近她回了宫里,估计是养得好,这会看起来丰润了不少,老态也少了不少。但是,我总觉得她跟之前的叶贵嫔是两个人。”
德妃深锁着眉头,想着之前的种种:“也许你的猜想是对的。”
“姐姐也是这么认为,”沈玉珺拿过她之前放在榻边的花样子:“姐姐见过这个吗?”
德妃看向沈玉珺摆在炕几上的花样子:“山栀子。”
“对,”沈玉珺觉得不比不知道,她真的是有些见识浅薄:“这是我之前在太后丧礼上看到肃昭媛打赏宫人的锦囊上的花。一开始我只是觉得这花很应景,白色的,以为是肃昭媛特意让人做的。昨天我去行云阁探望冯婕妤跟三公主,才从她嘴里得知这花是淮南特有的。以前的叶贵嫔可没有去过淮南。”
“而且据我所知,叶尚玥自远嫁淮南之后,就没再回过京,”德妃叹了口气:“你接下来想要怎么样?”
沈玉珺脸上很是严肃:“原本我不想怎么样的,可是昨天我遇见她,她跟我说了些话之后,我决定还是不要让她安生的好。”
“她跟你说了什么?”德妃有些好奇。
“她跟我说了几句话,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意思,皇后怀孕了,”沈玉珺弯嘴一笑,只是眼神里没有一点愉快。
“倒是好巧的心思,”德妃嗤笑了一声:“现在我有些相信她是叶尚玥了。其实叶尚玥跟以前的叶贵嫔还有一点不同的。”
“什么?”沈玉珺想要多多了解叶尚玥,因为她有一种感觉她跟小肥虫已经被叶尚玥给盯上了。
“叶尚玥是叶家这代的嫡长女,她跟死了的太后是一样的,都是以家族为重,”德妃有时候也有些替叶尚玥感到可惜:“如果她不是生在叶家,她的日子一定会好过许多。可是生在叶家,就已经注定了她的悲剧,叶家的爷们不争气是众所周知的,叶尚玥就算是再能耐,也只是个女人。”
说到这一点,沈玉珺是很认同的,她都一直庆幸她有可靠的娘家:“是啊。”
“再说叶贵嫔,”德妃就带了些轻蔑:“叶贵嫔是生在叶家最鼎盛的时期,生下来就享受着太后给叶家带来的荣华富贵,她的教养是有的,但是比起叶尚玥经历过的,要浅薄多了。以前的叶贵嫔蠢,但是要比叶尚玥自私多了。宫里的那位要真的是叶尚玥,那她挑拨你跟皇后就很正常了。但是要是以前的叶贵嫔,你觉得她有这个胆子跟心计?”
“姐姐这么一说,我就更确定了。嫡长女跟嫡幼女的确有些差别。这大概就是很多世家娶宗妇都喜欢娶嫡长女的缘故吧,”沈玉珺自己是嫡女,但却不是沈家三代嫡长女,不过家族在她心里的位置,仅次于小肥虫。
“看来我要找个时间亲自去探一探那位肃昭媛了,”德妃淡笑着说。
这天晚上,沈玉珺待在小书房里,描着花样子。没一会,她的眼角余光就扫到了一抹黑色龙纹衣摆。她赶忙放下毛笔,隔着书桌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起来吧,”景帝看着她桌上的那副花样子:“你知道这花是什么吗?”
“皇上要是前几天问臣妾,臣妾也许会不知道,”沈玉珺站起身子,笑着说:“不过今天您问臣妾,臣妾是知道的,这花叫山栀子,长在淮南一带。”
景帝来到书桌后面,站立在沈玉珺边上:“你是在肃昭媛那看到的这花?”
沈玉珺淡笑着:“什么事儿都瞒不过皇上?”
景帝轻笑了一声:“还是那句话,后宫有什么事是朕不知道的。”
“那要不要臣妾夸您几句?”沈玉珺打趣道。
“夸吧,”景帝拿起沈玉珺放下的毛笔,接上她之前描的那处:“你倒是警觉。”
“皇上英明神武,睿智非凡人所能及,臣妾在皇上身边待久了,总是要学着点儿才行,”沈玉珺脸不红心不跳地拍着龙屁。
景帝笑着说:“朕觉得你这句话说的是极对,小路子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了,是一点涨进都没有。”
路公公站在一边,低着头,不住地翻着白眼,心里叫着,皇上您说人坏话,可以避着点吗?他大活人站在这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下面是作者君整理的后宫人物:
周皇后
钱德妃、熙贤妃、陈淑妃
丽妃
肃昭媛、庄昭容(二公主养母,现陪着二公主在兮和园养病,会回来)
叶修仪(她只是姓叶,跟太后的叶家没关系)
冯婕妤
许贵嫔、倩贵姬
陆淑仪(原陆昭仪)
钱洛惜(钱婉仪)
鲁云隐(鲁婉容)
姚若彤(姚婉容)
黄贵人
第76章
“哈……, ”沈玉珺闻言掩嘴笑了:“路公公这么多年在您身边兢兢业业的,皇上您说这样的话, 亏不亏心的?哈哈……”
路公公有些被感动了,还是熙贤妃娘娘眼睛亮堂。
景帝瞥了一眼有些挺直了腰杆的小路子, 对沈玉珺说:“你这是在给小路子卖好吗?”
沈玉珺见皇上放下了毛笔,就攀上了他的胳膊:“臣妾当然要交好路公公了, 谁让路公公是您身边的红人呢?”
“嗯, 这的确是宠妃会做的事情, ”景帝捏了捏沈玉珺的鼻子, 没想到小妮子这么警觉, 他第一次在慈云山的时候, 因为没拿眼瞧那个女人, 所以没发现。后一次他迎太后灵柩回宫的时候, 他看了那个女人一眼就知道她是叶尚玥, 而不是叶裳玫。
“臣妾是宠妃?”沈玉珺表示她有些不认同, 明明她就是个明理识大体的,跟传说中嚣张跋扈的宠妃可是一点都沾不上边。
景帝轻笑着说:“难道你不是?看来是朕宠得不够明显。”
沈玉珺笑回道:“臣妾是贤妃。”
“娘娘,三皇子醒了, ”秋菊站在小书房门外轻声回禀。
沈玉珺闻言脸上就满是欣喜:“醒了,”她原想拉着皇上去看看的, 没想到她还没开口, 皇上就拉着她去寝殿了。
寝殿里, 乳母正在给小肥虫换尿布, 见皇上跟熙贤妃进来了, 赶忙跪下行礼:“皇上吉祥,娘娘吉祥。”
“起来吧,”景帝并没有看乳母,而是直接看向躺在床上扑腾的小肥虫,乳母刚刚给他垫了一半的尿布,已经被他两条小短腿给蹬下来了:“你继续。”
“诺,”乳母虽然双手发颤,但还是轻轻柔柔的给小肥虫垫好了尿布,之后她们便退到一边候着了。
景帝走到床边,先是看了看小肥虫,见他脸上露着笑,他也弯了弯嘴角,就伸手抱起了小肥虫颠了颠,满意地说:“最近又长大些了,”这话刚说完,景帝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沈玉珺盯着小肥虫也没注意到:“您有几日没来了,小肥虫现在是一天一个样儿。”
“奴婢罪该万死,”小肥虫的两个乳母双双跪伏到地上。
“怎么了?”沈玉珺原还有些疑惑,后一眼扫到皇上托着小肥虫屁股的那只手在滴着水,就右手拿着帕子掩嘴大笑了起来:“哈哈……”
景帝脸已经有些黑了,看了看眼前这个做娘的都笑弯了腰,再看看怀里的这个小胖子估计是尿湿了不舒服,微微皱着小眉头。景帝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好了,笑笑就差不多了,还不过来把你儿子抱过去,把尿布给换了。”
两个乳母听了,赶紧起来,准备从皇上那把三皇子抱过来,没想到皇上瞥了她们一眼:“你们都退下。”
沈玉珺知道皇上的脾性:“皇上您可别小看臣妾,小肥虫的很多事都是臣妾亲自动手的,换尿布可难不倒臣妾,”说着她便从皇上怀里接过有些要哭不哭的小肥虫,在他屁股上意思意思地轻拍了下:“你爹几天没来看你,你就故意送他份大礼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