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莫凌捂着脖子咳嗽不止，眼泪不断往下流，不知道是因为痛苦，还是其他的什么。
“为，为了她，你真的忍心这么对我，席慕，我嫁给你二十四年，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
席媛搂着莫凌，看向父亲的眼中带着不可置信，“爸，你就为了那么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就这么对妈妈！”
“闭嘴！”席慕吼了句，他眸子里带着恨意，很强烈，“这个恶毒的女人，她就该死。”
二十多年的感情，于宁是看得到席慕对莫凌如何的，虽然不至于说很宠爱，但是也绝对不会是冷漠的，莫凌脖子上能够看得到红色的指痕，能够下这么重的手，他也算是心狠。
“恶毒？！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你说我恶毒！席慕，你还有没有良心！”莫凌推开席媛走过去，字斟句酌的说出来，“你以为她的死是因为我吗，是因为你！你把她关起来，你让她一个人，不就是为了害怕别人知道你这个家主的位置是一个女人保住的，你害怕别人说你吃软饭，靠一个女人上位，我为了帮你堵住悠悠之口，才下的手，到头来你怪我，你怨我恶毒……”
“你给我闭嘴！”席慕恼羞成怒。
这么多年以来，虽然知道当年事情的人很少，但是始终如同席慕心里头一根刺一样扎在他的心上，只要看到于宁，他就会想起于珂，想起那些事情。
他最爱的女人帮助他保住了席家，而他自己却只能够手足无措的看着，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每一次提起来，都相当于在他脸上狠狠地抽了一个耳光，让他觉得无地自容。
“你口口声声说你爱她，但是席慕，你从来不会爱人，从来不会，比起于珂，比起我，你更加爱你自己。”莫凌泣不成声。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当年为什么要嫁给席慕，明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他用来折磨于珂的一个棋子，却还是一头往里头扎了进来。
这么多年她以为她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席慕的钱财权势而已，可是年纪越大，她发现自己的渴求就越多，就越来越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片树林。
“我让你闭嘴，我让你闭嘴你没听到吗！”席慕说着就要冲过来，却被沈辰拉住了。
“爸，你到底要做什么！”席媛急得手臂更加疼了。
“你放开他，你让他过来，让他来打死我啊，打死我于珂也回不来了，我告诉你，她死的时候有多么的安稳，我甚至都没有让她感觉到痛苦她就死了，你应该感谢我，你应该感谢我你知道吗！”莫凌拍着自己的胸口，几乎癫狂。
“还有她，如果当时不是我留有善念，她也活不了，你以为她为什么会活下来，是我把她扔出房间的！”莫凌指着于宁叫道。
当年莫凌留下于宁有很复杂的原因在里头，一来是她当时已经怀孕，心里头那一点的母性让她没有对当时不过两个月的于宁下手，而来，她需要有于宁的存在来时时刻刻提醒席慕。
于珂拯救了席家的方法，她和别的男人有染，甚至连孩子都生下来了，于宁才是真正活着的证据。
这样乱七八糟的事情，于宁不想掺和进去，她对于母亲没有什么记忆，能够做的也就是毁掉席家，告慰于珂的在天之灵而已。
但是相比起她来说，席慕对于莫凌的这些话，反应更加大。
“还有她，你以为老太太不知道吗，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那么厉害的避开守在北苑的那些人，老太太容不下于珂，减弱了附近的安保，我有机会下手，都是她给的！”
老太太杵着拐杖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对于莫凌的话不反驳，也不承认。
她当初的确是为莫凌下手准备了条件，只不过没想到莫凌会做的那么神不知鬼不觉，并且因为贪婪拿走了于珂的项链，这是致命性的证据。
“妈，她说的是真的？你也知道。”席慕看向老太太，颤抖着语调问出来。
苏西西鄙视的看了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么的深爱于珂，其实也不过如此而已，这男人，真的戴着一副深情地面具，却做着最恶毒的事情。
“你是席家的当家人，必须有舍有得，莫凌做的的确欠缺考虑。”
于宁看着对面的情况，突然冷笑，“你当初既然能够保留这片树林，说明你也不算没有人性，你如果想要杀了她报仇的话，我给你这个机会。”
她说完这句话，艾鹏将身上的手枪扔到了席慕面前。
席媛脸色一变，刚想伸手捡起来就被席慕抢先一步。
“爸！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不能听她的这么对妈妈！”
莫凌盯着席慕毫不犹豫抬起来的枪口，心里头不断滴血，这一瞬间她忽然明白了于珂当时被逼入绝境的心情。
那样的悲哀，被最爱的人背叛伤害，被最爱的人误解，最终，她爱的人成为杀死她的侩子手。
“你要杀了我？”她突然变得平静。
“席慕，你得冷静下来，毕竟于珂已经死了。”老太太开口劝了句。
虽然对于莫凌她不是那么喜欢，但是毕竟一起生活了这二十多年，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始终还是太残忍了些。
“爸。”席媛挡在莫凌面前，最残忍的事情就是看着自己的家人互相残杀。
她不相信父亲会下手，忍心对着和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枕边人下手。
“你不能被于宁给骗了，她就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沈辰看这些情况，无语叹息，“叔叔，你还是冷静一些，很多事情不能够冲动的。”
席慕眼眶泛红，手上的枪口直直的对着莫凌，他身后汹涌的火海越燃越烈。
“于宁，你没有必要这样做些多余的事情，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女人！”席媛看着对面的女人开口。
于宁耸耸肩，满脸无畏，“我只不过是让她说出了真相而已，要杀你们不过也就是几颗子弹而已，我没必要大费周章。”
紧跟着她话锋一转，笑得腹黑，“是他自己要动手的，我并没有逼他。”
席慕闭上眼睛，想到了当初于珂走的样子，这么多年，他也许真的是做错了，将一个害死她的女人护了这么多年，对不起于珂的在天之灵。
莫凌推开席媛，一步一步走过去，胸口贴上了他的枪口，笑得无所畏惧，“我原本以为这么多年你会忘记她，可是我错了，她一直在你心里，不是我能够撼动的。”
“席慕，我要告诉你，我的心情如同当初的于珂一样，我会诅咒你，仇恨你！”莫凌说出来呢话，带着蚀骨的恨意。
“她恨你，这辈子都恨你，就算以后你死了，她还是恨你！”
“砰！”
席慕面无表情的扣动扳机，子弹穿过莫凌的胸口，很快猩红的液体流出来晕染了一大片。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带着难以置信瞪大眼睛看着席慕，最终倒地，那双眼睛睁的很大。
“啊！”席媛尖叫出声，跪在地上抱着莫凌的尸体哭喊，“妈！妈！”
她的父亲开枪打死了自己的母亲，这对于她来说会是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事情。
于宁嘴角带出冷笑，莫凌说的那句话很对，席慕不会爱人，他最爱的只有他自己，无论是于珂还是莫凌，这两个到死都该爱着他的女人，他两个都辜负了，两个都配不上。
老太太看着地上的尸体和哭喊的席媛，最终别过脸去，“你想要的已经得到了，杀死你母亲的人已经手刃，现在你可以放过我们了吧。”
席媛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太太，她母亲的死，换来的是他们的全身而退。
在她的眼中，莫凌到底算什么，席家的工具吗。
“老太太，我看你是糊涂了吧，我说过，今天晚上和你们的恩怨做一个总结，能够走出去的只有活着的人，你说说，会是谁？”
就算莫凌害死了于珂，但是罪魁祸首是整个席家，是席慕和面前的这个老太太，他们才是整整的侩子手，杀人不见血。
一刀一刀的往人心上割。
席慕紧跟着转动方向，那把手上对向这边的于宁，卡沙等人见状面色一凌，不约而同的抬高枪口。
“席家出了事情，厉家不会放过你的。”沈辰提醒道。
于宁笑了笑，紧跟着斯凌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一脸的悠闲自得。
“斯凌大人！”沈辰惊讶出声。
斯凌在这里，再加上于宁是厉冥熠身边的女人，已经说明了厉家的态度是什么。
于宁这么做，说不定就有厉冥熠的意思在里头。
“当初老当家说过，不会动席家，这个约定可是老当家轻易说出来的，难不成，当家想反悔吗。”老太太对着斯凌逼问。
“这并非当家的意思，而是席家自己的家事，当初约定的前提是什么，老太太你应该清楚，于珂死了，约定也就此作废，现在无论情况如何，就是席家明日被满门屠戮，厉家也不会出手。”斯凌将他应该说的话说了。
于宁拜托他一起过来，并非想用自己的身份去对席家出手，而是想以厉家的名义，对这件事情做一个了结。
“当年我母亲定下来的约定，现在由我来更改，天经地义，你们也享受了这么多年她给你们带来的荣华富贵，现在也应该将她受的苦还回来了。”于宁说着动了动手上的扳机。
席慕盯着对面的于宁，他眼神迷离，模糊间像是看到了于珂一样分不清楚虚实，手上的枪掉在了地上，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
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有在深夜的时候反思过，到底他当初是对是错，现在想来，他是一个笑话。
“不想杀了我？”于宁笑着问道。
席慕摇摇头，他这辈子遇到的最美好的女孩，就是于珂，青葱年华，那个女孩子陪着他一起度过了人生当中最为艰难的时刻。
替他挡住了一次又一次的劫难，为了他将自己所爱的，所喜欢的一一抛下，可是他呢，他做了什么。
“我听青姨说过，她一辈子到死最爱的人都是你，甚至在她被你误会，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时候，她还为了你的未来考虑，还替你向厉家得来了最后一张保命符纸。”
如果席家能够好好的对待她，也许现在的于宁就成为了替席家挡掉厉家的筹码，但是，于珂到死也不过是煞费苦心。
她为了席慕，耗尽心血，可是最终却还是落得这样的下场，自始至终，她爱错了人。
“你不配爱人，也不配被爱，席慕，你到死你都只爱你自己。”
席慕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耳朵，“不，我爱她，我真的爱她。”
那个不可一世的席家家主，最终还是沦为丧家之犬，他这辈子，也许就是一个错误。
“我忘了说，我母亲的骨灰我已经带走了，她会被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你永远都找不到。”
席慕霍然起身，盯着她的脸色扭曲，“把她还给我，你把她还给我！”
“你没有机会了，你死后我会将你和莫凌合葬，你们的骨灰会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你永远摆脱不了她。”
“不，不！”
席慕捡起地上的枪就直接对着于宁冲了过来，扣动扳机之后意料之中的响声并没有发出来。
“砰！”
于宁面无表情的看着中弹倒下去的席慕，她身后的卡沙收回枪，往后退了两步。
席慕倒在地上，瞪大眼睛，一步一步的爬过来，手指够到了于宁的鞋子，“把她，还，还给我……”
他只想和于珂葬在一起，并不是莫凌，这是他唯一的心愿。
“她不想再见到你了，这辈子，她最悲哀的，就是爱上了你，你的骨灰，很适合和莫凌葬在一起。”
席慕眼眶泛泪，最终闭上眼睛，临死之前他对着于宁说出了三个字，吐不出来的声调，却始终没有露出来。
对不起……
隐约之间，他好像看到了穿着白色长群，在银杏树下荡秋千的于珂，那样美好，纯洁。
这也许，是席慕临死前唯一的忏悔，他这辈子，永远愧疚的，就是于宁和于珂。
他对面，燃烧殆尽的林子已经飘渺无比，随风波动的火苗在闪烁浮动之后再次汹汹燃烧起来。
第207章 尊严
席慕和莫凌的相继死去，让席媛近乎崩溃，不过一夜的时间，父亲亲手杀了母亲，为了于宁的母亲，他真的动手了，两人一同离开，带着对彼此的厌恶恨意死去。
这些都颠覆了她前半生的所有认知，原来在父亲的心中，最重要的永远都是于宁的母亲，就连老太太都是这么认为的，那么她的存在到底算是什么。
佣人面面相觑，盯着地上主母和家主的尸体，原来人从生到死，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于宁，我要杀了你！！”席媛叫喊着冲过来，被沈辰死死的拉住。
“我要杀了你！！你把她们还给我，还给我！！！”
此时的席媛已经被父母死亡的巨大悲痛笼罩住，不过片刻的时间，她就成为了孤儿，看着双亲死去，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你不是一直都想杀了我吗，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只不过跟你比起来，我会用脑子想事情，所以不会轻易变成刀下亡魂，得不偿失。”于宁不屑一顾。
“你害死了我的父母，你杀了他们，你要偿命，你要给他们偿命！”
于宁冷笑，她也只不过是在让细=这些人给她的母亲偿命而已，彼此彼此。
对于莫凌来说，自己最爱的男人亲手杀了自己，这是最不能够接受的，父母的反目，也是席媛最不能够接受的。
老太太走过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在心中不断蔓延开来，她蹲在地上，伸手从口袋中掏出一块方巾盖住了死不瞑目的席慕，满是皱纹的手用纸巾给他擦掉了脸上的泥土。
老人身上笼罩的那股凄哀痛苦，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佣人们自发的站成一排，低着头默哀。
“你的目的达到了，害死你母亲的人，已经死了，你父亲也被你杀了，你应该满意了。老太太抬头对着于宁开口，说的平淡如水。
“带着你的人，退出席家吧。”
