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府的人去找卢媛的时候,乐英其连忙撇清的态度已经让卢媛看明白了情况。所以她也并没有借着这个机会,试图缠上乐英其。
回府之后,卢媛说自己之前是想要去找乐英其,可一出门便失去了知觉。卢家的人来寻的时候,她才从昏迷中清醒。而且不仅是她,就连乐英其的情况也很是奇怪,他好像也是和她一般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他们之间衣着整齐,也没有婆子所暗示的不适,所以理应无其他的事情发生。
好不容易见卢媛不再去死咬着想嫁给乐英其,想着过两日便将她送走就是了。可谁想第二天事情便传遍了京城,如今陛下问罪,这明知道是有人暗算他们卢家,可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他们如何解释想来也是无用了。
卢英满心的懊恼,更是气愤卢媛的不安分,才让事情变成这般模样。
卢太傅也是泣声道:“陛下,这件事纯属有人污蔑,针对卢家,可怜老臣的孙女成了替罪羊,还请陛下明鉴。”
卢太傅也是知道此事牵扯的有多大,莫不说陛下不会愿意他们卢家和南周有关联,卢家更是需要为二殿下收揽天下文士。如是族中女子的名声有损,莫不说收揽以名声为重的文士,就连皇贵妃也是要遭人诟病,所以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认的。
卢媛的话他是信的,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谁竟然使出这般下作的手段来对付他们卢家。卢太傅不是没有怀疑过之前和卢媛发生冲突的姜祁,然而却是寻不到丝毫的蛛丝马迹。
见两人均矢口否认,李淼冷笑一声。“是外事司留在南周府的人亲眼看到卢媛从乐英其的房中出来,你们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卢英忙道:“这定然是他们有意陷害,流言也定然是外事司的人放出去的。”
李淼抬眼看着他,冷声道:“荒唐!你是说,外事司的官员没事刻意针对你们卢家的女儿,散布男女苟且的流言?”
卢英摇头,道:“臣、臣……”
卢太傅忙道:“陛下,卢英并非此意,怕是有人借助外事司在南周府的人故意散布流言。”
李淼冷笑一声,说道:“这件事事关南周属国安定,朕已经派人去查了。只是流言已经传遍了京城,如果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南周那方怕是要提出质疑,责怪我朝有意败坏他国王子名声的嫌疑。”
卢氏父子听罢,心中恼怒,却是说不出话来。
南周质子在京,过的是是好是坏都是朝廷的意思。如今背了一个与朝臣女眷厮混的名声,很可能会被南周原本支持乐英其的那些人以为是朝廷偏向南周世子,从而发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李淼不将南周放在眼里,可也不想因为这种男女之事而惹出端倪。更何况东南战乱,他们已经派人去了南周请援兵,如是南周不愿出兵倒也罢了,然而一旦出兵,是助力还是包袱,谁又能说得准呢?李淼可不想因为卢家的人而影响了东南的战事。
卢太傅和卢英出了御书房,卢英见左右无人,便低声道:“父亲,陛下这是何意?”
卢太傅冷哼一声,道:“媛儿是走不了了。”
“您是说,陛下要让此事坐实?”卢英有些急了。“媛儿一旦嫁给了乐英其,除非现任的南周世子继位,换了他的子嗣作为质子,否则他乐英其一生都能难以再回南周。如此一来,这个婚事就是结仇啊!”
卢媛毕竟是他的嫡亲女儿,即便之前决定送她离京,可卢英也是知道即便外嫁,卢媛也不会受到亏待。可现在,卢媛看清了乐英其的面目,而乐英其也因为卢媛而再难回国,如此一来,卢媛又怎么会有好日子过?
卢太傅压低声音,咬牙说道:“陛下已经发话,难不成你敢违背旨意不成?算起根源,是媛儿自己不检点,让人钻了空子,怨不得人。”
卢英张着口,想要在说什么,而卢太傅却已经是甩袖先走了。
玉清院
“世子,你说卢家会不会为了南周的势力还有卢家的名声,而让卢媛……”严潇宜看着手中剪子欲言又止。
姜祁一愣,点头道:“你说的不无可能。乐英其师从卢太傅,为的就是想要借他之力回到南周。然而他若是和卢媛成了亲,至少当今的南周王在世之时,他是没有机会再回到南周了。日此一来,卢太傅在乐英其身上花的功夫便全都打了水漂。至于你说卢家的名声……南周质子的婚事都得要陛下下旨赐婚方可,所以一旦他们决定成亲,那有陛下的旨意在,天下间也没有几人会提起这件私相授受的事,卢家的名声也可保全一二。所以,卢家若要让卢媛自尽保全名声,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为了南周的势力。这一点陛下也能想得明白,所以乐英其他们卢家是保不下来的。除非卢家想让自己的野心完全的暴露在陛下面前。”
严潇宜听罢,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姜祁问她。“你为何突然想到卢家也许会让卢媛自尽的?”
“世间对女子本就苛责,遇上这种事情,又有几人能够安然保全!”严潇宜轻叹一声,拿着剪子将绣线剪去。
她站起身,抖开已经做好的斗篷,看着并无不妥之后,转首对姜祁说道:“世子,来试试这件狐裘披风。”
姜祁站到严潇宜的面前,看着她为自己披上披风,心头一软。这些狐皮都是李嘉恒送来的,说是承了姑父姑母的情,便在这里还。
原本姜祁是想着让人给严潇宜做个过冬的斗篷,却不想被严潇宜拦下,非要自己亲手来做。若不是姜祁看到上面的绣纹是男子用的,不然他根本不知道严潇宜是将这些狐皮用在他的身上。
严潇宜系好了系绳,往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了姜祁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这火狐皮子果然是适合世子。”
姜祁看着上面精细的绣线,唇角含笑。“为夫多谢夫人。”
说着,姜祁拱手向严潇宜躬身行礼。
严潇宜一愣,随即便下巴微抬,伸手虚扶道:“免礼。”
姜祁看着严潇宜娇俏的模样想着,即便是世间对女子多苛责,但他会一直护着他的宜儿,任谁都不能欺她,就连他自己也不行。
关于对卢媛和乐英其下手的事情,姜祁并没有对严潇宜隐瞒,只是真实的原因却是无法说出口。他没有办法告诉严潇宜,他的梦里,乐英其回到南周之后便会起兵,而父亲就是在讨伐南周之时,被人暗算亡故;也不能告诉严潇宜,二殿下和卢家借着父亲战死,京中防卫归于陛下之后,勾结潜入京城的南周余孽逼宫造反,使得母亲也随着父亲离开。
梦里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又太过痛苦,一切只要他来承担即可。即便是他的宜儿只以为他仅是看不过那两人,而随意的撒气,姜祁也不想让她为他担心。
只是姜祁不知道的是,严潇宜虽然不知道姜祁这般做的真实原因是什么?可对于严潇宜而言,比起卢家和乐英其,姜祁的感受是最为重要的。更何况,这段时日的相处,让严潇宜清楚的知道,姜祁并不是一个真的肆无忌惮的纨绔,所做的事情定然有他的意义,只是不便与她表明罢了。
所以,严潇宜又有什么可以计较的?毕竟这个男人并没有真的将所有的事都向她隐瞒。
☆、出事
最后, 这场闹的沸沸扬扬的传言停在了宫中的一道赐婚圣旨上。
卢媛虽然已经看清了自己在乐英其心里毫无位置, 但得知陛下赐婚之后,她依旧是忍不住开心。然而等卢英告诉了她其中关节的时候, 卢媛恨不得再回到她偷跑出府的那一日。
即便她也是被人算计,但对乐英其而言,她是害的他永远失去夺得王位的始作俑者,如此一来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到了这个时候,卢媛才为自己做错的事情感到后悔, 也更是明白圣旨已下,一切都挽回不了了。如是当初自己能够听从父亲的话,即便是外嫁,凭着她是卢家的人,凭着姑母是皇贵妃,何愁日子不过的逍遥?而今,一切都晚了,即便有圣旨赐婚, 对外人而言,她依旧是背负着与男子私相授受的名声,而她亦不敢去面对一个对自己充满恨意的丈夫。父亲的话已经表明,待她嫁给乐英其的同时,为了安抚乐英其,除非逼不得已,卢家不在会为她出头。不过为了不完全得罪他们卢家和皇贵妃,乐英其理应不会对她太过分。
怎么样才不算过分呢?卢媛不知道。她仅知道, 从此以后对卢家,她连最后的利用价值也失去了。
凤仪宫
“不用了,都已经习惯了,还怕这第一点点苦味。”石皇后推过宫人递来的花茶,摇头道。
李彦恪将药碗放到宫人手中的托盘上,拿过那花茶,捧在石皇后面前,劝道:“即便是习惯了,可药还是苦的。母后还是清清口,也能稍稍缓解一下。”
石皇后见李彦恪面露担忧,心头自然是熨帖,倒也不在拒绝,接过那茶盏,抿了一口。用药后的苦涩被茶水冲淡,也让她微簇的眉间舒缓了一些。
石皇后将茶碗递给身边的宫人,问道:“卢家的事可是查出了眉目?”
李彦恪摇头道:“对方行事小心,根本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算了,不要查了。这满京城里能够有能力对付卢家的,不外乎那几人。”石皇后靠坐在软榻上,缓缓道。“然而不管是谁,这件事对我们而言是一件好事。”
李彦恪犹豫道:“母后,难道这件事会不会是宁……”
石皇后见他依旧忧虑,无奈的摇了摇头。“不会。卢家在根本不被他们看在眼里,又如何会使出这般手段来对付?”
“儿臣明白,儿臣的意思是,这件事会不会是姜祁做的。”李彦恪说道。
“姜祁?”石皇后若有所思。“上次建安侯府传出的对严潇宜不利的传言,卢家从中插了一手。而后卢媛出言不逊,姜祁当场折了卢家的脸面。算起来,姜祁的确是最有可能下手的人。可姜祁以往行事虽然无状,可也从来不会牵扯到朝堂。卢家虽然招摇,可也不敢对宁国公府下手。姜祁已经折了卢家的脸面,应当不会在对他们动手才是。更何况,这件事谁都查不到始作俑者,姜祁可有这种能耐?”
李彦恪则道:“母后莫不是忘了当年姜祁的才学也是得过太傅赞赏的,若不是姑祖母溺爱任其胡闹,现今勋贵子弟之中又有和人能够比拟?儿臣从来没有小看过他。”
石皇后听罢,点了点头。“是啊!他可是大长公主的儿子,谁敢小看了去呢!”
生为人母,她又何尝想不到大长公主溺爱姜祁的真正原因?这是保全更是爱护。只是如今看来,大长公主的那份心怕是要枉费了。他姜祁毕竟不是一个真正的不学无术之辈。
若不是大长公主一介女儿之身,如今这皇位岂会轮得到陛下?而她这个皇后也因为是大长公主所选,所以陛下即便是不喜,却也从来没有对她有丝毫的怠慢。这也是卢氏无论如何得宠,也不敢在她面前有丝毫的造次的原因。
“母后,若是姜祁下的手,怕是姑祖母也是知道的。他们由着姜祁这般闹,是不是……”李彦恪话未说完,便被石皇后给打断了。
“恪儿,你要记着,无论他姜家做了什么,你都不要刻意去接触他们。以前如何,现在便如何。”石皇后说道。
李彦恪不解道:“为何?”
石皇后说道:“以前你听了那些不知事儿的闲话,觉得你姑祖母不慈,便不愿亲近。你姑祖母都看在眼里,虽然并无责怪,可这是母后不查,让那些小人留在你的身边之过,也是你识人不明之责。如今你因为自己的目的,刻意的去接近讨好,反而是让你姑祖母小瞧了。只要你不愧于心,做好自己该做的,你姑祖母自会有自己的衡量。”
石家百年以来,正式因为不眷恋权位,方得以保全。所以,即便是现在,石家也没有深入朝堂之心。曾经,她不是没有想过讨好大长公主,可恪儿却是听了小人的话,对大长公主怕的不行,无奈之下她只得是放弃。好不容易她挨到了恪儿长大,却因为恪儿的性子,并不是很得陛下宠爱。
石皇后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撑多久,然而她此时却已经是不再担心。不仅是因为自己的恪儿已经长大,更因为大长公主虽无表明,但石皇后看得出来,大长公主其实是看好她的恪儿的,她的恪儿是那样的像陛下。
李彦恪点了点头,虽然懊恼自己年少时的无知,可此时心里也定了下来。即便是李彦钰有心巴结宁国公府又能如何?如是宁国公府这般容易便选择了李彦钰,那姑祖母当年便不会在“三王叛乱”那样严峻的时候,依旧支持父皇。
然而他们母子之间的话转而便被呈到了李淼的面前。
李淼看着信笺上的内容,唇角微微勾起。“果然是姑母选的人,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都未曾让朕失望过。”
一旁侍候的管从中,接过信笺,引着烛火将它焚了。
李淼摆摆手,对管从中说道:“将这几个画轴送到凤仪宫。”
管从中拂尘一摆,躬身道:“奴婢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