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屋里就剩下她们两人的时候,德妃叹了口气:“我刚刚从太医院那知道,皇后真的怀孕了。”
沈玉珺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后继续喝茶,抿了两口之后,便放下了茶杯:“之前我还一直担心,皇后会跟丽妃一样,现在看来是咱们多虑了。皇后要是真的怀了孕,那她比谁都想平安生下那个孩子。”中宫无子,皇后又不傻。
德妃点了点头:“皇后多年的夙愿算是要达成了。不过据说皇后的身子有些弱,”想到这个德妃心里就很乱,当年她也是因为身子虚弱,而不得不选择流掉孩子。曾经以为自己还年轻,孩子日后还会有的,谁知道那竟成了不可能实现的梦?
“丽妃那药虽是助孕的,但是药三分毒,”沈玉珺觉得皇后这次能怀,估计还真是巧合:“单看丽妃用了那药,现在的身子都要死不活的,就知道那药有多厉害。皇后现在这样估计已经算是好的了。”
“是啊,”德妃用力闭了闭眼睛:“你收拾一下,咱们一块去景仁宫看看皇后吧。”
“好,”沈玉珺觉得两人去正好,有什么事儿,也可以相互有个照应,她现在觉得景仁宫对她来说就是龙潭虎穴,毕竟她膝下有皇子。
景仁宫里,皇后趴在榻边,对着痰盂一直吐:“呕……呕……”
容嬷嬷站在皇后边上,一手托着皇后的肩膀,一手轻轻拍打着皇后的后背:“娘娘,那鱼汤看来是不能再吃了,您这几天都吐了多少次了。”
“呕……咳……,”皇后终于吐完了:“前些天还好好的,就这几天吐得越来越厉害了,难道孩子不喜欢吃?”
秋桐见皇后吐完了,赶快把痰盂端离殿内,生怕皇后闻到这味道又犯恶心。
容嬷嬷最近头发都愁白了不少:“这几天就先停了鱼汤,奴婢让小厨房多做些清淡可口的,娘娘到时看哪样吃得下就吃哪样。”
皇后点了点头,在宫人的服侍下,漱了口,擦了嘴,便倚躺在榻上:“现在只能这样了,不管用什么法子,本宫是一定要吃进去东西的。”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已经有些凸出来的肚子。自怀孕以来,她算是吃尽了苦头,尤其是最近这几天,吃什么吐什么,有几次甚至就连黄胆水都被吐出来了。说实话,她现在看到吃食都有些怕,不过再怕,她也得闭着眼睛把吃食生吞硬咽下去,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她不能不吃。
“娘娘,德妃娘娘跟熙贤妃娘娘来看您了,”守门的太监隔着殿门回禀。
皇后依旧倚躺在榻上,她实在是没有力气爬起来,而且她现在并不想再装着,因为她已经毫无精力了:“请她们进来吧。”
“跟两位娘娘说说话,打打岔,娘娘估计也会好一点,”容嬷嬷看着日渐消瘦的皇后,她也心疼,不过能做的她都做了,只是一点效果也不没有。
沈玉珺跟德妃两人进入殿内,就加快了脚步,走到离皇后两、三步远的地方,开始行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皇后有些无力的说:“起来坐吧。”
“谢娘娘。”
沈玉珺跟德妃坐到了皇后下手的椅子上。德妃看到皇后这个样子,不由的就会想到曾经的自己,心里很不是滋味:“娘娘再这个样子下去可不行,太医院的太医怎么说?”不管她跟皇后有没有恩怨,孩子都是无辜的,况且她跟皇后也没什么恩怨。
皇后抚了抚肚子,有些无奈的笑了:“以前只是听说十月怀胎苦,什么养儿方知父母恩,现在本宫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娘娘还是吃什么吐什么吗?”沈玉珺皱着眉头,轻叹了口气:“不是说之前好了一点吗,怎么臣妾看您这几日都瘦了?”
“之前本宫也学了你,是好了一点,不过最近就不行了,”皇后也很头疼,再这样下去,只怕她就算是拼尽全力,也未必能保得这个孩子撑到瓜熟蒂落:“你之前怀三皇子,还会吃些什么?”
沈玉珺仔细想了想,她怀小肥虫的时候,还真是没怎么忌口,估计是小肥虫比较好养活:“娘娘喜欢吃酸还是喜欢吃辣?”
皇后摇了摇头:“这些都试过了,最近都吃不下去。”
“试试醋泡生姜吧?”德妃突然冒出一句。
皇后一听:“这个法子倒还没试过,有用吗?”说着她便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容嬷嬷:“嬷嬷,你去准备一些。”
“诺,”容嬷嬷挥着帕子就急匆匆地下去准备了。
“这法子还是臣妾当初,”德妃说到这就有些凄然的笑了:“还是当初臣妾怀孕的时候,臣妾让人从民间收罗来的偏方,效果还可以。”只是她没有福气,终是没有保住那个孩子。
皇后心里默默的希望这个偏方能够有些效果,不然她接下来的日子,真的只能生吞硬咽了,那种感觉真的不好受。
沈玉珺扫到德妃的眼眶有些湿润,心里也是有些遗憾,便转移了话题:“娘娘要是实在吃不下,可以试试在屋里手够得着的地方,多放些吃食。看到了、想到了,就吃一口,这样只要忍忍,吃的少,估计也吐不出来。”
“这个法子不错,”德妃附和道:“积少成多,总比吃多少吐多少强。”
皇后点了点头,心里莫名的有了一丝暖意:“是个好法子,本宫的事倒叫你们费心了。”
“都是过来人,臣妾今儿跟熙贤妃过来,就是听闻娘娘孕中不适,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的上的,”德妃看着面色苍白的皇后,心里酸得很,现在的皇后跟曾经的她何其相似:“娘娘还是要放宽心,有时候心里越想着就越怕。”
“你说得对,不瞒你们说,刚刚你们没来那会,本宫还趴在榻边吐了好一会,”皇后一手轻抚着肚子,一手搭在炕几上:“这会本宫跟你们说说话,打打岔,竟感觉好多了。”
“娘娘要是感觉好,那臣妾们日后定当常来给娘娘取乐,”德妃拿着帕子掩嘴笑道。
皇后闻言也跟着笑了:“本宫最近要给孩子做些衣裳,可没空陪你打发晨光,哈哈……”
三人就这样聊着,倒也融洽得很。
翠微宫里,丽妃坐在榻上,听着常嬷嬷回禀景仁宫的事儿。
“你说什么,皇后真的怀孕了?”丽妃的那双柳叶眼瞪得大大的,她一点都不相信:“你确定?”
“奴婢确定,”常嬷嬷双膝跪到地上:“是太医院的成六味给请的脉,成太医在太医院已经待了几十年了,极其擅长妇婴之科,”说到这,常嬷嬷不由得抬头看了丽妃两眼:“而且按时日,现在已经是四曰中旬了,算算皇后这一胎已经满了四个月了,据说肚子都凸出来了。”
“啪……”
丽妃一手扫落了放在炕几上的燕窝粥:“为什么……为什么啊?”她哭了,眼泪瞬间流到了下颚:“为什么别人都可以怀,就本宫不可以?呜呜……”
“娘娘,”常嬷嬷觉得她们现在不是该关心皇后怀胎的事了,她们现在应该担心自己了:“今儿德妃娘娘跟熙贤妃娘娘去了景仁宫探望皇后。”
丽妃此刻根本听不进常嬷嬷的话,她很伤心,简直伤心欲绝:“为什么……呜呜……老天爷为什么……这么残忍?”
“娘娘,”常嬷嬷看丽妃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不得不加大了声音:“娘娘,德妃去了景仁宫看皇后。”
突然哭声歇了,丽妃看向常嬷嬷,脸上还挂着泪,止不住抽噎也一声:“她去了景仁宫,她没事去景仁宫干什么?”
“娘娘,您赶快想法子落了皇后的胎吧,不然德妃迟早会发现的,”常嬷嬷今天听闻皇后真的怀孕了,再听听外面的传言,两条腿就有些发软:“德妃……德妃手辣得很啊!”
丽妃这会也没心思再哭了:“不会的,她不会发现的。皇后跟她当初的状况不同,她不会想到那里去的。”丽妃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好似这样说她心里会踏实一点,害怕就会少一点。
常嬷嬷可没有丽妃这么乐观,真要是出事了,德妃第一个动的就是她这个做奴才的,丽妃毕竟是皇上的妃子,德妃还没那个胆子敢随意把丽妃怎么样:“娘娘,皇后娘娘这胎也不安稳,据传跟德妃当年怀胎时的情况是一模一样,德妃……,”她都不敢再往下说了,眼睛不停的转动着,余光扫到放在架子上的花樽,她就止不住的全身发抖。
丽妃吞咽了下:“那事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德妃自己都把锅给背了,只要咱们不漏了马脚,她不会轻易想起来的。”
重华宫里,德妃从景仁宫回来,就一直坐在榻上。
“娘娘,您怎么了?”婉依忍不住问了一嘴。
德妃叹了口气:“你今天也看见了皇后,你怎么想?”
婉依就知道她家娘娘会想起以前的事儿:“皇后娘娘估计是年岁大了,怀孕要比年小的辛苦些。”
“婉依,你觉不觉得皇后怀这胎的反应跟本宫当年怀孕的时候有些像?”德妃砸吧了一下嘴,舌尖顶了顶牙齿:“本宫当年怀胎前三个月还算安稳,为什么三个月之后反而突然开始虚弱起来了?这是本宫一直都没想明白的。”
“娘娘,您不要多想,想多了您晚上又要睡不着了,”婉依把这事记在心里了,她准备着手查一查,有些事情虽然过去很久了,但对于当事人来说却是永远过不去的。
德妃伸手揉了揉脸:“本宫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想着以前的事?”
“奴婢扶您去休息一会吧?”
“也好。”
沈玉珺自从跟德妃分开后,就回了昭阳宫。回到昭阳宫,她就吩咐竹雨:“你去把秋菊叫进来,本宫有些事情要问她。”
“诺”
没一会,秋菊就跟着竹雨进入殿内:“娘娘,您找奴婢?”
沈玉珺抬眼看向秋菊:“你知不知道德妃当年怀胎的事儿?”今天在皇后宫里,德妃总是盯着皇后出神,她心里就有些疑惑了,对于当年的事也有些好奇了。
秋菊皱着眉头:“这事奴婢倒是知道一点,当年皇上刚刚登基不久,后宫跟前朝都不稳,德妃娘娘就是在那个时候有喜的。据说前三个月好好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三个月之后,德妃娘娘的身体反而开始不行了,吃什么吐什么。最后太医院想尽了办法,也只能保胎到五个月。”
沈玉珺转头跟竹雨说:“明天成老是不是要过来请平安脉?”
“是,”竹雨知道她家主子的意思:“奴婢会把事情问清楚的。”
“好,”沈玉珺现在有一种感觉德妃当年落胎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次日等成老太医走后,竹雨就急急忙忙地进来回禀:“娘娘,奴婢已经问清楚了。”
沈玉珺这会正看着小肥虫翻身呢,听到竹雨这么说,就让乳母把小肥虫抱下去:“说来听听。”
“成老太医说皇后这胎在前三个月,滑脉之像一直都不明显,直到三个月之后他才敢确定,”竹雨说到这就有些皱眉了:“不过成老太医还说皇后娘娘这一胎恐怕等不到足月,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皇后娘娘这一胎胎息一直很弱,只怕那孩子生下来也是个体弱的。”
沈玉珺听了竹雨的回禀之后,就倚靠在榻上的软枕上。过了很久她才开口:“本宫现在还不确定皇后到底有没有用丽妃的药,但有一点本宫要先查清楚,”她看向竹雨:“丽妃的药,本宫要知道那个药药性有多大?”
竹雨抿了抿唇:“想要知道那个药的药性,就只能递话给家里。”
“你去吧,”沈玉珺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她必须要弄清楚。要是真的像她怀疑的那样,也许她不但能帮一次德妃,还能除掉丽妃那条毒蛇。丽妃一而再,再而三的设计她跟小肥虫,她对丽妃已经没有耐心了。
景帝坐在乾元殿里,看着折子,路公公轻悄悄地进来了:“皇上,奴才有事要禀。”
“说,”景帝依旧看着折子,批着奏章,没有要抬头的意思。
路公公现在日子不好混,做事都小心谨慎的:“今儿熙贤妃身边的那个叫竹雨的向成六味打听了皇后的胎。熙贤妃估计已经怀疑上丽妃跟德妃当年的落胎有关系了,所以向宫外沈府递了话,问那药的事儿。”
景帝哼笑了一声:“说德妃蠢,还真不是朕冤枉她,这么多年了就只知道自责,也不看清楚身边的人,朕都提醒她这么些日子了,那个叫菀瑕的竟然还好好的,看来朕只能指望小妮子能点醒她了。”
路公公垂着首偷偷地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默默的替丽妃上柱香。这宫里看来是要起风了,到时候就不知道丽妃会是个什么死法?毕竟上个死在德妃手里的人是被活活地做成了人彘。
“还有奴才已经确定景仁宫的暗子是谁了,”路公公对那个暗子是真心的佩服,他的暗子还没找上门,那位就老老实实地把东西给交了。路公公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呈给了景帝:“皇上,这是那位交上来的东西,奴才已经查过了,没有问题。”
景帝伸手拿了过来,看了一会,便放下了:“隐藏的够深的,怪不得一直找不到,”他勾嘴一笑,便又看起了折子:“她有什么要求?”
“说是再给她五个月的时日,到时候她会再助皇上一把,解决青龙卫,”路公公想到那位也是青龙卫出身便叹了一口气:“她说良王把他跟镇国公勾结的证据就藏在宫里,不过她不知道在哪,她也在找,还说最近肃昭媛也在找她,不过她没理。”
“朕知道了,”景帝批完最后一本折子:“让她安生一点,叶尚玥既然找她,那就不要让她躲着了。你告诉她只要她给朕找到镇国公谋逆的证据,朕就绕她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